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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重生卷 ...

  •   她看到爷爷的手骨节粗糙暗黄,骨瘦如柴,像是“皮包骨”。皮肤下的经脉松弛没有弹性和张力,软趴趴地依附在松皮下。

      和他亮堂堂显得有些红光满面的胖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故并没有就此作罢,她蹲下身,撩开爷爷宽松的裤腿。她目光一凝。

      果然!

      何故眼泪鼻涕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股脑落下来。“吧嗒、吧嗒!”落在爷爷黑色带着灰尘的皮鞋鞋面上,洇染出一淌明显的水渍。

      正常人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呢。是啊,上辈子她忽略得太彻底了,不,不是忽略。那时候的她,内心深处是有些嫌弃老人身上的霉味,透着沉沉暮霭死气,这是年轻人不喜的。

      她也不例外。

      肿的亮堂堂的脚踝,紫色和青色的经脉清晰可见。何故轻轻一按,脚踝上的皮肤陷下去深深一个大坑,过了足足一分钟,都没恢复过来。再按其它地方,同样如此。

      何故忽然忆起上辈子接连送走几个至亲的人,同时也亲眼见证的那条血的定律:人在要走的最后时间,腿脚三肿三消后,就表示要走了。

      心里蓦地一凉。

      是,她重生回来了,可是又有什么用?难道再重新经历一次老人去世的场景,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越想,何故浑身越觉冰凉,从内到外,从骨子里透着沁凉。

      爷爷是“光”字辈,大名何光烈。何故写他的名字比写自己父亲的还要多。是学校要求填监护人的名字,她想也不想都填上爷爷的大名。

      何光烈看着孙女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脚,有些疑惑。他的脚有什么可看的。他觉得孙女这次回来,变得奇奇怪怪的。先是抱他不说,现在还蹲在地上研究他的脚。

      “何故,你在干嘛?老师还布置作业让你看我的脚?”他笑着打趣。爷爷本身是沉默寡言的人,平常说不出这话来。听说年轻的时候凶得很,黑着一张脸,何故童年的小伙伴都不敢来她家,因为怕她爷爷。

      何故吸了吸鼻子,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笑着仰头看他:“哪有?我只是看看你的鞋暖和不?要是不暖和,我让爸回来的时候给您和奶奶买两双。”

      她暂时没有钱,只能借花献佛孝敬下爷奶。

      “买那干啥?浪费得很!”

      何故笑着没说话,她起身站起来,从包里取出带回来的糖果。两斤阿尔卑斯糖,奶奶最喜欢吃糖,各种口味的都有。另外还带了一些小零食干果饼干和水果。

      她顺手剥了两个糖,一人塞了一个到嘴里。奶奶还想掏出来看看,被何故发现后急忙阻止她。都吃到嘴里了,还掏啥呢掏!

      奶奶笑呵呵的,笑得比糖还甜:“竟买些费钱的玩意儿,买给我们老东西吃啥,都大半截身子埋土的人——”

      “奶奶!”何故忙喝断老人的话,她现在最听不得“死啊”“埋啊”的字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不吉利。

      “喵——喵呣——”

      说着话时,大门外一个像婴儿哭声的猫叫声由远及近。

      何故一愣,哪里来的猫?

      不待她疑惑,一抹黄白杂色大摇大摆走进来。长条条的身形前后脚支棱着走过来,黑达听到大猫的叫声,忙摇摆着尾巴上前去嗅那猫的屁股。

      黄白色是农村常见的狸花猫颜色,黄的多,白的少,猫脸儿瘦瘦的、尖尖的,看起来有点凶。

      橘黄色大猫见黑达上前,凶巴巴“嘶嘶龇龇”两声,唰唰挥舞着前爪,唬得黑达夹着尾巴仓皇而逃。大猫得了胜利,并不得意,十分稳重地迈着猫步进屋来。觑着姜黄色菱形竖瞳,斜眼蹬腿熟悉的跳上八仙桌。

      “妹!”

