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Carnevale di Aprile》樹与

25、[变形记·其三]

　　雕着花纹和POL字样的两颗弹壳“叮当”地落在置物台上。波尔波抻起嘴角，从红酒的液面上离开视线。
　　“早了一天呢。”他撇眼看眼神空荡，似乎在发呆的少女，费力地弯下腰又摇晃着往前挪了挪，把弹壳收回手中。“恭喜你！你的入团试炼通过了。”
　　约斯那抬起头，视线直直地对上他的。“关于我在入团试炼前说的事……”她开口，像吞了枪子的人是自己一样死气沉沉，但还没说完就被波尔波抬手打断。黒帮干部悠然自得地端起酒杯抿了抿，“在那之前，Yosuna……对了，有什么发音更简单的称呼吗？真是的，长期待在这种地方，脑子都不灵活了。”
　　女孩的穿着打扮大为不同，在身体检查时连女狱警都多看了两眼，甚至重复了一遍决不允许违反面会的规矩，但他却似乎早有预料，一句相关的话都没说。约斯那顿了顿，伸出食指碰了碰强化玻璃的温度，凑上前哈了一口气，反向写下四个字母。“J-O-S-A，约沙。之前打工的同僚们都这么称呼。”
　　“约沙，噗呼……像个东欧的名字呢。”波尔波拿出一枚金色的勋章在手里把玩，半真半假地称赞道，“那么，继续我的话。”他突然隔着那层被两方视若无物的障碍指向约斯那，把自己绿色的眼睛用作瞄准镜，亲切的语气则是警告的空弹。“你能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复述一遍吗？”
　　约斯那心中一凛，隐约猜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她离开学校后先去了一家私人诊所，请不安的医生固定了手腕和前臂。医生哆嗦着说要用麻醉剂的话需要开诊单，她想了想，拒绝了。扣下受阻的扳机的手感还留在用绷带吊在上腹位置的右臂上，在约斯那的回忆中，如果说有什么错误，那应该是没有收拾现场。她知道自己昨天的情况太差，也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却回忆不起来那时产生于体内的，到底是什么形态的情感。实际上，连弹壳都是红宝石周二帮忙保管的，但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一点，因此虽然有些无措，但女孩只是表示服从地微微低头，按照要求重复自己收到的命令。
　　“把两颗子弹‘使用’。使用……”她突然意识到了波尔波的意思，把还能用的左手放在胸前，模仿经典影视作品里的人所做的，深深弯下腰。“……非常抱歉。请原谅我，Don Polpo。”
　　波尔波满意地从尖尖的鼻子里哼出声，捏着瓶子的细颈倒了点酒进高脚杯，在放下时转了转，让标签能面向约斯那。“约沙，你觉得人在选择另一个人时，最重要的是什么？”约斯那虽然直起了身却没敢昂首，只是挑起眼皮去看设计精美的贴纸。贴纸不大，在酒的品牌上方印着醒目的四个字母，DACG。她老实地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答非所问，“……完成命令，获得……‘信任’。”
　　“呼呼呼，哈哈哈哈，噗呼……果然很不错呢，你。”黒帮大笑起来，用遥控器打开身侧墙上隐藏的橱柜，拿出另一只红酒杯，把捏在手里的金质物件丢了进去，让红色的液体刚好没过勋章边缘。他想做的事不止如此，放下杯子后他又在堆在一起的雷弹和枪械里摸索一阵，抽出一张十万的纸币，“呲啦”地撕成两半。用酒杯压住其中一半失去价值的通货在置物台，波尔波对约斯那歪头示意，“去坎帕尼亚的花店，找店老板买两支花。地址填清楚。”
　　约斯那的心终于沉回了胸腔。
　　她端起杯子，把酒一口灌下，然后从牙齿间取下勋章。放下杯子后将半张纸币收进裙子的口袋，第一次获得了能被谁认可的成功的，十四岁的黒帮少女低低头，踩着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噪音走向自动开合的铁门。
　　“那间餐厅，”波尔波在她身后说道，“点心很不错。”
　　回应他的只有铁门的吱嘎。
　　**
　　“伤得很严重，”贝尔纳多撑着桌台单手把椅子撤开些，拿过靠在一边的拐杖站起来。“一段时间内，要保护好手臂，不要重蹈覆辙啊。”
　　约斯那并没有肯定那句嘱咐。她倾斜身体，用左手把披在肩上的大衣拽下来挂在衣架上，再从肩上卸下造型大方的米色女士单肩包，“谢谢你……先生。”从包里拿出那半张纸币，女孩在贝尔纳多走近到两人之间刚好三步的距离时，快速把它塞进了这位新任警部的手里。接着，她就顺了顺并不需要整理的裙摆，在单人的待客沙发上坐下来。
　　贝尔纳多捏了捏手里的东西，自然地把手向后移了几公分，刚好从口袋旁掠过，然后在她对面的双人沙发落座。“还好吗？”他微笑着问道，手里不疾不徐地泡起了茶。见他行动多少有些不便，约斯那也想帮点什么忙，但只有左手能用的她被绅士地回绝了。
　　热水滚进茶壶，没过多久就有玫瑰的香气四溢。“佛罗伦萨的庄园手制，也许你会喜欢。在这样的天气，花茶可以让身体温暖起来。”贝尔纳多把倒扣的小杯子翻过来两只，注进多半杯薄红透亮的茶水，然后把其中一杯向前推了推。约斯那抓住气质淑良的浅绿茶杯的镀金把手，吹开浮升的蒸汽，啜了一口。“是的。但是……我上次买的花茶不能喝了，papà希望我处理掉。”
　　“请转告他，我对花茶有点了解，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乐意帮忙。”贝尔纳多把她递来的东西收进口袋时就摸出了那是什么，他端起杯子给出确定的回答，眼角带上柔和的弧度。
　　也许是因为贝尔纳多在小巷里出现的时机太过完美，约斯那在这些自己不熟悉，但之后却必须要学会的事上，总是对这名和自己立场不应相同的人怀有新鲜的信赖。贝尔纳多就像疯狂仙境里的帽匠，唯一的保护者，梦幻般地只用一只手就将两个人都从兔子洞里解救出来。她把带着歉意的脸埋进微热的白烟和深色的刘海间，“谢谢你……先生。”
　　警察把饮尽的空杯放回桌上，从长沙发另一侧的大纸袋里拿出一只包装粉嫩华丽的大盒子和两个厚厚的蓝色文件夹。他把文件夹装进皮质的公文包，倚在拐杖上站起来，“作为那个的交换，请你今天和我一起去某个地方。另外……”青年走过来，帮比自己年轻近一半的国中生少女拿下外套，“愿意用名字称呼我吗？总是用敬称有点奇怪。”他把被发胶固定好的柿金色头发打散，流露出一点或许是意大利人天性里的懈怠和随意来，用两侧脸颊依次碰了碰下意识想要躲闪的约斯那，“约斯那。”
　　约斯那接过他在刚刚行礼时披在自己左肩，又拉到右侧的大衣，在一张近在眼前的友善笑容里打了打退堂鼓，最后还是学着他做的去碰了碰他的两侧脸颊。长长的黑色眼睫在眼下投出两片难以捉摸的弧形淡影，浅灰色的虹膜是潜入白空的满月，她稍卷着舌念出对方的名字。
　　“……贝尔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