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朗读者》银月公子

13、情爱与离愁

　　文宇看到第二部电影，过了大半经济人的电话突然进来了，他慌了一下，飞快看了眼还在睡的雀儿，走到院中带上门这才接听了，讲完电话回到屋里，发现雀儿已经不在床上了，床头的杯中的水也喝完了，浴室有些水声，想来是醒了。
　　雀儿醒来好像要吃水果的，文宇心想，于是又去厨房，兹然不在，他在冰箱里找到一碗漂亮的糖渍圣女果，这是兹然出门前腌上的，贴心的留了纸条，自然也没忘了需要正常进食的文宇，兹然事先特意煎了几个葱花鸡蛋饼，文宇微波炉里转转就能吃了。
　　好在，兹然还是个有理智的粉丝，没有把文宇神化了，要不然这凡间的俗物怎么能投喂给偶像呢！应该摆个浮夸的供桌吧！
　　文宇也是个好养活的，不挑食，这兹然做的家常菜比他工作时候吃得外卖要美味多了。
　　过会，雀儿见文宇端着个托盘回来，不光有水果和鸡蛋饼，还有两杯热咖啡，她忙先一步把门打开好让他进。
　　文宇把托盘暂时放在茶几上，问，“今天阳光不错，还不算热，我们要不要在院子里吃。”
　　“不要……我不喜欢晒太阳的。”雀儿撒娇搬嘟囔着拒绝了。
　　文宇也没强求，女孩子不晒太阳的理由太多了，没什么好追问的，于是，两人的在屋里解决了午餐。
　　“睡得好吗？”文宇拆开一包湿巾替雀儿擦拭掉嘴角的咖啡渍。
　　雀儿原本就慵懒，这会刚醒不久更是出于一种迷迷瞪瞪的状态，耷拉着眼睫，木然的点了两下头。
　　见她乖巧可爱的傻样子，文宇忍不住摸了摸雀儿脑门，道，“真好。”
　　雀儿一仰脸，“哪里好了？”
　　“你最好了。”文宇笑道，他想起自己晚些时候要离开，又说:“雀儿，我要是不在你面前，你会不会想我。”
　　这话分明有所指，雀儿自然是知道他有另外事情要办的，很快要离开，她眨了眨眼睛，起床气散了大半，道:“你什么时候走？”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神奇的现象，一种错觉，好像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这一问，才知道，原来还是要走，她不免在心里自嘲的笑了。
　　对于雀儿的反应文宇面露不虞之色，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晚上，你放心，不会让人看到我从你这离开的。”这话里有点赌气的情绪了。
　　在情爱方面，雀儿不是高手，但是坦然，应该这么说，她多情善感，也不怯懦，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也知道对方给自己的是真情还是假意。
　　在这方面她倒不像生活里那样作天作地。
　　“我觉得你的存在很神奇。”雀儿慢条斯理的说。
　　“什么神情？”文宇皱了皱眉头，惶恐不安的问。
　　“我觉得我认识你一世了，就好像，你本就应当在此，在我眼前。”雀儿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信了这个一眼万年，她自己也是何等的神奇。
　　文宇脸上的阴霾刹那间散得无影无踪，他感恩的动容，目光微动，软语甜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好像自己终于一路五体投地的叩拜最终见到了真神，只不过两天，他的灵魂几近跋山涉水了两世……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奇迹总会有的，一见钟情的非你不可，若有幸，恰好你也是，这就是奇迹。我迫不及待的要抓住你，一下子便顿悟了我在茫茫人海寻找的真相。
　　有些事情，发生的很快很快，却能持续很长很长……
　　“你记得带钥匙。”雀儿又慢悠悠的道，“你们的工作作息很不稳定吧，若是回来的太早太晚，我都懒得开门的，你自己悄悄进来就好了……自然，你若不想回来，钥匙留下就好。”
　　闻言，文宇立马起身，先一步吧那把宝贝钥匙贴身收好，笑道，“我会回来，我明天晚上便赶回来。”他又恢复了温柔体贴的语气，他漫不经心的玩着咖啡勺，道，“还没有走，就已经开始感觉自己会想你想得不行，你说我该怎么得了。”
　　雀儿轻笑，自顾自的收拾起空碗碟，“那是你的事情，心又没长在我身上。”
　　“可是，就落在你身上了……”文宇接过雀儿手里的碗碟，目光灼灼痴缠的说:“而且生根发芽了。”
　　“知道了……那我也想你就好了。”雀儿温声哄着他撒开手。
　　说完，她抖抖裙摆往前头去了，文宇勾着嘴角跟在后头。
　　兹然还没回来，雀儿打发了那个时刻跟在自己身边的牛皮糖偶像，自己先洗干净他们用过的碗碟了。
