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CP贺文卷》夤夜月

4、【伪2020不二生贺】万镜迷宫（上）

　　他的梦境里，斋普尔琥珀堡的镜宫之美就像是一座华丽的囚笼。在无限微缩的宫殿里，只有他这只金丝鸟站立其中，四壁徒然。
　　“在哪里？”
　　“你是谁？”
　　“在哪里？”
　　“我是谁？”
　　“在哪？”
　　“是谁？”
　　“是谁？”
　　“谁？”
　　“在哪？”
　　“谁？”
　　……
　　“不二。”
　　仿佛从每一个镜面都发出嘈杂的质问声里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转身，那个人孑然独立与他遥遥相望——肃穆的黑西装，端端正正，坦坦荡荡的那个人，薄薄的眼镜片后永远有着坚定而执着的眸光。
　　熹微的晨光中，他悠悠转醒。
　　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不二周助供职的樱城综合病院是一家不很大，却十分有名气的医院。他停好车子穿过庭院一路走到办公室，不停地施礼还礼，与自己的病人寒暄，等来到办公室门口看看表，已经快要迟到了。
　　“主任那么优秀，心理学顶尖，外科手术也是专家级别……眼界自然高啦……也没什么不能理解啦……”不二的手顿在门把上，有些犹豫是否在这个节骨眼进去。年轻的医生护士们爱八卦，也是日常了，问题八卦主角又是他，实在让人无奈。主任办公室在科室医师部的最里面，没错，是套间的设计。所以他只能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进去。
　　“不是不能理解，就是太能理解了……可是，你们不觉得主任在心理学方面……已经到了不是人类的境界嘛……总觉得看着他的时候连一个字的谎话都说不出口啊，明明是那么漂亮的眼睛……”
　　“也是啦，那种好像能被看到心脏内部的感觉确实有点……”
　　门外的他一怔，活动了几下门把才进去。
　　“大家，早上好。”
　　已经各归各位的医生护士齐齐地还礼：“主任早！”
　　（“天啊，没被听到吧？”“不会被听到了吧？”“应该没被听到吧？”）
　　不二笑笑点头：“小岛，今天39床病人的手术方案已经核对过了吗？麻烦送来我办公室。”
　　“嗨。老师今天还是咖啡吗？”
　　“是的，麻烦了。”
　　“不麻烦，很快就来！”

　　套间的壁面是磨砂玻璃，但是门的隔音效果很不错，这是不二特别要求的。他的耳朵和眼睛太好使，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好事，对他来说却是个困扰。为什么呢比如现在——
　　“不二老师，今天的咖啡是曼特宁。这份是39床病人的病历和今天的手术方案。”
　　（“老师今天会不会夸我？会不会……会不会……”）
　　“谢谢你，小岛，总是麻烦你。”
　　实习女医生小岛凉子赶紧摆摆手：“哪里哪里，不麻烦！我还要跟老师学习很多东西，是给您添麻烦了才对。”
　　（“不二老师真的很温柔啊，就是总觉得这种温柔哪里怪怪的……”）
　　不二捧着杯子微微笑：“不会，教给你们实际的东西才算对你们有帮助。没什么要问的话，先去忙你自己的吧。”
　　“哦，好的。”
　　（“果然还是不行啊……有点可怕……”）
　　不二捧着杯子出神。
　　“可怕啊……”
　　的确，很可怕——即使这些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不二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他把这类声音归类为“心声”。——对，就是那种每个人心里真正想说、真正在说的话。这种能力是天生的，从他有记忆开始，每一个看着他跟他说话的人都会先后传给他两种声音：通过声带振动，嗓子，嘴巴传出来的“话”，以及更像是用腹语传递给他的“话”。
　　这是一种过于方便的能力，大概很多人都求而不得。不二也觉得不错，因为这种能力保护了他，永远不会受到欺骗——只要他不想。
　　曼特宁微酸的味道很好地刺激了味觉神经，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时间用来发呆。看看今天的行程表，不二在最后一项安排上停留了一些时间——难怪又梦到他——他笑笑，在那一行用粉色的彩笔圈了一个圈。
　　六点半，格林。
　　打开窗户，空气很湿润，但是阳光很好。高过视野的树，翠色的叶子莎莎晃动着，金色的光线穿透缝隙洒落在树荫里，一派的生机盎然。不二伸了个懒腰，拿起巡房登记开启了工作模式。

　　今天下班很准时，他难得比那个人更早地到达了餐厅。这间格林西餐会所他并不常来，每两周一次的频率也是这三个月才形成的，都快成习惯了。人从喜欢变得习惯和从习惯开始变成喜欢，感情的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从心理学上讲，就是逐渐加深的感情时效性更强。
　　他微微皱眉。
　　手机的振动打乱了他的思绪，来电显示上嚣张的名字令他头疼不已。
