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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生义两难全 ...

  •   何谓武士?何谓最高的剑技?我曾经无数次的在心中问过那位大人这两个问题,但是未曾说出口的问题,又如何能得到答案?

      我所出生的时代武士的地位早不如百年前那般荣耀,人们开始认为那些浪人已经丧失了武士最初高洁不阿的品质,不过是一群持刀为恶的乌合之众罢了。

      然而和那些浪人不同的是,我后方的这位大人是真正出生在武士打天下的战国时代,他的时间停留在了青年之时,四百多年来怀揣着这一份早已经被遗忘的武士之魂苟活于世,日日精进剑技,试图去达到一个我所不能看到的境界,他像是一个渲染了各种颜色的万花筒,这副恶鬼之姿下同时糅合着作为一名武士的高洁和舍弃这一切苟活至今的执念与耻辱。

      武士当洁身自好,不可贪念情缘之乐,武士当品质高贵,不可畏缩锋芒剑刃,这是书中所描绘的武士之姿。但是,抛弃了人的身份成为鬼的黑死牟大人想必已经违背了武士之魂,却执意端起这早已经卑微不堪的虚假高洁,这位大人是否也在厌恶着鬼这样丑陋的姿态呢?

      因为……我从未见过他照过一次镜子……

      看着镜子里映衬的那个远远端坐的紫色身影,百夜一时有些好奇黑死牟大人为何不直接拟态成人类形态呢?除却初年那次,他一次都未曾在平常做拟态面容,是不喜欢?亦或是觉得这样的面容更能让他时刻记着一些他不想忘却的事情呢?

      察觉到视线,黑死牟睁开六瞳,声音沉沉落下:

      “结束了?”

      “不,还没……”

      “百夜,我……想起了,你……是在跟着我的……5年后开始学习上妆的吧,以前……更随意一些。”

      看着她染上一半的红唇,黑死牟微微眯眸,眼中带着一丝莫名。

      百夜放下笔,起身来到他的面前和他对坐,嘴角微微带笑,说道:

      “是的,那个时候正逢第一次随着您去见各位上弦大人,素装出席实为不雅,因而便开始学习上妆,自此便成为了习惯,也正是那一次被童磨大人打趣了一番,现在已经百年未曾见过他了。”

      “是吗,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对于鬼而言,时间的流逝早已经停滞,偶尔会忘却也属正常,但是您却一直都很清晰的记得这百年来发生的所有事,这也是属于武士的道义吗?”

      黑死牟看着她微微偏头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禁心中哂笑,互通心意后,百夜的一些小动作他每每看在眼中都会觉得多出几分趣味。

      起身将她拉起回到镜子旁,拾起她放在精致匣子旁的笔,黑死牟淡淡道:

      “和武士之道没有关系。”

      下颚处被冰冷的指尖微微抬起不得不仰视面前高大的身形,百夜眼中疑惑更甚,唇笔染上朱砂轻点绛唇,黑死牟微微眯瞳看着她点上红唇后稍微有一丝人气的清冷面庞,似乎并不是太满意,第一次给女子画唇,果然还是没办法掌握好手感,画的太厚了些,看起来比平常少了几分清冷,倒是更像那些娇羞含魅的吉原女子,不适合她。

      想到此,他伸出拇指抹去唇红,那水润的红妆染上白皙的指腹,凸现几分涟漪,黑死牟一向沉稳的气息此刻悄然混入一丝疑惑和无措,原以为擦拭一下便能抹去的妆,却越是擦拭却是顽固的停留在了她的唇角,让人好生无奈,黑死牟默默收回了手,直直看着面前的人,不再言语。

      “……”

      “呵……”

      须臾后才反应过来的百夜不禁笑出了声,黑死牟大人原来还是有不擅长的事情,对于女性的妆不能这样随意用手去擦拭完全没有印象,这样做错了事却依旧维持着长者的威严直直看着自己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于孩子气,让百夜都快忘了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活了将近五百多年了。

      “……”

      百夜执起他的手用手帕将他指腹间的唇红拭去,轻笑道:“黑死牟大人,此刻以至黄昏,您安心等一会儿,我很快就收拾好准备上路,毕竟……这里已经成为战场不能再停留了。”

