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Carnevale di Aprile》樹与

26、[Joan]

　　直到登上二层，贝尔纳多推开病房的门，约斯那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金发的爱丽丝眼睛卷着绷带，背靠洁白柔软的天鹅绒枕头，像个橱窗洋娃娃一样一动不动。贝尔纳多揽了揽约斯那的肩膀让她走在自己前面，顺手帮她取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带来的粉色大礼盒和公文包都在女孩的左手中，这是她下车时无论如何要求的。
　　约斯那不由地放轻了脚步，在贝尔纳多拉开的陪床木椅坐下来，“……下午好？”她这样打着招呼，但小姑娘全无反应。贝尔纳多在另一张椅子歇脚，自从有了永久的腿伤，驾驶对于他来说就不再是个轻松的差事，但他不可能把责任甩给未成年人。“医生说她的神经受到了损伤，视觉和听觉都衰弱得厉害，恐怕以后也无法治愈了。”他从约斯那手里接下粉色礼盒，用另一只手拨开小孩子紧张地抓着被子的手，然后把礼盒推进她的手里。
　　“……是贝尔纳多先生吗？”她抬抬手背碰上贝尔纳多的手心，流利地说着问句。但这也不会持续很久，一旦无法接收到来自外界的声音信号，从那些信号中模拟而学来的让自己的声带震动的技巧也就会逐渐消失。青年在她展开的手心写下“Si”，然后拉着那只似乎想要缩回去的手碰了碰约斯那。小女孩的反应激烈得超乎两人的想象，她一把拉住少女的手指以至于甩开了贝尔纳多，快要将半个人都攀附上去。“Joan！Joan！”她叫着，沿着手臂抱住无措的约斯那的脖子，“我记得你，Joan！”
　　少女的右手完全派不上用场，还需要被小心对待，只能借着对方抱上来的力道把她抱进左怀，坐在自己的腿上，再和听到动静赶来的护士道歉。“真奇怪啊，”护士把床铺扯平整，仗着当事人听不到，堂堂地说起闲话，“贝诺先生来了那么多次，她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是因为小姐是救命恩人吗？”
　　贝尔纳多有些无奈，“毕竟我也是男性啊。”护士一副全然了解的样子点点头，皱着眉抱怨，“那些家伙的糖把卡索里亚南边搅得不得安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亏我还以为‘热情’和那群野狗们不一样，结果他们连小孩子都出手，明明是更恶劣了。”她摆摆吊瓶架，把抽屉里的用品也都拿了出来，“该死的‘拿坡里黒\帮’，都是疯子。他们甚至在那不勒斯运作司/法，赎出些该去见上帝的危险分子来卖命。”她特地用蹩脚的那不勒斯语念出短句，嘲讽溢于言表。已经从卡索里亚调离，且上任地正是那不勒斯的前副警部的食指在扶手上稍微偏了偏，和约斯那对视一眼，“托雷莎。如果这里不是卡索里亚而是那不勒斯，公墓的墙上明天就会亮起你的灯了。”
　　“贝诺先生！”护士调笑着在路过贝尔纳多座椅时摸了摸他的脸颊，“别这么严肃，你不能这样威胁一个永远不会踏进那不勒斯一步的人呀！那些糖根本不该出现在卡索里亚，只要‘热情’愿意，但他们什么都没做。”
　　约斯那在这时搭了话，说着平静又稳定的那不勒斯语，头也不抬，“只是有些小问题，”她看着金发女孩安静缩在自己怀里，与世无关的样子，在护士渐渐惊疑的神情中叙述，“我们不参与药品在那不勒斯以外任何地区和片区的直接买卖，这一点不会改变。只要有人违背规则，早晚会受到教训。”
　　护士脸色发白。
　　贝尔纳多回手安慰似的捏了一下她的耳垂，把皮质公文包递过去，“去吧托雷莎，临时监护人所需要的文件都在里面，去送给院长。”
　　金发的女孩离开福利院后的名字被定为乔赛帕，这是她自己从纸团中抓出来的，至于姓氏就暂且跟着临时监护人，登记作德桑提斯。铅字印在白纸上，还附着一张照片。这样一份朴素的档案，在福利院的院长，以及医院院长都盖好章后就会被寄往那不勒斯的居民档案室，压在许多类似的档案底下。
　　“她替谁传话？”在护士脚步虚浮地撞出房间后，约斯那问道。她刚到那不勒斯时只能磕磕巴巴地说些单词短句，但“新的开始”这种念头无疑有很强的激励作用，现在她已经能像那样把人唬住了。贝尔纳多双手相扣，把食指的戒指拧正，“卢阿诺，卡索里亚的地头蛇。她的表弟是个混人，最近去了斯康比亚附近。”
　　护士托雷莎的软底鞋“哒哒”地由远及近，她进门把皮包交还给它的主人，看着约斯那深吸了两口气，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跑开了。
　　“约斯那，你对黒\帮的事……”贝尔纳多刚开口，乔赛帕倒是在这个时间点挪了挪，拉过床边粉色的礼盒。见她似乎有兴趣，警察截断了自己的话口，转而握着那双手拆开盒子。包装里是一套绀色的连衣裙和配套的鞋袜，虽然颜色不起眼，不过用料算得上高档。“Joan，我能问你的名字吗？”她稍加摸索，但对衣服不太热衷，又转过头去黏给自己当椅子的女孩。约斯那刚想开口，想起她听不到的事，就在她期待着张开的掌心里写下了六个字母。
　　**
　　和贝尔纳多以及他的新女儿一起吃了顿晚餐后，约斯那在九点多被送回了学校门口。
　　晴朗的晚上，女孩披着呢子大衣，沿廊下散步。
　　学校的气质和她最近接触到的那不勒斯的街道不同，稚气些也规整些，能让她的精神片刻松弛下来。要回女子宿舍楼的话，需要在前方左转，右转则会通往男子宿舍。心思偶然一动，她站在拐点，侧过脸去扫视那一面墙上克隆似的木框窗户们，却发现一层的其中一格本应是笔直的窗边变成了不太光滑的弧形。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是好几块外墙砖不知所踪导致的，这让那个房间看起来有些特别。窗内透出每间宿舍都会配备的，琉璃台灯的柔光，宿舍的占有者似乎并未被这样的小事困扰。
　　“‘地址填清楚’吗……”她自己都没察觉地向那扇窗的方向倾了一两公分，上下唇相碰。光迅速地沿着地面和空气试图从鼻尖开始侵蚀，就在这时女孩猛地转身，走向一旁的学校信箱。她把食指重重压在略有锈迹的箱门上划线，很快按照递加的房间号查到了供自己使用的小方格。“需要的只有一枚回形别针。”约斯那想着，从鞋跟里摸出小物件摆弄了一阵，轻易撬开了邮箱简单的锁扣。
　　带些零碎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这样的知识是否是必须的，她不得而知。只是小学的时候，她早上时常会起晚，然后在急匆匆跑去学校上了一天课后因为忘带钥匙将自己关在门外。用细铁丝样的东西就能把单片结构的锁挑开，她听路边的小混混们提过，所以尝试了，并顺理成章地因为使用的次数太多而熟练起来。
　　借着那扇格外明亮的窗户慷慨布施的些许指引，她发现邮箱里躺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