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朗读者》银月公子

14、关了一盏灯，空了心城

　　“兹然，我来帮你。”谢千里推开那扇门，发现小厨房里除了兹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张脸的辨识度很高，谢千里最爱的手表品牌刚好也是他代言的。
　　“这是？”谢千里愣在进门处，不知该作何说法，他转而看向兹然寻求答复。
　　兹然急吼吼的竖起食指摆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把谢千里往屋里拉了一把，飞快带上了门。
　　按道理来讲，根据沙漠酒馆老板娘的属性，这等大咖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店里的，况且，不管谢千里怎么看，这文宇在这小厨房待得格外自在，俨然一副自己家门的感觉。
　　本来小厨房面积就不大，这下还挤了三个大男人，实在有些局促了，兹然把地上的杂物都往边上挪挪，才又多放下一个小板凳。
　　谢千里拉拉西裤勉强坐下，倒也没往来礼貌教养，伸手同文宇打了招呼，“文先生这是？兹然的朋友？”可能是兹然把气氛带得太神神秘秘了，谢千里说话的时候也下意识的降低了音调。
　　文宇伸出手回握了一下，说:“没错。”
　　听到偶像承认自己是朋友的身份，兹然有些得意，面有喜色。
　　还不等他们说话，文宇有补充一句，“我也是雀儿的男朋友。”
　　谢千里闻言像是生吞了一个鸡蛋，噎住半天没说出话来，猛吸一口气半天没吐出来，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
　　兹然见状忙安抚的轻拍谢千里的背，他这才想起自己需要呼吸，脸色都瘪青了。
　　谢千里看向兹然严肃的问，“当真？”
　　“或许吧……”
　　兹然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那个结论是文宇单方面自己下的，雀儿也没承认过，转念又一想，雀儿那么不喜打扰到性子，会让文宇住下，肯定也是情分匪浅，说没事……不可能。
　　这要解释出什么花样来，实在有千难万险的阻挡，索性，兹然把心一横，拉着谢千里的胳膊说:“千里哥，你就当他是吧……”不等谢千里说什么，他又慎重的拜托，“一定保密啊！”
　　怎么可能不保密……谢千里心想。
　　一时间，小厨房的气氛实在不太融洽，兹然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跟这个说几句，跟那个说几句，好歹场子没垮。
　　得知谢千里跟雀儿的关系以后，文宇问了句，“那位叫柳玥的先生跟雀儿的关系匪浅对吧？”
　　这男人第六感找着感觉了，可不比女人差。
　　雀儿这个人，嘴里很少听到外人的名字，但是她说过柳玥，所以文宇记住了，眼前这位谢千里貌似跟柳玥的身份一样，可是雀儿从来没有说起过他，这就是差别了。
　　谢千里精通人情世故，只不过刚刚得知这些不可思议的讯息以后这才有些失态，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水准。
　　不必细想也知道，文宇在吃柳玥的醋，先不说雀儿待他如何，就眼前，一个字眼说不好，可是要牵扯到三个人了。
　　谢千里想了想，用一种无懈可击的方式解释了这层关系，“玥跟雀儿，算是亲人，他是那小丫头的发掘者这你是知道的吧？”他停了停，见到文宇点了头，又继续，“当年，雀儿父亲逝去，一个小丫头独自操办后事，玥帮衬了不少，这些年，也如同亲人了，按情分论，算是哥哥。”
　　自然，文宇接受了这层解释，此刻的他还是把大部分心思放在雀儿身上的，想起雀儿独自面对亲人故去，不由得心揪一把，恨不得魂穿过往，去到当时那个悲伤的小丫头身边。
　　兹然偷偷松了口气，不漏声色的给谢千里比了个大拇指。
　　趁着这会势头，兹然索性把话题再引得远些，将雀儿父亲那个思念成疾的故事讲与文宇听。
　　文宇听完，好一会儿没说是，一直耷拉着睫毛暗自神伤，过了一会，他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要去雀儿父亲坟前看看，然后折返回了小院。
　　原来，兹然回来时刚进厨房，文宇就出现了，兹然一想到雀儿和柳玥在说话，于是好说歹说店里有客人不方便大明星闪亮登场，这才拦下了文宇。
　　“兹然，到底怎么回事？”文宇进去以后，谢千里说:“雀儿，如果真的谈恋爱了，也不该是……不该是……”
