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Carnevale di Aprile》樹与

37、[皇后街之恶·其四]

　　布加拉提收到了一份谢礼。
　　门宁女士把用盒子包装好的水果派塞给他，笑容满面地攥住那双抱盒子的手。“谢谢你，真心感谢你，布加拉提……”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堆在一起的皱纹拼凑成名为亲切的过度依赖，“她说想做点活计，我们就一起开了一间小铺子，卖老口味的点心。有时间的话一定要来看看……你果然是这条街的希望啊！我就知道你会帮助我们的！”
　　前警察跟在旁边，听到这句话，没什么表情时也紧绷而显得严肃的眉端皱向一处。
　　他加入布加拉提的小队有两三个月了，也差不多了解了他们这一支的行事方法。入队时间最早的福葛算是参谋式的存在，如果需要和其他干部或者帮派接洽，他就会自觉跟去。跟着这位在名牌大学就读途中退了学的高材生学习了好一阵小学数学的黑发男孩纳兰迦，实际比福葛还要大上两岁，但举止上孩子气得多。两人总是因为一些算错数的小事大动肝火，但往往前一秒还在吵嚷，下一秒就又借着什么由头挤到一起去了，意外地是一对不错的搭档。
　　失足的小鬼，他还当警察的时候就知道黒\帮里几乎都是这样的家伙。人与人的经历有时半斤对八两，他的人事资料那位能干的参谋想必也查过，几人在一起时对彼此的过去闭口不谈也算是黒\帮间一种无言的默契。
　　前两天，布加拉提又带回来了一名新人。说是新人，其实布加拉提一如前例，提前知会过福葛去粗略整理对方的背景，以便向出力运作了半年司/法的顶头上司波尔波交差，而阿帕基他们作为未来的共事人自然也就知道了。福葛实际见到对方后不知为何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在欢迎会结束布加拉提离开后，还旁敲侧击地念了两句小队领导为了捞人费了多少功夫的话。不过阿帕基从旁看那是个脑子单纯的家伙，大概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老妇人拉着布加拉提表达了半小时的感谢之情后满意地离去了，回到利贝乔的布加拉提却对这份礼物感到为难。
　　“那是什么啊布加拉提，总觉得闻到一股草莓的香味。”和话语一同从拐角出现的是那位名叫米斯达的新人。早春的天气不算太冷，但他还是穿上了高领毛衣，帽子也换了顶新的，用上个任务领到的酬劳。
　　米斯达指指并未拆封就被放在桌上的礼盒，拉开阿帕基左侧的椅子一仰，直接拎起瓷壶吞了两口冷茶，“嘿咿——终于活过来了，天气突然干燥起来可真糟糕啊！‘手/枪’们一出门就吵着要吃冰淇淋，我头都被吵晕了。”布加拉提看着他和奋起抗议说根本没有吵一路的替身仔斗嘴的样子笑了一下，单手搭上盒子，“这是点心，别人送来的谢礼……但我在那件事上并没帮忙，也许是送错了。”
　　“上次那个糖果的事？波尔波嘱咐我们不要多管，应该是另外派了人吧，和以前一样。”福葛原本打了个招呼就要去继续鼓励纳兰迦解数学题，这时转过脸来。“拐杖糖果”，干部们讳莫如深的话题，下层倒是有不少可信度无法保证的传言。布加拉提是走上岔路的少年认定要追随的人，少年不希望自己的领导在晋升干部的关键时期被危险的边缘问题绊住脚，以防万一，也在闲暇时间收集了些信息。可对杂乱的信息稍加处理后，他不妙地觉得拐杖糖果事件和北部异变似乎有种未明的联系。
　　福葛明白，这种猜想一旦有机会被证实，就代表真正的问题是产生在药品一派和老板之间的。他知道布加拉提还不是正式的干部，自己在这件事上有过虑的嫌疑，但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他不打算问布加拉提考虑到了什么地步，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把相关的麻烦提前拦开。
　　正直的黒\帮用食指“笃笃”地敲击盒面。
　　波尔波有心扶植他，时不时会把一些搭得上关系又不太明白的功绩李戴张冠地算在他账下，或者推他去和自家干部以及其他帮派的中上层人物打交道，挣挣声名，平日里也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程度的宽容与大度。这次的谢意他不想就这么收下，是因为药品相关的事宜和他的工作实在毫无关系，这让他于心不安。只是，上次面会时波尔波刚巧透露过想借北部动荡的机会把他推举成干部的意愿，布加拉提拿不准这次的事是不是这位老牌干部送来的预演，毕竟真正接手干部等级的片区之后，即使他不愿意，也必须和药品共度朝夕了。
　　“你想怎么办，布加拉提？需要我去打听一下吗？”福葛问道。
　　小队领导沉默片刻，“不……关于这件事，如果有机会我会自己调查的。”他动手把盒子拆开，在米斯达三两成群的替身仔们期待的眼神中拉出装着水果派的底盘，“手工点心不怎么保鲜，我们把它分了吧。”
　　**
　　十字路口的对角，站着西玻拉佐和约斯那。
　　九点过四十，即使是晚班人士也已经归宅的时间，一辆其貌不扬的小轿车从他们之间的道路上驶过。小轿车通体黑色，两侧车窗贴了些或许能讨女孩子喜欢的花俏蕾丝贴膜，将车外向车内的视线甜蜜地分散。