      看到它,何故脱口而出,熟悉的喊叫方式让她自己都不由得愣住。一旁爷爷呵呵笑着摇头,奶奶也睨眼瞪大猫。

      不落屋(回家)的家伙!

      何故喊了那声“妹”后,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顿时蜂拥回笼。

      被她叫“妹”的瘦长大猫实际上是只公猫,并不是“妹儿”。每年身材随季节变化而变化,夏秋肥冬春瘦,两季是尖脸凶猫,两季是圆脸萌猫,颜值变化大得很。乡下的猫狗都不兴绝育,大猫又是只公猫。每天冬春之际,少不得叫|春出去播撒种子繁育它优秀的基因。

      ——但是这一切都在这一年戛然而止。大猫这一年出去后,便再也没回来,不知道是偷吃被人打死了,还是在外浪得乐不思蜀。

      总而言之,失踪了。

      大猫深得老两口喜爱,尤其是爷爷的。吃饭和人一张桌子,八仙桌上给它摆了一个专属饭碗。不管它在没在,总是有饭装在里面。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猫钻到被窝上趴着。沉甸甸的重量是不可多得压被角的神器。平时爷爷坐在大门口玩,大猫会腼着一张装乖的老脸坐在他膝盖上,“咕噜!咕噜!”

      就这样,爷爷奶奶还总是说她:“就你最喜欢那猫,乌漆嘛黑脏得很!”

      何故:……大写的冤枉啊!

      到底谁才是最纵容大猫的那个?

      上辈子何故一直在心里想,反复寻思:她家一切厄运的开端是什么?没错,就是从大猫走丢的时候开始的。

      说她迷信也罢,还是单纯想找个出气的口子也好。总之,何故这辈子要从心里源头掐掉这根“导|火|索”。

      打定主意,何故阴笑着走到大黄猫面前,大黄猫瞟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兀自低头吃猫碗里的饭。饭上面铺了一块猪蹄肉,肥肥的,大猫吃的甩鼻子歪嘴的,两撮胡子一翘一翘上下抖动。

      “妹!”

      “喵呣~~”大猫抽空回应了她一声。

      吃吧吃吧,吃饱了就留在家里养肉。看出去浪成什么样了,肚子上的大肚腩瘦成了一层皮,想想就知道他繁衍后代时有多卖力。

      大猫还不知道何故心中所思所想,只觉得后脖子一冷,抬起头,发现没有臭狗!便又低头专心吃起来,饿死它了,老婆们家的两条腿小气巴拉,一点饭都舍不得招待!

      何故等大猫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双手猛地抻出去,一下抱住它身子不放。

      大黄猫气得咕噜咕噜叫,何故丝毫不理会,“妹,妹,妹”的安抚了半天。最后用一个大肚背篓扣住,关在里头。

      如此还不放心,从杂物室里抱出一个大南瓜盖在背篓顶上。大黄猫气呼呼的在里头“喵呣喵呣”放狠话。它越叫,越挣扎,何故越不放心,想想,又从杂物室抱了两个大南瓜放上面,这次,连背篓都没法移动了。

      老两口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摸不着头脑。

      “何故,你关着它干啥?”这是开始心疼大猫的爷爷。

      “叫的老难听,赶出去了。”这是一直都不大待见大猫的奶奶。

      何故坚定地摇摇头,对着老两口道:“爷爷,奶奶,你们可别悄悄给我放了,我昨晚做梦它出去偷吃被人家灶头上炕的腊肉,被人打死了。”

      嚯!老两口一听,顿时认真起来。大猫养了八、九年,都养出感情来了,听说要被人打死,心疼不已。忙点头,答应不放它出来。

      何故知道这样关着不是事儿,大猫总要吃饭,猫这东西,精着呢,稍不注意,一下子就跑了,抓都抓不住。

      何故进屋在老两口屋里翻箱捣鼓一通,最后把目光落到站着的奶奶|头上——的包布上。那条包布原身是孝布,被奶奶包了许多年,都快包成黑色。

      “奶奶,把你头上的包布割两条下来接上套猫吧,不套着它说不定几时找机会跑了。”

