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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你沉默的仆人无声走来 ...

  •   对于文宇给自己打电话这点雀儿倒是不太惊讶的,她事后翻过通讯记录,发现文宇的号码还是自己拨出去的,不用细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自己乱放手机的习惯要改改了。
      第二天雨过天晴,空气的湿润度保持在一个最舒适的程度上,这天好了,剧组也该开拍了,不出意外雀儿早上八点多又被闹醒,早起烦躁和过重起床气没有缺席。
      手机解锁以后的屏幕还是昨天的通话记录,那个号码还没存下,不过她已经有了想泄愤的打算了,直接按了这个号码拨了过去。
      一声还没响完那边就接了。
      “雀儿?”文宇温雅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
      雀儿先是没应声,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似乎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一通电话。
      文宇又道,“是不是我们这里吵到你休息了?”他是怎能敏锐到一语道破心事的,他也不在意雀儿说不说话,语调又低了几度又像是抱歉又像是哄,“对不起,今天最后一天。”
      电话那边似乎有人在催促着文宇,语气急躁,文宇应过以后又不紧不慢的跟雀儿说:“我要开拍了,你要是睡得着就再睡会,等下正式开拍围观群众就会安静了……哦,对了,我接下来可以休息几天了。”
      “嗯。”雀儿这通电话一个只说了一个字,也并没有觉得他最后告诉自己的信息又什么不适当的,翻了个身被子包住脑袋,努力抓住瞌睡的尾巴,开始酝酿。
      果然很快嘈杂声也没了,睡意再次回归,刚刚那通电话就像是山里的摇篮曲,空灵又有感染力,要不然这清晨被吵醒的姑娘,可能要辗转反侧好一会儿。
      临近中午的时候,柳玥和谢千里一块来了,兹然干脆一块做了面条吃。
      柳玥带过来一个装满食材的袋子,“兹然,里头有黄桃,先冰一会,今天有点闷热。”
      入秋是天气就跟新生的婴儿一样喜怒无常,这样的天气雀儿的胃口就差一点,不过她很喜欢桃子的香气,靠着这芬芳也能开胃。
      柳玥挑的黄桃软硬适中,一打开袋子满屋子的甜香,难怪古时候有显贵夫人不爱熏香爱摆鲜果于殿内的,一举两得啊!
      也不是外人,柳玥也不用特意招呼了,他自顾自的取了茶壶茶杯跟谢千里边喝茶边谈装修的事情。
      “我们施工,动静大的都留到中午以后做,你看怎么样?”柳玥看着施工方案,“好在大都是小工程。”
      谢千里笑而不语,漫不经心的喝着茶,这个方案他们两私下已经讨论过很多次的,像刚刚那样的话题了柳玥每回都要再说一边,这是一种絮絮叨叨的提醒。
      他不经意的一抬眼看到兹然坐在吧台边看书,凝神执卷,干净的书卷气,嘴唇偶尔微动一下,似乎看到美好的句子忍不住默读起来。
      那本书他看封面的颜色就知道是那是泰戈尔的《采果集》,这本书他收集过好多版本,都忘自己读过多少次,只是每次翻页的心情如初,永远满怀期待,心仍有光明,要感恩太阳,也不会错过群星。
      “你的沉默仆人无声地走来,为你铺上新娘的红毯,以便你的默然的寂静中和我独自坐在那儿,直到黑夜离开……”
      在谢千里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兹然就蓦然抬头,只是这采果集从他嘴里念出来实在好听,又舍不得打断,这就是朗读者的魅力。
      “谢先生,这些诗集你们都滚瓜烂熟吧?”兹然客套的笑笑说。
      他面前摆着一个玻璃杯,里头有半杯清水,此时吧台上的一道射灯光源反射到水里,刚刚兹然合上书的动作,掀起一阵微风,水光粼粼,又再兹然的脸颊流连了一小会,这个读诗的少年,仿佛被拢进缪斯的柔光里,谢千里想来,许多年前,自己也曾如此。
      柳玥专心看着资料,并未察觉对面已空。
      “兹然,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谢千里又问。
      “怎么会。”就算真有芥蒂嘴上不能承认,兹然又不傻,再说他那张邻家男孩的脸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反正谢千里应该是真的相信了。
      谢千里指了指旁边的吧台凳,问,“不介意在这坐下吧?”
