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朗读者》银月公子

34、不能任由心灵燃烧

　　亚当正暗自高兴，自己跟姐姐的相处越来越好了，哪怕只是雀儿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他的话。
　　大部分时间都是亚当在说话，说着一些家里的事情，偶尔会巧妙的穿插一下母亲的情况，他说话不紧不慢，比闲话家常还闲话。
　　也好，这会身边有个声音也好，雀儿是这么想的。
　　又待了一会儿，亚当接到一个公司电话，“姐姐，我有工作要处理，先走了。”
　　“嗯，去吧。”雀儿浅笑，“正好我也有别的事情要想。”
　　说罢亚当起身离去，雀儿难得十分亲切的把他送到门口，门推开一半的时间，亚当忽得顿住。
　　他比雀儿高处许多，但是很贴心的弓起身子瞧着对方，避免因为自己居高临下给人的压迫感会觉得不舒服，在雀儿看来他好像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
　　不等雀儿开口，亚当已经张开双臂给了姐姐一个于情于理的拥抱，雀儿有些惆怅所以一时间有点懵，浑身上下僵硬了，这个拥抱不是很用力，围绕得极其温柔，反应了一秒，雀儿记起这个大男孩是自己的弟弟，一下子放松多了，她动了动，抬手在亚当肩胛处极具安抚意味的拍了两下。
　　“姐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亚当松开手站好，“如果跟绯闻没关系，那就是别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对吗？”
　　雀儿小幅度的点点头。
　　“我是你弟弟，你要是不高兴了，可以跟我说，我都听得懂。”亚当配合着自己的语气重重的点着下巴，又强调，“我中文很好的。”
　　看着这样的弟弟雀儿有些哭笑不得，目光温和了几分，说:“我知道。”说完她又想了想，叹了口气，“我的一个朋友，很好的朋友，昨天去世了，如果你担心，或者想知道我怎么了，那我就告诉你，大抵就是伤心了。”
　　亚当眉心渐渐蹙起，说了句“sorry”，又看时间差不多了，自己也就不多打扰了，告辞离开。
　　兹然听到门声猜到是亚当走了，便从屋里出来了，“你这弟弟倒是不错。”
　　雀儿拉好身上的披肩，侧眸看了兹然一眼，视线往下落到他手里攥着的手机上，眯起眼睛盯着兹然看了一会。
　　“怎么？”兹然被看得有点心虚。
　　雀儿收回视线走到吧台那边，歪歪得靠在台面上，“谢千里那个电话，你还是没有拨出去对吧？”
　　雀儿早就留意到兹然反复解锁锁屏的手里上始终是谢千里的号码页面，左下角就是拨出键，但是手机的主人似乎下不定决心，以至于右下角的“短信”键也没有得到青睐。
　　“呼，咱老板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兹然苦笑笑，被点破后已经装不成没心没肺的少年了。
　　你一但漏出了破绽，身边的人可以寻着这个破绽窥见真相，越是想掩饰越是破绽百出，就好像不合身的衬衣，憋足了一口气好不容易让扣眼和扣子相遇，偏偏后背又裂开了。
　　哎……兹然一摊手，歪了歪嘴角，丢给雀儿一个“反正你都了然于心”的眼神，转身给挑了瓶红酒准备煮热红酒。
　　“诶，你这天天一瓶瓶的煮，回头发工资的时候直接发几箱酒得了。”雀儿动了动坐到吧椅上，身子前倾俯在吧台上，若有还无的调侃到，“你别是喝上瘾了，酒瘾难借，也浇不了什么愁。”
　　兹然低头认真的配着肉桂，丁香……也不抬头，“我可记得你说过，酒随我喝。”
　　“有吗？”雀儿反问。
　　“有啊。”兹然喃喃肯定道。
　　雀儿托腮想了想，似乎确有其事也就不多玩笑这桩了，“不过，比起冷酒，你还是很爱喝热酒的，天热的时间，没见你喝这么多。”
　　喀嚓……兹然掰断一根肉桂丢进壶里，又认认真真的把丁香一颗颗钉在橙子皮上，说:“热酒比冷酒喝着舒服。”
　　闻言雀儿满不在乎的耸耸肩，“你说有意思吧，刚刚听你说话突然想起网络上那句水和酒越喝越冷越喝越暖的话，细想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嗯。”兹然弄完全部材料，洗好手接过雀儿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表示认同，“还细想呢……压根经不起琢磨，你想喝水冷那喝热水不就好了，喝酒暖，冷酒下肚这一路不都是寒凉嘛，跟别说还有那辣辣的咽喉刺激感，唯有入了五脏才慢慢暖起来。”
　　呵……雀儿嗤笑一声，“所以啊，少看看浏览器里那些所谓的人生格言的推送，误人子弟。”说完表情又沉下来了，“兹然……”
　　“嗯？”兹然挑起眉眼看过去，只见雀儿那双漂亮的异色瞳又蒙上一圈氤氲，也跟着忧愁起来，大多悲喜无常无非都是心事挤压，悲从中来，喜是徒然，“你是在想明天葬礼的事情吧？”