　　文宇又坐在她的座位上，“我们分好吗？”
　　雀儿却不上当，这次，她坐到了文宇对面，“这样才好……你一抬眼就能看见我不是吗？”
　　文宇刚还有些不高兴，雀儿这么一说一下子又展颜了，他没发觉自己一下子有些孩子气的情绪化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文宇倒。
　　“比如呢？”雀儿困惑的反问。
　　“就是……你需要知道我的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文宇又放慢语气，有点不自信的跟雀儿确认情况，“我能合理的在你跟前……对吗？”
　　雀儿拧着眉头，被他这一问逗乐了，掩嘴笑了笑，点了点头。
　　文宇摸着自己的心口，好像卸了快千金巨石，“那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了。”他就像一个小孩，一肚子的小秘密急于分享，跃跃欲试。
　　不忍心见他失望，雀儿还真慎重的思考了一下，可是实在没想出来什么特别想问的，作罢，只好如实的说:“我没有什么特别想问的……如果以后想起，再问你就好了，不是吗？”说完，转念一想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这会轮到文宇犯愁了，明明自己起的头，却哑然了，只得干笑一下，道，“我刚刚问过了。”
　　“文宇……”雀儿忽而语气一沉，她陷进沙发靠背里，歪着头别过脸去，目光落在不知何处，文宇愣住了，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敛，又听见雀儿道，“我不怀疑你的真心，我只想在想，你的真心是不是落在幻想里，万一有一日幻想破灭了，你怎么办？”
　　“不是幻想。”文宇干脆的否决，他其实离开座位，随后挨着雀儿坐下，截住了她缥缈的视线，将自己的倒影强硬的刻在她眼底，他揽着雀儿消瘦的肩膀，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她的锁骨，“我确定是真实的，不是虚妄，就跟不怀疑我的真心一样，不要怀疑这点。”
　　他心想吻她，但是克制了，来日方长，他要先把她捧上天，高高的，谁也够不到，就算跳下来也只能砸到自己怀里。
　　雀儿不再说话，先是回复了一下柳玥的消息，大都是关于今天工作的，巧妙的夹着一些关心，她打好字还没有按下发送键，就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
　　“玥？”雀儿轻声嘀咕，从窗帘缝往外张望去，果然是柳玥，他和工头正在说门口做无障碍通道的事情，这是考虑到沈青了，雀儿不由得会心一笑。
　　一旁文宇目光微动，才知原来早上看到的人就是兹然口中的柳玥，雀儿唤得如此亲切，顿生醋意，抬手过去把窗帘合上了。
　　面对雀儿困惑的眼神，他道，“你不是不喜欢晒太阳吗？”
　　雀儿回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把文宇盯得心虚了，最后悻悻的坐回对面去，雀儿眼帘微落，自顾了想了想，没有点发送，跳过柳玥的对话框，直接回复了兹然的留言。
　　兹然和谢千里买好东西，在回程时又幸运的遇上堵车了。
　　“千里哥，柳玥老师喜欢雀儿，对吗？”这次兹然长教训了，堵车闲聊不能想自己的事情，干脆聊旁人的，省的脱口而出那些颇有歧义的话。
　　谢千里倒是对于之前兹然的那个“你”子玩味颇深，听到这一问，有些故意说，半认真半玩笑道，“全世界都知道不是吗？怎么，你是喜欢雀儿啊，还是喜欢柳玥啊？”
　　没料到话题又往自己身上带了，他忙边摆手边否认，“不是……我是觉得，他们认识很久了吧，郎才女貌怎么就没在一起？”说完又思量了一会，又道，“全世界都知道，那……雀儿肯定也是知道的。”
　　谢千里没有正面回答，“你怎么想呢？”
　　“唔……我觉得，雀儿知道是肯定知道的，只不过，她并没有把柳玥老师当成一个恋爱对象来考虑，既然如此，就按而不发心照不宣比较好，还省的尴尬……”
　　兹然停下来试探的看了眼谢千里，只见他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依旧认真的查看着外面的路况，兹然认为他其实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出于礼貌的随口应一两句而已，一时间气氛有点冷淡下来，接下来的话兹然也不好意思继续讨论了。
