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Carnevale di Aprile》樹与

31、[花与断头台·其四]

　　布加拉提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坐在席位上无意识地用叉子搅动盘子里的培根螺旋面沙拉。
　　“怎么了，布加拉提，”阿帕基摘下耳机，“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什么吗？”
　　被问话的黒帮青年摇摇头，停下搅拌，把叉子上的面食送进嘴里，“不……只是在想我和这里的老板打了招呼，今天晚上可以聚餐的事。”听到晚餐的话题，趴在一边痛苦学习的黑发少年一下来了精神，把铅笔随便往身后一丢扑在桌上，“好啊！我都有好几年没吃过圣诞派了！”
　　“纳兰迦，我得提醒你……布加拉提说的聚餐，大部分的菜可是得自己做，毕竟店员们在那个时间就该下班了啊。”指导员福葛放下手里的笔，把摊开的笔记本和草稿纸收拾整齐，用前辈的态度给两个加入时间还不到一年的同伴介绍，“潘多罗倒是拜托后厨提前做好了，但其他的，现在还只是一堆冰箱里的食材。”
　　纳兰迦像个泄气的皮球掉在位置上，嘴里说着“我根本不会做饭啦……”的碎语。阿帕基倒是平静得很，撩了一下垂在脸边的银色侧发，靠在椅背上把耳机扶了回去。福葛犹豫片刻，走到布加拉提身旁轻手扣了扣桌子，“那个，布加拉提。我果然还是有点担心，那边如果真的起了内讧，我们不会惹上麻烦吗？”
　　白发少年拉开椅子，但只是把手支在椅背上，等待小队领导的定心剂。“昨天下午，我在斯康比亚附近打探了一下。”布加拉提用餐巾蘸了蘸嘴角，视线微微下垂，“情况比想象中严峻。米萨艾利会求助到波尔波头上，是因为反米萨派的势力发展速度超乎他的预料，而且还有继续膨胀的倾向。”他自然地透过铁艺窗瞥了一眼街景，外面只有等待夜晚降临的本地人。“安德列是始作俑者之一，除掉他作为警告是米萨艾利的本意。多死的那两个人，有消息说实际上反米萨派内部怀疑他们是串通米萨艾利的内通者。”
　　“是什么意思，那些家伙，”福葛听到这句话当即皱起了眉，语气也变得不善起来，“如果人是他们自己杀的，偏偏挑在波尔波的人动手的时机，偶然？还是想挑起更大的问题？”
　　替身使者对替身的利用经常是从替身的能力出发，各有各自的习惯，并且不太容易改变，因此同为替身使者的布加拉提和福葛才会以“制造两起事件的并非同一人”为基点推进猜测。奇怪之处在于，替身使者在PASSIONE内部算是高于一般等级的人力资源，处理安德列的人手下的成果又十分漂亮，从波尔波的角度，无论是为了笼络人心还是节省资源，按理说都不会像昨天那样轻易给出信息去。但假消息同样站不住脚，托里尼不是傻瓜，波尔波也没必要费脑力编造。何况那不勒斯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托里尼来问，除了懒得费劲自己查外，也是给波尔波一个面子。
　　布加拉提拿起放在一旁的汤匙，“谁知道呢。但，既然反米萨派和米萨艾利还没分出高下，这两方就都不会有余地来找波尔波，或者我们的麻烦。”
　　他不喜欢和其他干部，甚至片区的人打交道，特别是乌烟瘴气的北部。PASSIONE的鄙视链被老板压着，而在这种强制的好朋友游戏开始之前，北部三区和旧城区势同水火。
　　对布加拉提来说不仅如此。他一点都不像个出身那不勒斯的黒帮，没有一天不在憎恨着在街头巷尾流通的药品，即使他在度过了少年时期后就渐渐知道，这座城市根本无法摆脱白色的阴霾。整条线路带来的利益当然比区区那不勒斯多得多，对于老板来说也许丢掉这里也没所谓，但问题却不只出在黒帮身上。
　　人鱼的珍珠们早就被魅惑心智的歌声夺取了魂魄。
