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第一夫人》报社协会会长

37、双向欺骗

　　狄龙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扶起她，却再次被她狠狠拍开手。手背通红飞速肿起，先是完全失去知觉的麻木两三秒后才有疼痛传入大脑，足可见唐思这次是半分没留余力。

　　他咬紧牙关，极力克制心中的怒气，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全名叫狄龙·莫仕卡因·唐·梅塞塔瑟斯。”

　　唐思用手背粗暴地一抹眼角，好在只有一点点湿润。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双手拎起自己的行李箱，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狄龙，“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只是隐瞒所以没关系？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你很无奈？”

　　她努力站直身体，抡圆了手臂往狄龙身上砸去，“既然没有办法做到！干脆远离一点不行吗？！你的名字对我就是假的！你的脸对我就是假的！那你就是在骗我！你有再多的苦衷，我又为什么要体谅你呢？！不要来招惹我不行吗！？”唐思一句一句质问越来越大声，直到声嘶力竭，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毫不留情。

　　狄龙静静看着她歇斯底里，只出手防御性保护了几下重要的部位，大部分还是硬生生承受住了，“对不起。”

　　“滚！你的对不起我不接受！”

　　狄龙便默不作声，也不阻止她，只默默忍受着金属箱的狂风暴雨打击。

　　砸了十几下，唐思的情绪发泄了大半，狄龙躺平任打的样子也很不得劲，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深吸一口气，拢好自己散开的头发，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们完了，再见！江湖不见！”

　　宣泄一通，唐思看起来精神了一些，神情也平稳冷静许多。她拎着自己已经凹陷了一角的金属箱，看都不看狄龙一眼转身便走。

　　一、二、三……千万别反应过来别被识破。唐思在心里默默祈祷着，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绷紧了脊背，假装自己还在生气的模样。脚步要快，但是要装作怒气冲冲而不是心虚离开才行。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狄龙身上的伤都是在被衣服覆盖的地方。他摸了摸变紧的袖管，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跟随着唐思的背影，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用力过度导致脑袋好像胀大了一圈，额角突突直跳，但是唐思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从看到狄龙银瞳的第一眼，她就有这个猜测，狄龙果然是开启了超思维能力的人。所以看到她眼睛的异样才会那么慌乱。

　　数过了30秒，唐思微不可察地松一口气。看来她在他心里还算有点分量，这一把兵行险着算是赌对，狄龙被绕晕了。反正她没有正面承认过他的指控，等出了这个信号屏蔽区她联系上九天，立马带着九天远走高飞。就算他是整个星域的第一继承人又怎么样，找不到切实的证据，他一样不能对她这样身份清白的公民做什么。

　　正在暗自庆幸的唐思突然感到后颈一阵冰凉，瞬间天旋地转视线模糊，完全陷入黑暗前最后的印象是狄龙那张放大的面无表情俊脸，过于贴近的距离这时候只让他显得特别恐怖。

　　狄龙一伸手，正好接了一个满怀。审视着怀中女人终于安静下来的样子，他俯身在她失去血色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低声呢喃，“抓到你了。”

　　关闭信息屏蔽以后，下属的通讯接进来，“目标的睡眠舱底下被完全改造，就是一块大型的数据储存集合体，不过不确定本体是不是待在里面还是只单纯是它储存自己数据流的地方。所以我们把全部可能有关的东西都隔离转移到主舰上了。”

　　“把她全部的东西都隔离吧。那个睡眠舱大概率不是本体，可能隐藏在一些不起眼的东西里。星河系统开启一级自我筛查，防止它藏在房间里随时准备逃跑。”狄龙冷静地下完命令后，顿了一顿，银灰色的眸子微闪，在下属面前万年不变的语速第一次加快了许多，“另外再给我准备一间单独的医疗室，所有外来人员和电子设备不许靠近，我登舰后马上要使用。”

　　下属看着他怀中抱着的人，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声应是。

　　“这位女士的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很不错，殿下你有福气。”大半张脸蒙在口罩后的医疗官弯起双眼貌似真诚地给狄龙竖起大拇指称赞，丝毫不顾狄龙如披冰霜的脸色。

　　“亚当。”狄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警告。

　　非常有仪式感给自己做了全套医疗官装扮的亚当（狮鹫号智脑）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殿下，你这样怎么可能赢得到另一半的芳心呢？什么冰山霸道帝王都是古早的流行，你这样只会让这位女士离你越来越远的。”

　　狄龙眯眼，银灰色的眸子反射出一种特别的光泽，不似真人，如果有人能贴近观察就会发现那是因为他的瞳孔竟然可以违反生理的在扩散和收缩中规律交替，银色的光芒在他的眼中跟着明灭轮转。

