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响》断峋

6、第 6 章

　　冬雨缠绵。
　　打了辆车跟周煦一起回到家里后，半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牛奶。
　　寂静的夜里，只有窗外下雨声。
　　牛奶汩汩倒入马克杯中，边今捧着杯子走到阳台处。
　　伴着雨声，她内心愈发平静。
　　太久没有沾过的烟酒，加重着头疼，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还好明天不用上班，睡意迟迟也不出现。
　　她打开手机里的音乐app，打算听会歌，看到首页的搜索栏时，她想到孙山澜晚上唱歌的样子，忍不住输入他的名字。
　　出乎意料的是，出现了十二首歌。
　　点开第一首野火，急叱的beat，有力的鼓点拍子，孙山澜的声音流出在她耳边，贯穿她的意识。

　　她想起他在舞台上的样子，然后又想起那个吻，最后想起分别时他把她揽进，抱了下她，在她耳边轻缓地说了一句，“喜欢你。”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脸的那一瞬间，从五脏六腑涌上来的热气，她发誓，那瞬间快把她蒸熟。
　　透过出租车的玻璃窗，她看着他站在路边的身影一点点被扔在后面，越来越小。
　　坐在车上，她翻找着通讯录，头也不抬地回答着周煦的问题。
　　“你们两什么关系呀？”
　　“不知道，朋友？”
　　认真地翻找着，找到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头像。
　　“朋友，还那么亲近啦。”周煦向边今这边倾斜了下，贴近了询问她。
　　“看嘛，可能以后是其他关系。”边今快速地打了几个字。
　　“你们怎么认识的？”
　　发送出这几个字后，边今抬起头，跟周煦简单地说了下认识的过程。

　　消息的通知声突兀地掉进歌中。
　　边今点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内心有个声音促使着她去做。
　　也许是重新碰了戒了很久的东西，脑子也不大清醒了，也许是她对孙山澜有心动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再会去喜欢另一个人，过着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
　　直到孙山澜的出现，将尘封许久的记忆一同席卷而来时，她才发现没有什么真正过去，她一直在逃避当初，没有去面对，没有去正视。
　　以至于当她对另一个人产生心动时，那个十八岁时的她跳了出来阻止她。
　　她甚至也分不清楚，对孙山澜的这份好感究竟是来自他本身的吸引力还是项起岩的缘故。
　　在这个神智不清的夜晚里，她终于打算和十年前的自己作出和解。

　　她向一个过去的朋友问起了项起岩的近况。
　　她强行让自己这么多年不去打听他的消息，是因为害怕可能会知道他谈恋爱、他结婚的消息。
　　她是个懦者，才会让自己一拖再拖。
　　得知他谈过几场恋爱，又都分开了，现在是单身。
　　得知他在国外待了五六年，去了他曾想去的城市两三年，如今又回来了。
　　放下手机，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
　　如果告诉十五岁那年的她，你将会单枪匹马地爱一个人很多年。她想，那个女孩一定会一脸认真地否定，带着斩钉截铁的语气。

　　看着屏幕上浮现出的十一位数字，朋友告诉她，这是项起岩的电话号码。
　　她点开自动拔打出去，连忙挂断。
　　她的心跳不断加快，整个人有些颤抖。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脏快要从喉咙处蹦跳出来。
　　太多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落在一旁的耳机，她丝毫没有注意到。
　　耳机掉进了杯子里，还好杯中剩的牛奶不多，她连忙站起来，走去洗手池，将剩下的牛奶倒进水槽中，捞起耳机放到一边，再打开水龙头，缓水流冲刷掉牛奶。
　　走回到茶几处，用纸巾将耳机擦干净。
　　她手抖的厉害，好几次握不住耳机，怎么都无法用纸巾擦到耳机，最后慢慢平复下来，用纸一点点将耳机上的牛奶渍擦掉。
　　重新点开播放键，耳机里传出孙山澜的声音。

　　走进浴室，孙山澜打开淋浴开关，花洒喷出热水，气雾很快地蒸上了玻璃。
　　模糊的镜子中倒映着健壮的身材，没有赘肉，肌肉分明，水沿着黑色头发滴落，顺着胸膛往下滑，流过平坦的腹部。
　　雾气笼罩了整个浴室，明黄色的灯光照在雾汽上，伴随着热水带来的温度，温暖了他。
　　孙山澜忍不住地又想起了边今，她走后，他满脑子都是她。