　　“干嘛呢接个电话这么磨叽！”不二把手机拿远一点，笑道：“已经是最快速度了，王样。”
　　“哼。本大爷刚碰到手塚了，他说要跟你约会。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你就非得说的这么奇怪吗，那家伙肯定不会说是和我约会的吧？！会说这种话还用你这种语气的就只有忍足而已好吗——说起来很久没见忍足露脸了，报纸头条也让给别人了,他的事业不行了吗？”
　　“鬼扯！你们医院倒了都轮不到他倒！人在印度呢，这次的剧本还凑合，哼唧着要给我拿几个大奖回来，昨天电话里说还得过几天……啧，你转移话题啊嗯？”
　　“呵呵，用得着转移？提起你家阿八自己就滔滔不绝的，也不知是谁？话说，我每次都觉得你是在炫耀啊，你有自觉吗？”
　　“哈哈，那就当是炫耀吧。正反本大爷干点什么，说点什么，在普通人看来也都是炫耀。哼——”
　　“嗨——嗨。王样，您炫耀就炫耀，反正您也不需要为柴米油盐发愁——我这普通人可不行呐，普通人得为生计奔波的，没事儿我可挂了。”王样的跡部景吾自然是不满，手机又拿远，一偏头就看到楼下有辆熟悉的车子滑入地下车场，不二微微一笑：“你再不说正事我可真要挂了哦。”
　　“哼嗯，是手塚到了吧？不二，你还嫩点，别做无谓的抵抗了。”
　　“哎……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关心我患者的伤势罢了。”
　　“你就嘴硬吧，本大爷也不跟你啰嗦了……你父母在找你。”
　　“……你说谁？”
　　“你父母！……本大爷很肯定，是他们，你的父母，不是别人。”
　　“……你已经调查过了是吗。”
　　“废话！你当本大爷的效率是空气吗……咳，嗯……你，打算怎么办？”
　　“……”
　　……
　　迎面而来的人穿着肃穆的黑西装，端端正正，坦坦荡荡，薄薄的镜片后面坚定而执着的眼神始终落在他身上。不二仿若心不在焉地应一声：“不知道呢，先挂了。”
　　“先生，请问就两位吗？”
　　（“这两位可要小心服务……好养眼……好男人怎么都内部消化了呢……”）
　　“是。”手塚接过菜单问不二：“还是一样？”不二一笑莞尔。无论做什么都是干脆利落的手塚，连点菜也是一样，前后不超过两分钟。意外的是今天居然杀了回马枪？不二有些懵圈，眼见手塚直接拿走他的咖啡交给服务生，不二竟没来得及拦住。
　　“请换一杯热的红茶咖啡，谢谢。”
　　“诶？——红茶咖啡不算咖啡哎！”
　　然而气场上是赢不了手塚，只见他一点头，服务生冲不二笑笑转身就走了。
　　无法忽视掉服务生传来的心声，不二气鼓鼓地道：“笑什么？”
　　手塚举重若轻地带过：“抱歉我今天迟到了。”
　　看到对方彬彬有礼的样子，不二又觉得自己失态，好像小孩子的心性不小心又曝露了。相比对方从容不迫的样子——就更生气了！不二故意道：“9分36秒，按照你的观念，一盘网球比赛都要结束了。”
　　“……我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不二噗嗤一笑：“这种时候多少都会解释一下吧，怎么说的你好像第一次似的，在撒娇么。”
　　手塚不尴不尬地道：“确实没解释过。”
　　“真的假的？！……嘛，是你的话，还真有可能……”
　　“是真的。”
　　不二支着下巴笑。
　　是真的，是假的——只有手塚，他不知道。没有第二个声音，从他和这个人第一次在医院相遇，这个人成为他的患者开始，他的心就从没有传递过真实的声音给他。也许这就是不二始终难以拒绝他的原因吧——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那能力只对这个人无效。
　　“嗯——还是来说说吧，迟到的理由。”
　　“……”对于不曾解释过什么的人，这似乎已经是个相当困难的题目？
　　“呵呵，我来猜猜好了——公司起步，很多人找你，但却不是想帮你建立公司，而是想挖你去他们公司？可能还有很多媒体来打扰，来问你这位世界级运动员为什么要下海从商？他们问你是不是也破产危机了？你的钱谁帮你花了，哪个、或者哪些男人或者女人？”
　　看到手塚的眉心明显向内靠拢，不二心情大好。
　　“怎么样，是不是很准？”
　　“很准。”
　　“哈哈，服不服？”
　　“打扰了，两位的点餐。……二位请慢用。”
　　（“真好奇他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事吧……”）
　　“谢谢。”
　　捧着热乎乎的红茶咖啡，手塚正贴心地为他把餐点一一摆开，眼见不二没有上手的意思，又把牛排端到自己面前分切成小块再端回他跟前。不二抿一口绵绵软软的饮料，悠悠地道：“呐，下次换个地方吧？”
　　手塚一边挽起衬衫袖口，一边问：“不喜欢了？”
　　他摇摇头。
　　手塚便道：“好。喜欢哪里？”
　　“……就这样？”
　　“什么？”
　　“我突然说想换地方，你不问问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问？”
　　不二简直要翻白眼，看来这个人没有交过女朋友或是男朋友的事，十有八九也是真的。