　　他想说不该是个明星，不该是个公众人物，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他也是个凡人啊，又有什么真的不该呢？
　　只是这个组合，不由得让谢千里担心起来。
　　兹然也不隐瞒他了，把雀儿怎么跟文宇结识的事情跟谢千里说了，“雀儿，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谢千里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那你刚刚心虚的模样，是想到玥了对吧？”
　　“对啊，柳玥老师，那么喜欢雀儿。”
　　“是啊……全世界都知道柳玥那么那么喜欢沈雀儿，可又有什么用了？”谢千里看向兹然，抿嘴笑了笑，“他太小心了，所以，他失去了。”
　　兹然不喜欢听到“失去”这样的字眼，他多愁善感的灵魂为了柳玥难过起来。
　　谢千里像自家兄长那样摸摸少年的头，道，“面对感情，理智应该沉默。”
　　没错……你说的没错，兹然这样想。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起厨房的偶遇，毕竟雀儿自己还没说话。
　　谢千里和柳玥走后，兹然送客折返回来，问，“雀儿，你喜欢宇哥吗？”
　　“喜欢。”雀儿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意识到，自己确实喜欢他。”雀儿坦然的笑了笑，招呼兹然坐过去，说:“我不知道以后如何，但是，我现在喜欢他。”
　　“那柳玥老师……”兹然声音越来越低，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
　　“兹然，有些事情不要想，你不要想，世间没有双全法，不是吗？”雀儿突然从慵懒的坐姿端正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兹然，你要是这么忧国忧民的话，可能会影响我的情绪，这样我很为难啊！”雀儿配合的语气皱起了眉头。
　　“为难什么？”兹然问。
　　雀儿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太忧伤的人在我跟前晃悠，你这样的话，我可能不想要你了……但是……我又不愿意失去你，你那么好，谁给我煮粥啊！”
　　闻言，兹然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舔舔发干的嘴唇，要笑不笑的样子。
　　雀儿又玩笑了两句，起身往后面去了。
　　独处了一会之后，兹然反省了一下，确定自己想得有点多了，这落花流水的事也没摊在自己身上。
　　雀儿也好，柳玥也好，自己又不能替他们想事情，谈感情，怎么就一时间脑子抽了，胡乱的悲天悯人起来。
　　看来，偶像剧最近少刷刷，还是看看诗集过度一下吧！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遗憾，今天早晨没有见识到雀儿的朗读。
　　……
　　雀儿刚走进小院，就被人搂进怀里，不是那种急切的霸道的拥抱，而是一种轻巧温柔，动作缓慢的像飘雪一般。
　　轻飘飘的贴近对方的心口，并没有箍得多紧，而是恰当好处的肌肤相亲。
　　“我听见了。”文宇温柔又掺杂着丝丝得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听见什么了？”雀儿闭着眼睛用额头顶着他的心门，双手虚虚的搭在他腰上。
　　“我听见，你说你喜欢我。”此时此刻文宇好比得了糖的孩子，而且是天底下仅此一颗的糖果，他低缓软绵的撒娇道，“雀儿，你跟我说一遍。”
　　雀儿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些许距离，抬头注视着文宇等待的脸庞，文宇嘴唇紧抿成一条线，闪烁的眼神告诉雀儿他很紧张，即便是自己已经间接的听到过一次答案。
　　雀儿悠悠的向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下颚线，然后指尖往上走，勾勒了一圈他耳朵的形状，最后停在他耳垂上小小的耳钉处摩挲了一会。
　　她毫不躲闪的迎合着文宇灼灼的目光，放慢语调，确保每个转折起伏的字眼，他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雀儿道，“文宇，我喜欢你，就跟你喜欢我一样。”
　　文宇欣喜的抓住雀儿的手，一下一下虔诚的吻着她的指尖。