      黑死牟的视线落到了她手背上,微微沉眸,手指微动,想做些什么,却在尚未行动便被百夜放开,只能看着她温婉的笑容垂下六瞳,转身走到了刚才的位置端正跪坐,不再言语,再次进入冥想状态,若是不去注意,都不会察觉这房间除了百夜还有另外一人,黑死牟大人最近的气息越发平静,一旦进入冥想很难发觉他就站在那里,仿佛眼前面对的只是一团空气或者树木,毫无生命的迹象,他时刻都在精进自己的力量,已经比百年前更加强大了,而我刚才却被猎鬼人逼至这样的境地,实在是羞愧于称为他最强的刀,我也……还远远不够。

      百夜收回视线,以拇指将残留在唇角的一点唇红抹去,赤红之瞳闪过流光。

      窗外落霞之纱悄然褪去,黑夜再次降临,带走大地之上残余的那点余温,属于鬼的舞台拉开了帷幕,上演一场交织人性善恶的命运轮回舞,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死亡的气息变得无比沉重,如果有人问那个行走在队尾的黑发男人,是生而为鬼,还是死而化土,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因为并非所有的人……都会把生死置之度外,而他……便是宁愿舍心而求生之人。

      “啊啊啊……”

      “唔……呕……,快……快……逃,柱……,叫柱……,是……上……上弦……。”

      狯岳震惊的看着一名队友在说完这话后倒了下去,全身的细胞都在为了空气之中传来的威压而颤栗不止,抬眸望去,那个紫黑色的身影二指倒夹着剑柄,异于常人的六只瞳孔当中没有任何情感,宛若古朴而厚重的刀剑,明明只是站在那处便已经让人感到恐惧,这是……上弦……,即便是柱也要三人才有可能为之一战的上弦,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情报里……并没有提到此处的是上弦啊?

      必须战斗,不然只有死路一条,身体……动不了……,身体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个泠然森严的气息,会被杀掉的……。

      看着视线落到了自己这边的上弦,狯岳握紧身后的刀柄缓缓后退,咬紧牙关,不敢松懈半分,怕自己若是放松警惕,下一秒便会如同地面那些残肢断体一般结局,他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明明连鸣柱都还没有当上,就要死在这荒无人烟的村庄,尸体被蛆虫啃咬,化身为尘吗?

      “黑死牟大人,已经没有活口了。”

      左侧屋内出来一名女子,女子面容清冷,黑中带红的发丝当中一截暗红发带迎风飘扬,双瞳赤红如血,姬发当中一对黑色鬼角闪着阴森的寒光,半侧脸上都爬满黑中带红的纹路,可怖而丑陋。

      是……鬼……,鬼基本都是单独行动,为什么会同时出现两只鬼?而且还是上弦,这个女人也是上弦吗?

      “嗯。”

      狯岳听见站在前方的那个男人开了口,声音如同悠远的洪钟般稳重而低沉。

      百夜顺着黑死牟的视线望去,地面上跪着的那个黑发男人,脖间挂有一个勾玉,那双眼睛如同青山一般葱绿,但是表情却如同被扼住脖颈的野猫,充满了动物对于死亡本能的畏惧。

      猎鬼人?黑死牟大人……没有杀了他 ,视线落到他拔出一截的刀刃上,百夜微微沉眸,雷纹,这是……和黑死牟大人类似的雷之呼吸的剑士吗?

      “这个……可以成为新的战力吗?”

      似乎已然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所想,百夜看着狯岳沉沉道。

      “还未可知,但是……值得一试。”

      狯岳听见那个眼中刻着上弦一数字的鬼如是说道,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安,到底在说什么?

