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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是佛亦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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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姑娘，觉明注定是要成为高僧，度化众生的，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功德。”崔秀英盘腿坐着，一手扶膝，看向卫灵，轻点膝盖的指尖暴露出她陷入思索的内心。
鬼少女卫灵半透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些许波动，最后她在围坐在一起的一群人惊讶的眼神下笑了笑，“那就是说，他没有遭受不好的事情，对吧？”
“……对，他只是得到了菩萨的点化，所以关于觉明的其他事情关乎众生，我不便告知你。”顶着卫灵隐约期许的目光，崔秀英还是没打算说出真相。
“啊……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卫姑娘，”崔秀英叹了口气，微笑道，“我们谈谈宋克衍，如何？”
卫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多谢仙长了。”
郑秀妍、权侑莉、林允儿和金孝渊四人也随着卫灵一同把目光投向崔秀英。
“宋克衍十六岁那年外出游猎，险些丧命。在这一次危险的游猎中，他对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一见钟情，向来很有防备心的他傻傻地朝着那个姑娘搭了话……对了，后来救了他的也就是这个姑娘。”
卫灵稍稍低头，眉眼柔和地笑了。
“他委实是喜欢极了这个姑娘，总是打着帮卫大人查案的理由去姑娘家里，就盼着和姑娘偶遇。幸运的是，他似乎每一次都能遇到姑娘，虽然每次都只能简单地和姑娘打个招呼，他还是很高兴。
后来卫大人查明了当时轰动一时的郡守案，打算酬谢帮了自己不少的他，他却只要求带着姑娘逛了一天邕杓城，因为，这是他当初答应姑娘的。
后来啊，他依旧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姑娘家，依旧会一次次地遇到姑娘，虽然姑娘只是与他对视微笑，轻唤他一句‘宋公子’，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姑娘或许也是喜欢他的。
他很高兴，更高兴的是，在他对父母提起这件事之前，父母就先替他与姑娘定了亲，让他与心爱的姑娘成了未婚夫妻。知道这件事的那天，他兴冲冲地跑到姑娘家，都没来得及编好拜访的理由，好在他们或许是心有灵犀，他在二进门处就见到了姑娘。
姑娘依旧唤他‘宋公子’，他却像是热血上头一样告诉姑娘，让她别再这样生疏地叫他，他说：‘灵儿，别再叫我宋公子，你是不一样的’。从此以后，他就成了姑娘的‘衍哥哥’。
那成为未婚夫妻的两年里，他送了姑娘不少费尽心思寻来的小玩意儿，也越姑娘逛了无数次灯会、庙会，只盼他心爱的姑娘高兴。
而姑娘呢，也送了他不少小玩意儿。他是眼看着姑娘的手工越来越好的，原先还想着要等姑娘嫁给他那天，把仔细收藏起来的物件一样样给姑娘看。卫姑娘，你想去宋家看看吗？宋克衍那些东西据说是还藏在他昔日的屋子里。”
说到这儿的时候，崔秀英停顿了一下，看向对面已经眼眶微红的卫灵。
“不必了。”卫灵笑着抬起头，隐约有泪水从眼眶流出，只可惜她已是魂体，便是落泪，他人也触碰不到。
林允儿敏锐地察觉到卫灵复杂的情绪，轻声唤了一句：“卫姑娘……”对上卫灵的视线时却明白过来卫灵的想法，重新撇开了头，暗自叹息。
分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被命运逼成了这样？说到底，还是宋克衍把责任和立场看得很重，就如当初的云无终和李顺圭一样……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决绝的人，会不会有一天产生悔意？
“我相信他的，但是我不想看了，我怕越看……越理解，也越不理解。”一句喟叹似的话里，情绪复杂。
崔秀英点了点头，继续娓娓道来：“那两年里，宋克衍无时无刻不期待着姑娘及笄，无时无刻不期待着能在下一次的灯会上正大光明地牵着姑娘走。
十八岁那年，宋克衍进京赶考，满心想着考中进士，风风光光地娶姑娘过门。然而，他记得他答应了姑娘要去护国寺挂一道祈愿红布……就是在那里，他见到了点化他的那位菩萨。
那位菩萨亲手斩断了宋克衍的尘缘，造就了觉明法师，宋克衍的过往对觉明法师而言，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