　　约斯那不愿意像现在这样与西玻拉佐面对面或者有任何交谈，她很清楚自己毫无用处的不忍会成为完成任务的阻力。因此，那辆小轿车堪堪从两人的线段上离开，女孩就向自己的任务目标冲去。“如果他也拥有替身的话……得先试探出是什么样的能力。‘红宝石周二[Ruby Tuesday]’！”她想着，率先叫出自己的替身进行防御，同时也注意观察西玻拉佐的表情。
　　阴阳头的青年睁了睁眼，看起来对她直截了当的战术有些应对不及，“等等！我想……”话被红宝石周二近身的拳头截断，眼看黑色铁拳就要朝着自己的颜面捶下，西玻拉佐匆忙间唤出替身，“挡住他！‘皇后街之恶[Evil on Queen Street]’！你听我说，我有一个提案……！”
　　然而在那之前，冲至近前的女孩却先一步栽倒在地！
　　“呜……！呃啊！这是……？”看着自己腿上形状可怖的伤口，痛苦的声音从约斯那的牙间泄露出来。十数年间从未感受过的剧痛让她蜷起身体，双手抱住腿上的伤处，在地上打了两滚。西玻拉佐一动不动，这当然是他的布置。
　　再次，少女的手臂和侧腹也猛然被同样的伤痕贯穿！
　　喷溅的血液沾到了西玻拉佐的脸上。他稍加犹豫就要伸手拉起女孩，但对方却用未伤的右腿在地面一蹬，硬是以后背抵着砖石，借惯性远离开了他身遭的一带。
　　“呜……！这个、伤痕……还有刚刚受伤时的感觉，”约斯那咬住牙，用手死死按住更为严重的腰伤处以减缓可怕的出血速度。柔软的腰腹部印下的痕迹更为嚇人和难以处理，但留在手臂和腿上的那两处伤的骨头，也发出了不详的声音。“是什么锐利的、像是钢制的……牙齿一样，而且咬合力很强……！这就是那个人的替身拥有的能力吗？但是……我还没看到他做出什么攻击性的举动……”
　　她抬眼看去，卷发青年所支配的替身和她的红宝石周二一样，浮现在身后半步的位置，正以壁虎的怪异姿势趴附在墙壁上。弁柄色的人形外观简洁得多，被上挑的眼周轮廓包围，显得虎视眈眈的是一双鲜红的眼睛。他的下颚是一整块弧形的金属构件，和组成小腿部的三段金属遥相呼应。看到那个形状，约斯那立即意识到了，身上这种状似野兽咬痕的伤口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是这样吗……那是捕兽夹，我触发了类似捕兽夹的东西吗！与能力息息相关的外形……就像问答游戏里外援的提示板一样。”她让红宝石周二把自己拉起来，咳了两口污血，站在距离西玻拉佐三四米的地方。杀手少女生出一点受到欺骗的怒火，“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这个人说到底是该被‘抹杀’的对象，我该做的事只有完成任务而已，他所谓的提案……看来只不过是想让我迟疑的计策。”
　　青年眼眉下沉了些许，再次开口，“……‘皇后街之恶’已经在附近绕行一周了。如果你不想继续受伤的话，”他指指约斯那身上深深的印痕，“就不要再接近我了。”
　　西玻拉佐在片刻间飞速运转大脑。
　　“从刚才的情况看，她背后的那家伙可活动的范围应该比我近。‘皇后街之恶’的能力不会影响到我自己，在近乎废了一只手和一条腿的现在，她应该不会再做什么轻率的举动了。”青年按捺着迟疑与不安，下意识藏在身后的左手，掌心全是不知何时流下的汗水。“我得想办法说服她不要杀掉奥马尔。最好该是我先找到那家伙，拿回那些东西然后和她会面，现在的情况太被动了……东西不在我手上，我就不能死在这里，可硬碰硬也不会有几成胜算。而且刚刚中招，她恐怕已经猜出我能力的正体了，可我对她的能力还一头雾水。”
　　正当他上前一步，想陈述自己之前说的提案时，偶然扫过街角的余光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
　　数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因此产生的怔楞却完全被对手看在眼里。约斯那抓住机会，一把扯下自己那件贵重的大衣丢在脚下，“既然是捕兽夹……像刚才那样，提前触发一次就好！”
　　大衣在落地的瞬间就被绞成了碎块，女孩踩在落下布片的安全区，一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进入射程范围！“‘红宝石周二’！”她召来替身，重拳抡向西玻拉佐的腹部。青年心下大叫糟糕，可皇后街之恶回到他身边的速度却远不及眼前这具人形替身！
　　“ドァドァドァドァドァドァドァドァドァドァ——！”红宝石周二的口中发出中性化的吼声，虽然中途被对方赶来的替身接下了拳头，但最后还是一拳将青年击飞了出去。西玻拉佐后背重重撞上身后的建筑，拳风之下一大圈圆形龟裂同时产生在那堵墙上。“轰”地，仅此一击，土墙就被开出了直径过两米的大洞来，生死不明的青年也翻倒进黑暗的房间内。
　　“我已经控制了许多……也足够让他再起不能了吧？”红宝石周二一转身体，刚好支持住站立不稳的约斯那。她深知自己的替身全力情况下只需几拳就能像昨天那样毁掉房屋，面对人，就不得不省下大半的力量。
　　球形的死亡图景还是留在了她的记忆中，与那天的豪雨一同，变成了一道丑陋的伤疤。她伪善似的希望，至少让目标们的死相比那座雕像上的自己体面些。
　　少女在还覆盖着衣服碎片的地面走近两步，用自言自语的声量轻轻问道。
　　“……这样，如何啊[これって、どうだ]。”

---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