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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58章 心碎得很好听 ...

  •   “为你弹奏萧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

      夏阑盯着桌上已经被捏瘪的三个易拉罐啤酒瓶和一旁闭眼陶醉到脖子上都起了青筋的歌手卢艾女士,不得不感慨她实在有一副好歌喉,而且,喝得越多,歌声就越激昂好听。

      “我面无表情/看孤独的风景/失去你,爱恨开始分明/失去你,还有什么事好关心……”

      暗恋唱《晴天》、暧昧唱《简单爱》、热恋唱《告白气球》、被劈腿唱《安静》、分手唱《夜曲》……陪伴他们童年的周杰伦总是有办法唱到每个恋爱的人心里去。

      卢艾唱罢,转过身来,打开第四瓶啤酒,一饮而尽。

      “你少喝点,一会儿醉了我怎么把你弄回去?你可比我重啊小姐。”夏阑劝她。

      “夏阑,你够不够意思,就不能陪我喝一点吗?”

      “我们两个人,至少要有一个保持清醒,一会儿才能回去吧?”她仍然拒绝。

      卢艾忽然安静下来,凑到她跟前盯着她,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失恋,到底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她被盯得心里发毛。好像再不陪卢艾喝一点,她就要被取消失恋战线同盟资格了。

      于是大义凛然地拿起一瓶,想学电视机里潇洒地一拉,然后仰头狂饮,拉环却从中间断掉,她用手去抠,虎口处就不小心划了一道口子,血顿时汩汩地冒出来。她只好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撕成条把伤口包起来——装酷果然是有代价的,而且,需要善后。

      “哎,笨女人,难道连瓶装饮料都没喝过吗?”卢艾推过来另一瓶开好的啤酒。

      她没好气地白了卢艾一眼。看来真是喝醉了,说话越来越没轻没重。

      抬头猛地喝了两口,又涩又苦。她不由皱起了眉。

      另一边卢艾已经开始声嘶力竭地唱着《好心分手》。一个纯正的东北人,即使照着字幕上简单粗暴的音标一板一眼地念,还是把整首粤语歌唱得极其灾难。

      夏阑实在听不下去,拿起另一个话筒,放声唱出来。

      卢艾惊奇地转过身来,放下话筒:“夏阑,看不出来你歌喉这么好啊,平常怎么藏得那么深?”

      世人不知道的多了。她耸耸肩,没有回答,继续投入地唱。

      “若注定有一点苦楚/不如自己亲手割破……”

      放下话筒,她把刚刚那瓶啤酒一饮而尽。

      卢艾越来越起劲,两个人把KTV里能点的歌颂分手的歌全唱了个遍,不会唱的就开着原唱,对酒听歌。

      夏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几瓶,直到卢艾终于栽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你说凭什么啊,我又没有那么大抱负,干嘛非去美国自讨苦吃?我干嘛不在国内读研就行呢?”

      已经十一点了。夏阑晃了晃头,回忆了几道司法考试的真题,觉得自己还算清醒,脑子也还转得动,才庆幸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扶卢艾。

      卢艾却继续自顾自说着:“但是,他会不会忽然有一天还回头,那个时候我再重新准备去美国,就太晚了是不是?”

      夏阑把她扶正,让她背靠在沙发上,把吵嚷的音乐关掉后,才认真地回答她:“你可以去美国,但不应该是为了追随他。”

      卢艾大声地笑:“放屁!要不是为了他,我怎么会努力考试准备去美国,就像当初,我怎么会那么拼命考到P大?”

      那他对你还是有好影响的,夏阑想。

      但下一秒卢艾就直接呼呼睡过去。夏阑几次尝试把她拉起来,都以失败告终。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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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阑,你没事吧?”杨逸槐推着门走进来。

      “没事”,她摇摇头,指了指旁边昏睡的卢艾,“有事的是她,我没法把她弄回去,只能找你了。”

      杨逸槐动了动嘴唇,好像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夏阑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半小时前她也犹豫过是不是应该打给于湛。微信上有两条来自他的消息,一条是祝她中秋快乐,一条是问她,现在回宿舍了吗。她都没有回复——她觉得不能再亏欠下去,所以转而拨了杨逸槐的号码。

      杨逸槐把卢艾背起来,摇摇头说:“现在的小姑娘减肥都轻成啥样了,还没我的杠铃重。”夏阑在后面看他宽大的肩膀上伏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动物似的卢艾,整个人都高大起来。

      果然叫他来是对的。

      滴滴司机看到醉酒的卢艾,表情稍显抗拒,杨逸槐就上前不断地给人赔笑脸:“大哥,我们这姑娘喝酒不吐的,只是睡觉,我保证!”

      回学校的路上,躺在夏阑腿上的卢艾忽然梦呓似地喊起来:“夏阑,夏阑!”

      “我在呢。”夏阑伸出手去,抓住卢艾的手。

      “还是你说得对,他……他从一开始动机就不纯粹。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他从头到尾……从头到尾,都只是想试试而已。”

      逻辑清楚得像一个清醒的正常人。然而夏阑透过昏暗的路灯仔细看,卢艾还是紧闭着眼的。

      只不过满脸都是晶亮的泪痕,在偶尔投射进车窗的红色霓虹下闪得让人心疼。

      “对,他就是个混蛋。”夏阑用手拭去卢艾的泪,轻轻地应和道。

      “混蛋,我那么认真,还认真了那,那么多年”,卢艾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而他居然只是想试试而已……妈的,混蛋!”

