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时》子柚非鱼

3、第三章

　　次日清晨

　　康康抱着书本在教学三楼的走廊中寻找。

　　“高一五班，就是这里。”

　　进了教室，发现人已到了多数。第一天，彼此不太熟悉，教室里声音不多，康康找了中间一组靠后排的位置，取出纸巾简单清洁课桌椅之后坐好，后又取出笔在每本书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上，

　　高2008级

　　五班

　　康康

　　写好后，待字迹微干后才合上封面。从小就这样，对于新的东西，总是显得小心翼翼。

　　嘻嘻，从今天开始，请叫我高中生。

　　康康将语文书粗略的翻着，试着找找是否有自己感兴趣的单元。忽然感觉到旁边的位置有了动静。很自然的就转移目光，看向左边。

　　这一看，康康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这个男生，有点帅啊！”

　　男生刘海半掩着眉毛，鼻梁也高高的，只是一来就半低着头，垂着眼，抿着唇，一言不发，看起来心事重重。奇怪的是，书本都不带。难道是假期突然结束还没反应过来？

　　“都上高中了，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上个学还闹脾气呢！”

　　康康正还在心理分析，谁知那男生突然回头，两人来了个四目对视，康康一下怔住。有点突然，不过，康康不管面对谁心理素质都是极好的。在短暂的一脸不知所措后立即换上阳光灿烂的脸。

　　“你好啊！我叫康康。”

　　男生嘴唇微微分离，可随后又立即抿紧，没有说话，见对方未开口回她，康康以为对方没有听清，于是又笑着将自己的书本翻开，凑到对方面前，

　　“看，就是这个康康。”

　　“嗯。”

　　对方只是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回了一个字，康康有些失落，“他不愿意跟我讲话？”那他看我干嘛？

　　心中有点小郁闷中，班上的同学已经陆陆续续将教室的座位填满，第一节上课铃刚响，一位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五班教室。是五班的班主任，冯毅。

　　还是原来的配方啊！

　　通过往后三年的观察，康康发现短袖西裤配皮鞋是二中中老年男教师的夏季统一打扮。区别在于领口是圆领还是衬衫领，图案是条纹还是格子，以及颜色上的细微差别。欸！二中的女教师是一个赛一个的时髦，男教师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复古。”初中的时候，貌似也是这么个情况。

　　男老师就不配接触时尚吗？真是岂有此理。

　　冯老师站上讲台中央，用黑板擦拍了拍讲台，做完自我介绍后，开始了他那不知已经讲过多少遍的陈词，“首先，冯老师代表二中真诚的欢迎各位同学的到来。相遇即是缘分，冯老师将在二中和大家一起度过你们人生中最珍贵最美好的三年时光......，”

　　“愿大家在二中努力奋斗，博学成才，今后能为中华的崛起而贡献力量。”

　　教室里瞬间掌声雷动。

　　一开始是煽情催泪，到最后的慷慨激昂催人奋进。康康显然是被老师那激动高亢的情绪感染，目光坚定，暗自发誓，定要为中华崛起而奋斗。一时间赤子之心无以言表，恨不能马上开始进入课程，将自己用知识紧紧的武装起来。

　　“好，”冯老师在每一组前边点了一个学生，“你们三个，点一下自己组的人数，跟我去领军训服。”

　　“从明天开始，我们会有一个星期的军训时间。”

　　“啥？”这个天？还未到中午，那阳光就已经破窗而入了，望着窗外的艳阳高照，康康想起了后羿。

　　康康将军训服袋子铺在课桌上，下巴抵在上边，生无可恋。

　　少女，你的为中华崛起而奋斗呢？

　　“好，现在还没有排课，大家已经领完书本，今天就自习吧！”

　　“注意纪律！”冯老师说完出了教室。

　　一开始，学生相互之间有些生疏，教室里还有几分安静。不过年轻人嘛，自来熟。再加上一点新鲜感，仅仅五分钟，教室里声音就多了起来，见班主任并未过来查看，学生们越来越放肆。除少量的确话少的同学，个个聊的一脸兴奋，眉飞色舞。

　　见前排的同学聊得火热，康康主动搭话，可不管故意将音量放的多大，旁边那位就是不开口，一脸的无动于衷。

　　“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康康想着。

　　其实呢，我不是想要和他讲话，只是，他知道我的名字，却没告诉我他的名字，亏！

　　于是，康康转过头去，轻声喊道：“喂！”

　　“......”