　　“……我真的搞不懂你，明明智商高于常人，反应和灵敏度也都很好，为什么却连普通人的正常反应都没有一个呢？”
　　手塚似乎是微微思考了一下，才镇定地答道：“我只是觉得你喜欢就可以，我不挑，所以没必要问你不想说的事。如此而已。”
　　“……”不二狠狠地怔住，但是对方的视线实在太过磊落直白，他根本无法迎视。低下头想要切牛排，又恍然这个人早就全部帮他切好了。怀着别样的心思吃了一口，在咀嚼中不二反复想到的却是跡部问他，和这个人进行到哪一步了。
　　“今天的手术顺利吗？”
　　“嗯，还不错，樱城院长看了手术过程……好像挺满意的。”手塚的嘴角少许扬起，如同听到了他意料之中的回答。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撞在心口，不二放下刀叉，擦擦嘴角。手塚抬眼看他。
　　长时间的与人对视已经太久没有过了，不二忽然非常想知道坐在他对面这个人，想听听从他心底传出来的那第二种声音。
　　“呐……这是喜欢我的意思吗？”不二一次都没有给过回应，除了两周一次的聚餐，也就只有这样罢了。他不明白手塚为什么能做到如此地步。“你知道我说的哪种喜欢。”
　　手塚一愣，做出了不二从未见过的迷惘的表情，他心里一紧，以为自己自作多情了，却听到对方说：“我以为，我的表现十分明显？”
　　……
　　“呵……哈哈……哈哈哈……咳、你，你活该没谈过恋爱啊！笨蛋！”嘴上调侃着，实际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他笑那么夸张，手塚自然也笑了。不二别开脸看窗外，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扯不平，干脆就继续道：“你不问问我的回答吗？”
　　“一样的。”
　　“什么一样的？”
　　“你喜欢就好，我不挑。”
　　“呵……好一个以不变应万变啊！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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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餐厅出来就下了雨，不大不小的最让人尴尬，但是不二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冷咖啡被强势地换成了热红茶。听闻不二没开车，手塚很是有些惊喜的模样——那算惊喜吧？不二想着那人呆了一下，很快就说“我送你”时的些微急切，又笑出了声。
　　“你真的很不爱说话呢。”他一手支在车窗上观望玻璃上汇聚的雨水，一滴一滴，一股一股，然后流淌到看不见的地方。
　　手塚瞥来一眼，似乎还在思考怎么接他那句话。
　　“呐……”
　　“你今天心里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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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二收回略酸的手坐好：“为什么这么认为？”
　　手塚淡道：“不是认为，是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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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距离上一次已经有三年了，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很可怕——对我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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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手塚因左臂的伤住院的时候，不二是主治医生，也是主刀医生。在手塚的教练强烈的反对下，手塚莫名地坚持，甚至在无数媒体的闪光灯前不计后果地说道：“我相信不二医生，一定会治好我的伤。如果他不能，那么海内外的专家名师必然都不能。”
　　不二当时就站在他侧后方一点的位置，连他的侧脸都看不完全。原本被记者堵截在医院大厅的是不二，手塚大约闻讯赶来便将他护在了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跟他讲，却豪气干云地替他夸下了如此海口。后来不二怎么被手塚带进办公室的自己都不知道，回过神来只顾着发脾气，还说得很不客气。
