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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季蔓先是看到了师屿警惕的表情,低头扯起身上有些眼熟的战术带,有些以为自己用脑传感多了记忆出了点问题。刚刚自己和师屿一起,隐约已经看到了石桥巷的石桥,然后呢?好像一眨眼,深夜就变成了白天,在旁边的人突然变成对面。

      然后两人才发现,处于这种心情的似乎不止他们两个。此刻二人处在一个峡谷的底部,旁边或站或坐着一群人,脸上大多透着“是做梦吗?”的神情。

      “给新人安排小图也是够心急的,把人又弄得精神出问题,疯疯癫癫有什么看头?”一个坐在一边的寸头男人显然是不同的,话里透着幸灾乐祸,“要是来几个变成残疾什么的,又多了些等死的人。”

      小图?视线从人群上脱离看了看四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一个被飘落的金色礼花屑包围的全息立体的“近”字赫然在目。近的意思是近战武器,一般不设在太过平坦宽阔的地形。季蔓看看腰间,果然正别着一把拳刃,而师屿则从腰间抽出一把军刺。这和刚刚玩过的游戏“降临时刻”的设定极其相似。

      “新人?没见新人都拔刀了吗?说不定是玩过游戏的。”又是一个坐着的男子,似乎是刚才那人交谈的对象,二人皆是黝黑精壮,衣服也差不多,正对着师屿说话,“别想了,谁都想不起是怎么回事,新人都是悄没声的弄晕了送进来的,抓几个荒民不是比抓几只猪还简单。”

      师屿和季蔓对视一眼,并没有答话。这里与游戏的不同,只要经历过的人都能轻易看得透。师屿只是偶尔进入过几次游戏,懂的不多,但也知道,在游戏中玩家只能和模拟敌人战斗。

      原因无他,成熟的全息传感已经太接近真实,如果愿意,可以完全模拟出真人搏斗的各种感觉:声音,力度,温度等等。因此,全息战斗游戏曾受到绝大多数人——拥有户籍的人——的抵制,认为放任人在意识中模拟真实的战斗,杀戮感会激发玩家的凶性,或是给法外之徒提供试手的机会。最终帝国下达指令,凡是面向市场的战斗游戏,操作体感都要调整到和现实有明显区别,并需要经过审核机构的检查。

      “降临”就是经过改动的产品:体力损耗和痛感的参数经过修改,固定在一半以下。敌人虽然行动没有障碍,却是本质上的稻草人:从头到脚用迷彩防具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生命气息,武器进入他们的身体没有阻力,如果系统判定为即时的致命伤,或是伤害后续致命,敌人会化成白烟消散。最重要的是,所有全息游戏都严禁安排真人之间的战斗。

      把一群人放在一起开始游戏的暗示显而易见,如果还在猜想他们会让每个人分别进入正常战局就太过天真了。看来这里不仅会随随便便就把荒民拉进来做什么选手,而且对于上层阶级,也是违法的。然而这些举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好像是从全息屏幕的方向传来,所有人听到了冰冷的机械女声:“感谢各位的持续关注,七月赛程已经开始,场景中的是本赛季的的选手,共:三十人,往季选手:八人,新人选手:二十二人。接下来宣读比赛规则:

      杀死一人计一分,选手被杀计负三分,结算时若剩余人数多于一人,剩余选手每人扣五分。十五轮后,分数结算,得分最高者将脱离游戏并获得奖励,得分为负的选手,将接受命运的淘汰,其余选手分数清空,进入下一赛季。人气排名前三得奖励分:十、七、五分。本轮为常规轮,形式:近战;时间:三昼夜。请选手尽职尽责,完成比赛。”

      “尽职尽责?”有人在问:“杀人的职责吗?”

      “是不是弄错了,”还有没弄清楚的,一个看上去四十多的中年人,肤色是户外工作常见的酱色:“我哪有钱玩这游戏啊?”引得其他人侧目。

      最开始说话的二人应该就是广播说的往季选手,这会却没什么好心去解答新人的疑惑,安心坐在一边看这出惊慌失措的好戏。

      却有一个女声回答了前面的问题:“职责?理解成杀人也没错,不过也有些其它的东西。”捋了捋头发,女人看向发问的人:“都提到了“人气”,还不明白吗?杀戮场上会杀人的当然好看,但观众这么多,自然也有喜欢——”她妩媚一笑,像看向提问的人,又像是看向空气中的一点,“喜欢放松一点的老爷。”

      场上静了下来,似乎这些瞬间从劳形苦心的日常生活中被拖进搏命场的荒民们正在逐渐理解着现实。每个人都看向了空中,似乎到处都是观众的眼睛。观众?是了,费心做了这个战场,又不断放人进来,自然是为了牟利才对。就像古时候的斗兽场,场下殊死搏斗,贵族寻求刺激。

      听女人的话,显然她是走着讨好观众来拿好处的路子。容易理解,按照刚刚的规则,若是能在观众中间拿到前三,哪怕是一分也没拿到,奖励分数也足以让人维持在“被命运淘汰”的生死线之上。适应力强的人已经开始掂量着自己和已知身份的三个老人之间的差距,掂量着以后该挑哪条路子走了。

      师屿依然皱紧眉头,十八九的他从前以为自己已经学着沉稳了不少,然而这种人生的巨大变故还是让他乱了阵脚。“怎么能这样,”季蔓终于从极怒中找回声音,声带紧绷,沙哑到一半都是气声:“谁准他们这样看我?”

