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宣平侯府 ...
-
张沅瑛已放弃反抗，不再有异议，恭顺地说：“听了父亲一席话，女儿安心了。您看中的后生必定不会差劲，姨娘回府后也一直在说姜家的好。两位长辈都说好，必然也是好的。我愿嫁，还请父亲费心操持。”
张斯淮听她如此回答，便也应承下来，让张沅瑛退下之后，和徐夫人商议张沅瑛和姜洵的婚事。
这桩棘手的婚事终于甩了出去，徐夫人自是乐意做好人操持，大张旗鼓的去准备。
张斯淮也派人去通知姜成和郑娴，说选定杨姨娘生的十姑娘沅瑛。夫妻两虽不知张沅瑛具体为人，但观杨姨娘言行想来也不会差，若实在不济，日后慢慢教导便是。是以开始准备明日送给张家各人的见面礼，以及相看时的礼物。
姜明仪被郑娴拉着一起包礼物，女孩子们是一串红玛瑙手串，一枚鸡蛋大小的和田玉佩，男孩子们则是拇指大小的和田玉坠，并一个雕刻了麋鹿的青金石镇纸，分别用粉底和蓝底用金银线绣不同纹样的香囊装着。
除此之外，还有送给公主和田玉雕、西域产的香料、祖母绿扳指，给徐夫人的是天竺国产的珠宝首饰并一架紫檀木屏风，无一不是精心挑选且贵重，但又符合自家身份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金城产的土仪。
想到两个月前便见过这些东西，姜明仪便感慨郑娴做事周全。也感慨郑娴生财有道，不显山不露水的攒下这么多好东西。
接着便是去挑衣裳首饰，力求明天去侯府做到挑不出一丁点儿错。
怀着这样郑重的心情到次日辰时，一家人用过早饭，到辰时三刻，装扮妥当后便出发去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显贵，靠近皇城，马车在城内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侯府门前。
姜成对儿女们说，前面那条街大约一半都是侯府的地盘，言语间满是艳羡和感慨。
姜明仪也半撩开车窗帘打量前面那座宅子。即便她前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惊叹。即便是前世那些富豪，那些号称庄园的豪宅，在宣平侯府面前都是渣渣，后世那些所谓的中式别墅和庄园更是弱爆了。
眼前这才是富贵到极致的气派，高墙青瓦，三开大门紧闭着，高高的门槛和门楣，一看就不好进，两尊大石狮子威风凛凛。
他们还没资格走正门的小门，从西北角的侧门进府。
引路的下人脸上挂着标准得体的笑容，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们一家后，领着他们一家去见一家之主。
回到汴京锦绣堆里的宣平侯变得内敛深沉，没了在金城时的意气风发，不过作为挥斥方遒的战将，他一身杀伐气质亦是出众。
见到姜家一行人，待他们仍如金城时那样亲近。寒暄片刻后，便简单说起京城最近的大事，进而说到儿女亲事。
言谈间，便说起让一家子见见杨姨娘所出的十姑娘张沅瑛。
姜明仪眼观鼻鼻关心的听着，有些感慨，希望这次包办婚姻的结果能圆满，否则她太内疚了。
交谈完毕，宣平侯便亲自引他们去见家中最尊贵的女人永宁公主。
据说老宣平侯年轻时是个美男子，是名满汴京的风流人物，引得公主下嫁。
永宁公主是今上的嫡亲姑姑，先帝一母同胞的姐姐，因这层身份在众公主中的尊贵是独一份的，唯有她被封为大长公主，食邑最为富饶，公主府修缮得尤其气派。
也因此永宁公主脾气和主意都极大，性子很是强势，久而久之夫妻之间不是特别和睦。为人媳妇不比做姑娘自在，一年中有大半时间，公主都住在公主府中。她生下一女一子后，便在公主府中养了几个面首。
那些年她风头正盛，加上先太后和先帝撑腰，旁人不敢置喙。后来低调下来，皆因在夺嫡之争中站错队，将女儿嫁给今上劲敌赵王。后来今上登基，将赵王搞去封地，还找了个由头将其降为郡王。
至于永宁公主，今上虽未清算她，却也只当她是寻常亲戚，不再尊重优待于她，是以不负过去荣光。饶是如此，她也是公主之尊，普通人仰望的存在。
后来老侯爷去世，婆婆也过世了，她才长住侯府，并将公主府也并入侯府，宣平侯如今占据半条街，便是两府合并后的规模。
姜明仪脑补着公主的模样，跟着七弯八拐，走过一道又一道走廊和门洞，过了第四进院子，才到长公主的院子前。
气氛不自觉的凝滞了些许，杀伐果断的宣平侯，到了这座院落气势也矮了一大截，姜明仪也打起精神来。
经过通传后，一家人才到了公主娘娘面前。
永宁公主歪坐在贵妃椅上，身侧伺候着捶腿的美貌侍女，她一身绛紫绣牡丹的华服，身上带着一套祖母绿头面。
尽管隔着纱帘，依稀可见她是一位保养得宜的美貌贵夫人。
她身侧站着三个小心伺候的中年美妇，还有一个年轻的打扮不俗的姑娘。无论中年美妇还是年轻姑娘，看起来都不像下人。