      “那么,交给我吧,就让我来断定这个剑士是否有存活的价值。”

      这样说着的百夜,手放在了背后的双刀刀柄之下,在狯岳眨眼的瞬间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突如其来的攻击令他猝不及防,连忙拔出刀挡住砍向自己的双刀,冷兵器在空中撞击出火花,眼前刚刚才温婉的女鬼此刻却如同隐身暗夜的恶鬼,将他作为了盘中之餐,刀刀所致之处皆是致命一击。

      她双刀死死咬住自己的刀刃,血色之瞳闪过流光冷声一笑,变换角度想要将他手中的日轮刀横向绞断,金色的刀身之上拿道雷纹闪着凌然光芒,狯岳握紧刀柄不让她得逞,看了一眼百夜布满黑红血纹的半侧面容,随后忌惮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那个男人。

      这个女人很强,但是天生对于他人散发的恶意敏感的狯岳此刻在恐惧的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而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上弦,即使只是静静站着,他给人的威压依旧让人无法忽视,肺部每呼吸一口就如同炙烤一般疼痛。

      “你真是游刃有余嘛,黑死牟大人才不会像你想的一样搞背后偷袭这样无耻之举,你现在该注意的人可是眼前的我,而不是……那位大人。”

      几乎在话落下的一瞬,狯岳的刀被她压制,抬腿狠狠踹在他的心口,狯岳被百夜踢飞撞在墙壁上,胃中涌起苦涩,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唔……,咳……,这家伙……”

      “速斩夜舞胧月三日。”

      左手反握刀柄,右手同向置于腰间,百夜压低重心,几乎没有给他丝毫喘息时间,双刀快速挥斩,狯岳拔刀挡住脖颈间的那把刀,下压身形在地面翻滚躲过她另外一柄刀剑,黑色的发丝被凌寒的剑风削去一缕,狯岳半跪在地,连续后翻身躲过她紧咬不放的攻速,看了一眼地面死去的队友手中的刀,捡起刀扔向她,随后转身逃跑。

      百夜挥刀打飞他扔过来的刀刃,赤瞳微眯,眼中流露出一股失望,压低身形,踩着墙壁空翻至他前方双刀砍上他的刀刃,调整身形,一脚踢在他的刀刃上阻止了他逃跑的行径。

      虎口酥麻,狯岳看着颤抖的右手,心中那股不安逐渐被放大,地面上划过的一道长长的轨道足以证明刚才那一脚的威力,这个女鬼,并不打算放过自己,却也不打算吃掉自己,她如同在玩一场生死的狩猎游戏,猎人是她,而自己则是她的猎物。

      “一味逃跑,你真是……懦弱啊,是我判断失误,你这样的人不配称为剑士,那个雷纹和你真是不相称。”

      像是被这番话抓住了软肋,狯岳的身形微颤,周遭的气息猛然发生了变化,金色的雷电在他的刀身之上流窜,脑海之中一瞬闪过桑岛慈悟郎那日说过的话。

      “狯岳,看到你和善逸都顺利加入了鬼杀队,为了斩杀恶鬼而战斗,为师真心感到高兴。我自师傅之处继承了雷之呼吸,但是遗憾的是,我却没有发挥出雷之呼吸“纵我之躯化身雷电,伴我之形斩杀一切恶鬼”这个真正的含义,早早从战场退下,致使鸣柱之位空虚了十几年之久。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寻可以继承雷之呼吸的继承人,结果却总是不尽人意,直到……我遇到了你和善逸。

      你和善逸都有才能,这个世间,天才也分各种各样的形态,你们虽然都不是如同现任霞柱那样的剑术天才,却都是努力型的天才。

      狯岳,善逸虽然是那样不像样的性格,但是我相信他总有一日会成为一个让人尊敬,让人骄傲的人,你也是一样,我已经退出战场,但是你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这之后雷之呼吸的传承就靠你们一起传承下去了,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雷之呼吸真正的含义,利用这个力量去守护他人。”

      守护?传承?呵,和那种废物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不是选择我?为什么要让我和那个垃圾一起继承?我这些年这么拼命练习雷之呼吸是为了什么?仅仅因为我不会一之型,所以……你不认同我吗?开什么玩笑!!!那种垃圾哪一点比得上我?除了哭就是逃跑,没有一点羞耻心,那家伙凭什么和我一起成为继承人。

      百夜俯视地面半跪于地的男人,微微沉眸,气息……改变了,嚯,被说中痛点了吗?

