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蝴蝶效应》令狐狸

67、round·5·⑥

　　苏珩倒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看见容咲的神情，问：“怎么了？”

　　容咲回过神来摇摇头，苏珩低头看一眼时间，道：“呀，我的电影快开始了，那我先走啦。”

　　说着摸出一张名片来递给容咲：“这是我现在的电话，有空联系哦。”

　　容咲接过来：“好，拜拜。”

　　“下次见。”苏珩冲她笑笑，匆匆忙忙地走了。

　　容咲过了一会儿才走出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确认自己只见过苏珩一次，便是在不久前那个高中时间线的世界里，如果不是这一次又相遇，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某一个故事里无关紧要的原创配角而已。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知道她曾经孩子气的话呢？
　　怎么会知道，她说过要嫁给送自己星星的人。

　　容咲低头看手上的名片，上面的确是苏珩的名字不错，除此之外有她工作的单位与职务，下面是一串号码。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正低着头往前走，突地一只手伸过来抵住她的额头，旋即一个转到自己面前。容咲抬起头，看见肖嘉星的神色有些无奈：“在看什么？要撞墙了。”

　　容咲不好意思地揉揉脸：“遇到一个高中同学，看她名片呢。”

　　肖嘉星没说话，将手中的爆米花递给她，容下一只手抱着爆米花桶，另一只手被肖嘉星牵着，暂时将疑问抛去了脑后。

　　*

　　电影是容咲随手选的戏剧，不功不过的情节，散场时身边有结伴的人还在讨论着情节和笑点，容咲将爆米花桶扔进垃圾桶里，转头问肖嘉星：“不好看吗？”

　　肖嘉星摇了摇头：“还可以。”

　　“没戳中你的笑点吧。”容咲道，“你都没笑过，不过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啦，闷骚得很。”

　　肖嘉星道：“对不起。”

　　容咲噗嗤一笑，看他一眼：“说了多少次了不用为这种事道歉啊，我又不是在批评你，而且我……”

　　说着顿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转念一想两人都是结婚的关系了，便厚着脸皮道：“而且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

　　——啊，这进度太快啦！

　　容咲自己把自己说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感受到肖嘉星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旋即听见他低低“嗯”了一声：

　　“我也喜欢你。”

　　容咲微微一愣，赶紧伸手捂住脸：“行了行了，大庭广众地说什么呀。”

　　肖嘉星的表情很无辜：“不能说吗？”

　　这样的他反而跟容咲刚醒来时见到的人不太像了，是像容咲熟悉的那个真正的、还有着少年气的肖嘉星。

　　容咲张了张口，手机突然响起来，她连忙拿起来看，却是舒俏发来的消息，问她还在不在附近，一会儿结束要不要去吃饭。

　　容咲的认知里肖嘉星与舒俏并不太熟悉，便征求他的意见：“俏俏约我吃晚饭，你想去吗？”

　　肖嘉星道：“你想去就去吧。”

　　容咲想了想，倒确实是想去的，她对现在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尤其是对于舒俏的老公是谁这个问题。

　　而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好吧，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容咲看着舒俏身边的肖晨郅如是想。

　　可眼前的肖晨郅又与她记忆中的草包不太像了，他几乎是他们几个人中变化最大的，身上那种和容咲以及长辈们在一起时从头发丝里散发出来的不耐烦感尽数消失不见，也没了学校里时的飞扬跋扈，他像每一个合格的丈夫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舒俏，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容咲喝了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肖嘉星伸手轻轻拍她的背，舒俏关心道：“没事吧？”

　　容咲连忙摆摆手，舒俏笑道：“咲咲还是像个孩子，喝个水都呛道。”

　　从前舒俏面对容咲时就有一点姐姐一般的姿态，此时大约是快做母亲了，更是显得比还维持着二十岁的心理的容咲成熟不少。容咲呵呵傻笑两声：“我就是看见你和……你两感情这么好，有点感慨嘛。”

　　舒俏笑着看她：“又不是没看过，十多年了还没有习惯吗。”

　　容咲又差点呛到，拼命忍住了，只好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意外。

　　听这意思，不仅是她和舒俏认识了十多年，而且这两人也在一起十多年了。

　　难道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梅竹马终成眷属的故事？甚至大概率这个世界也没有陆霆和穆远安这两个人了。

　　还真是……容咲想不出准确的形容词来，只能感慨一下观众的脑洞何其大，并且是多么地爱乱点鸳鸯。

　　幸好她已经有足够多的经验，可以淡定地面对不同的排列组合。况且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有嘉星的存在，其余的一切都并不重要了。

　　*

　　与舒俏二人道别后，肖嘉星去开车，容咲站在路边等他。

　　他们吃饭的餐厅在繁华的商业街里，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最为热闹的时候，购物中心外墙上巨大的led屏幕上放着最新的广告，将宽阔的街道映上明明灭灭的光。