      “当然。”兹然说完又往柳玥那边看了看,“你们都谈好了?”
      “差不多了,等下施工方会到现场去看到。”谢千里坐下,说:“你以后可以叫我名字,先生小姐的显得刻板,反正都是邻居。”
      兹然想了想,这人跟自己说话还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总不能驳他面子,他想了想,说:“我叫你千里哥吧?”
      “好啊……雀儿还没起啊?”谢千里问。
      兹然摇摇头,“离她活动的时间还早着呢!”
      “那小丫头不喜欢我,我知道。”说完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嘲的笑笑。
      听到这话,兹然小哥哥善心发作,误会了对方的伤心,决定安慰两句,“也不是,雀儿真不喜欢的人,一个字都不会说,她只是……不认同你的方式,不代表讨厌你这个人。”
      谢千里目光微动,“我今天倒是在你这讨到安慰了。”
      兹然又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说起来,昨天你们这是不是来了个明星?”说起这话,兹然有些不好意思,谢千里又说:“我听柳玥说的,他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
      “还好,没闹到雀儿。”兹然说,“诶,千里哥,雀儿接的新工作你知道吗?”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谢千里表示,自己去过一趟委托者家中,也跟家里几个晚辈聊过天,还看过老人妻子留下的遗物,结合晚辈们说老人那些举止,他大概也推敲出一些事情。
      兹然算是听明白了,谢千里在帮雀儿,“有什么特别的吗?”
      谢千里招招手示意兹然靠近些,这才说:“我告诉你,你再转达给小丫头,她不一定愿意领我情,干脆就推说到柳玥身上。”
      兹然转念一想,也在理,“知道了,你说。”
      只见两人耳语了七八分钟,兹然的目光时而困惑时而忧郁,听罢,他道,“我知道了,也就是说那位老先生一直耿耿于怀。”
      “是的,想来,时日无多了。”
      “那我替雀儿谢谢你。”兹然道。
      谢千里缓缓摇了摇头,“你谢不着……”他回头看了眼正在接电话的柳玥,“我们准备过去了,这会你得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倒是真的,兹然挺好奇他们会把那个院子做成什么样,想想雀儿也没什么事情找他,也就跟着过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切了碗黄桃保鲜膜包好放冰箱,万一雀儿突然过来了,还能有得吃,还特意写了张便条贴在冰箱上。
      雀儿在睡梦中嗅到一丝果香,不由得展颜笑了起来,那香味似乎真的在自己鼻子底下,她吸了吸鼻子随机睁开眼睛。
      有个人坐在她床边地板上靠着床沿,背对着她正在吃东西,她迷迷瞪瞪的抱着被子游到床边伸长了脖子去探视。
      发现此人抱着一大碗黄桃,正用小叉子吃得津津有味。
      猝不及防的对方一个侧脸转过来,雀儿刚刚离得进注意力全在梦里果香上,不知不觉下巴都点到他的肩头,这一转身两人咫尺。
      “醒了?”语气温和笃定,就跟理所当然一样。
      “文宇?”雀儿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进来的?”问完这话,她自己都有些不思议,正常反应卧室床边来了个人不应该先惊叫呼救吗?事后,她都怀疑自己平静的可疑。
      文宇把果盘放到旁边的地面上,伸手从床头把枕头顺到床沿,放在雀儿僵硬的脖子下方,然后极其温柔的用指腹点了点她的发际示意她先放松些。
      雀儿微动避开他的手,把枕头对折起来垫高些这才重新枕上,她歪在床沿,伸手指了指那盘黄桃。
      文宇会意,挑了个小块叉起来,一只手在下面托着递到雀儿嘴里,撤离时候大拇指在嘴角蹭了蹭,这种亲昵感会让人感觉是不带任何非分之想的。
      “你放心,我从后门进来的,没人看见,我还乔装打扮了呢!”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地上的东西。
      雀儿看到那里有一套跟文宇风格完全不搭的衣服,还有顶特别老气的渔夫帽已经口罩眼镜打眼一看都是地摊货级别的,怪不得没人注意,这乔装打扮要是用名牌,就算风格不一样别人照样会多看两眼的,看来,这方面功力很深厚啊!