　　正当兹然摸出手机，漫不经心的浏览着网页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谢千里的声音。
　　谢千里道，“那是柳玥自己的问题，他一开始把自己的人设定位错了。”
　　“嗯？”兹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吗？”谢千里理所当然的说。
　　“哦哦！”兹然还以为自己制造了什么尴尬话题，没想到，谢千里真的在听，他刚刚只不过留心路况罢了，忙又说:“柳玥老师的人设错了？”
　　谢千里扭过头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重新平视前方，道路已经通畅了，他们已经慢慢的开出了拥堵区，他小心拐了个弯，这才说:“柳玥一开始把自己表现得太像亲人了，雀儿也觉得他是亲人，既然是亲人，再变成爱人，从情爱上面来讲，有些为难。”
　　兹然沉默片刻，表示认同，他低声说:“我想，有的时候，太绅士温柔，把自己的欲望粉饰得太好，也不见得是对的。”
　　旁边的谢千里，极轻的叹息了一声，悠悠的说:“的确，想要什么，一开始就要很明确。”
　　像是被唤醒了那个大雨午后是记忆，兹然低下了头，眉间突然一抽，连带着右边眼皮跳了两下，下意识的他抬手轻按在右眼上，极具安抚意味的一个动作，他闭眼指尖轻抚着自己眼球的形状，没由来的心慌了一分，亦或者升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右眼皮跳好像什么好事，他心想。这种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就跟从小长辈不断年给你听的童谣一样，记忆深刻。
　　他垂头扶额的样子，使得谢千里多侧目了几次，眼看目的地就到了。
　　谢千里把车停好，不由分说的拎起所有的东西往沙漠酒馆走去。
　　刚进巷口，柳玥也从他们的院子里走了出来，看似是个偶然，其实兹然明白，他也是等着自己开门的。
　　看来雀儿一直没有开门，那她跟文宇在店里吗？兹然把平时流畅的转动钥匙的动作两倍放慢了，身后两个男人耐心的等着，听到锁扣响了一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推开门，动作轻柔的都没惊动门上的驼铃。
　　看到店里空荡荡的，他这才把一口浊气吐出来。
　　立刻堆满了笑容，回头接过买的东西，又把二人让进屋里。
　　这时吧台通往厨房的门打开了，兹然两步并作一步的走了过去，瞧见只有雀儿一个人，又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不见文宇是身影，他还在不在呢？他自以为自己很巧妙的冲雀儿使眼色眨眨眼睛，谁知道，根本没人接招。
　　雀儿直径走出吧台跟柳玥他们问候，她看上去还是那般恹恹的神态，三人坐了一会，兹然自顾自的去厨房收拾买的东西。
　　“小丫头，这个工作结束，是不是又要休息半个月了？”谢千里笑问，确实有些有意亲近的意味在。
　　雀儿半眯着眼睛斜瞅了瞅，“我可没谢先生的能耐，您是高产。”
　　柳玥忙温和的打着圆场，“你累了，好好休息几日就是，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买了来。”
　　面对柳玥，雀儿这才好颜悦色一些，“不用了，兹然每天会去买菜的，你不是还要忙装修吗？你们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内部改建，工程本来就不大，施工期一个月，用的都是环保材料，再散一礼拜的味道就能搬进去了。”谢千里插嘴道。
　　雀儿瘪着嘴，不想理会谢千里。
　　谢千里倒是习惯了，索性表示自己去后头帮兹然收拾去。
　　店里留下柳玥和雀儿，有个问题，柳玥在心里翻腾了好久，为此已经为难了自己大半天了，这会雀儿在，他还是想问一问。
　　心里头说不清的紧张，说出来的话却伪装的若无其事，“雀儿，你这里是不是有客人？”
　　“嗯。”雀儿坦率的点了点头。
　　“你的客人？”柳玥又问。
　　“嗯……我的客人。”
　　柳玥眼睛闪了闪，分明想知道得更多，但是面上还是勾起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难得你有客人……也好，总是不能太疏离的。”
　　……
　　你觉得我有多疏离呢？只不过是我懒得独自往前走动，而已……
　　你也许误会了，所以就一直误会下去，我也懒得解释。
　　总有人，不需要我解释，也会先向我跑过来，然后顺着我的节奏，带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