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渊深处最长情》古月敬刀

42、婚礼

　　家人通知了我辉哥结婚的日子。电话里，姆妈再三交代，要我那天一定早早回去。她说：“你们打小就是兄弟；没有他，你也考不取大学；他还给你股份。这次他结婚，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替他照应他顾不到的地方，这样旁人才会说你好！”
　　听了这些话，除了苦笑之外，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回应。
　　电话里，姆妈还说了辉哥媳妇的好，通情达理，愿意在荷渊渚办婚礼，婚房也安置在阁楼上，只等办完婚礼才到城里住。
　　“这怎么就通情达理了？”我理解不了姆妈对钱玉的赞赏。
　　“这样办婚礼热闹啊，兼顾街坊邻里。在城里办婚礼，我们最多吃席的时候才能去，这样哪能比在荷渊渚办事热闹？”姆妈语气艳羡。
　　最后，她又遗憾道：“只是钱玉年纪太大了些，以后不好生孩子——”
　　姆妈说的其实是对我期许和要求。我对她说：“我不喜欢年纪大的姑娘！”姆妈听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接到姆妈电话几天后，我接到辉哥通知我参加婚礼的电话，内容和姆妈说的差不多，只是他额外请我替他写“人情簿”，请我不要太迟。我答应了。
　　辉哥又请求：“婚礼时，上台唱一首歌怎么样，不会太为难吧？”
　　“不为难！”我说。
　　辉哥再无话可说。我主动挂了电话。
　　按要求，我在吃暖房酒那晚回到荷渊渚，整个村子都在为辉哥的婚礼忙。大家见我回来，对我兴奋道：“你哥这次结婚，你可要好好出力啊！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到时候你哥一定会鼎力帮衬你的！”
　　村民意思我懂，但逻辑并不对。
　　那天，辉哥普通穿着，头发乱糟糟的，没有半点办喜事的样子。看到我来，他很平常地上前跟我打招呼，然后有事，又转身散了。
　　根据姆妈的要求，我主动找事做，好让村民感觉我和辉哥还是好兄弟。辉哥阿姐撞见我，故作惊诧：“我的弟弟，几年不见你出落得比你哥都帅啦！”说着，又半正色道，“你哥都结婚，下一个该轮到你了哦！”
　　多年没见这位姐姐，她越发漂亮、时髦，而且气色很好。很明显，她嫁对了人！
　　“告诉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要是喜欢漂亮的姑娘，姐立马就能给你找来！”
　　我笑，不敢随便说话。
　　晚上，姆妈跟我聊天，向我透露：辉哥大婚那日，辉哥阿爸很想用龙舟接新娘子，这样既风光，又能让沉寂已久的斗龙舟再次喧腾起来。他还打算安排我穿伴郎衣服跟辉哥一起站在龙舟头上，这样既体面气派，又能体现我们兄弟情深。他至今记得我小时候为登上龙舟差点淹死的事。他以为他这番安排辉哥会很满意，结果辉哥听说后，拒绝了。他只想低调和省事。
　　我听说后，站辉哥那边。我对姆妈道：“辉哥已经很有本事了，婚事不宜再张扬！”姆妈听了点头。
　　第二天，是辉哥结婚的正日子。下午他们要派车队接女方的陪嫁，晚上就要大宴宾客。大家更忙了。从辉哥家到大会堂的路上铺上了红地毯，两边摆上了罗马立柱，一批婚庆公司的人在布置大会堂。
　　辉哥家阁楼重新装修过，整体变成一间，布置了超大婚床和组合家具，沙发是最新样式，还设了卫生间。整个阁楼再也看不出原来迹象。
　　下午，女方陪嫁接到了，大家一样一样抱上新房。嫁妆是各种规格的被子、枕头、红盆和桌上的摆件。“搀亲奶奶”一一摆弄好，顺便对众人解释：“新娘子是外地人，只能是有这么回事就可以了！”大家附和：“不差得很，现在已经不大能碰见这么肯遵古礼办事的年轻人了。这回小辉可算找对了媳妇，总算不辜负他一番千挑万选！”
