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朗读者》银月公子

24、究竟谁是谁的朱砂痣

　　兹然回到沙漠酒馆，亚当已经走了，雀儿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却有两杯茶。
　　兹然环顾一下，门帘是掀起来的，文宇应该还没有回来，便随口问，“雀儿，刚刚有客人吗？”
　　“有，刚走。”雀儿简明扼要的回复，显然在这个问题上懒得多说，随后她有淡淡的笑道，“谢千里的工作怎么样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兹然走进吧台，他想喝点什么，找了个度数很低的陈皮酒加了半杯冰块。
　　雀儿听到冰块落到玻璃杯的声音，便说:“也给我来一杯。”
　　没多久，兹然端着两杯酒坐过去到了，把已经冷掉的茶杯推到一边，“我今天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千里哥。”
　　雀儿举杯虚虚隔空跟兹然碰了下杯，浅酌一口，微微蹙眉，她其实不太喜欢陈皮酒的味道，只是刚好有些需要酒精略微平复下心情，她舔舔唇什么没说，示意兹然继续。
　　兹然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雀儿。
　　“这么说来，谢千里在监狱发了通脾气，倒是好玩的。”闻言雀儿说到，“他也没有那么来者不拒嘛。”
　　兹然是知道雀儿不待见谢千里的内情，不过看这样子好像有机会改观了，“我也很意外，哦，对了，千里哥帮我注册了一个内部号，说我要是看到想接的工作，可以考虑看看，雀儿，你觉得会不会太早了。”
　　雀儿沉吟了一会，“说不好，什么时候最合适呢？我们都说不好，万一突然有个工作让你很是动容，甚至于感同身受，我就觉得你能接下来了，不过，你学校没课了吗？”
　　“大四嘛，本来就没什么课，论文的部分，千里哥帮忙提点了一下，现在进展也顺利。”兹然说。
　　没多久，两人就各顾各自的事情了，向来如此，没有什么好说的，不用刻意找话题聊。
　　兹然发现自己有了内部账号以后能看到更多内容，比如会有个别朗读者喜欢工作结束以后开个楼谈论分享感受的，也会有刚接工作的新人跟柳玥他们请教之类的。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论坛里还有个讨论雀儿的主题，保持神秘性就这么能让人念念不忘啊。
　　他点了下刷新，出现的新话题是谢千里刚刚那个“搞砸了”的工作，他本人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下，没有提到自己家里的事情，底下留言的都是意外的语气。
　　不过很快又出现几条新委托，兹然还没来得及细看，他的微信连着震动了好多下，“千里哥明天真的有工作耶，难怪他说我很快就可以看到他的朗读……雀儿你听过千里哥的朗读吗？”
　　雀儿眼也没抬，心不在焉的应着，“没有，你明天跟着去吧？”
　　“嗯……咦！”兹然猛得扭头往门口看去。
　　动作有点大，雀儿也跟着抬头看去，茫然的问，“怎么了？”
　　兹然没着急回答，而是走到门口开门往外面张望了一下，这才关了门拉好帘子折返回来，很是狐疑的说:“刚刚好像有人在我们门口拍照，我听到快门声音了，离得很近，你刚刚有注意到门口吗？”
　　雀儿摇摇头，“这附近网红点多，来打卡的不少，应该不是拍我们吧？”
　　想想也是，兹然便不多话了，这也算店里之前有个大明星导致的一惊一乍吧，文宇反正也不在，雀儿又这么低调，就算长得漂亮，但是也不会有人特意上门来拍她吧，自己当时背对门口坐着的，一个后脑勺也没什么可拍的。
　　“兹然，你有兄弟姐妹吗？”雀儿突然问。
　　兹然眨眨眼睛，从刚刚莫名的困惑里抽离出来，“我是独生子女，不过我有堂姐堂弟。”
　　“关系好吗？”雀儿杯里的冰块已经化了，她端起那杯被冲淡了的陈皮酒，心不在焉的喝着。
　　兹然以为雀儿只是闲聊，便也用平常闲话的语气道，“还不错，我堂姐嫁人了，很久没见了，我跟我堂弟关系好点，他明年考大学了，小的时候可爱跟着我了。”
　　雀儿，“有弟弟的感觉好吗？”
　　兹然微愣了愣，敏锐的第六感察觉到雀儿话出有因，“还不错，雀儿你有弟弟吗？”
