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朗读者》银月公子

3、代课的沈老师

　　你强，强在你不爱我。我弱，弱在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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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拜一，今天兹然发现自己的室友不太对劲，吃了饭以后原本他想回宿舍休息一下的，下午还有课，正好是他喜欢的文学史，别看这兹然看着年轻气盛了些，骨子里还是挺古典浪漫主义的。
　　养足精神好好听课是他的计划，偏偏宿舍另外三个哥们一直在捯饬自己，衣服都来回换了好几身了，衣柜开合的声音没停过，镜子都要照裂了。
　　兹然实在睡不着，便问，“李影，你们今天是不是有活动啊？联谊？”
　　他印象中只有那次跟艺术系同学共同组织的聚餐活动前，他的室友们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被叫李影的这个室友，正在修眉毛，比写论文还专心，听到兹然的问题，他偏过头瞄了一眼，说:“你不知道，咱下午是个新的代课老师，大美女！！”
　　“多美？”兹然兴趣乏乏的反问。
　　“我还没见过呢，不过啊咱辅导员见过，说是惊为天人，啧啧啧！”李影一脸的幻想陶醉。
　　兹然牙缝里挤出一个“切”，“还惊为天人……我老板那才叫大美人。”他得意的扬扬下巴。
　　话说回来，自从认识雀儿以后，那种病怏怏困绵绵的脱俗气质倒是刷新了兹然对于美人的认知，看别的姑娘，一个个时尚养眼的就是少了点味道，以前把手机屏保还是某个女团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换成了单一色系。
　　说的夸张俗气点，这叫一见误终身……
　　说到这，另一个室友也凑过来说话了，“诶，就你晚上打工的酒馆老板娘？听你说过百千次了，照片呢？无图无真相啊！”
　　兹然瘪嘴翻了个白眼，心想，要是雀儿肯让我拍就好了。
　　见兹然不说话了，对方更来劲了，“孜然牛肉，你也学会吹牛了？”
　　“就是，都听你念了快两礼拜了……要不我们去你酒馆坐坐？”李影也附和着这个话题。
　　这个提议不是他们第一次提出来了，奈何雀儿本就不喜欢热闹，这帮同学室友咋咋呼呼的惹生气了怎么办，还有啊就算雀儿没意见，那他们去酒馆还不得自己请客啊，不行不行，这帮家伙搞不好把红酒当啤酒对瓶吹，那账单啊……光想想就肉疼。
　　兹然马上换了个话题，“那柳玥老师怎么不干了，才教了一年不是吗？”
　　柳玥是之前教文学史的老师，生得儒雅，气质端方，很受女同学们喜爱，一到他的课就是座无虚席，去年刚来的，怎么新学期就换了？
　　李影一边继续收拾自己头脸一边道，“搞不好是被学生们非一般的热情吓退了。
　　好吧，这么说也合理，毕竟谁也受不了走哪都有人偷拍吧，兹然觉得有些遗憾，毕竟从学术上来说，他对这个柳玥老师还是十分敬仰的，授课不啰嗦，重点好理解，绝对算得上优秀教师了。
　　再者，他觉得男人学古典文学就应该有柳玥老师的气质。
　　反正，今天午睡兹然是睡不成了，突然想起雀儿给他看过的那个临终朗读者的论坛，他想再多了解一点，看看别的朗读者都是什么样子，于是根据记忆找了进去。
　　置顶的永远都是任务贴，第一次他看到的一些帖子已经没有了，可能是工作完成所以删了。
　　内容很好理解，将逝者信息，家属诉求后面是任务价格，兹然浏览的时候有些难免肤浅一下，数着数字后面几个零，不过他突然看到一条不带数字的任务，任务内容是“给初恋……”。
　　难不成还有价格面谈的？他想着晚上问问雀儿。
　　也是这个论坛他有兴趣，室友催着他去上课的时候已经看了两个小时了。
　　兹然收拾好背包跟着室友一块出门了，他发现这一路全是去同一个教室的，每个人都跟要相亲一样。
　　在兹然目瞪口呆之际，另外三个室友已经拉着他跑起来了，一边还催道，“快点快点，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一路飞毛腿的奔到教室，这才在中间地段抢到四个座位，不一会儿后面的同学鱼贯而入，整个大教室除了进门处以外，全是人。
　　兹然打眼一扫，一大半生面孔，“那些不是咱们系的吧？”
　　“不是，都是来凑热闹的。”
　　“这学习积极性是不是高得非比寻常啊……”兹然嘲讽到。
　　突然前排同学来说躁动起来，说着“来了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入口处。
　　新老师进来了，教室突然陷入一种不可置信的安静。
　　“雀儿……”兹然轻声唤到，他想起第一天的时候雀儿跟她说的话，顿悟！原来是这么个见面法。
　　他突然窃喜起来，雀儿一眼在学生里发现了兹然，莞尔一笑走上讲台。
　　“刚刚老师是对我笑吗……”李影痴痴傻傻的说。
　　“你想多了。”兹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课堂没有一个人舍得开小差，舍得插嘴，雀儿说话的声音在教室的扩音器里穿出来就像魔咒，每句话都被攥进心里。
　　下课后，雀儿聪明的踩着铃声离开了教室，否则会被簇拥吧！
　　兹然丢开室友自己追了出去，正发现雀儿也在外头等他。
　　“沈老师好。”兹然嬉皮笑脸的凑过去。
　　“我说了很快我就会跟你同学们见面的。”雀儿说，“对了，你有驾照吗？”
　　“有啊！”
　　“接下来没课了吧，你帮我把车开回去好吗？”雀儿指了指不远处一台白色轿车，“我开过来的……可是开不回去了。”
　　“为什么？”
　　“我倒不了车？”雀儿无奈的摇摇头。
