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蝴蝶效应》令狐狸

66、round·5·⑤

　　从前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去到了下一个故事，可这一次却好像无尽头那般漫长，经久的失重感几乎令容咲无法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失去意识的时刻，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将她一把抓住，旋即她猛地睁开眼了。

　　——随后黑暗散去，她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

　　容咲有些发愣，她以为她应该会回到正常时间线上，也就是在毕业典礼上醒来的——虽然后来去到的世界已经毫无规律可循，但唯一还与从前相同的便是：若她与舒俏顺应故事走下去，让这个世界结束在车祸发生那一刻，那么她们会直接去到下一个故事的世界里；但若她们发生了交流，整个世界就会立刻崩坏，而她会短暂地回到正常的时间线上。

　　虽然后来她与舒俏的交流屈指可数，但她没有忘记这其中的规律，按理来说这一次应该回到毕业典礼上才对。

　　可眼前的场景却十分陌生，甚至也不是她自己的卧室里。

　　容咲眨了一下眼睛，让头脑与视线一起恢复清明，坐起身观察着四周：看样子也是一间卧室，纯色的窗帘遮挡住了屋外的光线，让她不太能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室内空间很大，布置却很简洁，唯有对面角落的衣架上乱七八糟地挂着许多衣服，梳妆台上堆满了五花八门的瓶瓶罐罐，倒很像容咲自己的风格。

　　在之前的轮回中，她不是没变成过别的奇怪的身份，所以这一次又变成了谁？——也不知道这些看电视剧的观众粉丝怎么会有那么多故事写。

　　她仍然是同从前一样，第一反应是拿起手机寻找一些线索来辨认自己进入了怎样的故事，可刚一按亮手机屏幕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上面的锁屏壁纸。

　　容咲很爱用自己的照片做壁纸，这一张照片上的女孩子也确实是自己，只是头发不是现在和过去的任何一种模样，妆容也更成熟一点。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照片上的自己被一只手轻轻揽在怀里，头自然地向着身后人的方向歪去，是很亲密和信赖的距离。

　　容咲的心扑通扑通直跳，眼睛眨了眨，忽地一滴泪落到屏幕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屏幕上的水渍抹去，又用手背使劲擦了擦眼睛，旋即深吸一口气出了卧室。

　　打开门后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明亮整洁的大平层居室，阳光从大片玻璃落地窗外洒进来，空气中有淡淡的好闻的气息。容咲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客厅中间，望着屋外宽敞的露台发呆。

　　正出着神，身后传来很轻微的脚步声，旋即她听见非常熟悉的、忽如隔世的声音：“起来了？”

　　容咲猛地转过身去，愣愣看着眼前的人。

　　高大而英俊的男人，身上还穿着外套，手中不合时宜地拎着一个口袋，像是刚外出归来。

　　他的面容比容咲记忆中的人又要成熟许多，已经完全摈弃了从前还隐隐残留的少年气，是很成熟的模样。

　　是肖嘉星，又好像不是嘉星。

　　可容咲想不了那么多，她只觉得一颗心好像飘了起来，鼻头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肖嘉星见她愣愣看着自己，也有些奇怪：“怎么了？也不穿外套……”

　　话音未落，就被容咲扑过来一把抱住了。

　　他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伸出空着的手环住她的腰，低声问：“做噩梦了？”

　　容咲整个人埋进他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温热的液体溜进他的脖颈，肖嘉星整个人浑身一僵，好一会儿才开口：“阿咲？”

　　容咲没有抬头，低低“嗯”一声：“做了一个好长的噩梦。”

　　随后她感觉到肖嘉星的手温柔地摸了摸她后脑柔软的头发，声音也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亲昵：“没事了，都是假的，我在这儿。”

　　容咲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已经从那张照片和这间屋子，还有肖嘉星的语气之中猜到这个世界的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她快被巨大的喜悦砸晕了，像是在漫长而艰难的长跑道路中遇到了一个小小的加油站，她得以停下来补充一点能量。

　　即使是假的，也虚幻得过于美好了。

　　容咲努力了许久才止住眼泪，从肖嘉星怀里抬起头来：“你去哪儿了？”
　　她对上他英俊的脸，只觉得虽然气质更成熟了一些，可他看向她时的那双眼睛却是久违的熟悉。

　　肖嘉星拉着她往餐桌旁走：“你昨天说想吃楼下的小笼包，我下去买了。”

　　容咲“啊”一声，乖乖地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又看着他转身钻进开放式的厨房里忙活。她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状况，不敢贸然开口，只双手撑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肖嘉星的身影。

　　虽然十八岁的肖嘉星已经拥有了向青年发展的宽阔肩膀与犀利的脸部线条，终究还残留着一丝少年气。而眼前的人却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成年男人了，除去从前精致的五官与少年感之外，更多了许多的英俊。