　　亚当立马举手投降，惨叫，“殿下！我错了、我错了。”他拉过唐思的全身扫描图，放大脑部，给狄龙解释，“这位女士真的是一位非常有勇气的天才，在这里，她的感觉中枢，有一块生物芯片。她把自己的感觉和那位不知名小朋友绑定了！”

　　说着亚当那双虚拟投影的眼中竟流露出人性化的复杂，“大胆而且违反了各项法律法规和人伦道德。但是不可否认，如果让她成功，她真的能靠自己的身体孕育出一个新的智能生命，比我们还要贴近人类的智能生命。”

　　隔着玻璃窗，狄龙审视躺在扫描床上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忍不住掏出一根香烟（烟草和酒精一样源远流长）点燃，猛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的神色，“能取出来吗？这种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亚当厌恶地离远了三步，虽然他其实一点也闻不到烟草点燃的味道，但是他讨厌等会还要帮狄龙洗肺的麻烦。他搞不懂为什么一向排斥用烟草来麻痹神经的狄龙竟会突然破戒，“暂时不可以。生物芯片和她的神经中枢有融合的痕迹，贸然取出很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大脑。另外，容我提醒一句，你再不把这该死的香烟掐灭，防火警报要响了。”

　　至于不能让别人知道这种用植入芯片强行连接情感的方式培养人工智能生命的方式，自然是怕有人会模仿。这是完全触犯生命科学领域禁忌的事情，如果传播开只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后果。前人已经留下了足够多值得引以为戒的教训。

　　狄龙本来也没有烟瘾，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防火警报便掐灭了手上的烟，听到亚当的回答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那慢慢溶解连接然后取出需要多长时间？”

　　“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吧？不过据你形容，她也出现了觉醒征兆的话，其实不取出来也影响不了她的生活。毕竟你们这种人简直是我们天生的克星。”

　　狄龙碾了碾脚尖，眉眼出露出一丝决断，口中却只淡淡地回答，“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饶是以千亿兆为处理速度单位的亚当也分析不出他面上的情绪，只能说一句，“殿下，如果您还有其他需要请尽管吩咐。”

　　狄龙再一次将唐思所有的资料提出来，重点停留在她保存在自己终端上那几份未曾示人的概念稿，专用武器设计、压缩能源设计、加强关节设计等等，加上已经完工过半的引擎设计稿和她一直用来当做开机启动的屏保上的钢铁巨人素描，狄龙一点点描绘出了这个名叫唐思的女人那滔天的野心，她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想象的还要疯狂。

　　一个人若是有异想天开的想法并不可怕，谁都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若是当她/他有将这份想法实现的能力，那就恐怖了。

　　当前的人是无法评判一个远超目前已知常识的想法，到底会是领先时代的先知还是走向了弯路的罪人。

　　狄龙坐在唐思的床头，静静等她醒来。他深沉的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唐思……会是改变时代的那个人吗？

　　唐思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久很久，穿过一条不知道多长的漆黑回廊终于看见了一道光。猛地睁开眼睛，长时间闭眼导致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好半天才聚焦，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床头那个男人身上。

　　戴着防疲劳眼镜处理公务的狄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嗯，你醒了？”

　　唐思刚想起身，便察觉到了脖子上的异样。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无奈叹气，往后一倒，倒在软软的枕头上，“你到底要怎样？”

　　狄龙一边认真看文件，一边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翘的头发，避而不答，“我以为你喜欢《佩内洛浦》，所以在飞梭里特意放给你听。”

　　唐思偏头，懒得看他，“你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狄龙没有停顿，自顾自地说着，“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遇见你是一个意外。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我为什么会隐瞒自己的名字和容貌，不是吗？”

　　唐思干脆拉上被子捂起耳朵不听，当时在公园虽然大部分是为了离开在伪装，但也还有一部分是她真实的情绪。

　　谁愿意好不容易谈了一个男朋友，结果名字、样貌身份背景都是假的，甚至性格可能都是伪装出来的？既然条件不适合，干脆一开始就别动歪心思瞎撩呗！好不容易有了初恋，结果什么都是假的，唐思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

　　狄龙两手撑在她脑袋两旁，拉下她脸上的被子，俯身用自己的唇捕捉她的，也不进去，就不轻不重地在她的唇畔上辗转啃噬，银灰色的眸子垂下，目光灼灼似有火焰，低声压抑地询问，“就算我的名字有不同，我的样貌有改变，但是我面对你时的情绪何曾假过？是真的感情还是假的骗你，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唐思用力推他没有推动，便去咬他，两人唇齿间一股血腥气弥漫开他却还是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她。

　　最后，还是唐思松口，恨声道，“那又怎样？我现在不想要了不行吗？”