　　原来，雀儿自从考了驾照以后拢共没开过几回，买了车也只是一直摆着，今天也是心血来潮自己开过来，好不容易到了学校，停车的时候都是求助别人的。
　　“给你发驾照的人应该后悔了吧！”玩笑话虽说着，但是兹然已经接过雀儿手里的教案和车钥匙往车那边走去了。
　　不出意外，他刚跟雀儿坐上同一台车手机微信就响个不停。
　　“要看看吗？”雀儿问。
　　“不用，反正都是问你的，这回我能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了吧，老板娘？”兹然车技倒是不错，稳稳当当的。
　　“随你吧……”雀儿说完合上了眼睛，嘴角轻轻抿着，有浅浅的酒窝。
　　“你怎么会是我们的新老师……哦，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性格好像也不太适合做大学讲师。”兹然问。
　　“有人拜托我帮忙，我就代半个月的课……反正总共也就四节课不是吗？”雀儿还是闭着眼睛。
　　“是不是阳光太刺眼了？”兹然记得雀儿眼睛比较敏感，这时的太阳角度正好照进车里，“你这车没开几回吧？”兹然上车的时候看到里程就知道了，他之前也想过买车，这款车性价比还不错不过也是两年前的款了，两年前买的车一共开了不到100公里那不就是压根没开过嘛。
　　雀儿没否认，只说:“是不是车太久不开容易坏？”
　　“当然啊！”兹然点着下巴应到。
　　“那你拿去开吧，我试过了，开车这件事不适合我，放着也糟蹋。”雀儿说，“下回上课你开车接送我吧……我不喜欢出门，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坐在别人臭烘烘的车里。”
　　红灯，兹然停了下来，转头问她，“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作？”
　　雀儿半睁开眼睛看着兹然，“嗯？”
　　红灯倒计时三秒，兹然重新恢复驾驶状态，说:“没关系，你作，很容易被原谅。”
　　“为什么？”这条路两边都是大树，阳光照不进来，雀儿不用再闭着眼睛。
　　“因为你好看。”兹然笃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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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到店里比平时早很多，兹然想起今天逛朗读者论坛的事。
　　于是他问，“我今天在朗读者论坛看到一个任务后面是没有金额的，是为什么？”
　　“没有金额，就是免费。”
　　雀儿又重新陷进自己习惯坐的位置，百叶窗在太阳下山以后才会拉起来，也不是营业时间，雀儿脱了鞋曲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一角。
　　“免费？”
　　“朗读者值多少钱？”雀儿不答反问。
　　这倒把兹然问住了，这个事情确实不能定价，那个论坛上也没有看到过什么收费标准。
　　雀儿又说:“只要愿意，免费也可以。”
　　“那谁又愿意呢？”
　　“自然有，比如我……”雀儿笑笑，“不过这个任务已经有人接了，柳玥接下来了，他亲自过去了。”
　　之前，雀儿跟兹然解释过，有些临终朗读者会守在客户身边工作，甚至有些会牵着对方的手，像一个家人一样，雀儿是个特例，她不是作嘛，也不爱出门，所以她只接不需要上门的工作。
　　朗读者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但是这个组织里也有几个人负责接洽生意，然后分成，他们分工很详细，一旦一个工作找到适合的朗读者，会马上把客户最详细的资料发过来，如有必要还会提供上门走访的服务。
　　雀儿说，这样的人叫引领者，引领者也可以是朗读者。
　　有一部分的朗读者都会有个另外的工作，比如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柳玥老师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是柳玥老师拜托你代课的？”兹然问。
　　“没错。”
　　“你跟柳玥老师很熟吗？”按照兹然的偶像剧思维发展，郎才女貌必有情愫。
　　论颜值，脑补一下他两站在一块，也是搭配的。
　　“熟？应该吧……他是我的发掘者，也是一个引领者。”雀儿说。
　　兹然惊讶极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雀儿主动聊起了一个故事，“我的父亲两年前去世，思念成疾……我母亲是吉普赛人，那是个流浪民族，很久以前被驱逐家乡的欧洲原住民，骨子里天性浪漫自由，神秘美好，我父亲去欧洲旅游的时候遇见了她……他们相爱了，然后有了我，再后来，我父亲想带母亲回国生活，她不同意，丢下我悄悄离开了，父亲带着我在异国一直在找她，直到有一天看到一场盛大的婚礼，新娘就是我母亲……我父亲放弃了，就带着我回来了。”
　　“或许……”兹然词藻顿时匮乏。
　　“没有或许，她只是不够爱他。”雀儿拉了拉裙摆盖住脚面，深吸一口气，“可是，显然，我父亲足够爱她……思念成疾，这是真的，不是传说……我父亲没什么亲戚，我一个人操办了后事，那天在墓地我遇到柳玥，就这样成了临终朗读者。”
　　“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那为什么……”兹然无解的挠挠头。
　　雀儿一笑，道，“因为我好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