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朗读者》银月公子

5、为心动而眩晕

　　怀古师范文学史的代课老师已经变回柳玥了，在兹然的抵死不从的情况下，雀儿成了校园里一抹惊艳的传说。
　　临近国庆了，这天晚上下班前兹然一直吞吞吐吐。
　　看他那股别扭劲，雀儿忍不住问，“你有事吗？”
　　兹然点头，“嗯。”
　　雀儿皱了皱眉，又问，“要预支工资吗？”她能想到了也就这么一两件事。
　　兹然呵呵一笑，卖乖般的给雀儿端了杯水，“老板……亲爱的老板。”这有事就叫老板，没事就直呼其名……
　　“到底什么事？”雀儿道。
　　“是这样的，国庆的时候我住的那栋宿舍楼啊要重建排水系统，老师的意思是让我们小长假就别窝在宿舍里了……”兹然说到一半瞧了瞧雀儿脸色，还好还好，风平浪静，“所以我想，咱后面那个小杂物间我这两天不是收拾出来了嘛，我估摸着，要不让我住几天？”
　　小厨房边上有个小杂物间，6、7平的样子，还有个朝向不错的窗户，弄成个小单间也不是不行，先前雀儿就一直往里堆东西，久了都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了，店里不是清闲嘛，兹然没事就收拾，最大的东西找出一个燃气热水器，小的就什么都有了，纸巾盒，碗碟杯子等等。
　　昨天，兹然用从里面找出来一个鎏金做旧的琉璃杯给雀儿倒了杯酒，雀儿还夸这个杯子好看，完全不记得是自己买的，后来她回忆了好久好久，才想起来，当初买了一组，碎了两个，就不高兴用了，这才进了杂物间。
　　店里住个人，雀儿倒没觉得不妥，反正跟兹然相处下来也算合拍的，于是她说:“我是没什么意见，就是，那么小，住起来委屈吧？”
　　兹然得到恩准，喜笑颜开的，道，“不委屈不委屈，我们宿舍四个人分，平摊下来每个人拥有的面积还没那间大呢！”
　　“你放假不用回家看看吗？”雀儿又问。
　　“我爸妈跟团出去玩了，回家，也是我一个人。”兹然回答，“自从我上大学以后，他们就变着法给自己安排业余生活，说是把以前带孩子不能玩耍的时光补回来。”
　　雀儿认同的点了点头，“那你自己收拾吧，愿意住你就住……你知道我的规矩，不要天天有同学上门找你就行，还有，你要是谈恋爱了也不能往这带。”雀儿手指一下一下点这自己下巴，补充，“中午之前，不要打扰我，我还没起呢……”
　　想来也是，酒馆都开到半夜，再收拾收拾也都凌晨好几点了，睡到中午也不算过分。
　　根据兹然快一个月的观察，雀儿几乎没有什么兴趣爱好，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最远的距离就是走到店外收快递，要这么论起来她能去帮柳玥代课可以说是天大的情分了。
　　营业时间要么看手机要么看书，几乎围绕着临终朗读者的工作需求，喝酒吃水果如果也算爱好，那还是能编出两条来的。
　　店里来的客人，都是她同行，好像都认识，大半是点头之交，看似相熟的会自顾自的坐到雀儿对面去，这一群人很神奇，不交谈相对而坐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尴尬。
　　兹然正琢磨着淘宝下个单，买个折叠床之类的，这时手机进来两条微信，是柳玥发的，要说着柳玥也真神，那次提醒兹然给雀儿煮粥，还真是隔三差五就发几个新粥谱来，各种口味，到如今十多天了一天都没重复过。
　　兹然自己也观察了，雀儿喝粥确实比吃饭要多吃几口。
　　他回好消息，顺便汇报了一下雀儿最近吃饭情况，柳玥客气了道了谢，兹然意外觉得这柳玥老师私底下竟是这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人。
　　“这些日子的食谱都是玥告诉你的吧？”雀儿忽问，“你最近跟他联系挺多的，发个微信而已，傻乐什么？”
　　“我乐了吗？”兹然问。
　　“乐了，嘴角没下来过。”