　　那点出息，对方回过头后，康康又哑巴了，明明想好说什么的。

　　“呃......那个。”康康随手抓过一本书递过去，“你没带书，这么坐着多无聊啊！又不和我们讲话。”

　　明明要说的是，“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男生接两手接过书，“谢谢！”

　　“......”

　　“你好！我叫沈南乔。”

　　对方又开了口后，康康顿时心都亮了，不知什么原因，一股成就感从心底升起。扯过一个作业本翻开，“是哪几个字啊？”

　　对方刚要解释，康康又将笔递了过去，“你写一下好不好？”

　　男生先是愣了两秒，随即正色，接过笔，流畅的移动笔杆后，留下三个漂亮的行楷字，将作业本推到康康面前。“这三个字。”

　　“沈南乔。”康康轻声念出，小兴奋了一下，又对男生说道：“你的字这么好看啊！”

　　“你的名字真好听，听起来就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康康说完轻笑两声。

　　谁知，沈南乔后目光却有些闪躲，看起来有些不安。随后转过头去，不再看康康。

　　康康又不明白了，明明是夸你啊！怎么又不说话了？

　　欸......

　　回到家中，康康将军训服扔进房间，吃饭时想起了一个问题，

　　“妈，你下午看天气预报没？这几天会不会降温或者下雨啊？”

　　“下什么雨啊？天天都是三十六七度，是要把人烤焦啊！”

　　雨都在六七月下光了吧！那俩月，包月似的下。八月开始，又热的半死。

　　算了，认命吧！是祸躲不过。

　　终于收拾完，康康将军训服扯下袋子放在床头，双手十指交叉垫在脑后在床上躺下。脑袋里莫名其妙闪过沈南乔的脸，回忆起两人白天在教室里的的对话，康康打算计算一下他今天和自己的对话中一共有几个字，还没计算清楚，就又开始分析起沈南乔侧脸好看还是正面好看，只是两个问题都还没得出结论就已沉沉睡去。

　　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康康为避免迟到，头天晚上将闹钟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因此，清晨听见闹铃响时直接掐灭，她要将这十分钟作为自己的起床过渡期使用。

　　所谓的起床过渡期，指的是康康在到了起床的时间后并不能立即起身，需要时间调整状态，醒神醒脑之后方能起床，过渡期的时间没有固定值，但是有临界值，随季节变化而变化，在冬天时限较长。当然，也有过渡不成功的时候，不过这种情况多在假期时伴随心里状态而出现。

　　今早过渡非常顺利，康康迅速的起了床，穿衣，洗漱，吃饭，出门。可是很奇怪呀！这天儿凉快的不像话，路上也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好像出了家门就到学校了，真快。虽然太过美好，但是总感觉头昏脑胀，走路时双脚发软浑身无力，头上像顶着一块巨石般难受。

　　“康康！康康！”

　　母亲的声音响起时，康康两腿一蹬吓得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头发凌乱一身是汗。

　　“你怎么还不起床啊？”

　　“我还在家里？”康康惊奇之余又带着哭腔。

　　“这孩子怎么了，你不在家在哪儿？”孟美霞心里一紧，担心起来，这是病了？

　　“哎呀！妈，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康康一把掀开被子，咚的跳下床，双脚驾着拖鞋着急忙慌的往厕所跑去。

　　“你不是定了闹钟吗？我以为你知道时间呢？看你半天都没出来我才......”