　　容咲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匆匆走过的行人，视线里突然闪过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再仔细看去时又找不到了。

　　白天刚见过的人，晚上不会认错，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从衣服到发型都是苏珩没错。这地方离电影院不远，会再见到苏珩倒不是很意外，可她的身影消失得太快，容咲根本就来不及看清。

　　回去的路上，容咲拿出手机来点开通讯录，发现SCC里自己原本熟悉的人，只剩下了肖嘉星、舒俏与肖晨郅。

　　连叶淼和木阳阳的名字都没有，更别提一些圈内的其他人。

　　容咲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股异样感，又找出苏珩给的名片，通过输入手机号码查找到了她的SCC账号，申请加为好友。

　　那边很快就通过了，却没有立刻和容咲打招呼。容咲给她发过去消息也不见回复，等了一会儿便随手刷起好友圈。SCC的好友圈有别人的来访记录，第一个便是苏珩的头像。

　　肖嘉星停下车，见容咲还在低头看着手机，便没有叫她。等到容咲抬起头来才道：“到家了。”

　　容咲哦一声，连忙解开安全带下车。

　　到此刻，苏珩也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容咲将这件事抛在脑后，牵着肖嘉星的手准备上楼。

　　出门时她观察过，他们这套房子是电梯入户的设计，一共只有十层出头，都是昂贵换安静的大平层，他们就住在顶楼。

　　然而刚走进大堂，却发现电梯坏了。

　　两扇电梯外都放上了维修标志，西装革履的物业经理守在一旁，一见他们过来，连忙匆匆迎上来道歉：“肖先生，肖夫人，实在很抱歉，电梯正在维修，我带二位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吧，很快就好了。”

　　容咲被“肖夫人”三个字叫红了脸，轻咳一声：“这么不巧呀。”

　　经理又是连连道歉，容咲看看肖嘉星，突然心血来潮：“不然我们走楼梯吧。”

　　物业经理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您要走楼梯？您住在顶楼。”

　　“十层也不高啊。”容咲抓抓头发，转头问肖嘉星，“要走吗？”

　　肖嘉星只点点头：“好。”

　　于是两人被经理目送着进了楼梯间。

　　然而容咲走了几层楼就后悔了。

　　她出门时穿了高跟鞋，虽然一天下来也没有怎么走路，但她忘了自己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并且这栋楼也不知是什么设计，每一层的阶梯格外多格外长，容咲觉得已经走了很久，一问却才到五楼。

　　“怎么这么久啊。”容咲苦着脸，但想到自己的手正被肖嘉星握在手心里，又觉得这样慢慢地走也不错，连腿上的酸痛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只怕时间走得太快，一眨眼这个故事就结束了。

　　肖嘉星却突然问：“要背吗？”

　　“啊？”容咲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背你。”肖嘉星道，“你鞋跟太高了。”

　　容咲连忙道：“也不用啦，马上就到了嘛，你这细胳膊细腿的……”
　　说着又突然顿住了，反应过来肖嘉星早已不是她记忆里瘦瘦的漂亮小男孩了。看着对方宽阔的肩和自己抬起头才能看清的脸，她默默地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肖嘉星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容咲其实很少跟他客气，心里琢磨了一下自己大约也不是很重，便轻轻趴上他的背：“那你要是累了要跟我直说啊。”

　　她的声音软软的，手臂也软软地搂住他的脖子，肖嘉星听得心里柔软，轻轻“嗯”一声，手换过她的腿弯将人背起来。

　　整洁干净的楼梯间里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和两人衣物摩擦的声音，容咲的脸贴着他的后颈，他的头发不时擦过她脸颊，有点痒。

　　容咲被他背着走了一会儿，问出一个全天下的女朋友都会问的问题：“我重吗？”

　　肖嘉星笑了一下，难得与她开玩笑：“有别的答案吗？”

　　容咲“哼”一声，扭来扭去想给他增加一点重量，肖嘉星低低地道：“别闹。”

　　容咲猛然安静下来。

　　其实是太不习惯了。她心想，从前其实还没有跟嘉星这样相处过呢，甚至连“喜欢”都没有好好地跟他说过。容咲人生前二十年过得懵懵懂懂，有太多别的烦恼，等到意识到肖嘉星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却来不及相处太久，就与他走丢了。

　　就连现在这样短暂的重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到尽头。

　　就像这十层楼，比矮的高一点，比高的矮许多，多眨几次眼就到了。

　　容咲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肖嘉星的肌肤，轻轻地开口：“嘉星。”

　　肖嘉星应一声，微微侧过头，示意自己在听。

　　容咲却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笑道：“没什么，叫你一声。”

　　肖嘉星也笑了一下：“嗯，我在。”

