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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相结何言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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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稳有序的脚步声在暗夜谱写一曲名为恐惧的神乐，光芒万丈的炎日悬挂在遥远的天空，引出心底最深的渴望。
黑死牟独自一人朝着那个唯一的光芒前行，寂静之夜，迷途漫漫，眼前所见，不过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道，除了那轮高挂于暗夜最上方的炎日，再无任何景色。
黑死牟停下了前行了脚步，微微沉眸，望向天空那轮炎日，多么耀眼，多么灼热，明明是暗夜，为何只有你高挂于夜空照亮了整个黑暗，我已经追寻了你近乎四百多年，为何……始终无法靠近你半分，无论我走过多少路，跨过多少山峰，你始终和我保持这样的距离，真是让人恶心，为何……只有你……超脱常理。
“岩胜大人……呜呜……”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不要走……”
身后面容模糊的女子怀抱稚儿悲戚落泪，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追逐着他而来，黑死牟看不清他的样子。
谁？父亲大人？
黑死牟沉眸忽然脑海当中闪过一些片段，啊，原来如此，成为鬼的那三天内，还是忘记了一部分人类时期的记忆了吗？
稍微……想起来了，人类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妻儿，但是……那个时候，他一心只有想要将缘一那份强大得到手，所以……舍弃了家族，身份，甚至于妻儿，追随缘一成为了猎鬼人。
现在……居然会想起了这一部分已经死去了百年的妻儿的记忆，是因为……百夜的原因吗？
“大人……黑死牟大人……”
清冷的声线在耳边落下，黑死牟缓缓睁开了六眸，映入眼中的是百夜那张熟悉的脸所带着的一丝疑惑和恬静。
看见悠悠转醒的男人，百夜眼中的疑惑散去，浮上一丝浅笑，主动坐到他身后为他披上羽织，将一头柔软的长发自羽织当中理出，然后轻轻依靠在他背后的发丝当中，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黑死牟没有阻止她，这是他能接受程度内的触碰。
可是·····这样就满足了吗比起以前渴望触碰自己的她，现在的百夜很自觉的不会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直接接触他的身体，但是黑死牟却觉得有些困惑了。明明以前执念到了那种不惜进化也要得到手的程度，现在却放手的这么干脆这么从容，他越来越看不懂百夜了，这种感觉简直像是那个时候不能理解为什么缘一在那样凄惨的生活下还能笑得出来一样。
让人······觉得烦躁和不安，甚至逐渐有些······恶心。
“百夜······”
低沉的嗓音自前方传出，百夜抬头，眼前的男人转过身，一头柔软的发丝自肩头滑落，沉沉看着自己，空中隐隐有些焦灼的气息，随后百夜听到那个大人这样说道：
“这就足够了？”
百夜一愣，须臾后才明白他的意思，垂下双眸，微微一笑道：
“现在的话这样就好，我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就这样？明明我什么都没有给予过她，就连一个妻子的身份都没有，只是允许了她这样跟在身旁，靠自己来争取站在我身边的资格以及这样一丝不足为之一道的施舍般的触碰，为什么你丝毫怨言都没有？甚至连一句想要更多的请求都没有？
沉默蔓延在空中，百夜看着面前的那位大人，有些不解他此刻周围浮动的焦灼气息，黑死牟大人似乎今日有些浮躁，平日一直都很沉稳威严的气质猛然染上了三分人气，带着丝焦躁和不安，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更衣吧，到了练习的时间了。”
“是。”
长久的沉默后，他低沉的声音落下，百夜垂眸起身将衣服从架子上取下给他着衣整理。
“月之呼吸，陆之型 长夜孤月·天间。 ”
百夜静静站在远处看着眼前无数的圆月刃将掉落的碎石粉碎的招式，赤色瞳孔当中波光潺潺，染上几分担忧，今日······比之从前的招式越发凌厉，训练的时间也变得更长了些，明明只是日常的训练，却宛若不知餍足般，若非身为鬼，黑死牟大人的手定然早已经被磨破的不忍目睹了。
