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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皎月浅醉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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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潺潺，冉冉炊烟自小屋升起，化为无形的晨雾散落在空中。
百夜微微俯身，耳侧的姬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至前方，她用指尖挑起姬发将它们别至耳角，方才揉过面粉的指尖瞬间为这苍白的脸颊留下了一道绚丽的色彩。
黑死牟训练归来后没有在正屋找到她，看到厨房灯火通明，便下意识朝着这边走来，却在门口处便看见正在忙活的女子无意间将自己的脸染上污垢却浑然不觉，眼瞳微动，不知在沉思什么，须臾后，他跨步上前来到了她旁边。
“黑死牟大人，啊，欢迎回来。”
黑死牟点了点头，视线落到了她脸上的那抹白粉之上，缓缓抬手为她擦去那道白粉，看向她锅内的红豆，沉沉道：
“你在做什么？”
脸颊被冰冷的指腹触碰，百夜微微一愣，随后嘴角弥漫着浅浅笑意答道：
“做和果子，虽然是鬼，我们除了人类还是可以吃其他的东西的，所以……试着做了一些茶点心，只是已经很久没有下厨，稍微有点生疏了，面团也失败了，只有重做一次，实在是羞愧，原本打算您回来后可以立刻吃上的。”
看着她有些失落的表情，黑死牟微微眯瞳，视线落在案板一旁被称为失败品的东西，各种颜色的面皮在取出模具时太过于粘稠，导致精致的和果子未能成型，像是完美的圆盘边角缺失一块，华贵的酒樽正中多出漏洞，实属遗憾而惋惜。
微微浅息在空中落下，百夜看见眼前的这个男人伸手将放置在桌板上的一个失败的樱花型和果子拿起，微微启唇露出獠牙一角，优雅的含住樱花和果子的花瓣咬下一口，破损的红豆馅露出薄皮，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口齿之间。
“还不错。”
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百夜脸上染上绯色，扬起一丝笑容，黑死牟大人最近比之从前更为温柔了些，尽管从前他会夸赞自己在剑技上的提升，却不会对于自己日常的一些照拂予以点评，然而最近，他会毫不吝啬的夸赞自己为了他而故意去做的任何事情。
“您喜欢就好。”
“百夜，帮我准备酒，之后······来房间外，有点……东西要给你。”
将手中半块和果子放在她手心，黑死牟转身离去，百夜看着那位大人的背影，视线落到了手心的半块和果子上，疑惑的偏了偏头。黑死牟大人最近的举动越发让人迷惑，与其说是更宽容温柔，不如说是更接近了人类一些，明明之前还那么复杂而难以靠近，果然······黑死牟大人就像是月亮一样深不可测呢。
将心思再度放到锅中熬煮的红豆上，厨房的灯火摇曳着身姿，将那个忙碌的身影投射到了墙上，增添一分宁静与恬然。
回到房间，黑死牟取下腰间的刀置于刀架上，看见架子下方的另外两把刀，伸出指尖微微摩擦刀身，漆黑的刀鞘如同镜面一般折射着他的面容，那份触感猛然让他想起此前抚摸在百夜脸上的感觉，指尖一顿，随后握紧了手，微微沉眸，浅浅的气息散在空中。
他转身走到走廊前振袖半跪，优雅的将灯影袴理于膝间，双足垫于身下，端正身子安静跪坐等待着百夜的到来，即便百年过去继国家族早已经不复存亡，即使堕落至如此丑陋不堪之容，那刻入骨髓一般的优雅和端严却不会因此而消逝，将伴随其身直至此身消陨，永堕业火红莲。
“哐··········”
不远处的厨房传来锅勺交碰之声，为鬼之后，比起人类时期，五感更为灵敏，即便相隔了几个房间，黑死牟依旧可以清晰的听见此刻厨房那边的声响，在脑海当中描绘着此刻正在做着和果子的某个女子。
人类的那个时候他的妻子很喜欢女子的那些和服和发饰，而他身为家主凡是她想要的他也大抵上能给予她，只是·······虽然同为女性，妻子与百夜的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不知道······百夜会不会喜欢这些身外之物，毕竟平常不曾看她穿过华贵的和服，也不曾挽发插簪。
黑死牟将手置于怀中，摸着怀中那个物什这样想着。
百夜将最后一块和果子摆盘，看着形状精致的茶点微微一笑，视线落到了另外一盘碟子里那半块樱花和果子上，赤瞳流转，随后将其一同放入托盘，再带上一壶上好的清酒出了厨房，往黑死牟的方向走去。
熟悉的脚步声靠近，黑死牟眼瞳微微眯起，浅浅的月色潜入走廊为他镀上一层薄纱，恍若神明降世，微风轻拂他身后的马尾，带着一股独特的熏香飘散在空中。
百夜来到后，第一眼望去就是这样一副如画的绘卷，明明是十恶不赦的恶鬼，这位大人的身姿却永远看起来如同神子般优雅端严，冷傲清辉。
灼热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这边，百夜才察觉到自己一时竟然看到入了神，连忙收了心思来到黑死牟旁侧，将手中的托盘放置在地面，执起酒壶倒入三分之一的清酒于酒盏之中盘旋荡漾。
“黑死牟大人，之前在此地找到了一套黑釉金竹梅的酒具，虽然年代有些久了，但是好在主人保存完好，这个用来饮酒定可增添几分独特的酒意。”
将酒盏端至他面前，百夜如是说道。
黑死牟看着他手中的那只黑釉裹身，盏底以金料勾绘的梅竹花纹，沉沉道：
“嚯，看来······即使时代更迭，日本人······还是忘不了这种漆黑所带来的······极致之美。”
“是，不可遗忘之本心，不可忘却之过往，这是印刻于日本人灵魂的信念。”
黑死牟接过她手中的酒盏，微微摇晃，晶莹剔透的清酒在盏中泛起一层涟漪，将盏底的金竹梅衬得更加华贵，薄唇微启，那清酒顺着口齿之间滑入咽喉，带着一股清香和甘甜，让人回味无穷。
百夜抬眸看着眼前之人滚动的喉结，带着一丝期待静静观赏他的反应，见他在饮下酒后有些沉醉的样子，脸上出现了浅笑，心头染上几分欢愉。