      “没错,他们都是混蛋。”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爬上了夏阑的双颊。她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根本就没有难过。就好像喝进去的酒精换了一种方式排出体外而已。

      杨逸槐把卢艾背下车时,她忽然又喃喃地说了一句:“夏阑,我真羡慕你啊。人家……人家起码真心实意地爱,爱过你一次。”

      夏阑心里一动。原来卢艾今天晚饭时说的羡慕,指的是这个。她苦笑一声,那又怎样呢?

      结果还不是殊途同归,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和卢艾都是付出感情更多的一方,她们到底有什么差别?

      学校不让外校车辆进入,他们只好从南门进去,慢慢地走向宿舍楼。

      杨逸槐说:“夏阑,你酒量还可以啊,走路都不带晃的,喝了多少?”

      她爽朗地笑起来:“我也忘了我喝了多少瓶,我俩喝完的瓶子混在一起,没数,反正,两个人一起加起来,喝了一箱!爽!”

      她听见自己的笑声散落在晚风里,像夜莺清脆的啼鸣。脸上越来越热,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愈发亢奋了,说出来的话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她集合仅剩的一点理智问杨逸槐:“纪唯是不是到了美国,马上就有新欢了?”

      杨逸槐摇摇头:“不知道,我们没怎么联系。可能不至于吧,但他和卢艾分手是迟早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做一个孜孜不倦的追求者,一个炫耀的资本而已。”

      夏阑也口无遮拦地骂起来:“妈的,混蛋!”

      然后就看见了站在她宿舍楼下的于湛。

      于湛迎上前来:“你没事吧?微信不回,打你电话也不接,连你室友也不接电话。”目光落到杨逸槐背上醉成死猪的卢艾,他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没事,我们开心”,夏阑抬手大气地一挥,“于湛,中秋节快乐啊,大家都快乐。”

      她掏出校园卡来刷开门禁,把杨逸槐请进去,于湛忽然低声地、然而很严肃地看着她说:“你先把她送上去,然后再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夏阑愣了一会儿,那个眼神让她想起中学时的教导主任,没来由地让人害怕。她从未见过于湛这样严格的样子。脑子一下清醒了大半,她呆呆地点头,说:“好。”

      “虽然不重吧,背久了还挺累的,改天得让她请我吃顿饭才行。”

      杨逸槐把卢艾一把放到下铺床上,夏阑简单粗暴地把她的鞋子脱下,又简单粗暴地把被子盖上,然后扬扬手,对杨逸槐说:“走,我送你下去。”

      杨逸槐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看来你也喝多了,变得这么豪迈,像个女侠一样。”

      夏阑吃吃地笑起来:“像女侠多好啊,仗剑走天涯,无牵无挂的。”

      “夏阑,我说你和卢艾,眼光都不行啊。纪唯什么货我知道,你那个瘦高个男朋友又是什么情况?要我说,还不如楼下历史系那哥们儿呢。他看上去挺靠谱的。”

      “你是想说,他们仨都不如你吧。”她肆无忌惮地开起玩笑。

      楼梯间的声控开关不太灵敏,一片黑黢黢的,她走着走着总是想起在密室逃脱馆的那一天,近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时苏星洋多么认真多么深情啊,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

      杨逸槐离开后,于湛走上前来问:“为什么喝那么多酒?”还是一样严肃的眼神。

      她移开目光,用手慢慢地捋顺刘海,笑道:“其实没有多少,你没看我还走得这么稳,说话也没飘吗?我室友都醉成那样了。”

      “你别这样行吗?放纵这条路不适合你。如果你觉得难受,如果你想挽回,那你直接飞过去跟他说啊。”

      “我没有放纵”,她收起笑容,冷静而认真地看向于湛的眼睛,“我一直控制得很好,你不觉得吗?我也不想挽回,凭什么?”

      只有天和她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挽回过。司考前两周,也就是苏星洋说分手的一周后,有一天夜里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靠看剧消磨到凌晨两点,忽然就冲动地下了床打开台灯,开始给他写长长的信。

      手写的那种,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坚持的,最朴素的书信。

      她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感觉很挫败、很灰心,我真的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但是请你不要这么容易被压垮,因为这不是你的错,因为那个名额完全不在你的控制范围内,它和你的能力无关,也无损于你的骄傲。”

      听说,人在夜里情感常常会打败理智。

      泪把灯光氤氲得模糊一片,她调整呼吸,接着无比诚恳地写道:“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会去,你说过‘每一天如同现在’,我一直相信,你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对吧?”

      然后像寄走那张雪景明信片一样,把真心封在邮票里,郑重地投入宿舍外绿色的邮筒。

      其实只要他稍微给一点回音,哪怕他说,我去不了北京,那么你来广州好不好。她想,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保研,去考Z大。

      但他那么轻描淡写地就放弃,甚至没有经过努力就把她轻而易举地舍下,她觉得自己和他的骄傲在天平的两端,她彻彻底底地输掉了。在他心里,她根本没那么重要。

      “好吧,那下不为例,以后再喝酒碰到坏人怎么办?”于湛叹了一口气,忽然抓住她缠了一圈面巾纸的手,“你手怎么了?”

      “没事。”她猛地把手抽回来。

      “夏阑,你知道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什么吗?”于湛突然问。

      “可能是谢谢吧”,她很有自知之明地笑了,“谁让你总是像个超人一样无所不能。”

      “不”,于湛把头低下去,自嘲地笑起来,“你说过最多的,是‘没事’。”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都在说自尊心强,确实是的,这也是我一开始构思这个故事的初衷。
    如果你是一个傲娇到死的人,恰巧喜欢的那个人也是,要怎样才能相互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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