      睡意散得差不多了,雀儿懒得动依旧那么歪着,“兹然呢?”
      文宇往后仰头,“枕头……跟我分,好不好?”
      “你怎么老这样?”雀儿抹开额前的碎发,还是懒得动。
      文宇不管,脸不红心不跳的直接侧脸往枕头上靠过来,这一折二的枕头本来面积就小了许多,雀儿不得不动了。
      她往旁边一躲闪,脑袋落空掉到床面上,这才想起该生气了。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她干脆丢开床铺起身走开,坐到窗边的摇摇椅上,“你刚说过从后门来的,兹然给你开的门?”
      文宇在原处坐着没动,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黄桃,“不是,兹然不在家我刚刚去前面看过了,他还留了纸条呢!说是去对面院子看看,冰箱里有切好的黄桃。”文宇瞧着她笑了笑,“你刚起床,这东西太凉了,少吃些。”
      雀儿尽力让自己无视那些关怀的话,又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钥匙,我那天走的时候顺便将门边那把钥匙带走了……你看,这样我可以在不打扰你的情况下进来。”文宇从外衣口袋你摸出那骄傲的钥匙。
      雀儿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就要抢,文宇倒也松手让她抢,“你怎么这么若无其事的!”雀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需要怎么样?”文宇拉拉她垂着身侧的小拳头,“好了,不生气了……我只是想跟你待一会,好吗?”
      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雀儿是不敢信的,她抽回手,冷冷的说:“我要去洗漱了。”
      “雀儿,你是不是不愿意信我?”文宇叫住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演员,喜怒哀乐心存爱意都能用演的。”
      “你看上去炉火纯青。”雀儿没好气的说。
      “我也觉得我自己是荒唐的。”说着他放松两条腿伸直在地板上,很为难的蹙起了眉,哪怕逆着光,都让人无法忽略他眼里的流转,“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我的真的,我就是一眼万年了,我就是想在待在你跟前,不说话也行,就像刚刚那样……”
      雀儿目光微动,转身躲开,她的心跳又开始失常了,在这个小空间里,没有了雨声的掩护,这不安惶恐的跳动声,很容易就泄露的秘密。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稍稍镇定,清幽的说:“文宇,你离我太远。”
      “如果在你心里,就很近。”文宇道。
      雀儿下意识的回头,对上那双一直没有移动丝毫的眼睛,“我不喜欢有人看到我睡觉的模样。”
      文宇展颜,“可是,很好看……唔,除了我,我也不想别的人看到。”
      雀儿是敏感且缺乏安全感的,这个入侵者却另她头疼不已的时候,又让她心绪不宁。
      她没再说什么进了浴室,文宇环顾了一下房间,拿起床头柜上一本夹了许多书签的书翻看起来。
      “诗集……”文宇发现雀儿房里几乎全是这些,各个国家的,那些生涩的他念不好名字的。
      他很少看诗,这个时代网络用语代替了诗,很多东西被搁浅了。
      他沉着性子看了两页,原本是打算了解一下雀儿的喜好,却不知不觉代入其中。
      雀儿从浴室出来时,看到床边那个好看的男子正在读自己昨夜读了一夜的书,听到动静,文宇从诗里抬起了头。
      “你希望熄灯的时候,就熄了它吧;我将懂得你的黑暗并且爱上它。”文宇念出一个刚刚背下的句子。
      (泰戈尔《飞鸟集》)
      雀儿愣在原地,面有诧异之色,“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你可以教我。”文宇合上书,端正的摆回原处,“我的戏份结束了,我说了我可以休息几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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