　　这是多久以后的肖嘉星呢？容咲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吗？

　　可为什么会来到一个很多年之前的世界？难道还有写她和肖嘉星的故事的粉丝不成？

　　容咲在心里感慨，又有些感谢这样的安排。

　　正发着呆，肖嘉星端着牛奶与餐盘出来，放到容咲面前。他看起来仍然有些寡言，只是眉眼间神色温柔不少，少了些从前安静冷漠的样子。

　　容咲不敢贸然开口，便端过牛奶杯喝了一大口，低头吃东西：“好吃。”

　　又听肖嘉星道：“慢慢吃，还有时间。”

　　容咲现在对“时间”这样的词格外敏感，闻言愣了愣。肖嘉星见她这副表情，以为她是又忘了正事，无奈道：“你今天要去舒俏的画展。”

　　“啊？”容咲吞下一口包子，“哦、哦，几点来着？”

　　——舒俏的画展，舒俏什么时候会画画了？

　　容咲有些震惊，不过在过去的轮回里更奇葩的设定都见过了，因此也只是一瞬间的意外，旋即很快进入角色：“我突然忘了。”

　　“下午一点。”肖嘉星道，“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打扮，吃过午饭再过去。”

　　一句话自然地说出重点，容咲轻咳一声，心想自己爱打扮的人设真是深入人心：“那中午吃什么？”

　　肖嘉星抽/出餐巾纸递给她：“想吃什么？”

　　容咲接过来：“随便吧，你决定就好。”

　　肖嘉星“嗯”一声，容咲见他也吃完了，下意识站起身收拾餐具，肖嘉星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消失了。

　　容咲进了厨房洗碗，没注意到肖嘉星回头看了她一会儿。

　　*

　　肖嘉星说这天是舒俏新画展开展的第一天，叫了容咲过去捧场，容咲现在适应新世界的速度非常快，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卧室收拾自己。可坐到梳妆台前时又发了会儿呆，随后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日历，发现这是她二十岁生日的那年的八年以后。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舒俏没有死亡，至于原因却不得而知了。那容咲做什么样的事会让故事线发生变动而导致“规则”强行纠正？

　　想到这里，她几乎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故事线。

　　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有肖嘉星的轮回中，她希望这个故事可以存在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容咲仔细地化好妆，打开衣柜一看，发现自己的喜好倒是没有怎么变化，换好衣服看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一种八年的时间没有留下痕迹的感觉。

　　一个人连穿衣喜好都这么长时间没变，很大程度上来说大约心境也没有什么变化，可能这八年都过得非常平稳。

　　容咲没有细想，看了看空洞的耳垂，回到梳妆台前想找一对合适的耳饰。她知道自己习惯将首饰盒放在抽屉里，拉开一看，果然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亮晶晶的首饰。

　　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她对着自己发出这样的感慨。一时间又有些好奇，分别将后几层的抽屉拉开，分别发现了不少东西。而最后一层里格外简洁，只放了两个丝绒盒子。

　　容咲心口噗通一跳，伸手将那盒子打开，其实她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因为她和肖嘉星的手指上都带着同样款式的戒指。

　　可当打开盒子看见内里的东西时，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很多年前华国就进行了结婚证明的改革，除了传统的纸质证件之外，还可以选择电子式的存证。其中一种比较主流的方法是购买含液晶显示屏的戒指盒，内里设置有芯片，打开盒子便是自动感应开关，上面会显示两人的结婚证明。

　　容咲看着上面熟悉的两个名字，又猛地将盒子关上。随后发现自己整张脸都红了。

　　镜子里的人满脸不可思议，她连忙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脸，喃喃道：“淡定淡定，同人世界同人世界，都是编的都是编的……”

　　念叨着又想哭，想起涂了睫毛膏，连忙扬起脸赶紧把眼泪逼回去。

　　“是谁这么好心啊……”容咲感觉自己的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有些哭笑不得，“也太美好了吧。”

　　正发着呆，房门被敲响了两声，容咲连忙低下头，听见肖嘉星推开门叫她：“鸡蛋想吃煎蛋还是水煮？”

　　容咲回过头，眉眼弯弯地冲他笑：“要吃荷包蛋！”

　　*

　　午饭过后，肖嘉星开车带容咲出了门。一路上容咲都忍不住悄悄转头去看他，肖嘉星明显察觉到了，却没有说话。目的地似乎离他们的家并不远，很快肖嘉星便停了车。

　　容咲还在出神，肖嘉星看了她一会儿，问：“不补妆吗？”

　　“啊？”容咲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去包里摸镜子，借着检查妆容的动作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她自己都快忘了，不要面子会死的容咲在下车前一定要保证自己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完美的。反倒是肖嘉星早已习惯了。

　　见她补好了口红，肖嘉星下车替她开了门，牵着她的手往会场走。

　　两人十指紧扣，他的手指细长而骨节分明，手心是温热的，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在斯莱时一样。