      起初奶奶还不肯同意,觉得糟蹋东西,但拗不过何故央求,取下来何故剪了两条,接在一起变成一根长长的细绳子。关上四周门窗,何故慢慢挪开大南瓜,轻轻抬起背篓。

      大猫一看背篓露了一条缝隙,眼珠子精光四射,毛爪子抓住竹沿往上掀。大脑门上的绿色大眼直咕噜着,“呣呣”威胁表达不高兴的情绪。

      何故伸手去抓,大猫精明,早防备着她这一手,抬爪就是一道血棱子。

      “打死它!乖囡,别捉了,它要跑出去就让它跑,被人打死了也是它的命数!”一看何故被猫爪带了一口血棱子,奶奶顿时急了。

      “不,我要抓住它!”

      大猫是只壮年老猫,气力大得何故无法想象,再加上它又是一只常在外“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的猫,聪明得很。

      一人一猫在堂屋里一个跑,一个追,上蹿下跳,猫毛乱飞,好不热闹。

      这时,“吱呀”一声,大门突然裂开一道缝子。

      糟糕,忘了这茬子了。何故见势不对,大喊:“别开门!”

      谁知晚了一步,门外的人根本没听到或者无法及时收手,缝隙越来越大。何故周身血液顿时凝固,变成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冷。她神色一厉,眼神是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狠绝,飞扑过去,一把抓住钻到门缝里只剩了一根尾巴尖的猫。

      “喵嗷——!!!”

      猫声尖厉,尾巴是它的命根子,也是命门。反手一口咬在何故手背上。

      何故咬着牙憋着口气,就是不松手,另一只手反而快速掐在它后脖子上,将猫提了起来。大猫在她手上挣扎乱拱,“呣呣嗷嗷”乱叫一通。

      “哟,何故,你干嘛呢?快把那贼猫丢了,你看看你的手,都流血了。”来人正是大伯娘。看到何故手上的崩开的口子和一手血,十分不解。

      何故没和她说话,捡起刚刚准备的布绳子,三两下把大猫缠成了一个猫尸。

      奶奶在一边急得跳脚,哎哟哎呦喊,爷爷忙拄着拐棍蹒跚进屋提出一瓶高度白酒来。

      “快把猫放着,用酒洗洗伤口。”

      收拾好大猫,何故这才觉察到手背处火烧火燎的痛感,那种蚀骨的痛感沿着神经元末梢传导到中心处,越发疼痛。

      “不要放了猫。”何故拿着白酒,不放心叮嘱。

      “不放不放,哎哟,乖囡,赶紧洗手呀。”奶奶哪里还有心思关心猫,跟在她后头,伸手想要接过爷爷手上的白酒,却被大伯娘抢先一步,“我来,你老人家坐倒起别动,谨防摔了!”

      “诶诶,要得。”

      用烈酒洗干净手上的血,终于看清那道口子,一排清晰的牙印,肉翻起来,周边是乌青色,看着甚是恐怖。何故面无表情地挤着伤口处的淤血,大伯娘一边将酒倒在瓶盖上给她冲洗。

      期间,她硬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活像烈酒不是泡的自己的肉。

      “你说你,好端端去抓一只猫干嘛?我看你这手不好好保养一个月,搞不好还要留下后遗症。”

      不过一屋子三个人都没往狂犬病疫苗上想,在他们看来,被牲畜咬了一口用烈酒淋淋就行了。

      何故也没主动提,挤干净淤血,直到再也挤不出血来,皮肤直泛白的时候,才停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评审太机械了,好多普通词汇都变成禁词了。
    另外,小伙伴千万别学,情节需要,必要时一定要打狂犬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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