　　“斯康比亚的话题到此为止，”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站起身挽挽袖子，表情总算开朗了些，“差不多该去准备晚餐了。纳兰迦，阿帕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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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朋克飞机头男孩忍不住问道。弗里吉亚诺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不要再问，但已经晚了，走在前面的兜帽男闻言转过身，凶狠的眼神让朋克头打了个哆嗦，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兜帽男留着毛糙的络腮胡，年龄在二十代上下。“这是你们老大托巴乔的决定，而且我们还是打探清楚了她今天下午不在才动手的，比米萨艾利讲道义多了。”他两手抄着口袋绕过弗里吉亚诺走到朋克头面前，冲着他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你该学学这个好男孩……”兜帽男说着，甩出一条胳膊一把揽过弗里吉亚诺的脖子送了个飞吻，“就算是同班同学，也立刻就出卖了那个女人，盯梢、告密，直到刚刚还在跟踪，这才是‘热情’成员该有的气魄。对吧？”
　　兜帽男是他们老大信任的合作者，来自卡索里亚的卢阿诺，从他嘴里说出这句话，似乎嘲讽多于赞美。但弗里吉亚诺无法确定也不敢回话，能做的只有讪讪地笑着，让长长的额发挡住眼睛。朋克头伸手摸摸脸，“呃……法比勒罗……先生，前面就是卡摩拉住宅区了。根据内线从米萨艾利那边传来的消息，女孩就住在四廊的328号。”
　　“走，”从正面看法比勒罗，会发现他的兜帽衫在胸口正中印着个小小的医院十字，大概是某种成套发放的服装中的一件。“我们来得够晚，米萨艾利的人应该已经走了。他们顾及肥……波尔波，不会做得太过分，但我们得彻底毁了那女人的所有东西。”他扫了一眼朋克头别扭的表情，用另一条胳膊抱住他的腰，把脸凑过去，“你脸上写着‘不愿意’呢，还真是个小绅士？我听说你们‘热情’有个暗杀小队，但托里尼找上的是波尔波。也就是说那女人是波尔波下属的杀手。”
　　“波尔波不会站我们的边，这次的事是个指示牌。让她对米萨艾利心有怨艾就是目的达成，至于她会不会转述给上司，或者因此和上司产生嫌隙，左右这一票‘我们’都不亏。懂吗？”法比勒罗语气中的诚恳和一脸凶相全不相称，他特地在最末的“我们”一词上重重强调，成功说服了两个少年人。
　　“法比勒罗……先生，为什么要和我这种人说这么多……？”朋克头的十万个为什么属性时刻都在发作。兜帽男咧嘴，亲密地揉着男孩子们的头发，“你们已经取代了那两个不识好歹的叛徒，当然有权利知道这些，这是‘必修课’。接下来，小毛头，”他把人放开，“你们的下一课是，‘想拿到更大的好处就得放开了手脚’。”
　　爬了三段U型楼梯，三人找到了目标的公寓。外面的铁门门锁已经被卸开丢在一边了，里门也是大开。单进套一个卫生间的公寓房像遭了贼一样被翻得乱七八糟，桌椅都翻倒在地。法比勒罗嗤笑一声，从弗里吉亚诺的背包里掏出一罐喷漆，然后让两个男孩先去毁了里间。
　　男孩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弗里吉亚诺先拆了条椅子腿戳烂床架和床垫，再用料理刀把枕头被子都划成布条。他做完这些，又把书桌用椅子砸得中间断开，顺便叫飞机头扯下窗帘。两人从里间出来，就看到墙和立柜被法比勒罗用鲜红的喷漆写下了一串巨大的字母。
　　“GHIGLIOTTINA”，断头台。
　　这是在斯康比亚眨眼间就流传开的，她的绰号。
　　“嘶……”朋克头没憋住，倒抽了一口气。红色喷漆显然让视觉效果更加惊人了，而且街头艺术家还在喷完后把喷嘴被拔掉的铁罐发狠地丢在墙上，泼出像血迹一样脏兮兮的痕迹。法比勒罗检视了一下青少年的劳动成果，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然后号召他们接着和自己一起把外间也捣毁。
　　六点多的那不勒斯已经全然被夜色包裹，天花板上摇晃的几十瓦灯泡被法比勒罗锤烂木质立柜时挥起的棒球棍打碎了，屋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毁坏作业在那之后还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法比勒罗和弗里吉亚诺甚至把木门和铁门都拆了了下来，直接从走廊向外的空当扔出去，这才满意地甩手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