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阑珊》素日盛长

62、第59章 时间将告诉一切

　　“您好，欢迎登机。”夏阑走到舱门口，乘务员甜甜地朝她笑，她随手就要了一份China Daily.

　　值机时没有选到她喜欢的靠窗座位，被一个长刘海盖住眼睛的瘦小男生和一个身型肥硕的大妈夹在中间，她不自在地摊开报纸，盖在脸上，然后戴上耳机，打开调成飞行模式的手机开始听音乐。

　　脑子里不断盘旋着那天晚上于湛说的话。

　　于湛说：“你跟我说过最多的话，是‘没事’。我就那么不能让你信任吗？”

　　她摇摇头，真心地说：“你和绫络，是我最最信任的人，真的。只是现在我需要自己一个人渡过去，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也帮不了我。”

　　“别担心，我会努力move on的。”她仰头灿烂地笑。

　　于湛点点头，终于松了口气笑起来：“向前看。等你真的翻篇那天，记得告诉我。”

　　她也点点头，说，好。

　　回到宿舍，本以为借着酒劲能很快睡去，谁知洗漱完躺在床上，没多久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起来，而且，心里越来越酸。

　　原来心脏真的会有痛感。酒精让她的思绪完全没有逻辑地跳跃起来，霎时间，高中的、去年的，和苏星洋在一起的那些甜蜜场景，全部跑出来一刀刀凌迟她的心。疼道必须要靠一口口的深呼吸来缓解。

　　又想到陆望秋的那句，将来一定会有一个人，会连同你的脆弱和坚强一起爱。他是那样爱着绫络的。

　　苏星洋呢？一碰到事情他就撒手了。

　　她至多是他人生一帆风顺时满心喜欢的一个锦上添花的点缀罢了。当那艘顺风顺水的船不幸碰上大风浪触了礁，为了避免沉船，他的第一反应是将她和他们的回忆一起扔下海里。

　　心脏那种钝痛的感觉和太阳穴的阵痛交替袭来，泪顺着脸颊流进鬓角，再源源不断地汇入枕头。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她发现枕巾湿漉漉的，头也依旧痛得厉害。而卢艾还在呼呼地睡着。她起来打电话给老师，说两人前天晚上吃坏肚子了，想请一节病假。

　　人生头一遭撒谎请病假，竟然就这样贡献给了一次醉酒经历。

　　卢艾一直睡到中午才爬起来，一边找拖鞋一边叫嚷着：“糟了糟了，睡过了，这都下课了，夏阑，你怎么不叫我啊？”

　　她无奈地叹气。这个女人有一种她完全学不来的天赋，就算难过得撕心裂肺痛彻心扉，只要一沾枕头就能睡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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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掠过南方不夜城市的上空，夏阑把报纸从脸上拿下来，关上思绪的阀门，放空大脑，越过一旁看杂志的大妈，怔怔地去看窗外那些闪着各色霓虹、小如蚁穴的高楼。

　　从前在瀚山的观海平台看对岸灯火时她就知道，人是那样渺小不堪，所有的喜怒哀乐在上帝看来不过是幼稚的过家家把戏。

　　退远一些，再远一些，感受就不那么切肤，痛苦就不那么有实感。夏阑，你要争气。她告诉自己。

　　十月从北京南下返家，夏阑从没有感受过这样强烈的气候南北差异。北京已经刮起了干燥冷冽的秋风，潮海却还是潮湿的夏天。走出机场到达大厅，看到柱子后夏川的脸笼罩在一缕烟雾里，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夏川愣了一下，但看样子没打算瞒她，继续自顾自地把那根烟抽完，把烟蒂扔进垃圾桶后，才接过她的行李箱，一言不发地走向停车场。

　　夏阑虽然不认为抽烟等同于堕落，但为了叔叔婶婶和奶奶无比看重的夏川的“改邪归正”，她还是追上去，冲他喊；“喂，问你呢，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家长一样管我，烦不烦？”他回头瞪了她一眼。

　　Ok，fine.要不是因为飞机是凌晨一点钟到家，不想让爸爸熬夜，她才不会找这个夜猫子来接她。她沉默地坐进后座，不再多话。

　　夏川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也一脸丧，像你们这种好学生，谈恋爱也一定是规规矩矩的吧，难道还能碰上什么感情问题？”

　　她闭上眼不答话。夏川又问：“夏阑，你不会是分手了吧？”

　　“是。”她坦诚道。

　　“我也想分手了，怎么办？”

　　夏阑没有睁开眼睛，也不说话，双手环抱在胸前。以她对夏川的了解，多半不需要她问就会自己招了。

　　果然，等红灯的间隙，他叹了一口气，作为不那么生硬的开场白，接着说道：“我觉得我和宁微之间，好像根本不是爱情。四年前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小还不懂，后来……”