　　“是啊，你也在想不是吗？”雀儿说。
　　兹然心里突然疼了一把，说不清为谁，原本“苦中作乐”的气氛一下子崩了，他轻声的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葬礼要注意什么吗？”
　　雀儿茫然的抬起头，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注意什么……注意别哭出声音吧！”她松开胳膊手撑着台面边缘，似是很费力的把自己的身体摆正，“青姐不喜欢哭声，我在想，或许我能给她念首诗。”
　　兹然没接茬，指甲在煮酒壶边边上敲了敲，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雀儿在他手背拍了一下，“这首诗如果是谢千里念就是魔咒……原本，他就是青姐画地为牢的魔咒，这去了，也掸干净了密密碎碎的执念，灵前就给她个轻松自在吧，所以我来最好。”
　　“你想好了吗？”酒煮好了，兹然第一杯照例递给雀儿。
　　雀儿，“让我再想想。”
　　……
　　通过跟雀儿的沟通，文宇的确冷静了许多，已经自动把这件绯闻跟其他绯闻一样置若罔闻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感觉到他状态恢复，工作气氛也好起来了。
　　超快速调节状态也是他们这一行不得不具备的能力了，先前文宇因为意乱情迷乱了方寸，已是失态了。
　　拍戏休息的空挡，他找吴姐要手机，吴姐观察他状态确实好多了也就给他了。
　　一开机还没看清楚未接来电未读信息就有一通电话进来，看了看号码，文宇挂掉了。
　　对方貌似已经蹲守许久，所以在他开机的瞬间电话就进来了，被挂断了也不甘心，继续打，连着几个都挂了，不死心，微信语音又打了几个，文宇索性给设置成消息免打扰模式，如果收敛了就这样，如果继续纠缠只能是拉黑了。
　　暂时也不管别的，文宇先给父母打了电话。
　　吴姐安排周全，二老情绪也平和下来，甚至准备出去旅游一趟转换下心情，也省的儿子操心。
　　只不过当得知季雯又联系母亲的时候，文宇明显有些不耐烦，挂了电话之后，那通不受欢迎的电话严丝合缝的进来了。
　　这次文宇没有挂断，跟身后的吴姐耳语几句便出去冷着脸接了，“喂。”
　　文宇声音十分冷淡，只一个字就让季雯心里发虚，愣神了一会，甜甜了叫了声“宇哥”，而后很快故作镇定。
　　季雯正试图在绯闻事件上给自己撒撒娇发发嗲的绕过去，再假惺惺的说句“打扰到叔叔阿姨了，实在对不起”这般话语，腹稿都打好了，就差“主持人”发言说“请开始你的表演”，文宇就单刀直入的打了。
　　文宇，“这件事情，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跟你说重话，想来你最近没什么作品，捆绑营销，蹭个热度，这些年蹭我热度的人太多了，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就这样吧，反正这样的新闻很快就被遗忘了。”
　　话说得可谓是无情无意又合情合理，简直就是掷地有声。
　　季雯的思维一下子被打乱了，呼吸慌张了一下，“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我表达得不清楚吗？”文宇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好心肠的给她好好解释解释，“也就是说，恭喜你拿下热搜榜首，与此同时，关于你设计偷拍，利用我，利用我家人的事情，你私下跟我道个歉就可以了，我不会在媒体面前说一些让你难堪的话，你自己见好就收吧！”
　　在雀儿面前他上那个诚惶诚恐的情痴少年，在父母面前他是孝顺周到的儿子，在朋友面前他是个通情达理的男人……那么在“敌人”面前呢？他可以理直气壮一致对外，就像现在这样。
　　“宇哥，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我只不过……”季雯明显已经顾不得装淑女了，说话又气又急，顿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其实之前文宇一直不接电话已经让她胜利者的姿态开始动摇了，她是知道对方底线的，已经在怕了，又听文宇这些话，一气之下说话就开始没边了，“对，是我干的，我就是故意的，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已经宣布恋情了，我们就是一对了，老板那边会感谢我们的，我们一起可以创造更大的效益……”
　　文宇面无表情的听完季雯的长篇大论，越往下说季雯骨子里那种傲慢无礼就又浮现出来了。
　　“我说了，这是不错的营销，接下来我会避嫌的，尽量不跟你出现在同一场合，再提醒你一遍，你最好也顾及自己的名声。”文宇说，“不管别人怎么觉得，我知道我们不是一对就好了。”说完文宇冷笑了一声。