宛若沼泽一般的执念，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那位大人对于剑技的追求，即使身体逐渐下沉，最后会窒息而亡，这位大人也不惜一切要去探究这个沼泽的底到底深到何种程度，简直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行径，正如黑死牟大人所说，强者的旅途没有尽头，那么您又为什么要去追寻这样一个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您的执念到底为何？
“我的血鬼术是‘镜中瞳’，也就是眼瞳像是镜子一样，可以映射出对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和痛苦，将这份感情如数折返······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可以来找我哦。”
脑海当中一瞬闪现出了一个紫色的身影，百夜眉头微皱，记忆，那个叫紫苑的女人······，所以才会故意告诉我她的血鬼术？被完全的看透了，甚至她早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这个局面，真让人感到了恶心。
但是······如果黑死牟大人这个情况一直持续下去，我也······有必要去见她一面了。
左右挥斩往复，黑死牟的薄唇紧紧抿住，握在刀柄的力道再次加重，还不够，这种程度，完全没办法与缘一相比，真是丑陋，弱小，这种呼吸还远远不足为之一道，更快一点，挥刀的速度更快一点，力道更重一点，更加······更加······
自那以来，已经过了七天，每日都从朝霞落下训练到清晨阳光将至前的那刻，甚至未曾再进食过，只专注于训练，除了日常百夜为他打理好一切，那位大人似乎对于任何事情都不再关怀，那个威严的身影覆盖上了浓浓黑雾，除了他眼中所及的那个太阳再不复任何光景。
站在磅礴大雨之下，百夜握紧手中的红伞看着在雨中训练的人，眉头紧皱在一起，扭曲感，何等相似熟悉的扭曲感，正如她那个时候对于这位大人扭曲的欲望，这位大人也逐渐显露出了隐藏在四百年平静湖底的扭曲执念。
百夜沉眸握紧怀中的那个笛子，朝着前方而去，越是靠近他的身边，剑技所刮出的刀刃也就越发凌厉，一片圆月刃自她脸颊和耳朵划过，瞬间鲜血淋漓，然而百夜不在意，那位大人亦不曾注意，他的眼中只有那个黑暗当中的炎日，而她的眼中······却只有他一人。
还不够，那个时候缘一的动作是怎样的？是速度吗？还是力量？更快的话······
黑死牟的下一击正准备砍下去，背后的衣襟被人抓住，头顶一柄红伞阻隔了那冰冷的磅礴大雨，随后他感受到了身后的人一如七日前依靠在了他的发丝背后，沉闷的声音低低传出：
“黑死牟大人······住手吧，已经······足够了，再这样下去······”
您将踏入黑暗深处，陷入沼泽之地，再无回头之日······
最后的一句，百夜没有说出口，只是内心对于眼前这个执着到已经看不见周围景色的人感到了悲伤，这个一直以来沉稳威严的背影，何时竟然染上了这样悲伤的味道，而自己居然至今才发觉，好痛苦，想要代替这个人大声的将内心压抑的情绪哭出来，但是······我却连他为什么这么悲伤都不曾知晓。
“岩胜大人……”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岩胜！！！！回来！！！！”
回去？已经······回不去了······除了朝着那份超乎常理的神迹靠近，我······哪里都去不了······
回过神来，黑死牟宛若被她隐忍的哭声扰乱了心境，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刀尖置地，吵杂的雨声打在伞顶上，随后百夜仿佛听见了内心深处冰裂的声音：
“百夜，回小屋去。”
手心的衣襟随着那位大人朝前迈步的动作自指尖滑落，百夜震惊看着眼前的那个紫色的身影再次迈入雨中，一瞬从云头坠落黄泉也不过如此，黑死牟大人已经开始拒绝自己站在他身旁了，因为自己伸手触碰水面的月亮，打破了平静的湖面，所以月亮开始破碎，已经只能观望遥不可及挂在天空的他了吗？
“黑死牟大人······”
那个大人没有回话，只是走的远了一些再次挥舞起手中的刀剑，雨点打在他的身上，蓬松的发丝被打湿顺着发梢滴落着水珠，红色的斑纹在雨水的浸染下鲜艳欲滴蜿蜒着钻入衣襟。
日月同辉，即使是飞蛾扑火，月亮也永远都在追逐着太阳：夜以耀月，孤月冷傲挂于天边，暗夜却只能被这份光芒照耀无法为之触碰。
口尾交融，如同命运的循环一般，我们······一生都只能这样追寻着他人而存活于世间，化作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往复折返，爱上悬挂于天边的孤傲冷月，到了最后还是只能远远观望他，为这份镜花水月，忽远忽近的爱情而沉沦动摇，惶恐不安吗？黑死牟大人，您……到底意欲前往何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