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响》断峋

2、第 2 章

　　边今飞快地编辑好信息，发送出去。
　　医院门口，一个男人打着伞站在急诊大楼门前，见出租车停下，急忙上前。
　　边今打开车门。
　　“何启，麻烦你了。”
　　何启把伞递给边今，将孙山澜从车里抬出来。

　　何启是边今在大学时的朋友，虽然两人专业不同，她学口腔，何启学临床，但在老乡聚会上认识，发现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每次寒暑假回家便相约一起。
　　加上何启本硕博读完也留在这家医院，两人关系一直都比较好。
　　何启今天晚上值班，边今便想起他，直接找他帮忙。

　　急诊室人来人往，即便是雨夜，人也不少。
　　这段时间连续降雨，降温，正是感冒高发期。
　　边今先去挂号处登记挂号。
　　在车上时，她从孙山澜外套衣兜里找到了他的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他本人并无区别，神情淡漠。看到身份证号时，边今发现孙山澜跟她年龄差不多。
　　挂完号之后，何启检查了下，让护士给孙山澜量体温，就先走了。
　　边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因为之前也常来急诊科找何启，这些护士都跟她比较熟。
　　来量体温的小护士随口问道，“边医生，这是你什么人啊？”
　　“一朋友。”
　　她盯着医院的地砖想着。
　　孙山澜的手机锁屏的，壁纸是一张纯黑色的图，一路上也没有人来电，她一时半会想不到其他辙，就把他带来医院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当时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医者仁心，一看见他晕倒，直接从公交车上冲了下来。
　　窗户没有刮，一阵风刮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意识到淋了雨之后手脚变得冰冷起来。
　　她往椅子上靠了靠，身子往里缩了下。

　　看了眼温度计的度数，何启告诉她孙山澜是因为疲劳过度外加发烧才晕倒的，一会给他挂上点滴，观察一夜，等烧退了应该就没事了。
　　还是刚刚那个小护士过来，小护士推着推车过来，把输液瓶挂好，打开开关，液体从针尖顺利流出之后，关掉输液器开关，再给孙山澜手扎止血带，轻拍了拍他手背。孙山澜血管很好找，青色的血管微粗，小护士将针头斜进血管，固定好输液贴打开液体。
　　液体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输液器的滴壶里。

　　边今看着病床上的孙山澜，凑近地看他的脸，
　　她仔细地观察了下他一番，得出了个简单粗暴的结论，孙山澜长的挺帅的。
　　也许是很长时间没能好好休息的缘故，孙山澜睡的很沉。
　　他均匀的呼吸声，应着病房外的雨声。

　　边今从病房里走出来，正好遇上何启。
　　“何启，借下你毯子。”
　　“嗯。”
　　边今跟着何其走进他办公室，看他打开柜子拿出毯子。
　　何启柜子里放着两条毯子，一灰一黑，她之前还吐槽他干嘛要准备两条，现在借的时候才觉得真的实用。
　　“那个男的是谁啊？”先前一直没找到机会询问的何启开口问道。
　　边今下意识不想跟别人说这件事，两个人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解释起来又觉得麻烦。
　　“一朋友。”
　　边今抱着毯子走到走廊上，夜晚温度低，她快步往病房走去。

　　边今裹着毯子蜷缩在椅子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输液瓶。
　　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每天在手机备忘录里写几句话。
　　她敲着手机屏幕，上面写着，
　　深秋雨天，遇到一个男人。
　　在医院，在路上。

　　护士取下孙山澜手背上的一次性针，边今给他按了会输液贴。
　　等到不出血后，她撕下输液贴。
　　孙山澜手背上留下一个细小的针眼。
　　她终于抵挡不了睡意的来袭，昏昏入睡过去。

　　下了一夜的雨，在天快亮的时候停了。
　　云层里钻出久违的太阳。
　　孙山澜睁开眼睛，太阳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旁边椅子上睡着一个女人。
　　他仔细看了下，发现是昨天的那个牙医。
　　回忆了下昨晚的情形，好像是他突然间眼前就黑了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早晨七点。他从病床上起身，向门外走去。

　　到护士站那里问了护士，孙山澜大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昨天晚上那个牙医将晕倒的自己送到医院，他好像是发烧来着。
　　等他挂上点滴后，烧很快就退了。
　　他想估计是因为前段时间一直忙着做beat，打算弄首新曲出来，连续一周熬夜没怎么好好睡上一觉，导致免疫力下降才感冒发烧。
　　昨晚那一觉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睡的最好的一次。
　　护士站的年轻护士还八卦地问着他，他是边医生什么人。
　　见他没有回答，几个小护士又一起讨论起其他的事情。

　　回到病房里，那个牙医还在睡，他也不打算叫醒她。
　　坐在病床边，看着靠在椅子上抱着手臂的牙医，她身上的毯子滑落下来。
　　孙山澜给她再次盖上，靠近时他听到一种有节奏的声音，仔细听了下，他忍不住笑了下。
　　见义勇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正开开心心地小声打鼾。
　　孙山澜觉得，她就跟这段时间很火的那头猪一样，虽然这样形容不大体贴。
　　他当时还从朋友那里发来的链接听完了方言版的小猪佩奇，外放的时候，几个大男人笑成一团。

　　当边今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病床边桌子上放着包子和豆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点，昨天的事谢谢边医生。”孙山澜解释着说，“那个我加一下边医生你的微信，我把看病的钱转给你。”
　　“不用谢。”边今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是奶黄包，另一只手将手机递到孙山澜面前。
　　孙山澜加上她微信，备注着边医生。

