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阑珊》素日盛长

51、第48章 每一天如同现在

　　“他都有女朋友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不回头呢？”陈允之的声音透着一种哀戚。

　　夏阑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在卫生间外一动也不敢动。她发誓她绝对没想要偷听，但那个位置已经进退不得。

　　“那你又为什么不回头？”朱萸冷冷地说。

　　“我们情况不一样。他已经和夏阑在一起了，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他如果喜欢你的话，还会让你一直等到现在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夏阑大气也不敢出，屏息静听。

　　“不，你不明白”，朱萸的声音透着一种彻骨的寒意，“何况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认定我会喜欢你？”

　　“就像你不喜欢唐冰一样，时间再长也没用，我对你也是这样。”

　　“你自己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为什么非要撞南墙呢”，陈允之的声音愤怒得提高了八度，“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非得跟我在一起，我只是想让你清醒，对自己好一些，哪怕去爱一个全新的人，只要他也爱你。你明白吗？”

　　“谢谢你的关心。但你根本不了解内情，我和他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现在还早，结局不可能这么轻易定下来……”朱萸喃喃。

　　夏阑的心提到嗓子眼来，万一他们突然走出来怎么办？这个时间根本不够她全身而退。想了半天急中生智，悄悄往后挪了几步，撤到离卫生间有十几米的距离，然后朝着相反方向的服务员大喊一声：“阿姨，请问卫生间怎么走啊？”

　　卫生间里的两人走出来，面带尴尬的神色。夏阑假装很吃惊地和他们打招呼，陈允之指了指后面对夏阑说：“在那儿。”

　　进了卫生间她的心仍然突突地跳个不停，刚刚大喊的那一声似乎还在走廊飘荡着回音。

　　无意中听到别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和自己息息相关，第一反应是大脑一片空白。她一直知道朱萸喜欢苏星洋，从高中就知道，只是从来没想过她竟然这样执着。

　　心乱作一团。走回房间门口时，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窗看到于湛坐在台上深情地闭着眼哼唱。

　　“一封封情书穿越缓慢的时空/代替我来不及说的含情脉脉/我相信离开终究会有始有终/有一天我将能为你描写彩虹……”

　　隔着一道门，歌声闷闷的，但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她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穿过蜿蜒的神经不住地挠着她的泪腺。

　　高一下学期在离校返家的渡船上，她和罗绫络高唱着《国境之南》、陈允之向朱萸表白失败的那天，最后只有她和于湛留在车站。

　　阳光拖着残躯打在她的右半边脸上，她伸手去挡。于湛不做声地走过来，很自然地用身体帮她挡住光线。

　　当时她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苏星洋和朱萸亲密的样子，觉得他们俩马上就要在一起了。难过得就要哭出来。

　　于湛没有让沉默蔓延下去，问她：“你刚刚唱的《国境之南》，我记得好像是一部电影的主题曲，你看过这个电影吗？”

　　她不想敷衍于湛，很认真地跟他讲起了《海角七号》动人的爱情故事。故事的最后，老奶奶友子和日本老教师注定只能在地球的两端遥相怀念，而吉他手阿嘉却勇敢地拉住了模特友子的手：“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

　　“我最喜欢的情歌，就是这部电影里另一首主题曲，叫做《情书》。”她缓缓地说。

　　还是一样的春天，20岁的夏阑听到这首歌从于湛口中唱出来，心中如翻江倒海一刻也不能止息，泪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终于落下来，滴在手背。

　　掏出手机讯速地给绫络发了微信：“家里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你帮我和他们说一声。”

　　然后又快速地按下一串号码。

　　“喂，夏川，你过来接一下我吧，我在‘欢唱’旁边的肯德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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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吧？”夏川的车停下来，摇下车窗问她。

　　“没事，回家吧，吃饭去。”她直接坐上了副驾驶，把安全带系好。出肯德基之前，她早就把泪抹干净，把表情整理到自然。

　　回到家里，夏爸爸高兴地招呼：“阑阑、川川，快来吃饭，今晚蒸了大青蟹呢。好不容易看到你们姐弟俩这么要好，我是真高兴，你说你们都是独生子女，以后我们都老了，还不得你们互相帮扶着啊。”

　　“知道了。”夏阑心不在焉地帮忙摆碗筷。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苏星洋问：“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按下发送键，她把手机留在床头，走到餐桌吃饭。

