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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66章 被偷窥的秘密 ...

  •   小时候夏阑跟着妈妈看八点黄金档的爱情剧,总是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剧里的男主角也好女主角也罢,每当撞见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要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而不是上前问个清楚?

      但是老旧的街区里漆黑的光线下,当她真正亲临如此戏剧性的重逢,她终于明白自己也只有掉头走开这一个选择。

      因为再多待一秒,心脏就会疼得死去。骄傲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憋了三个月的眼泪终于开始大爆发,她平躺在床上,任由两边经由太阳穴冰冰凉凉的咸涩液体流入枕头。

      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终于像个失恋的二十一岁女孩,毫不伪装地,像卢艾那样痛快淋漓地大哭一场。但因为是在家里,她选择把哭泣调到静音模式,让开了闸的泪无声无息地流淌。

      她不再动用理智去分析前因后果,而把自己完全交付给黑夜,放任心疼的感觉不断往深处蔓延,放任自己哭到抽噎。

      因为她明白,再怎么想也只能让自己更清楚自己为什么而痛苦,以及痛苦的成分配料表,但对于治疗痛苦本身,理智束手无策。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看到自己肿成单眼皮的眼睛。好在本来就约了罗绫络一起吃早茶,她简单洗漱完,和爸爸妈妈打过招呼就出了门。

      碰面时,绫络情绪也很低落,两人点了一大桌蒸笼点心,但都没什么胃口吃。

      “怎么了?”夏阑戳开一个小猪奶黄包,问罗绫络。

      “考研成绩出来了,按照往年的国家线,我政治有可能过不了。”罗绫络叹气。

      “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真的过不了,你打算怎么办,和望秋师兄?”

      “阑阑,我现在也不知道了。为什么生活这么艰难啊,我感觉上大学以来发生太多事情了。”

      夏阑有点儿诧异,好像如今绫络和她的角色互换了过来。从前都是她向绫络寻求安慰和建议,对方也从来很少说“不知道”这样的话。从前的绫络向来自信大方,做事雷厉风行,尤其是在处理自己个人私事的时候。

      她伸出手去拍拍绫络的肩膀。绫络抬起头来仔细盯了她藏在黑框眼镜里的眼睛,才吃惊地问:“怎么了,眼睛哭得这样肿?”

      夏阑把事情经过大略讲了一遍,把自己当做第三人称,隐去感情地复述,为了不再经历昨晚那样切身的心痛。

      绫络伸出手来盖住她的手,良久才问:“我去帮你找星洋谈一谈吧?”

      夏阑用力地摇了摇头:“真的不用,现在你自己的事情都乱成一团了,我自己会找他问个明白的”,然后把另一只手搭在绫络手上,“绫络,如果结果真的不如意,你再考一年吧,我们都等你。”

      年后门庭若市的茶餐厅里,他们坐的这一桌显得格外沉寂。两人都心事重重,提不起什么心思来认真地安慰对方。

      夏阑正在同最后一只凤爪作斗争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来。

      “夏阑,你今天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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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萸约她在灵意咖啡见面,夏阑赴约前,特地赶回家换了身衣服,确定眼睛已经消肿后,又戴上了隐形眼镜,简单地扑了点粉,画了个眉。

      无论如何姿态必须是高昂的,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朱萸也打扮得很精致,头发精心地用卷发棒烫过,波波头弧度完美地内扣,尺寸大得有点儿夸张的镂空三角形耳饰晃荡着,显得她的脸更加小巧。

      夏阑冲她笑着点点头,在对面坐下来。

      “今天我们就不要假客气了,好不好?”朱萸和缓地说,语气温柔得像在询问“我们点这道菜好不好?”

      夏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对方仍然笑着,但笑容像一点点抽去温度一样越来越冷硬,“其实我们俩之间真的没必要总是假装友善的,你看我不爽,我也看你不爽,彼此彼此。”

      “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假惺惺地跟我客套、微笑,特别虚伪”,对方不紧不慢地开口,“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你讨厌一个人,跟喜欢一个人一样,都要藏得那么深吗?”

      夏阑愕然。她从来不知道在朱萸心中她是这样的形象。对她而言朱萸至多是一个无法交心的普通朋友、一个不算熟的同学,在微信朋友圈里心情好的时候会偶尔点个赞、大街上碰上了善意地打个招呼,但无论如何决算不上有多么讨厌。因为她们从来就没有过太深的接触。

      夏阑好像从来就没有多讨厌过一个人。但她在脑子里快速地搜索了一遍,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论讨厌的人,刘曼曼应当算一个,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对方几乎把她所有雷点都踩遍了:刻薄、乖张、没有同理心,而且浑身上下充满戾气。

      夏阑静默着不说话,只是慢慢地收起刚进门时的友好笑容。她不知道朱萸今天叫她来到底是什么用意,但照目前来看必定是来者不善。眼下她只需要做好防守,安静地看对方抛出什么招数。

      “你别再找星洋了,他是不会去北京的。你们之间没有可能。”

      “哦?是他让你来告诉我的吗?”夏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努力克制自己发颤的语气。

      “这个不重要……”

      “这个很重要。”她放下杯子,强硬地打断朱萸没说完的话,咖啡杯和玻璃桌面敲击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总之,你只是他人生里的一个过客而已,我才是他的终点。希望你不要再纠缠不休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夏阑低下头去,然后会心地笑了。朱萸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如果说对方刚开场的咄咄逼人多少有点唬住了她,如果说昨晚她确确实实被那一幕伤到了,那么这一刻朱萸说的这些话在她看来反倒全无杀伤力,而更能证明一件事情。

      她和苏星洋根本没有在一起。苏星洋也根本不喜欢她。

      越是虚张声势地摇旗呐喊,越证明内里的虚空。古人的兵法里早就写尽了无穷的智慧。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昨晚他们牵手的那一幕就足够向她说明一切,足以让她死心,为什么朱萸还多此一举地跑来宣誓主权?