　　兹然胡乱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不好意思的搓了搓下巴，说:“我之前就一直很崇拜柳玥老师，没想到能私下成为朋友，对了，因为你们两，我现在成了学校男女共同的敌人。”说完他故作姿态仰天长叹一番，“做万人迷的朋友真辛苦啊！”
　　雀儿嗤笑一声，道，“还真是委屈你了。”
　　“小的怎么敢说委屈，这应该叫……应该叫乐在其中，呵呵……咦，对了，你怎么知道粥是柳玥老师教我煮的啊？”
　　“他给我煮过，我父亲刚走那会。”雀儿伸了个懒腰，打断他准备追问的苗头，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为什么最近白天商业区里头闹哄哄的嘛，已经连着好多天了，中午不到就被吵醒了，烦得我不行。”
　　“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前面不是有家西餐厅吗？好像有个剧组取景拍戏，流量大咖，粉丝挺多，每天在过来凑热闹的人乌泱泱的。”兹然把微博热点找出来给雀儿看，“你看，就这个男的。”
　　“哦，单眼皮挺好看的。”雀儿随便瞄了一眼，说了一句很不走心的夸奖，又埋怨到，“那什么时候拍完啊？”
　　“好像是个侦探系列网剧，也就其中一个案件剧情需要在这边拍，应该拍不了很久……不过啊，过后那家餐厅肯定要大火，以后生意不得了！”
　　对这些事情雀儿更没兴趣了，重新开始刷手机，算算时间，她觉得自己可以接新工作了，于是乎在朗读者论坛看最新的任务发布。
　　见雀儿无心听自己说话，兹然也自顾自的低头看微博了，时不时感慨一句，“确实帅啊……作为男人我也承认他帅……”
　　念叨太久，雀儿实在听不下去了，“你魔怔了吗？莫非，也是这人的狂热粉？”
　　“啊呀，最近看得电视剧都是他嘛，霸屏呢！亦正亦邪，痞痞帅帅，有点小胡茬……”兹然露出一种特别少女思慕的嘴脸。
　　雀儿嘴角抽搐两下，十分嫌弃的说:“我发现你是个实打实的花痴属性。”
　　“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叫欣赏。”兹然义正言辞的道。
　　“欣赏啊……那你欣赏的类型跨度还挺大的。”
　　雀儿指的是他前一刻还在那里夸赞柳玥是万人迷，后一会就开始对着微博一个劲“啧啧啧”。
　　“老板，人间山海，风景万千，只取一瓢岂不可惜？”兹然突然文绉绉的开始起范，“像柳玥老师那样墨香端方的儒雅公子，像文宇这种气质痞帅的英俊小哥……不都是这万千风景之一嘛……还有，像咱沈美人这种弱柳扶风的妖媚感觉也是少有的！”花痴归花痴，还不忘拍马屁。
　　开门的声音响起，店里来客人了，是个熟面孔，一个礼拜总有见个两三次的，兹然记得这人叫谢千里，起名的时候，他家长辈是不是忘了有“一泻千里”这个成语了，正因为这么清新脱俗的名字，兹然印象深刻。
　　谢千里跟柳玥一样也是引领者加朗读者，雀儿说他是个劳模级别的朗读者，听语气这个劳模是要打引号的。
　　这个感情泛滥，分分钟入戏的家伙似乎很不讨雀儿喜欢，每回来，雀儿连点个头都是吝啬的。
　　今天谢千里带了个女孩子，听对话好像是客户，本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兹然待他也比较冷淡。
　　谢千里和客户聊了半个小时，对方就起身告辞了，他将对方送至门口，兹然以为他转身回来就要买单了，于是在吧台里等着，谁料这家伙转身回来直径走到雀儿对面坐下。
　　雀儿抬了下眼皮，微微一笑，“有何贵干，谢公子？”
　　“就是很久没跟你聊过了。”谢千里和气的说，“你看上去气色比之前好像了，要是……”
　　“要是再胖点就好了。”雀儿不客气的直接把他后半句话给抢了，随即她向兹然打了个手势，示意给谢千里来杯酒，“是不是能让你们上心的只有体重啊！这话听太多了，我就说胖不起来怎么办呢？我哪天真胖了，你是不是又要说，要是瘦点就好了。”
