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渊深处最长情》古月敬刀

43、不要学我

　　辉哥结婚后，我和他关系轻松了很多。我们开始正常联系。有一次，他请我去他那里开评卷会，会后给我一份劳务费，我很自然地接了。
　　新“永辉”的招生规模达到三百多号人，金牌主教有十多人，这在杭城是数一数二的培训规模。我们在门厅简单聊了两句。我们头顶上的《创世纪》保存完好，这得益于当初我用的是矿物质颜料。
　　他问我：“下班之后，你都喜欢干什么？”
　　“游泳或者跑步！”
　　辉哥笑了，很自然伸手在我肚子上摸了一下，“果然结实得很！”说完又道，“下次你带我一起啊！”
　　“好啊！”
　　不久，我果然有空，便请他去游泳。他果然答应了。他的身材保持得不错，没有婚后发福迹象，甚至好于过去。自律的人一如既往地的自律。
　　约了几次游泳之后，辉哥约我一起钓鱼，我去了。杭城近郊远郊到处都是大小不等的水域，随便一个地方都能坐下来钓鱼。钓鱼非我兴趣所在，我只是单纯想陪辉哥而已。看我乐意跟他一起钓鱼，辉哥给我配备非常高级的渔具，顺便教我很多钓鱼的知识。
　　我们似乎又回到兄弟该有的样子，尤其是他教我如何钓鱼时的时候，像极了过去他教我画画的样子——认真耐心、一板一眼、真心相授。
　　有一次快到端午节，他问发消息问我回不回荷渊渚，他说我要是不回去，他也不回去。他说：“一个人回去，怪无聊的！”我问他：你老婆呢？他回：工作，忙！于是，我就回：我回去。
　　荷渊渚端午的斗龙舟和大会餐已经停了好几年。河渊渚不可避免的走向落寞。辉哥阿爸有了白发，他还依旧是村长，但要管的事已经不多。他没事喜欢背着手在河渊渚到处走。那里到处都是他的心血。每次我回去都给他带酒，顺便陪他喝两杯。他说我比辉哥有孝心，知道关心老人！
　　我说：“他忙，您多体谅！”
　　“屁咧，他忙着整天钓鱼，连孩子都不生！”辉哥从小不叫人操心，大了反而让人操心。这让表姑父很郁闷。
　　“你们碰到一起，帮我说说他，让他不要避孕，赶紧生孩子，钱玉年纪够大了，再不生就很难生了！”表姑父忧心忡忡地对我说。
　　我应承了这件事。
　　等到端午辉哥回来，我们约了一起去钓鱼。树荫下，我们并排坐着。他直言婚后他最大的乐趣就是钓鱼。他还学会了养鸟和养鱼。他说他已经过上了老人退休的生活。于是我便说：“那就生个孩子啊，养孩子比养这些有用多了。”
　　辉哥看看我，直言道：“我不生孩子，我这样的生孩子会有遗传！”
　　他的话触动到我，我尴尬道：“怎么会，我们又不是——”
　　辉哥笑笑，转移话题：“钱玉也不要生孩子！”
　　“那你们还真是绝配！”我说。
　　辉哥又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你呢，什么时候结婚？”
　　我表示不服气：“你才结婚多久，就站他们一边对我催婚了？你是三十一结婚的，我最起码要到你这个年纪才谈结婚啊！”
　　“你好的不学偏要学我？！”
　　“不能学吗？从小你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们那些小屁孩对你高山仰止一般，向你学习大人才会没话说啊！”我说得恳切，也说出了实话。
　　辉哥淡淡一笑，认真看我：“原来我是神一般的存在，还高山仰止！那我为什么会在你身上翻船？”
　　听到这话，我不吭声了。我想说的是：我又何尝不是在他身上翻了船！
　　辉哥转而认真道：“如果真要学我，就学得彻底！遇见合适的姑娘，赶紧抓住！不然，单身太久，你就会为了结婚而结婚！”
　　“那你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吗？”我真实的意思是问：你爱钱玉吗？
　　辉哥愣了愣，反问我道：“你说呢？”
　　我说不好。在男女的问题上，我和辉哥自身有短处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不能要求太高。
　　结婚后的辉哥，去培训班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总发消息问我有没有时间陪他一起钓鱼。我不是很有时间陪他钓鱼。他功德圆满，光是房子就买了好几套。我需要评职称、发论文、参加美展，还有教学。
　　听说我那么忙，辉哥便不说什么。有时候他钓太多鱼，便拿来送我。他只到学校找我，从不到我房子里去。拿到那些鱼，我会送给别的同事，因为我也很少做饭。
　　转眼，辉哥结婚快两年，他和钱玉依然没有孩子。他家人很着急，村里人也议论纷纷。有认甚至说辉哥找钱玉根本就是假结婚。我表姑每每听到这些，气得掉眼泪。
　　更为可笑的事，一些不相关的人，看到我，积极拉住我聊天。他们聊天的最终目的，是转弯抹角向我打听辉哥为什么不生孩子，是不是身体有毛病。更有甚者，有人上来就直接问：“小辉是不是因为有钱，把身体玩坏了？他的事你最该知道了！”
　　真真人言可畏，流言杀人。就连我姆妈都不能免俗。一次，她照例对我催婚，见我无动于衷，便东拉西扯，最后说到辉哥：“他给荷渊渚带了最坏的头，最迟结婚，最迟不生孩子！也不知道是小玉的毛病，还是他的毛病！有毛病就赶紧治，一直不生孩子你表姑不就白养这个儿子了吗？”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问她：“你们生儿育女就是为了让他们再生儿育女吗？”
　　“当然！雁过留声、草枯留根，人活一世，求的不就是繁衍子嗣、子孙连绵吗？”
　　姆妈说的是天经地义的大道理，我无话可驳。她最后又交代：“你跟小辉最好，如果他有什么不正常的，一定要劝他——有病看病，不要藏着掖着。凡事及早回头都有挽救！”
　　姆妈的话让我很惊疑，似有所指。我语气不好道：“他又不是你儿子，你操什么心？”
　　“我是担心他把你带坏了！”姆妈快言快语。我更惊疑了。
　　姆妈看我不说话，缓了缓，又道：“你们从小是兄弟，这事你说得上话的！”
　　“现在谁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何况是兄弟。生不生孩子，怎么生孩子，是他跟他老婆的事！我多什么嘴？”说完，还觉不解气，又补道，“你们这些人也是搞笑，从前，他不结婚，个个喜欢拐弯抹角问我——他是怎么回事！现在他不生孩，又跑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什么逻辑？”
　　姆妈被我说得目瞪口呆。她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光火。她小心翼翼探问道：“你和小辉是不是闹翻了？”
　　我懒得回答。
　　姆妈自以为是的点点头，然后又反过来宽慰我道：“自古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何况是异性兄弟呢，你也不用太计较！”
　　听了这话，我哭笑不得。真的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