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Carnevale di Aprile》樹与

24、[变形记·其二]

　　约斯那把自己丢进浴室，用肥皂从头到脚刷了一遍。
　　骨折的手臂不能立即接触热水，为此她也用绷带好好地把伤处固定了。只用一只左手，而且不是自己的利手承担一切还是有些困难，尤其是冲洗头发，所以她稍作考虑就叫出了红宝石周二来协助。支使自己的替身收拾好浴室，连地上的水迹都抹蹭干净，女孩对着镜子换上拿回来的新衣服。
　　那是成套的上装和下装。新流行的细肩带元素和将领口开到最下端肋骨处的组合成熟得过度，品牌的设计师总是钟情于这种风格。低腰的短裙和上衣都以重且偏蓝的绿青打底，像是拼贴马赛克一样的图案不规则地分布在布料左右。为了中和这种设计和自己学生身份的不协，她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件黑色打底。
　　刚踏出宿舍楼，约斯那就迎面遇上了班里对乔鲁诺兴趣满满的女同学们。三人刚结束上午的课程，正笑笑闹闹地一起去学校餐厅，可其中一向态度高傲的短卷发女孩眼尖地认出她后呆了一瞬，直接跑了过来。“嗨，呃，中午好，”她耸耸肩，自来熟地开口，“这是Vexsace的新套装吧，你搭配得真好，之后和我一起逛街吧！”
　　后面跟来的女孩们也有些合不拢嘴，前前后后看了约斯那好几圈，然后一齐挤过来对她发出帮忙挑选物品的邀请，这对于被平静地排斥了小半年的转学生女孩来说实在是个稀奇的情况。她向后掩了掩右臂，立起脚尖，用靴子的前端笃了一下地砖，“……好啊。不过我现在还有急事，下次吧。”
　　“那就交换一下邮箱，很快就放假了，随时联系！”最先发现她的女孩就像抢夺什么稀有资源一样从裙子口袋里拿出手机，口中承诺着交换条件，“我对化妆很有心得，如果你想和服装搭配妆容的话，我能帮得上忙！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她这样说完，另外两个女孩忙不迭地也说了起来，盘发说自己家的姐姐做首饰生意，另一个说能在发型屋约到发挥稳定的设计师。
　　约斯那因为右手受伤的事并不想再耗下去，但对方一副不加邮箱不放她离开的态度，她也只能当着她们的面按了几下按键，把不知为什么知道她邮箱地址的三人的发信邮箱设置进通讯录。
　　应付完同班同学，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去找什么建筑的阴影，转身从正门走了出去。看着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三个女孩把脑袋凑在一起私语。
　　“以前没发现，她的时尚品味还挺不错，我还以为美亚人都是土包子。说起来她本名叫什么来着？”烫过的头发还保持着良好卷度的女孩说道。“‘Josunnare’还是‘Josuèna’？总之是什么类似的读音。”另一个女孩摊手，“她以前除了校服就总穿着黑色的衣服，又不怎么打理头发，被当成土包子也没办法。反倒是弗里吉亚诺他们几个，说什么‘女人脸好看人又乖巧就足够了’，没品。”
　　短卷发女孩笑了起来，“那家伙本来就没品，听说最近还经常去北边混。永远不要再和他说话。”还没笑完，朋友就揶揄地推了推她，“对了，你上次不是和安德罗一起去逛了普利切，怎么没见换新衣服？安德罗难道眼光很差？”
　　女孩“噗”地鼓嘴吹起脸侧的头发，神神秘秘地拉近了另外的两个人，“比起安德罗……我上次去卡索里亚，看到她和乔鲁诺在一起，而且乔鲁诺还替她拿着外套呢。”
　　三个年轻女孩互相看看，露出了然的表情。
　　“让人干劲十足的消息，”刚刚一直沉默的盘头发女孩摇了摇手指，像个发令官一样指挥着连同自己在内的三人终止在背后对约斯那的议论，“可不能输给她，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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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雷希……”伊布罗基亚像是一只护卫自己领地的流浪狗，小混混每次见到时，他都骑在垃圾箱上耀武扬威。他摸上被叫了昵称的青年的后颈皮，一下子把他薅到能碰到鼻尖的距离，稍抬下巴将嘴唇凑上去轻吻，“是好事。”看到对方投来迷惑不解的目光，他难得的耐心顿时丧失，如同丢弃皮球地把青年的头按向一边的墙上，“喀！你拿到‘资格’了，去和波尔波见面吧。”