　　这边正忙着，辉哥舅舅们就过来了。辉哥阿爸派人用鞭炮去迎接。鞭炮放了几万响。大家都说，“真热闹啊，再没比小辉结婚热闹的人家了！”说完，看到我在，便道，“小勇，以后就看你的了，你一定能超过小辉的！”我应付着笑笑。
　　挂好舅舅带来的中堂对联，没过多久，我和辉哥姐合作“收份子”，她负责收钱，我负责记账。不久，宴席开始了，大家纷纷赶往大会堂。
　　这晚的宴席吃出了村里最长的流水席。辉哥光是敬酒就敬晕了。我在人群默默关注他，等到席散，与其他人一起扶他回家。
　　路上，辉哥两次停下来问我：“小勇，今天你开心吗？”
　　“开心！”我果断回答。辉哥听了便不说什么。
　　古戏台照例有戏，很多人在那里看。我在新房守着辉哥，我怕他吐床上。后半夜，辉哥醒了。看我在身边，伸手想抱我。我让开了。他挣扎着起来上厕所。我扶他。他醉到拉不开拉链，我动手帮他。
　　辉哥再次问我：“小勇，今天你真的开心吗？”
　　我肯定地回答：“当然开心，我哥结婚，我肯定开心！”
　　辉哥愣了又愣，身子也晃了起来。他苦唧唧地笑了笑。尿到一半，他突然按住自己的眼睛，像是眼疼的样子。他无限伤感道：“你说你开心，但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说完他捂住眼睛，彻底哭起来。
　　我怕他的哭声招来外人，赶紧捂他的嘴巴：“哥，结婚是大喜事，你别哭好不好？”
　　辉哥连连点头。他忍了半天才好起来。出来时，他换一张脸，吵嚷着要打牌。大家只好陪他。一直闹到天亮，等到接亲时，他才胡乱洗了脸去接新娘。
　　接亲的人是辉哥安排的，没有我。伴郎是我不认识的人。趁这功夫，我回去睡觉。等我醒来，已是下午。我赶紧起床去看新娘。辉哥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觉。众人见我过来，便将我推出来与新娘说话。我硬撑着对付。
　　到了晚上，婚庆公司准备的婚礼正式举行。从辉哥家到大会堂一路用白玫瑰和红玫瑰装饰，大会堂用玫瑰和百合打扮成别具一格的模样，空气弥散浓郁的芬芳味。村民啧啧赞叹：“要不是小辉，我们怎么会见识到这样的场面啊！”
　　听了这些话，我真心为辉哥感到骄傲和开心。
　　婚礼按程序开展。等我上台献歌时，我唱了一首杨钰莹的“心相印手牵手”。这是一首老歌，父辈很多人都会。大家欢乐地跟着一起唱。气氛达一时到达高潮。
　　没有人知道我在唱那首歌时，我在回忆什么，心情如何。我也不知道辉哥回忆了什么，心情如何。但无论多么热闹，多么奢华，婚礼最终还是落幕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婚后不久，我接到辉哥电话，他说：“小勇，你应该请我喝你嫂子到你家吃饭啊，这叫‘认门饭’，这是荷渊渚的老规矩啦！”
　　我说：“要真是有这样的规矩，我一定请你们啦。听我电话吧！”
　　挂了电话，我就打电话回去问我姆妈。我姆妈说应当如此。她还建议，顺便请辉哥阿爸姆妈和他们一起去，好让他们看看我的新房子。我同意了。择定日子，我打电话给辉哥，约好了上门时间。他愉快的答应了。
　　在他们还没来之前，我将家重新布置一番，好让屋子看起稍稍鲜活一点。
　　几天后，辉哥一家上门，辉哥牵着钱玉的手，一副恩爱有加的样子。我和姆妈一直在厨房忙，没空管客厅里的人。等到大家上桌，我才得空歇下来。辉哥看到一桌子的菜，很孩子气地拿着筷子，一一指认哪道菜是我做的，哪道菜是我姆妈做的。他都猜对了。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家长们纷纷对钱玉说起我和辉哥的感情来。钱玉温柔不失礼貌地向我点头致意。
　　临走前，辉哥半真半假对我道：“吃了认门饭，以后没事我就常来了啊！”
　　“常来，常来，以后你们兄弟一定要常来常往！”我姆妈替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