侧眸看着旁边的女子，黑死牟眼中莫名，将酒壶执起再往旁侧的另一只酒盏倒入清酒，声音缓缓落下：
“酒······要两人一起品茗才是·······上层，喝吧，还有·······这个，你也一起吃。”
黑死牟看向托盘里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和果子拼盘，视线最终落在边角处缺失一角的半块樱花和果子上，滤过不言，只是嘴角浅浅扬起，一瞬即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百夜脸颊微红，染上几分娴静和羞涩。
“是······”
端起那杯黑死牟亲手倒的酒放置唇边浅茗，那股甘甜瞬间侵染了心肺，连同心口都沾染上了甜腻香味。
看着她如同怀春少女般的一面，黑死牟眼瞳之中与其说是惋叹，不如说是无奈，明明是被当成最佳婚嫁妻养大，情事之上还是有些稚嫩懵懂，知道如何讨好丈夫，却还是会被这种事情牵动心弦显露小女人的娴静和羞涩，真不知该说她大胆，还是青涩，但是······这样一面在他面前显露，也还······不错。
这样想着，黑死牟直接将剩下半块樱花和果子执起，放置唇边细细咀嚼，百夜看着他，微微移开眸子，专心品味盏中之酒，将那股羞涩压下心头。
三杯清酒下肚，俨然增添几分醺意，清酒本不醉人，奈何人自醉，过惯了飘零生活的百夜，此刻竟有些贪念这样的闲暇时光，这样和黑死牟大人在一个地方长留，在夜间不再为了其他的繁情所扰，悠闲自得的坐在走廊上品酒闲谈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看着她嘴角出现的笑容，黑死牟微微沉眸，浅浅唤道：
“百夜，过来。”
疑惑的看向旁侧伸出手的人，百夜转身将手放置在他手心，顺着他的力道落入了他带着檀木熏香味的怀中，随后发间一松，红色发带被他另外一只手扯散，一头乌丝散在身后拖拽在木板上，宛若流沙。
“黑死牟大人？”
不解他此举的原意，百夜放在他左手手心的柔夷微微握住了他的指尖，黑死牟看了一眼手指，随后右手自怀中掏出一条以金丝编织成彼岸花纹的红色发带转过她的手放置在她手心。
“这条发带······也跟着你······差不多百年，已经·······被磨损的·······很厉害了，该是时候更换一下了。”
将她那条旧发带收入怀中，黑死牟放开她的手如是说道。
看着手心的那条华丽而精致的发带，百夜的眼中流淌着灼灼微光，自第一次见面时被斩断了发绳，她就换了这条结实的发带，但是······由于她是比较念旧的人，平常也不曾在意自己的装束，只要不坏她就会继续用下去，却未曾想到黑死牟大人会注意到，还特地为她弄来这么一条漂亮而精致的新发带，此刻她的内心如同沐浴到了百年都未曾感受过的阳光，变得十分温暖。
许久不见她有其他反应，黑死牟微微偏头看向怀中的她，不喜欢吗？平常没有看她戴过其他饰品，果然人不同，兴趣也是不同的，毕竟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吗？那么······
“黑死牟大人，十分······感谢您，这个发带我会·······好好珍惜的，即使未来分离也绝对不会忘记，这百年来和您渡过的每一分每一秒的。”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这个女人眼角流淌出晶莹剔透的泪水，露出了一个他看不懂的笑容，将那条红色带子握紧，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会将兄长所赠的这个笛子视作兄长大人，即使远隔天涯也绝不言弃，每日不懈锻炼自身的。”
脑海之中，不知为何缘一的这句话与百夜的话重叠在了一起，让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却又好似没有抓住什么，从始自终一旦涉及缘一的事情，他总是无法理解其意，看不穿，悟不透，到不了，这就是他和缘一的距离，那个时候如此，这个时候也是如此，复杂，深邃，难以捉摸，如同他所命名的这个月之呼吸一般，永远只能仰望那轮炎日，却始终无法和他并肩而语，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无法理解当初为何缘一会如此珍惜那个破笛子，如同此刻他不理解百夜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发带而落泪一般。
微微抬起指尖，将那泪水拭去，黑死牟的眼中有些复杂，第三次，这是百夜在他面前第三次落泪，第一次是充斥着盛怒与无尽的空虚，第二次是弥漫着悲伤与自责的卑微，第三次·······，百夜，第三次你又是为了什么而落泪呢？
脸颊的冰冷让百夜的心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那股幸福再也无法抑制，直直涌入心窝，带着一丝酸涩和甜蜜，让她情不自禁的扑到了眼前这个人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精干的腰身，将自己埋入他的心口。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一时没有防备，端正的坐姿被彻底打乱，只得坐于走廊以手支撑二人的重量，感受着心口处的浅浅湿意，黑死牟仰望着夜空之中的那轮弯月，思绪良多，这场波涛汹涌的潮汐······经由他亲手制造，还会有······风平浪静的一日吗？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拉你一起暗夜逐日的选择，那么······就没有后悔的余地，这也是我······身为一名武士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同步更新，晋江审的好严，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