　　雀儿有些动容，安静的看着文宇低眉顺眼的动作，从她的视角看出去，文宇周身似乎拢上了一圈似有还无的柔光，她短暂的失了魂，直到刚刚被云层遮蔽的阳光重新露面了，雀儿这才想着要躲避烈日，进到屋里。
　　“你什么时候出发？”雀儿看了看时间，记挂着文宇今天的行程。
　　“八点。”文宇道，他挨着雀儿坐下，也不怕对方嫌自己是不是太粘人了，只要有机会就像贴着她，“真痛苦啊……我还不习惯跟你分开。”
　　“那你没遇到我的时候呢？”
　　“那是没有你……现在有你，这是不一样的。”文宇抓起雀儿的手往自己脸上蹭，“不过，我会回来，没有看见你的时候我会疯狂的想你，等我回来，再看见你的时候，就能体会到极致的幸福。”
　　……
　　晚上八点，文宇悄然从后门离开了，雀儿照旧去店里，看书，看手机很兹然聊天。
　　直到闭店十分，她才不得不直面那种自己一直刻意躲闪的心情，那种心情叫失落。
　　文宇留下的气息太深刻了，以至于，雀儿难得的流露出小丫头脆弱柔软的一面，她歪在摇摇椅里，开始想他了。
　　没多久，雀儿接到文宇的电话，雀儿说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文宇在讲着自己的工作安排，以及思念，他总是喜欢在诉说真情之后，反问雀儿一句。
　　这还是一场梦？他一遍一遍的寻求答案，好让自己踏实，在雀儿面前文宇其实是不够自信的，却胜在会掩饰，也有勇气。
　　没有什么，比他可能错失雀儿更可怕的事情，所以，他疾风骤雨却又万千温柔。
　　计划似乎永远都有变故，这次的分别也是，文宇在外地的工作安排突然发生了巨变。
　　先前拍的一部戏在剪辑时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不得不立刻飞往另外的城市补拍，他回来的日子从一天变成了一月。
　　补拍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他没有太多的空闲给雀儿打电话，但是，单反有时间，他会飞快的编辑一条微信发过去，内容往往没有太多重点，更像是文宇自己在记流水账。
　　终于，这天的夜戏结束得早，文宇有了在午夜给雀儿打电话的空闲。
　　“雀儿，我快死了。”电话一接通，文宇委屈的说。
　　“别怕，我也想你。”雀儿知道，文宇在害怕，刚刚告白以后马上到长时间分离，会淡化掉的心情。
　　长时间的高压力工作，又听到爱人这般安抚的语调，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文宇满心酸楚的委屈一拥而出，他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想谈场恋爱，好好守着她，就像那些素人情侣一样，哪怕庸俗一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走在路上，骄傲的宣誓主权。
　　偏偏，自己没有这个机会，他真的好想好想雀儿，失声痛哭起来。
　　雀儿没有意识到文宇突然的失控，拿着电话的手惶恐的颤抖起来，紧皱着眉头，心口压抑得抽痛，她小心翼翼的屏住凌乱的气息，沉默得等待着文宇再次说话。
　　文宇哭了一会，大口喘息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忽而说:“雀儿，我拍吻戏要跟你报备一下吗？”
　　“咦？”雀儿一愣，原本以后他哭完以后要撒娇了，没想到来这么一问，突兀极了，莫名的迷茫起来。
　　文宇吸吸鼻子，又说:“宝贝，我明天有场吻戏，要拍近景的，不好借位，要真亲……我想，还是跟你汇报一下吧！”
　　文宇的语气变得调皮起来，雀儿明白他在自己调节心情，也变相的哄她，久违的调笑语气，让原本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这样很不公平。”雀儿故意不满的抗议，“你亲过很多人，而我没有，我要去算算你亲过多少人。”
　　文宇还带着一点点抽泣后遗症，说话有些大舌头，说急了就更含糊了，“不行不行不行！”连连说了好些个否定词。
　　雀儿噗嗤笑出声音，“有什么不行的？”
　　“那是工作！我以后会注意的！”听声音就能猜到文宇在电话那边急红了眼，慌不择路在在房间走过来走过去，“我很快就回来！”
　　“我知道了，等你回来，对了，要是你丢了钥匙，我是不会给你开门的。”雀儿说。
　　今天晚上又下了场雨，雨后的夜空奇迹般的晴朗起来，在光污染严重的城市的，少有的清澈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