姜明仪的疑问很快得到答案，她跟着家中长辈向公主行礼后没多会儿，里面的一群女眷，不是喊着“见过侯爷”便是“见过父亲”。
这一屋子大多是宣平侯的妾室和女儿，姜明仪暗暗吐槽，都说当年宣平侯被逼着不情愿纳妾，但该睡的一点没少睡。她还听说，当年公主不愿再受生育之苦，生下继承爵位的儿子后，便服了药不再生育，但也不许老侯爷纳妾。
到了宣平侯成年，便给他纳了一房又一房妾室，生了一堆又一堆儿女，就这屋里的规模，在姜明仪看来是相当炸裂的。这个家中的女儿，一定有个隐形的宅斗王者。
见到他们来，姨娘和姑娘们倒是礼貌地问候一声，公主娘娘一直未拿正眼看他们，说话也懒懒的简单应付。
即便被怠慢，但谁能苛责一个过了花甲之年的长辈？何况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公主。送上见面礼和从西北带回的土仪后，一家人便告辞去见徐夫人。
徐夫人是一位貌美有些骄纵的中年美妇，那一身用金钱、权势和富贵安逸养出来的气度把他们衬得犹如乡下进城的土狗。
她的穿着打扮较之永宁公主不逞多让，一身锦绣华服，手腕套着一对祖母绿玉镯，脖颈上是一条做工精美的与她衣裳相配的三层黑珍珠项链，头上没有过多首饰，不过是流苏簪钗和镶了宝石的抹额，低调又不那么低调，很是奢华。
她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白猫，但尾巴是黑色，猫头上也有一撮黑毛。她身边也站着几个中年美妇，其中有他们熟识的杨姨娘，现在的杨姨娘较之金城之时更低眉顺眼，美貌也降低了两个度。
姜明仪心道大户人家家里果然没有蠢人。
接着姜明仪又看到几个年轻女孩，约莫也是宣平侯的女儿，其中一个尤其漂亮，但看上去娴静温驯，衣着打扮得体并不出众。
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那女孩也不动声色的看回来，复又低眉垂首的站好，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觉告诉姜明仪，这位小姐姐不简单。
姜明仪暗叹侯府婆媳斗争如此激烈，连妾室和姑娘们之间的站队都如此明显，不知日常斗成啥样。
接着又是行礼问安，在郑娴介绍完几个兄长并李秀仪之后，道：“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小女儿姜明仪，在西域边关长大，淘气顽劣得很。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说着，便催姜明仪上前去行礼。
姜明仪迎来一道挑剔不屑的目光，将她周身上下扫了一遍。那道目光似觉得她不堪入目，微微哂笑后道：“郑夫人好福气，养育了如此康健优秀的五个儿女。我若有你这福气就好了。”
这世道啊，对女人就是不公平，尊贵如她，也逃不过拼儿子的宿命，为了有个儿子继承家里的爵位，也为了自己老年有个依靠不被妾室拿捏，她受了多少白眼和委屈，喝了多少药，拜了多少庙。
想当年她连生三个女儿后，调养了两年才得一个儿子，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那老虔婆院子里的妾室便使人在外面传谣，说她是生女儿的命，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本来第四个也是女儿，但为了爵位为了地位尊容，她将亲女儿换成了一个男婴。
那些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甚至还弄来了证人，最后还是滴血认亲，外加产房伺候的丫鬟婆子作证，才将谣言压了下去。再后来，儿子越来越像宣平侯，才彻底打消了这个谣言。
回想起来，徐夫人心里实在憋屈又难受，看向郑娴的目光多了几分羡慕。
郑娴恭维道：“夫人说笑了，论福气，整个汴京城里比您多的有几个呢？您有四个贴心的女儿，还有璟公子那样文武双全才貌出众的儿子，又有得力的娘家和上进的夫婿，您自己又生来富贵，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徐夫人似忆起旧事，脸上有几分索然，一下一下的拍着爱猫，“外人只看到我光鲜花团锦簇的一面，哪知内里心酸？”
早年和丈夫夫妻和睦，大姑子却回来兴风作浪上眼药，她又被婆婆敲打塞通房，后来没有儿子眼见妾室一个接一个进门，儿子一个一个生，她和丈夫离了心，和公主婆婆在这一方宅院斗得昏天暗地，后来更是独守空房多年。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宣平侯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