　　容咲很想转头多看他一会儿，可又不敢，怕自己表现出反常打破这个美好的梦。

　　舒俏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因此容咲并不意外她的画展这个点就已经来了许多人。展览入口的设计就很有风格，一名气质优雅的女子站在一旁，正同什么人讲话，她的腹部微微隆起，面上的神情很柔和。

　　容咲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想张大的嘴，好半天才佯装自然地笑：“俏俏……肚子这么大了呀。”

　　她来时翻过手机，她和舒俏每天都有联络，因此肯定不能说出“她怎么怀孕了”这样的话。可真实的容咲心里却再次跑过一千只尖叫鸡，并且非常好奇地喊：

　　——舒俏居然怀孕了！孩子爸爸是谁？！

　　正想着，舒俏已经转过头来看见两人，又笑起来冲她招招手：“咲咲。”

　　容咲心跳了一下，走过去后下意识看她的眼睛，舒俏目光温和，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怎么来这么早，还以为你要晚一点呢。”

　　看来不是那个女孩子。

　　容咲有些失落，又有些释然。不知那个女孩是不是真的回了自己的世界。

　　容咲与舒俏寒暄一番，不敢说太多话，视线总忍不住往舒俏隆起的肚子上看，忍了好半天也没问出“你老公呢”。

　　舒俏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便道：“我不能陪你们太久，一会儿还有好多人要见呢，让嘉星先陪你逛会儿吧，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去休息室。”

　　“啊好。”容咲点点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舒俏笑了笑，微微俯过身来抱了抱她，像姐姐一样拍了拍她的肩。

　　容咲突然又觉得有些心酸。

　　她被肖嘉星牵着手进了画展，回头又看一眼舒俏，看她游刃有余地与别人聊天，只觉得这女子一如当年，还如明珠般耀眼。

　　在她们原本的世界，要是不发生后来的事，舒俏应该就会成长为这样的人吧？

　　即使从前一直自嘲是塑料姐妹，如今的容咲也仍然忍不住为从前的舒俏难过。

　　容咲对画并不太感兴趣，与肖嘉星牵着手逛了一圈，感慨道：“俏俏真厉害啊。”

　　肖嘉星“嗯”一声，见已经快走到尽头，便问她：“累不累？”

　　“逛展有什么好累的。”容咲道，视线落在最后一幅画上，又愣了愣。

　　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这是一幅油画，大片葱郁的田地与远处的水车，舒俏对意象拿捏得很好，色彩也运用得优秀。可容咲没有心思欣赏，她只是想起了肖嘉星曾经给她看过的一幅画。

　　肖嘉星见她久久地盯着这副画，便问：“喜欢这个？”

　　容咲回过神来：“没有，就是看着它想起了……”
　　她顿了顿，冲肖嘉星笑了笑：“以前也看过这样的画，也有那个，水车。”

　　说着又转头看一眼，旋即道：“哎呀，我没有艺术细胞啦，咱们出去玩吧。”

　　肖嘉星看着她的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旋即又应一声：“旁边有电影院，想不想看电影？”

　　“好啊。”容咲笑起来，“我想吃爆米花了。”

　　“好。”肖嘉星也点点头，牵着她慢慢走了出去。

　　*

　　电影开场之前容咲去了一趟洗手间，光线柔和的镜子前站着一名年轻女人，正在对着镜子补妆。见容咲走到自己身旁，她的视线落到镜子里的容咲身上好几次，很快又收了回去。

　　容咲起初没有在意，客观来说她的确是身材高挑外貌也漂亮的女生，偶尔也习惯这样的目光。但那女生看了她好几次，容咲没忍住也瞥了一眼，却觉得她有些眼熟。

　　两人正好视线对上，女生张了张口，还是没忍住道：“是……容咲吗？”

　　容咲连忙转头光明正大地看她，突地想起来这是谁了。

　　“苏珩？”

　　虽然比之前见到的高中新生成熟了不少，但五官的确是这个人没错。苏珩闻言也很惊喜：“你记得我呀。”

　　容咲没敢多说，只笑了笑。幸好苏珩原本就是很外向的个性，笑道：“你进来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但看你好像不记得我了，就不敢确定，你还是这么漂亮呀，我们好像都七八年没见过了。”

　　容咲有些震惊，对她来说也就是不久前刚见过所以认出来很正常，而苏珩居然七八年没见了还能认出她来，着实天赋异禀。

　　“你也过来看电影吗？”苏珩问。

　　容咲道：“是，跟我……我老公一起来的。”
　　说着差点咬到舌头，那两个字有点陌生。

　　苏珩道：“果然，看到你的戒指就想问了，你结婚了呀，戒指真好看。”

　　容咲一眨眼间成为人生赢家，第一次在这种话题上被夸赞，还有些不好意思，苏珩视线落在她的戒指上，又感慨道：

　　“没想到星星这样设计也挺好看的，好幸福啊，你还是嫁给送你星星的人了。”

　　容咲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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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这么好心”——当然是你的亲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