崔秀英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卫灵咬着唇，木着脸，眼泪扑朔而下。
“宋克衍爱你。”
“嗯，可惜，真正的衍哥哥已经不在了，对吧？”
思及觉明的一系列反应，崔秀英很想说一声“不”，想告诉她，觉明只是把她埋在了心底不可触碰的角落……只是舍弃了小爱，追求了佛门弟子普度众生的大爱。
但当看出卫灵眼神中的那一丝恳求后，崔秀英还是沉沉地点了头，“对，与别人自行遁入空门不同，宋克衍是被菩萨斩断了尘缘，真正的与尘世旧缘再无瓜葛，世间已无宋克衍，那只是一个躯体而已。”
其实，崔秀英说的话也没错，宋克衍只是药王菩萨转世历练成佛的肉身罢了。
“我知道了，我会离开的。在此之前，就让我去拜谢一下收留了我这么多年的佛祖吧。我知道正常凡人死去时不应该逗留人间，否则会魂飞魄散，一定是佛祖佛光护佑，才让我存在了十年。”
也不知道卫灵到底是信了，还是看出了什么，明明笑着，泪水却在落。
崔秀英拦下了试图安慰卫灵的郑秀妍和林允儿。然后她与先前就猜出觉明身份有问题，深知西方教习惯，如今听完崔秀英是叙述更是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权侑莉和金孝渊相视无言，就这么看着鬼少女卫灵飘走。
“真是个傻姑娘。”
“总之，先把黑白无常叫来吧，省得她被当做故意不去轮回的孤魂野鬼。”……
卫灵去了大雄宝殿。
其实之前自从发觉别人看不见她后，她也曾跟着觉明来这儿无数次，也曾跪在觉明身侧诚心礼佛，也曾在无数次叩首中苦苦哀求着佛陀给她一个答案。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大雄宝殿里没有任何人。
卫灵深吸一口气，跪到了释迦摩尼的金身前。
“多谢……佛祖怜悯，收容、护佑信女多时。信女知晓佛门之事皆是命定，便不再滞留于此烦扰佛祖度人了。只愿我佛普度众生，宏愿得偿。”
嘴上这样虔诚地说着，同时她又在心底默默想：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位佛陀菩萨，但还是希望他无论为人为佛，都平安顺遂。
“信女拜别。”卫灵闭上眼，将眼泪困在眼眶里，然后深深叩首……
了真踏入觉明的院子时，远远的，敲击木鱼的声音就缓慢而有规律地从觉明的屋子里传出来。
了真走到门边时，察觉到觉明敲击木鱼的声音突然停顿住了，他也顺势停下脚步，往里一看，就发现觉明正出神地望着窗外，嘴里呢喃着：“真是个……傻姑娘。”
了真垂眸跨进门去，“师叔，该去义诊了。”
“嗯，我知晓了。”
觉明放下木鱼，偕同了真走出屋子，走在还带着檀香味的庙宇间，手上拨着念珠串，脑海里思绪翻涌……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叫住了他。
——“法师叫住在下，是有何事？”
——“施主与我佛有缘，合该出家为僧，普度众生。”
一瞬间，他是生气的。
——“法师，您误会了，在下有婚约在身，怎么会……”
——“断尽凡尘缘分，清心侍奉我佛，星宿光，还不醒来!”
老和尚却突然喝了一声，一指点在了他眉间，一道佛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去。
——“怎么可能？”
记忆回笼后，他下意识地呢喃着，属于宋克衍的感情被生生剥离时的痛苦侵袭而来，一寸一寸，痛得肝肠寸断。
但是下一秒，他明白过来这样的反应是不应该的，他过去觉醒时虽然会悲伤痛苦，却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撕心裂肺。
所以，若是他表现得太过在意，就是他自己修行的不足，也会让卫灵白白成为身不由己的渡劫工具。
可是，这样去护着卫灵、欺骗本心，本来就是身为佛门弟子的巨大错误。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卫灵是无辜的，佛门弟子怜悯世人，这是应该的。这样安慰着自己，最终，他还是敛去心神，唱了佛礼……
“法师，法师？我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被病患的母亲从思绪中拉回，觉明温和地笑了笑，“没事的，贵公子只是惹了风寒，病中又再次受寒，故而反复不止。并非是染了瘟疫，这段时日咱们大梁可未有瘟疫的消息啊。”
“这样啊，我、我这不是以前经历过瘟疫，害怕呢嘛。”
“无碍的，施主，我为你写副药方子，让了真带您去抓药即可。”
“谢谢，谢谢法师了。”
“阿弥陀佛，这是应该的。”觉明合手行了佛礼，缓慢地拨动手上念珠串，一派慈悲面目。
然而了真刚带着病患的母亲去抓药，觉明就突然攥紧了念珠串，喉头一紧，抬头看向寺庙的方向，眉头紧皱，嘴唇紧抿，双眸中摇摇欲坠的晶亮显得突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