　　谢千里接过兹然送来的酒，道了句谢，又说:“知道你不认同我的方式，也不用这么不耐烦吧，以后会经常见面的。”
　　“经常？我以为当下的情况已经算很经常了。”雀儿懒洋洋的换了个角度继续歪着，“听你这意思，怕是以后要天天见面了？”
　　“你这小丫头。”
　　“别那么叫。”雀儿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头，抗议到。
　　谢千里摇摇头，也没在意这态度，反而玩笑般，“柳玥能叫，我不行。”
　　“你是要上杆子给自己找怼吗？”雀儿说。
　　“呵，你呀！”谢千里笑了笑，“我们准备把你对面那个大点的院子租下来，又能当办公室又能住人，还是黄金地段，多好啊！”
　　雀儿从窗户看出去，斜对面是个挺大的四合一天井的院子，之前是家私房菜馆，没多久就关门大吉了，再后来好像有什么公司租下来当办公室，后来搬走了，说来也是，公司效益不好的话也负担不起这黄金地段的租金。
　　没多久，房东又开始对外招租了，门上招租的启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自己竟然都没留意到，“你们？”
　　“嗯，我跟柳玥呀！”
　　雀儿狐疑得盯着谢千里。
　　“我们准备开个事务所，临终朗读者事务所，这样接待客人接待朗读者也有个规范的地方，白天我来看过那个院子，挺满意的，到时候，主要是我们两个住那边，也会有其他引领者过来值班的。”谢千里说。
　　雀儿不满的把手机甩到身边的沙发上，嘟囔着，“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的。”
　　“柳玥最近也忙，你知道的，他向来有事都是当面告诉你，这两天他他应该就来了。”谢千里好言好语的解释。
　　这话没错，柳玥很少跟雀儿在微信电话里啰嗦，真有什么事情，都是亲自到场，当面沟通。
　　兹然一直悄咪咪在旁边听着，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谢先生跟柳玥老师是好朋友啊！”
　　谢千里猛然转过头看向兹然，谁也不喜欢被突然插嘴打扰。
　　不过雀儿倒是很快解围了，“兹然是柳玥的学生，得意门生。”她特别加重了后面四个字。
　　谢千里这才神情转为温和些，目光闪了闪，“原来这样，没错，我跟你们老师认识快10年了，朗读者计划还是我们一起实施的呢！”
　　兹然惊讶的眨眨眼睛，走近了些，说:“那你们就是创业合伙人？”
　　“可以这么说。”谢千里又说:“你是柳玥的学生，那肯定也很喜欢古典文学咯，要不要考虑做朗读者啊？”这话半玩笑半真。
　　雀儿丢了个葡萄砸向谢千里，警告性得瞪了他一眼。
　　谢千里马上嬉皮笑脸的摆摆手，结账走人，雀儿也是狠心一分钱没少，照原价收的，要知道，平日里她是经常主动给人打折抹零的。
　　人走后，兹然在吧台里收拾着单据，问，“雀儿，你刚刚怎么生气了？”
　　雀儿深吸一口气又缓慢的叹出来，“我只是不喜欢他的轻浮随便，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面对逝去的生命心无波澜，即便表面上看上去哀伤悸动。”
　　她只是不喜欢谢千里把临终朗读者这个行业表达的太随便了。
　　兹然低头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道，“也是，如果有人在我的嗓音中逝去了，我可能很难释怀，也难怪你不经常朗读。”
　　……
　　今天下班的时候，雀儿把店里钥匙交给兹然，因为兹然第二天白天要搬东西过来，后天就是国庆了，兹然小少爷在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喜提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