　　从医院走出来后，阳光照在人身上暖和。
　　边今和孙山澜告别后，她就直接往家的方向走去。
　　孙山澜本来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迈开腿走了几步又站住，转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最后在拐角处彻底消失。
　　他仰起头，用手遮在眼前，晴空万里，难得的好天气。

　　边今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她今天也不用上班，回家后就瘫着。
　　她点开孙山澜发起的转账，确认之后，算了下看病的钱，把多出来的钱给他转过去。
　　退出时扫了眼孙山澜的头像，忍不住点开大图。
　　是一张黑白的站在舞台上拿着麦唱歌的照片，灯束打在他的身上，神情疏离。
　　台下人潮涌动，他在一角巍然不动。
　　喷雾机喷出的雾气上升晕染着舞台。

　　孙山澜走进房间里，关上门。
　　将自己直直摔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一夜都未曾响起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他接起电话。
　　“孙山澜，今天晚上有空吗？”

　　结束通话后，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拉开窗帘。
　　阳光照射进来，一大束光投入眼中。
　　他想起了早上的阳光，想起了早上的那个牙医。
　　抬手看了下，手背上留着一个很浅的针眼，偏青色的。
　　一个浅浅的笑在他嘴边乍然绽放，逐渐越来越大。

　　边今打开门，侧着身站，看着周末跑来自己家蹭吃蹭喝的表弟。
　　陈肃熟门熟路地换上了拖鞋，打开冰箱抱出一大堆零食和饮料，边今在后面关上了冰箱门。
　　陈肃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的拆开家庭装的薯片，不停地换台，直到一个综艺节目才停止。
　　边今也跟着拆开一包薯片，“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陈肃一不高兴就闷声吃薯片。
　　“我一朋友跟我掰了。”陈肃说完又转过身，低着头，抓起一大把薯片塞进嘴里。
　　边今看着电视上评委点评着选手的表现，评委尖锐毫不留情面地批评着选手，近乎苛刻的语气。
　　“为什么？”她顺着陈肃的话接下去。
　　“就因为他女朋友喜欢上我，但我又不喜欢他女朋友，我也没有招惹她，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陈肃嘟囔着，带有一丝忿气。
　　边今拍了下他头，刚开始觉得他这话不对，然后仔细看了看自家弟弟，长的确实是人模人样，最后还是认为这句话说的不对，用力捶了一下他背。
　　“那就没办法了。”边今想了下，继续吃薯片。
　　家里囤了特别多零食，陈肃对零食的热爱在他心中是排第一的，因此她每个星期都要去超市买一堆。她拎着陈肃的帽子，把他从沙发上拖起来。
　　“走，去买菜和零食。”边今决定还是要拯救下陈肃，让他振作起来。

　　道路两边银杏已经黄透了，金秋时节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
　　走进离家最近的大型超市，边今和陈肃各推着一个手推车。
　　超市里放着轻快的音乐，陈肃认真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零食，之前在陈肃身上压抑的气氛消失得一干二净。
　　家里酸奶已经喝完了，边今径直走向酸奶区。

　　孙山澜本想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结果打开一开，冰箱里空无一物。他才反应过来，刚搬新家，还没来得及去采购，于是拿起手机和钥匙往门外走去。
　　他对周边情况都不怎么了解，查了下导航，找了个比较近的超市就进去了。
　　孙山澜一边推着手推车，一边从货架上拿下东西。
　　从摆放零食的货架区走出来，推车里装了一堆零食，他看见酸奶区又推着车过去。
　　他一直都喜欢喝牛奶和酸奶，虽然常被那群朋友吐槽他像没断奶。
　　推着车走到酸奶冰柜前，他两手一捧将五六盒酸奶放进手推车里。
　　旁边一个人转过身来。

　　“边医生好。”
　　边今没想到又遇见孙山澜，“你好，这么巧。”
　　“嗯。边医生家住附近吗？”
　　“嗯，你也是吗？”边今发现他换了一身衣服，与昨天不同，但风格相似。
　　雾蓝色的外套，白色的工装束腿抽绳裤，灰色的运动鞋。
　　“边医生今天不用上班吗？”
　　“嗯，周末放假。”边今踮起脚试图取下放在较高处的酸奶。
　　孙山澜伸手将她要拿的酸奶拿下来，放进她的手推车里。
　　连在一起的小盒酸奶安静的躺在手推车里。
　　“谢谢。”
　　“不用谢。”孙山澜想起那笔转账开口道，“边医生不用把钱转给我，多余的就当谢谢边医生昨晚的帮助。”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就是随手帮个忙，看见你一个人晕倒在大街上，总不能不管吧。”
　　孙山澜想了想，“那边医生今晚有空吗？我请边医生吃顿饭，边医生可就不要推辞了。”
　　“那好吧。”
　　“姐。”
　　说完，边今发现陈肃走到身边。
　　陈肃暗暗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
　　孙山澜也在看陈肃，似乎同类是可以通过气场感知的。
　　第一眼，孙山澜就觉得这个男生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不是说他的长相，而是神态。
　　带着少年独有的轻狂与张扬。

　　边今简短地跟孙山澜告别后就离开了。
　　“姐，刚刚那男的是谁啊？”陈肃好奇地询问着。
　　边今跟陈肃一人拎一包东西，走向回家的路，“我昨天遇到的一个病人。”
　　“我喜欢他的穿衣风格。”
　　“我觉得你们两个穿的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