　　雀儿半眯着眼睛，眼睫微垂，歪头靠向后，吁了口气，才说:“我有弟弟，或许算有，只不过，我不太明白有弟弟是什么感觉？”
　　兹然正要接话，忽的福至心灵，“刚刚到客人……”
　　“他说他的我弟弟。”不必他多问，雀儿直接解答了，“你见过的。”
　　“嗯？”
　　雀儿抬眸，“我的父亲叫宏凡，沈宏凡……你问过的，不过我骗你了。”
　　兹然奇迹般的感觉到，雀儿似乎有些难以宣之于口的不安，他快速的反应了一下，还没理清楚思绪呢，嘴巴便背叛了大脑，“所以那个外国帅哥是你弟弟？”
　　说完，他骤然禁声了，雀儿的父亲只有一个女儿，如果那个人是她弟弟，而且还是个纯外国人面孔，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雀儿那位抛父弃女的母亲再婚的孩子，也就是雀儿的异父弟弟，他心知这样的话题在任何一个家庭里都不是什么特别和谐的事情，所以话说出口以后他就开始惴惴不安了。
　　雀儿只是一动不动，并为有不虞之色，“对，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他叫我姐姐。”
　　兹然回忆了一下与雀儿口中这个弟弟初次见面的场景，当时兹然只觉得他面善所以才多说了两句，现在想来，这样的面善来自于他跟雀儿的眉眼间的几分相似。
　　这个话题到此终结，兹然也不是挖根究底探知别人家事的性格。
　　听雀儿的语气，他其实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点，兹然去给雀儿煮粥了，哪怕知道了雀儿和文宇在一起的事情，柳玥还是按时给兹然发粥谱，作为一个局外人，兹然都觉得苦楚。
　　雀儿那么聪慧怎么能不知道，只是不愿意不做，也不想拒绝，心照不宣的权利。
　　晚饭后，文宇又打电话过来了，雀儿心里有事，正犹豫要不要跟自己男朋友说起亚当的事情，而且这个亚当还跟文宇的绯闻对象有联系。
　　太走神了，以至于文宇在倾诉思念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
　　自己说了好一会儿，雀儿只是回应了几个感叹词，文宇有些不高兴了，有些赌气的意味，“你很忙吗？”
　　雀儿知道他的孩子气，想了想还是跟他说清楚好了，两个人为了这么件小事置气划不来，“今天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来找我了。”
　　“有什么事吗？”文宇马上转情绪为关怀，“是不是你母亲想见你？”
　　这应该是最直接的联想了，不过这样的联想一般都没错，雀儿“嗯”了一声，“我并不打算见她，只要他们不打扰我生活就行。”
　　“可是，雀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结婚了，你是不是也需要一个长辈在场见证。”文宇温柔的说，他最近确实会想跟雀儿结婚的问题。
　　相爱的人，特别一开始总会觉得自己一定能天长地久，心里自信极了的想着，我一定非你不娶或者非你不嫁。
　　文宇不免俗，他迫不及待的希望宣誓主权，他已经挖空了心思把雀儿装进去了，但还是在独自一人看不见她的时候，无法控制的心慌。
　　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也有如此粘人的一天，他就在“我不能太黏人，招人烦”和“我只想时时刻刻看着她，陪着她”之间艰难的徘徊。
　　最严重的时候，他都快把自己折磨得一分为二了。
　　就像现在这样，从电话里听到雀儿的第一个音就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她身边，把她揉进怀里。
　　“我马上回来”这句话差一点脱口而出，他在家，听着厨房里烟火气十足的动静，必须要明白，这个家里也有两个人是需要他的。
　　雀儿没有在结婚的问题上多言，而是平静的道了一句，“如果，我会幸福，我也不需要她见证。”
　　“你当然会幸福。”
　　文宇柔声细语，那么笃定又有点孩子气的执拗，雀儿脑海里都能浮现他此刻的神情，勾着嘴角眼睛柔光流转，他应该靠在窗户边，看着华灯初上的城市，下意识的看向自己魂牵梦绕的方向。
　　……挂完电话，才恍然，还是没有把亚当的情况说出来。
　　……
　　文宇的经纪人和季雯的经纪人也是旧相识了，说话也不遮掩，吴姐直接跟对方说了季雯做的事情。