　　见孙山澜一直注视着远去的出租车，宋翊华揶揄他，“孙山澜，你终于像个男人了。”
　　“什么叫像。”
　　孙山澜转身往里走去。
　　“看你这么久，跟个苦行僧似的，整天不是搞你那个音乐，就是跑去网吧坐着。”宋翊华跟着他一起。
　　“没遇到什么合适的。”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前段时间天天来酒吧为了蹲你的乐茜，那身材是真的火辣，结果没想到你只来那一次。”
　　孙山澜扶了下额。
　　他那段时间好不容易没什么事，比较清闲，跑来酒吧玩一下。

　　结果一进来猴子就跟他指那个舞池里的女人，他仔细一看，是挺正点的，然后又转过去跟酒杯要了一杯Black Russian。
　　咖啡味适度，猛烈的伏特加弄的舌头发麻。
　　他扫了眼四周，发现不少人盯着她，然后跟猴子聊了下之后的计划。
　　“过段时间引爆比赛，你去不去参加？”
　　“去吧，你去不去？”
　　“我也要去。”
　　宋翊华看他来了，走到吧台边问他，“孙山澜不唱一首吗？”
　　“孙老板既然要求了，那我就给孙老板个面子。”
　　驻唱的歌手看孙山澜过来，自然而然把麦递给他，“孙哥好。”
　　乐队鼓手朝孙山澜点了下头打个招呼。
　　烧心的烈酒像是在胃里燃烧着。

　　孙山澜的rap无疑是往这正旺的火上添了一把柴，酒吧里人声更加沸腾。
　　他走下来，用拳头敲下宋翊华背，“宋翊华，每次来你都要榨干我价值。”
　　“物尽其用嘛。”
　　眼前的光线突然间暗了下来，孙山澜抬起头，看见穿小皮裙大波浪画着浓妆的女人站他面前。
　　“帅哥，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提起乐茜，孙山澜还有点头疼。
　　他本来以为他拒绝了乐茜的要求，乐茜会收手，结果没想到她围着他一晚上。
　　本来出来玩就是为了放松，没想到摊上这事。
　　不晓得哪个龟孙子，把他微信号给她了，还好他没有习惯加陌生人，否则照那天晚上的趋势他怕是要被乐茜的轰炸下阵亡。
　　他没那喜好跟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来往，管她长啥样，横竖他没兴趣。
　　宋翊华看出他没兴趣，见乐茜第二天又来了，连忙跟他说一声。然后为了躲乐茜，他连着一个月都没来酒吧了。
　　宋翊华倒是开心，酒吧那一个月营业额可乐观，估计跟大美女来有关系，要不是看在孙山澜是他哥们，他都想出卖自家兄弟赚钱。
　　像乐茜这种情况，之前也不少，但都没她这么漂亮又执着。乐茜也找宋翊华问了好几次孙山澜的情况，宋翊华快要坚守不住的时候，孙山澜给宋翊华转了个红包，作为封口费。
　　封住宋翊华这个经常会吃里扒外见利忘友的人的嘴巴。
　　看着金钱的分量上，宋翊华才一次也没有告诉乐茜孙山澜的事。

　　说曹操曹操到，孙山澜怀疑宋翊华这嘴怕不是开过光的，怎么这么灵。
　　舞池里那又围集着一群人，孙山澜望了一眼，看见乐茜的身影，连忙推着宋翊华往酒吧外走。
　　“宋翊华，她怎么来这了？”
　　“我忘了跟你说，因为新酒吧开业需要造势宣传嘛，我当然不能放过兄弟你这么好的宣传力。”
　　“我去，宋翊华，你也太唯利是图了吧。”
　　“只是没想到她今天这么晚来，我以为一开始就会看见她。”
　　“算了吧，我还是走了，下次见。”
　　孙山澜找好代驾，跟宋翊华挥了挥手，拉开车门。

　　洗过澡后，孙山澜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翻了下手机日历。
　　之前说的引爆那比赛，下个星期就要开始。
　　本来不打算去，结果猴子他们跟他说，今年这次很多有实力的新人会参加，他便想去瞧瞧看。
　　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几杯酒，他有些饿。
　　打开冰箱门，不再是上次空空如也的样子，而是一大堆零食。
　　他拿了两袋薯片一听可乐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中午剩下的炸鸡，接着上次没看完的电影继续看。
　　孙山澜突然间觉得一个人看电影还是挺无聊的，在这样一个雨夜里。
　　他又有些想边今。
　　他也该到结婚的年龄了，浪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倦怠这种生活，他急于找到一根浮萍借他依靠，或许他需要安顿下来。
　　看着四周，他感觉空荡荡地。墙上只刷了漆没有作任何装饰，茶几上就放了一包抽纸，餐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没有什么烟火气息的家里让他觉得有些冰冷。
　　嘴里嚼着的薯片也突然没什么滋味了。
　　他关掉电视，把没动过的冰可乐放回冰箱，向房间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