　　“……手臂快废了是不是连脑子都坏了？你知道沃森医生是谁吗？他是世界专业领域公认的‘第一刀’！我只是国内一个小有名气的外科医生而已，你发什么神经居然那样跟媒体讲！你这样得罪全世界的专家医师，以后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别人也不会再接纳你，不会有人再管你帮你治疗你懂不懂！你是白痴吗，你的冷静理智都哪去了？！才不过被记者问了几个过分的问题而已，你居然这样赌气？！……不能再浪费时间，你快去……赶紧让你的经纪人把那些记者拦住，别真的写出去了，我也想想补救的方法……应该还来得及，我认识很多同领域的专家，沃森医生也有过几面之缘……我找找他，试试……我只能试试……你唔……”
　　“不二，冷静……乖，别担心，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
　　根本不记得十几年还是几十年没被人这样拥抱过的不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手塚的拥抱暖得吓人，在天寒地冻的季节，这个温度，几乎要灼伤他这只深海的鱼。
　　不二还一次都没有听过手塚哄人，更没有听过这么长的唠叨。那人搂着他，另一手环过肩扣在他脑后，手指都埋进他的发根，轻柔地抚弄着。那手的触感太熨帖，不二竟然忘了推开，任由他抱着。
　　……
　　“……你真的太可笑了……我自己都不认为我可以……不行……我还是要去找沃森医生……”
　　“不二。”手塚试图扣住他不二却挣扎得更厉害。
　　“你吼什么！生气的是我！别开玩笑了，你帮我得罪了全世界的外科专家医生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残废了你不在乎我在乎！……鬼才愿意得罪那么多同僚……而且……我真的不行，我根本没有把握……”推开手塚，不二看着他的手臂，摇着头退走：“你别拿自己开玩笑……也别拿我开玩笑……”
　　“不二……”被手塚语气中的温柔点醒一般，他抬眼，手塚的表情令他错愕，那表情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不二只能用学术上的理论去解释，在心理学上的那个表情。
　　那个表情，叫做“心疼”。
　　再次回到那个拥抱里，不二觉得全身脱力，他已经推不动面前这个人了——完全无法。
　　“不二，我的话不是没有根据的。——你每天晚上加班我都知道，那是在研究我的病历资料吧？从我入院至今一个月余，你几乎没有回过家，这样的付出别的医生会吗？不会有哪个专家比你更了解我的情况，我自然只相信你。”
　　“……”他脸一红，没说话。
　　“所以我才说只有你可以。”
　　“……你当外科手术是什么了？并不是够熟悉、够了解就可以了好吗……”
　　“那么，你就放心交给不熟悉也不了解的人了吗？”
　　……
　　半晌,不二才接受了手塚的说法:“……你神经病，莫名其妙……”
　　手塚似乎是笑了一下，不二把脸别向外面。
　　“你一定可以，不二，你不会输给任何人——我想你应该连我骨头的形状都能画出来了。”
　　不二破涕为笑，一拳扎进他胸口：“何止，你肌肉的线条，神经的长度我都知道！笨蛋！残废了我才不管！自作自受去吧！”
　　“好。”
　　“好你个头！没见过像你这么讨厌的人！你就坑我吧，以后我就是领域的众矢之的了……郁闷死……你还笑，幸灾乐祸！”
　　“不会有问题的。不二。我相信你。”
　　……
　　就算现在还是觉得被那个人给挖坑埋了的不二，送手塚出院的时候又被狠狠地摆了一道。那人不顾周围人的眼光非要跟他“借一步说话”，以为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不二还小紧张了一下，结果这人居然问他：“你不再害怕我了，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吗？”
　　不二一愣，心里排山倒海地翻腾。他以为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关注他其实是因为害怕他，紧张他也是因为他是特别的存在，担心和上心其实也都是从这个人的“特别”开始的……他以为他不知道，没人会知道，却原来……
　　但是那个时候不二却下意识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微笑道：“我的病人都是我的朋友，毕竟，我是你们的主治医生啊。有什么问题以后还可以找我。”
　　“……”不敢看那人的表情，说完这句之后就用“早日康复”强行结束对话转身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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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长，稍微小修了一点点，明后两天连更完结。
四年一次生日的不二殿生日快乐。实在对不起只能翻旧料了o(╥﹏╥)o
感谢键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