　　季雯的经纪人叫王雪，她跟着季雯倒是风光的很，出入各种高档场合不说，还经常有机会见到权贵，只不过奈何自己条件一般，功利心又太明显，一直没能如愿钓到金龟婿。
　　人还有点愚忠，季雯干什么她都护着。
　　这不电话里吴姐刚说完话，王雪就立马很有情绪了，“吴姐，你说这也太刻薄了，我们家季雯怎么就叫有恶意了，她跟文宇认识这么久了，上门拜访怎么了，别说得好像，她非得纠缠文宇一样，他们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指不定文宇自己有事呢，季雯现在又不是没对象，你没看新闻吗？”
　　吴姐耐着性子很有礼貌的听王雪说完一堆屁话，这才干脆利落的说了完结语，“季雯什么性格我多少也知道，大家都是公众人物，不要闹得太过了，你也知道，季雯现在这个富豪男友可是值得珍惜的。”
　　这话说的轻巧，却有一种威胁的意味，吴姐也算是老江湖了，不跟你撕破脸，只是提醒你注意点。
　　果然，王雪听完脸涨得通红，不给她回怼的机会吴姐就把电话给掐了。
　　王雪愤愤不平的把手机往身边的沙发摔去，委屈的跟正在化妆的季雯说:“雯雯，你说文宇和他经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竟然说你纠缠他，也不看看当初炒CP的时候，自己得了多少利益，不记好也就算了，还这么颠倒是非。”
　　季雯在镜子里瞄了身后的经纪人一眼，一边细细检查自己的唇线是否足够风情万种，一边满不在乎的嘱咐，“你帮我买些保健品，针对老年人的，挑贵的买就行了。”
　　王雪还准备跟自己的宝贝艺人好一顿哭诉刚刚电话里受的天大委屈，谁知对方压根不在意这点，瞬间情绪有些低落，嘴巴一张一合碎碎念了几句，被季雯镜中的倒影发现，没好气的横了一眼。
　　立马乖觉起来，端起职业笑脸谄媚道:“我马上帮你买，具体有什么要求吗？”
　　跟了季雯这么久，也是深谙她的处世之道的，说得好听点是情商高，说得通俗点就是圆滑。
　　逢年过节，各大领导，合伙企业季雯都会备礼物，她手机日历里甚至还备注了各个重要人士的生日。
　　最近又不是什么节日，王雪以为这回又是哪个企业家过生日什么的，没多想，已经打开了网购软件，准备在之前的订单里挑几个备选。
　　谁料季雯想了想之后，说:“文宇爸妈好像在吃上面比较讲究，就挑食补的东西，什么花胶海参之类的，对了人参灵芝也来点。”
　　王雪神色有些困惑的盯着季雯看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过来好一会儿，许是没听到回应，季雯略微不满的说:“我刚说的，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王雪立刻应着，随后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季雯的眼色，轻轻的问，“是文宇家老人过生日吗？”
　　她可能刚刚大义把文宇数落完以后，不太敢面对心里的第一答案，然后自行找台阶下……季雯和文宇认识许久，家中老人过生日送礼物也是应该的，季雯向来周到嘛。
　　季雯站起来，对着镜子摆了几个撩人的姿势，自觉满意，妩媚的勾起了嘴角，听到经纪人的话，哼笑一声，食指戏谑般的往她脑门上戳了戳，“你呀，照办就行。”
　　王雪在原地愣了几秒，这个举动已经从侧面推翻了她刚刚搭建的台阶了……
　　她有些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雯雯，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文宇啊？”
　　“我们本来就是一对，不是吗？”季雯傲慢的回答，理所当然挑了挑眉。
　　“可是……亚当少爷怎么办？”
　　王雪往窗外看了一眼，今天晚上有个酒庄举办了一个级别很高的聚会，季雯要作为女伴陪亚当出席，此时来迎接她的豪车就停在楼下，旁边还顿守着各大娱乐新闻的记者。
　　“那是工作。”季雯拿手她限量版的玫瑰金宴会包踩着细高跟扭动着美好的曲线往楼下去，“快点吧……别让楼下的记者等太久……再说，他喜欢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王雪不再说话，抿了抿嘴，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