　　狄龙伸手将她拢进自己的怀抱中，两臂如铁臂般有力不容她挣脱，他下颌压着她的发顶，舔了舔唇上的伤口，蓦的笑了，“你跑不掉了。是如果你不想要的话，那我们来谈谈你做的一些让你如此惊慌失措的‘小事’怎样？”

　　“私自培养人工智能生命？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还放入了星网？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对整个星域的安全都造成了极大的隐患吗？你以为靠着你脑子里的那块生物芯片就把握住了钥匙，牵住了绳子不会有事？到底是过于自傲还是心存侥幸，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唐思用力捶他，“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有证据吗？我脑子里有芯片又怎么了？难道不能是我自己做的辅助运算的芯片吗？你放开我！”

　　“你曾今因为贫血晕倒了一次，是你那个名叫巫雅的朋友帮了你吧？所有人都以为你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谁也没想到其实是你自己给自己动手术的后遗症。”

　　狄龙说着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臀部拍了一巴掌，他第一次看到资料的时候也被骗了，还心疼了一阵她怎么会把自己过的那么窘迫。自己给自己动颅脑手术往里面植入生物芯片，而且那个生物芯片说不定也是她自己做的三无产品，中途但凡出了一点意外，都不会再有唐思这个人。

　　甚至她可能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自己的出租屋里。知道房租到期房东找上门才被发现？她怎么能如此毫无敬畏之心！视自己的生命为儿戏！狄龙真的越想越气，可再打一巴掌又舍不得。

　　狄龙沉下声音，“唐思，过于自信就是骄傲自负，头抬太高的人会看不见脚下的路。并且不论如何，一定要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你以为这种培养和控制人工智能生命的办法只有你一个人想出来了吗？”

　　唐思在他的怀中渐渐安静下来。只听他用冰冷沉重的语气说：

　　“在培养人工智能生命上，一路走来，犯过的错误实在太多。跟你有一样想法的‘天才’其实还有三个，”说天才两个字时，他刻意加重了语气，说不出的讽刺，“无一例外，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带给未被约束好的智能生命正面影响，三次狂潮都差点导致人类社会全部倾覆。”

　　唐思忍不住反驳，“我控制得很好！你根本就不知道……”

　　狄龙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用精神力去切断与智脑之间的联系，就能完全屏蔽它们。但是你在培养的智能生命还在成长吧？你能像现在这样完全切断联系吗？你还把它放入了星网！多少人类的思维连接着星网！你能控制它在星网上的所有行为吗？你连它喜欢《佩内洛浦》都不知道！”

　　唐思哑然，嘴唇张合，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狄龙把对一般人封存的沉重历史在唐思面前残忍打开，“你以为只要不出事就没有关系。你以为你把一切都控制得很好。那全部都是你以为！你知道，一旦你没能控制得住，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吗？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

　　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展开在唐思面前，历史上人工智能的培养一共启动了四次，被封存了三次。那三次里，人类文明都是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差点被直接摧毁，无数人失去了他们的脑电波。幸存下来的人们则倒退回了原始的生活，一切与电子有关的产品设备全部被反叛的人工智能掌控。

　　每一次人类与反人类智能生命的战争都赢得很艰难，付出了无比巨大的代价。

　　人工智能与人类本不会走到如此地步的，只不过是在那些新生的生命在诞生之初或者成长的过程中被施加了太过的负面影响，最终导致了全人类的悲剧。

　　泪水模糊了唐思的视线，一副副保留下来的画面记录血腥真实得令人作呕，她呼吸急促差点过度通气，床边的治疗仪几度响起警报，她却不能移开视线，不得不逼自己正视，她到底差点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错。

　　狄龙神情冰冷，勾起一抹讥讽的轻笑，“现在，你要成为第四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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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从唐唐公园吵架幼稚的转移吵架重点的手段就能看得出她有时候容易对自己过分自信，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不施加在九天身上就OK，忽略了其实星网上面的负面影响很多是潜在的，环境污染、卫生问题、还有人类内部的各种勾心斗角自相残杀，都很容易让人产生厌世的情绪更何况是一个情绪感知非常薄弱的新生生命，产生“人类真是太糟糕了，干脆消灭人类世界就美好了”的想法简直不要太正常。
但是！为了保命我不得不稍微剧透一点，千万不要讨厌唐唐啊！狄龙以为是唐唐制造了九天，其实唐唐也只是一个接盘侠，不是唐唐也会有别人的。唐唐就是太有梦想太敢做了而已。（啰嗦了一大堆真的抱歉，应该是最后一次这么啰嗦了，后面要开始新的主线和征程啦！感谢小天使们的投喂和灌溉，真的太感动了，爱你们啵啵(づ￣ 3￣)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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