      “从来没有尝试过饮泥水度日,舔沙土充饥的你懂什么?我要成为比谁都强大的人,让所有人都不敢看不起我,所以,在此之前,我绝对不能死。”

      狯岳咬紧牙关咆哮出声,瞳膜浮上血丝,一股自心底燃起的怒火与不甘几乎讲他灼烧殆尽,黑死牟看着他,微微眯眸。

      “漂亮话谁都会说,说到底不过是怕死罢了,算了,我已经确认,你不适合成为同伴,下一击,就杀了你。”

      百夜的刀尖指向对面那个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男人,冷冷的说道,喜欢的那个人是武士,也多少让她沾染上了武士的品格,在她看来,如果一个人连做都没做就放弃,那也不必听他满口空话在这里浪费时间,对武士而言,不战而败,是耻辱。

      “哼,到底是谁在说漂亮话,你不也是为了活下去变成了一只丑陋的鬼吗?身为鬼却满口虚假高洁道义,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百夜是为了感情可以抛弃生死之人,而狯岳是为了生存可以抛弃人性之人,两人观念都是极端,注定无法达成一致。

      “谈判破裂,你……没有资格接受黑死牟大人的血液。”

      百夜握紧刀柄,红唇微抿,赤瞳流转寒意,杀意撕裂暗夜,狯岳拔出刀,刀身之上金色的雷电闪过。

      “雷之呼吸六之型 电轰雷轰!/速斩名刀影! !”

      几乎在同一时刻,金色的雷电自狯岳为中心朝四面释放出雷型斩击,百夜压低身形自两道金色雷电间隙中闪过,单手撑地侧翻躲过他随即而来的第二道斩击,左手反握刀,尖牙紧咬着另外那把刀,尖锐的指甲没入泥地在地面留下五道爪痕,看着前方被雷电包围的人。

      雷之呼吸的招式以速度为长,但百夜的速斩天然流同样是以速度见长,狯岳在刚才和她的对战中已经知晓她是近身攻击型,那么只要和她拉开距离持续这样的斩击,总能让她露出破绽,是鬼又如何?没有一个像样的招式只靠这种纯粹的剑招就想打败我,别痴人说梦了,这样想着的狯岳,嘴角露出张狂的笑容。

      狂妄自大,百夜瞥了一眼一直在后方观战的某个男人,忽然有些不解,以黑死牟大人的性情应该是不大喜欢这个猎鬼人贪生怕死,狂妄自大的行径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您却留着他。

      黑死牟看着眼前的战况,食指撑颚,微微眯瞳,果然是雷之呼吸的传人,反应力和速度都无可挑剔,只是……缺乏冷静,太容易因战局而动摇,从而导致呼吸节奏被打乱,但是如果这个人也想要变得更强的话,倒是与他的信念不违背。

      金色的雷电与血色的刀光在暗夜交织,百夜的发丝被雷电削去一缕,狯岳的队服被凌厉的刀锋留下道道刀口。

      “百夜。”

      身后的那道熟悉的声音让百夜左手已经抵住狯岳脖子的刀骤停随后侧颜躲过砍向自己的刀刃,右手刀柄翻转重重敲击在狯岳腰间。

      “唔,咳咳…”

      肺部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那柄象征着雷呼的刀刃掉落在地,狯岳抱住腹部匍匐在地,百夜冷冷看着他,收刀入鞘,退回到黑死牟身后。

      “不甘心吗?”

      来到狯岳面前,黑死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匍匐在地的人此刻眼瞳布满血丝,握紧自己的心口,如同一只被折断了利爪的豺狼,畏惧死亡的同时憎恶着这样残酷的世界,为了活下去的话什么都可以舍弃,然而若是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舍弃的东西却这样孤独死去,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你……想要活下去吗?我可以……给予你活下去的机会。”

      仿佛是干涸之田忽然降下一场瓢泼大雨,狯岳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给予他活下去的机会?也就是他……不杀了他吗?