　　“后来你说，一定要考上S大，和她在一起。为了她你连H大也不去，别忘了，两个多月前你才说过的。”她打断夏川，提醒道。

　　“对，但是我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我当时一心想反抗我爸，一心想证明我们在一起没有错，证明我们不是玩玩而已，我才那么鬼迷心窍？他们越反对，我就越来劲。但是抛开这些，我真的喜欢她吗？”

　　“你喜欢上了另一个姑娘。”她斩钉截铁地下判断。

　　夏川惊讶地从后视镜里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对，我碰上她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心动，什么叫电光石火，跟我和陈宁微在一块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我好像变成了一个傻子，做什么都不对。”

　　“混蛋。”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他们都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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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睡到临近中午，夏阑几乎是被妈妈拖着起床的。“快起来，跟你爸去看看咱们新家，自从装修你还没去过呢。”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不断地冲脸，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奇怪的浮肿后，她才慢吞吞地换好衣服走到厨房，一口喝完豆浆、塞下两个烧麦，然后下楼坐进爸爸的车。

　　“阑阑，等你寒假回来，咱们就能搬进新家啦。你房间想装修成什么样子，一会儿你自己跟师傅们提要求。”坐在驾驶座的夏爸爸转过头来说。

　　她忽然问：“爸爸，为什么非要搬家啊？咱们现在的家就挺好的啊。”

　　“这房子从你还上幼儿园、还不到咱们家餐桌那么高的时候到现在，我们都住了十几年了。生活嘛，肯定是要越过越好，住新房子不好吗？再说我跟你妈以后老了，爬不动楼梯，有电梯就省事多了啊。”

　　“是，挺好的。”她点点头。生活是要越过越好，要往前看。绫络这么说，于湛这么说，爸爸这么说，就连卢艾清醒的时候也信誓旦旦地这么说。

　　车子经过于湛家住的怡景湾，经过“荒原”音像店，然后朝着越来越宽阔繁华的马路驶去。夏爸爸把房子买在了新市区中央的小区，出门就是一片灯红酒绿的商业区。他们穿过建得赏心悦目的人工园林建筑，按下十六楼的电梯键，走进一百五十平米的宽敞新家。

　　房子里机械声此起彼伏，夏爸爸走过去和工人们说话寒暄。夏阑走到她的房间里，墙和地板已经基本装修好了，是她要的简约白色调，从窗户往下望去，椰子树随着风轻轻地摇晃，精巧的人工湖泛着金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恩爱地挽着手，一派岁月静好的图景。

　　一切都在提醒她，过去已经越走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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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应该分手？”夏川坐在夏阑房间的充气沙发上，面带愁容地问。

　　“是。”她简短利落地说。

　　“为什么？”夏川惊讶地扬起眉，“好几个哥们儿都劝我，我跟宁微毕竟好了这么多年，应该对人家负责。”

　　“负个狗屁的责”，她淡漠地翘起二郎腿，“你跟她继续在一起才是对人家不负责。”

　　看到夏川满脸的疑问，她只好忍着不耐烦，继续说道：“陈宁微凭什么要为了你的摇摆不定和自以为伟大的浪子回头，勉强自己跟你在一起？她凭什么要因为你的错误去承受一段有瑕疵的恋情？”

　　如果对方不是她的堂弟，她想她可能连最后这点耐心都没有。

　　遇到“真爱”以后，从前种种感情经历概不作数，只能算作“年轻时不懂事”的错误。这种说法看似逻辑自洽，但这世上大多的俗人，总是以此为借口为自己忍受不了平淡转而寻求新鲜，赋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所以，分手吧，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她免受你的祸害。”她平淡而认真地说。

　　夏川双手抵在额头，沉默了许久才站起身来。走出房间门之前，他忽然回头轻轻地说了一句：“夏阑，你真的变了，分手让你变得犀利了，不像以前那个书呆子夏阑，永远只会和稀泥。也许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吧。”

　　她重重地跌在床上，想着后半句没有告诉夏川的话。

　　对那个你认为是真爱的女孩，也千万不要那么冲动地开始。时间会告诉你一切，时间会沉淀一切是非对错和爱恨情仇。

　　到底是爱还是贪恋新鲜，时间这个万能试纸一定可以试出来。

　　就像她花了三年时间去确定自己对那个少年的“欣赏”和“非分之想”，用分离的两年去遥远思念，用几个月时间摸清自己对他并不是因为恋旧而附带的感情，再花一年去确认那种喜欢。

　　最后用一个月，在分手的伤痛中看清自己对他无可救药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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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了，今天难得地出去social了一下，和一群新朋友在一起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有点儿嗨，加更一章，明天起来能不能看到新留言啊。
还有，营养液是个什么，有人帮我科普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