　　“你母亲很喜欢我。”季雯已经被逼退角落，开始丢着不确定的底牌。
　　“说起来，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她，我想我妈也是这个意思，你让一个被你利用过的人能有多喜欢你？”文宇说，“莫不是你的三观被你拍过的那些电视剧洗脑了？入戏是好事，太深就是疯魔了。”
　　季雯被噎得怒火中烧，她举着电话来来回回的踱步，文宇字字诛心，一个脏字也可以，却让季雯浑身难受，她漂亮的亮片指甲也因她用力把杯子摔到地上而脱落了。
　　这相当于文宇下了最后通牒，重点是，别再继续作下去了，到时候难堪的是你。
　　听着电话那边季雯在歇斯底里的发疯，还能隐约听到王雪唯唯诺诺的劝慰，文宇皱了皱眉头准备挂电话。
　　就在这时，季雯突然想起什么，想起她以为是王牌的东西，咬牙切齿道，“宇哥，你有那么喜欢那个女人吗？我知道她是谁，我发到你微信的照片你没看到吧，你先看看再说，那可爱的女朋友的私生活实在不敢恭维。”言语间季雯又找回了一点优越感，捏着嗓子哼了一声。
　　文宇暂时没有挂断，只是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去微信点开看季雯的对话框，有几张图片，看天色应该是清早拍的雀儿和兹然一起走进临终朗读者工作室，还有就是柳玥牵着雀儿从那里出来，可笑的是季雯发这些图片时还注明了发生时间。
　　另外一张也是偷拍，从沙漠酒馆大门上的玻璃拍到的，雀儿跟一个外籍男子拥抱，这是今天的，文宇随手扩大了照片细细的看了看爱人的脸，挑了挑眉，歪嘴笑了，而后又想起什么，不满的拧起眉眼。
　　“看到了，然后呢？”文宇问。
　　许是文宇的反应太超出季雯的预想，瞬间愣住，哑然失笑，半晌，“宇哥，那个女人跟你在一起不是真心的，她……她……”季雯她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过分了。”文宇说完这四个字毫不客气的挂断了电话。
　　刚好一个副导演过来通知准备拍摄了，文宇急匆匆给雀儿打了电话说了几句就投入工作了。
　　事后，他还有些懊恼自己在一个外人身上花了太多通话时间。
　　……
　　今天除了早些时候的对话，之后雀儿大部分时间处于思考的状态，期间接了个文宇的电话，又给柳玥打了个电话告知自己准备朗读的事情，柳玥也没多说什么，算是不谋而合了。
　　沙漠酒馆安静得要死，就连平时会播放的古典音乐的音响都没有工作，晚饭的时候都是兹然把粥送到后院去的。
　　送完粥，回到店里，厅里凭空多出来一个气势汹汹，身上穿得皮草围脖都炸毛的女人。
　　再好脾气的人都有急眼的时候，这季雯来的实在不是时候，兹然心里已经压得密不透风，看到那副挑事的嘴脸，满脸的不耐烦已经在重重落下托盘的时候发泄出来了。
　　没好气的嘀咕一句，“怎么又来了。”送客之意呼之欲出。
　　“不好意思，打扰了……”
　　“咦？”兹然眨巴两下眼睛，往季雯身后看去，这个唯唯诺诺的低声肯定不是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发出的。
　　原来，王雪一直跟在季雯后面，刚开始她还是护着季雯的，渐渐的她也觉得季雯状况不对，跟文宇打完电话以后，季雯险些把整个化妆间都砸了，还说了许多许多恶毒不堪的话，得知她要来沙漠酒馆，生怕季雯真的要搞事情，这才寸步不离的跟着。
　　看王雪低眉顺眼又忧心忡忡的样子，兹然勉强挤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脸。
　　“把你们老板叫出来。”季雯气势汹汹的指着兹然说。
　　兹然蹙着眉头看了看酒红色的美甲，第一次有一种脑补扇巴掌的画面……
　　季雯跺脚，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愤愤说:“我知道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横刀夺爱，明明……”
　　“明明什么？”许是刚刚季雯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惊动了雀儿，这会她刚刚从吧台那个门出来。
　　看到雀儿季雯更加火大，试图冲到跟前被王雪连拉带拽，边拉着跟八爪鱼一样不安分的季雯，王雪嘴里还不住的道歉。
　　雀儿又些头疼的屈指按了按额角，跟兹然交换了下眼神，开口道:“我知道你图什么，也知道你为什么，我不愿跟你争吵，若是你好好说话，我也许会同你说几句，但是你这个态度，还是请把。”说完雀儿轻飘飘的指了指门口。
　　季雯咬着牙，五官拧紧瞪着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