　　本名是阿雷希欧的青年听过某个传言。
　　他高中勉勉强强毕了业之后就闲散地在开了修理屋的父亲手下干些杂碎工作，但前年，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父母，第一次出海度假后就被送往医院隔离，直到病逝。疟疾并不是意大利的本土病症，在五六十年代肆虐一通后当局也一直有所监管，更何况这对不太富裕的夫妻根本没有去那些病原地区。可人就那么过世了，阿雷希欧没见到他们的最后一面，也不能追究他们在船上到底遭遇了什么，能做的只有办个没什么人乐意出席的葬礼，默默登记成当时只有一岁多的维罗妮卡的监护人，再接手下自己老爹的事业。
　　伊布罗基亚就是那时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作为唯一的回头客，伊布罗基亚时常带着顺来的摩托或者单车，半请求半强制地让他把能拆的拆成零件，再把那些东西卷走。某一次，他还是失手蹲了班房，却一出狱就谋得了份新差事，还捞到了现在那辆光鲜的进口坐骑。早亡父母都生于那不勒斯的阿雷希欧除了五六平的不动产外也继承了南部人天生的不安分基因，对摩托这种怎么看都潮爆了的玩意毫无抵抗力，结果，就这样被他连蒙带骗地拉过来跟着混日子。
　　“通过波尔波的试炼并被认可的人，很有可能获得来自老板的信任，这可是晋升的有利条件。”那时他还在清洗摩托的皮座，唯一的常客是这样说的。
　　伊布罗基亚手脚不怎么干净，情绪也阴晴难定，虽然是他生意惨淡的门脸的好客户，却不算是个好领导，否则维罗妮卡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样子。年龄差距大得能和他当亲子的妹妹懵懵懂懂地觉得哥哥足够撑起整个世界，但阿雷希欧太普通了，和这座城市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死去都不奇怪。
　　“意识到”本身所产生的破坏，对于三四岁的小孩子来说难以承受又无法表达，再继续下去也只会发展成异常的毁灭欲。不缺漂亮女友，但还是既不懂女人也不懂小孩的阿雷希欧，即使隐约觉得自己总在做错事，从答应跟着伊布罗基亚开始就全毁了，也对此束手无策。他过得并不太穷苦，也从来没想过要在组织里出人头地，只是踏入泥潭再想缩脚实在为时已晚。关键的分岔路口在那之前，只要那一步迈出去了，之后无论沿着边缘游走还是彻底陷入其中都毫无区别。
　　不过，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时突然获得伊布罗基亚嘴里的“资格”。
　　“阿雷希，听着，”伊布罗基亚把声音压下去，用食指的指尖顶住手下不停流血的鼻子说道，“如果你小子死了，我不会对你妹妹还是谁的人尽什么心——你好像有个妹妹吧？组织里的其他人也不会，任何人都不会管她。她会被赶出那间房子，又渴又饿，在街边的下水道烂掉。你也见过那些人，喀……”他落了地，一脚踩在阿雷希欧的肚子上，“除非你被波尔波认可。现在懂了吧？你这没脑子的破烂！”
　　小混混在密集得像昨夜的大雨一样的拳打脚踢下连早上维罗妮卡异想天开给他做的早餐都吐了出来，裹着酸苦的胆汁。新的疼痛叠着以前的伤痕，他的意识清醒又模糊，模糊又清醒，反反复复三四次后，才又能正常地认清自己周围。
　　“还好是在这里，不然这幅样子被人看到就……麻烦了啊……咳咳。”
　　伊布罗基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扬长而去了。拖着自己的身体靠墙站起来，阿雷希欧短促地喘了两口气，按照被交代的地址，沿着住民隔绝外界的堡垒，间间断断的土黄色外墙慢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