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响》断峋

5、第 5 章

　　边今将酒杯随手放下，下一秒撞上略有些凉沁的唇。
　　她靠着吧台边，双手撑住冰冷的大理石桌台。
　　孙山澜握住她的手，像是贪婪的小孩子不停地索要着糖果，继续着这个吻。
　　思绪涣散，双眼紧闭，似乎黑暗更能加强其他的感官，边今感受着来自唇齿间的温软。
　　他不是薄唇，吻上去很软。
　　酒吧里，没有人注意到吧台的一角接吻的男女。
　　华灯初上，情迷意乱的故事四处上演着。
　　酒精的麻醉下，给予所有人以放纵的理由。
　　时间在这里静止着。
　　乱作一团的脑子里已经无法去判断正误，边今抱住孙山澜的腰。

　　突然抽离的柔软，孙山澜在边今耳边轻轻的说着，“要不要抛下他们，我们出去。”
　　男人呼出的热腾气息一点点攀爬上她的耳朵，痒从耳边蔓延开来。
　　她睁开眼睛。
　　“看后面。”
　　她顺着孙山澜的视线看到周煦他们三个。
　　陈肃连忙转过头，周煦给边今使了个了然的眼色，宋翊路赶紧埋下头。

　　孙山澜拉着她的手到酒吧外。
　　夜风冷劲，将脑袋有些昏沉的边今吹醒，骤然下降的温度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孙山澜。”
　　“嗯？”
　　边今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说出口来，“我目前没有想要谈恋爱的想法。”
　　她自己这么多年来心知肚明，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什么都不是，只是她心中有个不大不小的疙瘩始终没有解开。

　　十年前，项起岩出国。
　　她一度想要逃离家乡，逃离这个地界，去他曾经想去的城市，去学他学的专业。但是最后她还是妥协了，她不能为了一时的冲动把自己一生搭进去，她不能去靠一腔孤勇的爱意支撑着去读一个专业。什么是最有勇气的事情，她往前二十年望了望，发现落点是那一天，她怀揣着所有的勇气问了项起岩，“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什么是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背后的意思千万种，但无一不是我喜欢你，我想要拥有你，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想要占有你，我想要你只与我在一起。
　　自从爱上你后，我的人生就开始天翻地覆起来。
　　我无法忍受着你和别的女生关系紧密，无法忍受着你对别人举止亲密，我嫉妒的发狂，内心阴暗疯狂的滋生着，恶意踏平了心底的草原，那里变得一片荒芜。
　　强烈的占有欲告诉着我，一切的答案是我想要霸占你。
　　所以我郑重其事地询问着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她第一次的爱情，便足够地动山摇，剜心剥骨。

　　她以前不是现在风轻云淡的样子，她以前同样狂妄自大。
　　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索□□得炙热，爱得放肆，稚拙的表达着自己的满腹喜欢。
　　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或许是在项起岩和她不再联系后，她不想再回家，不想再回到他和她一起待过的地方。
　　她拼命地学习，把所有精力放在高绩点上，无比严苛的要求着自己把每一次操作做的尽善尽美，忙碌的生活着，试图用这些去填满着心里的空洞。
　　千疮百孔的内心，踏错一步都会掉入洞窟。
　　她知道一旦停下来，她将分崩离析，无可救药的想念着他。
　　这场战争中，她是败者，一败涂地，一塌糊涂。
　　毕业后她如愿的留在这家医院。
　　没有再回头去找过他，维持着心底所剩无几的尊严。也没有再回头看过，离开就是永远，她践行得利落干脆。
　　后来再也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一切像回到最初，他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正如越轨后的火车最终还是驶回正道。
　　只是偶尔从朋友那里听说他后来回国去了魔都，去了他当年想去的城市，她心里会咕咚一下。她不知道如果当初有足够勇气去那座城市，是否结局又不一样呢？

　　分开后的无数个夜晚铺满了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她曾无数次劝他戒掉的事情。
　　高三最烦躁的时间，她便在学校的天台抽着烟。南方的天空阴翳，云层很低，像是下一秒掉落压在她心里透不过气来。
　　脚下的每间教室里都坐满着为高考冲刺的学子埋头苦学。
　　她坐在地上，风起云涌，天地浩瀚，无所依无所靠的感觉浮上来，香烟带来的安心消弭心中的烦躁情绪，留下的是空白与迷茫。
　　一支烟结束，另一支烟开始。
　　三支烟的时间，她才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大步走下楼梯。

　　没等孙山澜作出反应，边今走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和打火机。
　　拆开外层塑料纸，拿出烟点上。
　　太久没有碰过烟了，她有些生疏的抽了一口。
　　浓烈的气息飓风一样扫荡过胸膛，她被呛住轻咳了下，手上拿着烟，走出便利店，看向孙山澜。
　　“那就做朋友吧，边今。”
　　边今看不出他神情有什么变化，“嗯。”她懒得去思索那么多，生活本来是毫无波澜的，孙山澜却搅得一江春水复苏。