　　容咲抿抿唇，轻声道：“你最好一直都在。”

　　两人到了家门前，肖嘉星停下来，容咲顺着他的背站回地上，看着他伸手用指纹按开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听见他缓缓地说：“我会一直都在。”

　　*

　　这一晚容咲的梦中都是肖嘉星，却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无法辨认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听不见他的声音。

　　可她知道那是肖嘉星，即使他一直在往前走，她也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

　　她在时间的长河里走了这么久，其实体会了漫无边际的孤独，可一想到他可能就在前面，又觉得自己还有一点力气向前。

　　容咲不敢做太久的梦，怕再睁眼时又是一个没有他的世界，于是她很快就睁开了眼。

　　视线先看到的是纯色的窗帘，在床头昏暗的睡眠灯的映照下只看得清一团模糊的黑影，容咲感到有一只手搭在自己腰间，形成一个很亲昵的保护的姿态，身后就是一片温柔的胸膛。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悄悄伸手碰了碰肖嘉星的脸，发现他眉头微微皱着，好像也睡得不太安稳。

　　白天感到的异常这时又回到了容咲脑海里，她开始猜测这个世界的设定。从通讯录来看他们几个好像都不再是明江权贵圈里“朋友”一大堆的二代，更像是中产一点的普通人。而他们四个应当是一起长大的，但从晚餐桌上来看，肖嘉星在这里与肖晨郅应当也不是兄弟关系。

　　她刚醒来时原本以为这是类似原本世界时间线的八年后，可这样看，却反而像是一个全新的故事。

　　那——这个世界里的她和肖嘉星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肖嘉星连睡觉时也微微皱着眉，是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呢？

　　容咲想了一会儿，脸贴着肖嘉星的胸膛，听着他有规律的呼吸声，突然自己的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她闭上眼，往他怀里又贴近了一些。

　　——轰隆。

　　打雷了。

　　容咲下意识一个哆嗦，又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一声雷响。

　　这一次是惊雷一般炸开，她想到什么，面色一白。

　　肖嘉星似乎被雷声惊醒，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带着一丝睡意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咲？”

　　容咲连忙抱紧他，低声道：“好像打雷了。”

　　肖嘉星“嗯”一声：“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阵雨。”

　　“天气预报？”容咲愣了一下，旋即像是从过山车上下来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你还看天气预报了呀。”

　　房间里漆黑一片，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像撒娇一般，肖嘉星应该没有完全清醒，像大型犬一般低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这一瞬间，容咲几乎以为她熟悉的肖嘉星回来了。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亲密的姿态，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动作应当是那个“肖嘉星”做出来的。

　　她又往他的怀里缩了一点，有点脸红，又贪恋这样的时刻。

　　——轰隆。

　　惊雷又响了一声，旋即便传来哗哗雨声。

　　“睡吧。”头顶响起肖嘉星低沉的嗓音，“我在这里。”

　　容咲勾了勾唇角，轻声道：“那这次你也要进我的梦里啊。”

　　*

　　第二日醒来后雨已经停了，容咲下床拉开窗帘，又将窗户推开一点，空气中都是新雨过后的气息。

　　“看来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呢。”

　　容咲勾起唇笑了笑。

　　昨晚的惊雷吓得她以为世界又要崩塌了，可既然是天气预报播报过的，那边应该只是寻常的雷阵雨而已。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卧室发现肖嘉星似乎已经出门了，厨房的冰箱上贴着纸条，肖嘉星说出门上班，交代她牛奶和早餐放在哪里，又说中午回来陪她吃饭。

　　“咱们小嘉星可真是个好老公哦。”容咲捏着纸条感慨道，“字倒是和以前一样。”

　　她莫名地心情好起来，热了牛奶开始吃早餐，自动设置的蓝牙音响到点开始放音乐，都是容咲不太熟悉的歌，容咲跟着乱七八糟地随便哼哼，吃完早餐又突然有点茫然。

　　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里自己是做什么的呢，看肖嘉星的留言的意思，她没有在工作吗？昨天查了一下和父母的对话，都是些叫她好好生活不要任性的，也没有提到工作方面的事。

　　说起来为什么都二十八岁了父母还会交代她不要任性啊？
　　容咲狠狠地咬了一口水果，有点孩子似的不高兴。

　　闲着没什么事做，容咲干脆随后选了本书看。谁知没看两页手机就响起了SCC的提示音，却是苏珩发过来的信息。

　　[苏珩]：不好意思~昨天手机没电了。
　　后面跟着一个卡通小人的表情。

　　容咲给她回复过去，苏珩很快也回了过来，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

　　容咲翻了一会儿书，再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

　　她拿起手机想问肖嘉星中午吃什么，手指还没按下去，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愣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去，巨大的落地窗外，天空烧成了赤红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