　　康康现在已经没空和母亲讨论了，她打开水龙头将水往脸上扑了几把，牙刷胡乱的绕了牙齿一周，后回到房间换军训服，不过只穿上了内搭迷彩T恤和裤子，外套搭在手臂上，帽子叼在嘴上，没有心情用早餐，将母亲的声音自动屏蔽，出了门后用手梳着头绑了个粗糙的马尾，冲出家门时仿佛听见母亲在身后急切追赶，不过康康并未在意，心想着，“有事中午回家说。”后将军训外套拎在手中朝着南城二中一路狂奔。

　　显然，今天起床过渡失败！具体原因，据康康后来回忆说是“梦魇了。”

　　奔到二中校门后，学校大门已经关闭，只留侧门，康康从侧门往里冲时，被安保大叔拦了下来，康康以为是迟到要登记，喘着气赶紧说道：

　　“我高一五班的......”

　　名字还没报出，保安大叔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自然，“衣服。”

　　“哦。”对对对！注意仪容仪表，康康一边往里走，一边将外套穿好。

　　这时的操场上已经响起了铿锵高亢的口号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康康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操场上那些散落分布的迷彩长方体中，自己属于哪一块？每个板块前边还有人守卫放哨，她只有将眼睛眯着慢慢寻找，真是不公平，要是说书念的好近视也就算了，可视力和学习一个都没护住，也不知怎得就近视了。

　　康康从靠近自己最近的一个迷彩条开始判断，但是因眼睛近视，需靠的近一些才能判断清楚，于是一路鬼鬼祟祟。

　　“不是。”

　　“也不是。”

　　“也不像。”一路在智障神经和少女侦探中来回切换。

　　“昨天真该和其他同学多说几句。”干嘛要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分析那个惜字如金的家伙？不然找起来不会这么麻烦，看这块也像，看那块也像。

　　其实，也不怪他，应该怪军训，这么热的天居然要戴帽子，不然也没有那么难找。

　　“咝......”

　　我去，哪个不长眼睛的？

　　小腿突然被一石子袭击，略微疼痛，不过问题不大，康康顺着石子击来的方向看去。那表情，绝对是看到了辣条配冰淇淋，不过这次还真不是。

　　“是他啊！”他可真聪明，居然能想到办法提示自己。

　　完全忘了刚刚说了什么不长眼睛之类的。

　　也是奇怪，说她近视，隔了这么老远，她也能看出那是沈南乔。

　　康康顺着方向一路小跑到自己班级前，寻思着该怎么进入队伍，应该和上课一样吧，于是提起精神喊了声，“报告！”

　　状态非常饱满，这一声使五班教官的指导立刻暂停。教官姓孙，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康康这声“报告”之中不但不含愧疚，反而有点以此为荣的感觉。

　　天大的冤枉，也许是康康初中时经常迟到对喊报告习以为常，所以语气自然轻松，才给孙教官造成这样的误会，康康本人可是从来没有认为过上课迟到能给自己带来荣耀。

　　孙教官走上前去，正面对着康康，“五班的？”

　　“是。”

　　孙教官取出怀表，“迟到二十分钟，我们第一个训练项目是站军姿，已经开始十分钟了。”

　　“这样，你将这十分钟的时间补上，有没有问题？”

　　康康心中诧异，“就这么简单？”

　　还好还好，完全能够接受，康康整个人放松下来，以为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因为经常在电视里看见的教官个个都是无比严厉，说话声如洪钟，对待不遵守纪律的的人惩罚起来都是毫不留情的。哪像自己面前这位，说话轻柔且眉目慈祥。电视里，不能全信啊!

　　“没有问题。”康康对于这个解决方案非常满意。

　　“好。”态度还算端正。

　　可是接下来，五班全体同学对孙教官的动作表示完全不理解了。

　　“他要做什么？”

　　只见那孙教官走到操场边缘的花台前认认真真的观察着，在那椭圆形的花台周围来回踱步，又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突然他终于停住脚步，会心一笑，像是发现了一件宝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