      百夜微微蹙眉,脸上疑惑更深一层,连同呼吸都沉重了几分,黑死牟看向她,随后将视线转移,再度落到了地面那个黑影之上。

      “如果……能活下去的话,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思考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狯岳捡起地面自己的刀剑横放于地面,恭敬的跪伏在地,带着丝沙哑的声音沉沉落下,一代雷呼剑士的尊严被无情丢弃,在生与死之间显得如此卑微。

      狯岳始终认为只要活着的话,终有一日可以让那些昔日看不起他的人后悔,可以让自己不再忍受别人的白眼,所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选择了卑躬屈膝,舍义求生。但是,这种行为让百夜不耻,同时对于黑死牟大人的这个决定感到了些许困惑。

      她不会否认这位大人所做的任何事情,然而对于此事她无法认同,狯岳怕死,所以他能轻易舍弃作为人类的良心,无惨大人想要战力,他这种人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好的战力,却不会成为一个好的伙伴。

      这样轻易的将他变成鬼真的可以吗?

      百夜不禁这样想着,但是黑死牟却已经做下了决定,不为其他,只是因他在狯岳的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狂妄自大,一心祈求着变强,却总是可望而不可得,即使是变成鬼他依旧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他又如何呢?

      鲜红的血液自手心流淌,狯岳看着手心那散发着腥锈之味的血液,恐惧和对于未知的不安占据了整个脑海,他隐隐约约听到眼前这个人如是说道:

      “如果你还想变得更强的话……还需要那位大人更多的血液。切记,这些血液弥足珍贵,如果……掉落一滴,你的脑袋就要和身子泪别了”

      喉结微动,饮下血液,那股腥臭弥漫在口齿之间,几欲让他呕吐,然而刚才的那句话宛如诅咒一般回响在狯岳的耳中,让他咬牙将那些血液全部吞咽了下去。

      血液流过食道,灼烧起烈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经脉嘶吼着在体内舞动,骨骼寸寸迸裂却又开始重新组合,肉色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无比,额间的汗水宛如瀑布一般滴落在地,尖牙一点点生长而出咬破了唇角,翠绿的半瞳流淌血液自眼珠周围开始染成墨黑,黑色的虎纹缓缓爬上半边脸颊。

      “额……啊啊啊!!啊啊啊!!唔……。”

      万虫噬心,千针扎指不过如此,由于本身修习呼吸法,狯岳此刻体内的两股力量在相互抗衡,鬼的血液撕裂身体组织和细胞,呼吸法促使血液加速流动想要将这股血液融合分解,这两股力量互不相容,最终导致人的身体如同忍受五马分尸,千斤坠鼎这般的刑法一般,难以忍受其痛。

      “唔……唔嗯……咳咳咳……唔咳。”

      跪倒在地,狯岳此刻半侧脸已经鬼化,半侧脸却肿胀无比,已然看不清原本的样貌,这是身为呼吸剑士变鬼所必须要经历的过程,越强的呼吸剑士变成鬼所要花费的时间和过程就越是长久和痛苦,但是为了活下去,人会发挥无法想象的潜力,剧烈的痛感几乎让眼前的男人昏厥,他却死死撑着身体去战胜那股生不如死的感觉。

      人……可以为了活着做到这种程度吗?百夜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陷入了沉思。

      “嚯……撑过去了吗?”

      最终,狯岳在剧痛之下昏厥过去,然而即便是昏迷,他依旧攥紧手心蜷缩身体显现出极度不安的姿势在拼命压制体内的雷之呼吸。

      百夜看了一眼狯岳,忽然觉得心口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鬼是十分扭曲的生物,过去的一百多年她已经深有体会,她是因仇恨甘愿堕鬼,黑死牟大人是因想要追求绝高的剑技,而这个雷之呼吸传人……是因为想要活下去,何等悲哀却又真实。

      “黑死牟大人,我……有一点……看不透人到底是什么了?可以如同刚才的灰衣剑士一般舍生取义,亦可像这个男人一般求生舍义,人类太复杂了。”

      黑死牟看着身旁的她,执起她被日光灼烧的那只手,沉沉道:

      “看不透才是正确的认知,人类就是如此……存活了上千年,百夜……走吧。”

      百夜点头,视线落到了地面那个黑发男人身上,她或许无法理解地面这个猎鬼人,但是既然他已经成为同伴,并且是黑死牟大人除了自己以外亲手变成鬼的人类,那么她就尝试和他和平相处吧,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不会突生变故。

  • 作者有话要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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