      在过去,由于宋姐的能力,石板巷里的人大概都知道不好惹,没什么人上门讨嫌,季蔓也向来懒得和人争执,觉得别人可笑的次数倒更多些,因此师屿从来没见到过他盛怒的样子:脖颈和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动,全身肌肉蓄势待发像一颗马上要出膛的□□。直觉怕季蔓这样会突然气出什么毛病晕倒,或许是直接炸开,师屿拉过季蔓右手,试图让他先松弛下来,两人从长计议,却被一把甩开。

      “荒民而已,你还想他们问过你想不想?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打算和他们签受法律保护的工作协议?”是第一个说话的那个寸头壮汉,嗤笑着,显然感到不屑一顾,示意了一下此刻吸引了众人注意的方向,是刚刚显示“近”字的位置,那字和礼花背景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倒计时,只剩下了十余秒“省省力气,准备好进场迎接新生活吧,小朋友们。”

      季蔓骤然拔出了腰间发亮的拳刃。“劝你别试,还没……”寸头的话突然停住,师屿也方才察觉出他的真正意图——只因季蔓竟反握武器,精准划上了自己的喉咙——“别!”师屿出手拦截已经来不及,利刃已经破开脆弱的皮肤屏障——

      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拳刃的行进就像依然处在空气中一样顺畅,疑惑让季蔓紧握的手有些松动。师屿也意识到了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左手却依然停在半空。

      “……还没进场,不能攻击人的。”壮汉显然带些意外地说出了下半句,与此同时,是响起的冰冷女声:“倒计时:三、二……”“我有话说,”师屿试图趁最后一秒的时间迅速说出什么,“季蔓……”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说出下面的话了,眼前失去光亮之前,他突然又能看懂了季蔓的眼神,同样是极少表露出的情绪——愤怒之下,还有着一片汪洋般的委屈。在短暂的黑暗中,这个眼神却像在眼前一样清晰,心脏蓦然地抽痛起来。

      再见天日,身边已经没有了季蔓,自己似乎处于一处谷峰,远远望下去,峡谷的另一端隐约看得到刚刚选手聚集的洼地。没时间看太多了,季蔓被传送后的下一个动作就会是重复方才的举动。一局游戏结束也就罢了,可外面的情况还不明确,万一他真的想要一了百了……只能先跟着出去。举起手中的刺刀,这是一把标准型号的军刺,属于近战武器中杀伤力最大的那一类。毫不犹豫,师屿把军刺刺进自己的胸膛。

      没有闲心去关注军刺刺进的阻尼大小显示了它有多锋利,剧痛已经占据了全部的意识。刚刚没有被提及的痛感值已经无需置疑,必定是百分之百。好在由于刺的位置准确,系统迅速判定了致命伤,结束了这场自动放弃的战斗。

      头盔和维持生命的各种管子被摘下,师屿从昏迷中转醒,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身体中。没留给他活动身体的时间,他被押送到一间显然是特制的房屋。房间里的设施被简化到最少,墙壁上是柔软的减震材料,唯一的家具简易床也被完完整整包裹好了棱角。

      在特殊到令人不适的房间中,师屿反而松了一口气。看来有自毁倾向的人并不是个例,主办方想要确保选手的生命不会浪费在自毁上面,才会有专门应对的措施。这种屋子不出漏洞的话,季蔓还不会死。师屿换顾房间,在床头看到了类似传讯仪的表盘。

      按下请求通话按钮,滴的一声过后,响起了那个机械女声:“说出需求。”“我刚刚不是想要自杀,只是想出来找我的弟弟,能让我出去劝劝他吗?”没有回答,显然并没有这项请求相关的指令。

      师屿无奈:“那有通话功能吗?”“功能暂时不对非常态选手开放。”“……那可以组队吗?”师屿想到,虽然从前他们没有足够的设备供俩人一起进游戏,但记得是有这项功能的。

      “可以组队,只要申请者和被申请者同意,人数不限,组队选手进入游戏后将刷新在同一出生点。说出申请对象。”果然可以,师屿稍微松了口气:“季蔓。”

      “已发送。”一段时间后,“没有答复。说出请求。”

      “申请组队,季蔓。”再次申请组队,依然没有回复。师屿再次申请。依然无果。师屿重复着请求。如果能缠到季蔓愿意和自己组队,哪怕是说上两句话也好。

      屏幕上的时间从七点多走到下午一点,配发的水不足以解渴,师屿早已说到口干舌燥嘴唇干裂,终于等来了通过申请的消息。还能通过申请就好,师屿心想,说不定季蔓已经过了气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围绕在四周,仿佛被玩弄的感觉的确让人如鲠在喉,但现在,自己还是要先劝季蔓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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