      她的笑好像激怒了对方,朱萸开始有点恼羞成怒了。

      “他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感觉不出来吗?任凭你打再多电话,发再多短信,写信也好、明信片也罢,画再多的画、买再多零食也没用,他也已经不喜欢你了。最后给自己留点面子不好吗?”

      “他喜不喜欢我,我们有没有可能,你说了不算,他自己说了才算。”夏阑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淡淡地,但底气十足地说道。

      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夏阑觉得自己好像脱胎换骨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懦弱地躲避一切尖锐的刀锋,自信地迎上前去勇敢应战,而且还可以赢得很漂亮。

      她好像越来越向绫络靠近了。

      然而朱萸的话一直在脑中回响不休,她走出几步才猛地惊醒,忽然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朱萸知道她给苏星洋打电话、发短信尚不难理解,但是信、明信片、画和零食,这些她和苏星洋之间如此亲密的细节,朱萸为什么知道得像当事人一样清楚?

      以她的了解,苏星洋绝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告诉她这么多。

      脑中的疑虑不断增长,她细细回想朱萸最后有点儿气急败坏的神情,和印象中那个暴躁的皮卡丘睡裙女孩居然重叠到了一起。

      虽然朱萸的表情管理比刘曼曼高明出许多,但五官都挤到一起的那种戾气,夏阑却越想越觉得相像。连甜美的笑容也很像。

      她忽然想到,十一假期唐冰约她回瀚海时曾经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说到P大,朱萸也有一个表姐在你们学校读书呢。”杨逸槐也曾经说,刘曼曼的老家在潮海。

      尽管这个联想很牵强,但夏阑此刻特别愿意相信自己离奇的第六感。掏出手机翻了一遍朱萸的朋友圈,只有一些链接分享和自拍,根本找不到家庭合照。想了一会儿,她果断按下了卢艾的手机号码。

      “你有没有刘曼曼的微信,能看到她朋友圈吗?”

      卢艾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要这个干吗,谁会存着前男友的前女友的微信啊?我早就把她删了,连之前关注她的微博什么的也全删了,看着我就来气。”

      “没什么。”她叹气,果然破案没有那么容易。

      准备挂电话之际,卢艾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帮你要到,找杨逸槐”。一句话又给了她希望。

      夏阑站在红绿灯路口安静地等待。直到卢艾给她发来一张刘曼曼过年时的家庭合照。

      10%,20%……100%,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直到照片原图终于下载完毕。双击放大,黑压压的人头里,照片正中央赫然站着笑脸盈盈的刘曼曼和朱萸两姐妹。

      她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朱萸一直通过第三只眼睛在偷窥她和苏星洋在一起的全程。原来刘曼曼对她的敌意和轻蔑并不仅仅因为她是卢艾的室友。

      心里的疑云一点点泅开,她忽然又想到那个可疑的“南岛”。从前她没有细想,可是如今仔细想来,苏星洋并不是喜欢玩社交网络的人,不大可能那样频繁地刷豆瓣。

      夏阑心里猛地一凉,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冷静地找了一家麦当劳坐下,平复下自己因为愤怒和惊吓而狂跳不止的心,夏阑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下一串号码。

      “学长,你现在有空吗?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杨逸槐的声音有点儿吃惊,但还是控制了得体的语气:“什么事儿?你说。”

      夏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召唤清晰的逻辑,“我记得你也学过一点计算机,能不能帮我查一个豆瓣的ID?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了。回北京一定请你吃饭。”

      半小时后,杨逸槐发来了一串邮箱,前缀果然是醒目的zhuyu。

      夏阑重重地跌坐在硬邦邦的椅背上,心里凉得有些害怕。

      原来一直以来朱萸都在暗处这样近距离观摩着自己的人生,就连她和苏星洋尚未重逢的那两年,朱萸也早就把她当成潜在的最大威胁。

      原来自己小心藏了那么多年的隐秘心事,那些不可言说的悸动和骄傲而珍贵的秘密,早就落入了躲在暗处的敌人眼中,化成对方绕指柔而刀刀毙命的攻击武器。

      难怪朱萸那样胸有成竹地精准出击,难怪她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却那么肯定地跟陈允之说“现在还早,结局不可能就这样定下来”。那么那张雪景明信片、那封挽回信和那箱快递,大概率也一定是被她拦截下来的吧?

      夏阑现在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

      去找苏星洋,去找她的少年,她一定要当面清清楚楚地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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