　　她以前抽的烟都是很重的，醉人的紧。
　　记得有一次她帮项起岩从他抽屉里拿书时，胡乱摸一通时，却拿出空的烟盒。她苦涩地笑了下，记下了烟的名字。
　　所以当她第一次买烟时，也不知道什么烟合适，就向老板报出芙蓉王。

　　她还记得，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街上，他问她，介意抽支烟吗。
　　他们当时关系好不容易重新恢复了些，她点了点头。
　　他松开她的手，点上一支烟。她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烟味突然间蔓延开来，笼罩住她。
　　她看着他以很快的速度抽完烟，烟丝在火中迅速地收卷，燃烬成灰，散落在地面上。
　　其他情绪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只记得她当时脑子中只剩一个意识，那就是她爱他。
　　等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他停住了，转过身来，她踮起脚吻住了他。
　　烟草气息从他的口腔中溜进了她的身体中，午后的街上，没有什么人。
　　她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
　　她丢盔弃甲甚至想要告诉他，永远都不要说分开。
　　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求求你了。
　　但是她终归没有说出口，只是用力的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提心吊胆的心情在他的怀抱里奇妙地被安抚了。
　　惶恐不安的溺水人抓住身边唯一一根浮木，无做他选，只能拼命的抓住。

　　第一次抽烟，是在夜晚的天台上。
　　她总是觉得他傻，否则怎么会去操场看台上抽烟，晚上一片漆黑，看台上几点猩红暴露无遗。
　　入冬后，天黑的早。
　　她趁着晚饭的休息时间去了天台，口袋里揣着刚买回来的烟，一步一步迈上楼梯，站在天台的入口处，看着楼下的匆匆忙忙去吃饭的学生，莫名觉得自己可笑的要命。
　　她从烟盒里抽出烟，用打火机点燃。
　　她怕火的要命，从小就对打火机退避三舍，过年时放烟火爆竹，也离得远远的。小时候家里的堂哥堂姐约着去放鞭炮，她总是隔着远远的看他们将鞭炮扔在田野上。
　　爆炸的短促声后噼啪一下炸开。
　　实验室里的酒精灯，每次都是别人帮她点燃，她对火有着天生的敬畏与害怕。
　　而这次，按下打火机，火苗冒出，她压下内心的恐惧，对着烟口迎上去。
　　烟第一次进入她口腔中时，喉咙呛得厉害，焦油味挤压着她难受。
　　脑袋被烟碱麻醉住，一瞬间放空。
　　昏沉沉的头，她用手按压了下太阳穴，青筋脉搏处跳动的强有力，眯着眼看着烟灰在手指间滑落。
　　靠着墙撑住自己，身体往下滑，她坐了下来，身后楼道明亮，眼前蓝黑色的夜空，亮着灯的教学楼。冬风携卷着刺骨的冷气吹得她脑仁疼，用脚重重踩在烟蒂上，火光一下就熄灭。
　　晕头转向的感觉让她不适，她不知道为什么项起岩那样依赖于此。
　　她拉起衣袖闻了闻，熟悉的味道包围着她。她咧开嘴笑的张扬。

　　见孙山澜盯着她手上的烟，“你要来一根吗？”边今把烟和打火机一起递给孙山澜。
　　孙山澜熟练的点上烟，搂住她肩膀往前走。
　　边今也没有挣脱，两个人慢悠悠走着。
　　“怎么会抽烟呢？”手指在烟上弹了两下，孙山澜猛吸了一口。
　　“高三的时候烦死了全靠抽烟过活。”
　　边今贴着孙山澜，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来，给予深秋的暖意。
　　“你看星星。”
　　孙山澜抬起头，“嗯。”
　　似乎愈冷的天气里，星星会愈发明亮，他清晰的看见孩提时代从书中读到的北斗七星，就像那个初见星星的孩子一样，看见连成一片的星星眼睛发亮得炙热。
　　边今看着孙山澜，他抬起头看星星时眼里全是虔诚，星空倒映在他的眼中，明亮得可爱。

　　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回旋，路灯下他们伫立着，红绿灯闪烁着警示的红色。
　　路灯旁放置着垃圾桶，烟头被轻抛进去。
　　对视许久后，孙山澜俯身探下来。
　　浓厚强烈的烟味再一次弥漫进入，边今整个人被烟味盖住得严实，暴露的皮肤毛孔吸收着呛人的烟草味。
　　太久没有碰过烟，边今仿佛回到第一次学会抽烟的时候，轻微的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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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吸烟有害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