　　“我吃饱了，你呢？”夏川放下筷子看向她。

　　“饱了，走吧学习去。”她放下啃得只剩末尾一点的蟹腿。

　　夏妈妈在背后嘀咕：“诶，怎么就吃这么点？学习也得先填饱肚子啊！”夏爸爸笑着扬手说：“没事，川川终于想通了要好好学习，是好事，让他们去吧。”

　　关上门，夏川立马贼兮兮地凑过来问：“男朋友欺负你了？要我去帮你打他吗？”

　　“没有，不用。开始上课吧。”

　　夏阑从柜子里找出高三的数学笔记，从第一轮复习到第三轮，记了整整两大本。

　　夏川瞠目结舌地翻开：“你们好学生果然变态，笔记记得这么工整好看，是能卖钱还是怎么的？”

　　“喏”，她指给夏川看满满一柜子的笔记、课本和习题，“那些东西就是我考上P大的原因。”

　　“好了，P大就P大嘛，有什么了不起。你说你柜子里不收藏点小纸条啊、男生送的小礼物什么的，尽收藏这些，真是够乏味的。要是我上大学了，肯定把过去十几年读的书通通扔掉！”
　　夏阑摇头，她是最看重书本的人，从小学到大学，每一本教材她都舍不得扔。她总是固执地认为，那些东西是组成今天的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今天从立体几何开始讲起吧，下周我回北京上学以后，我们一周视频一次，平常我会给你留一些题。”她翻开书来。

　　“你当老师，上手还真是快。”

　　她以前最不擅长的就是立体几何，但是一直逼着自己去攻克，到最后竟然成了她的强项。可见人的可塑性是很强的，有时区别的只是对自己够不够狠。

　　翻着翻着掉出一张小纸条，夏川捡起来，又露出了八卦的贼笑：“这是不是你男朋友给你写的啊？你们学霸真是变态，谈恋爱写个纸条，一句情话都没有，还要讲题！”

　　“不是。”她抢过来，看清了是于湛的字迹。脑子里又不断浮现出于湛闭着眼深情唱《情书》的样子。

　　深情假若在错配的位置上，较之感动，带给人更多的是沉甸甸的愧疚。她承受不起那样的深情。
　　讲了一个小时后口干舌燥，她找了几道题让夏川做，自己抱着软绵绵的北极熊抱枕，直接瘫倒在床上。手机忽然响起来。

　　“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先走了？”苏星洋的声音很关切。

　　“没事，就是……有亲戚来我家做客。”她忽然语无伦次起来。

　　“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不能告诉我吗？”

　　“我……说不好是什么，可能是这几天情绪波动大吧，没事，过一阵也许就好了。”

　　“阑阑。”他一那样叫她，她的心就仿佛被提起漂浮到云端，有种不真切的幸福。

　　“我们见一面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后天初八，一大早我爸就要开车带我们回广州了。”

　　“现在？已经九点了。”她抬手看了一下表。

　　“明天还得去我奶奶家，可能没法去见你了。就今晚，行吗？我现在出门，去时代公园等你。”

　　“我想想，现在有点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出门……”

　　“不晚不晚，我送你过去啊！”夏川忽然凑过来，把她吓了一个激灵。

　　“是谁啊？”苏星洋问。

　　“那个……是我堂弟，没事，那我一会儿就出门，等我。”

　　夏阑匆匆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梳好，穿上大衣，示意夏川走出房门去客厅。

　　“大伯、大伯母，夏阑给我讲半天课有点口渴了，我带她去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喝一杯，犒劳犒劳她，一会儿就回来啊！”

　　两人快速穿完鞋子，不待大人们把话问出口，就径直出了门。

　　“夏阑，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对过去看轻我这件事感到痛悔？现在觉得我不是一无是处了吧？起码还能帮你打掩护，还能开车接送你呢。”坐在驾驶座的夏川满脸得意地扭过头来问，就差在脑门上写着“快来夸我”四个字。

　　“有有有，我现在良心特别痛，你整个人在我心目中形象都高大了起来。”

　　“去吧”，夏川把车停在时代公园门口，“一会儿要回家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你不下车？”她觉得有点儿奇怪，夏川这么鸡婆的人居然不想下车八卦一下她的男朋友。

　　“算了，你今天心情不好，改天再八卦。我去找宁微去了。”油门一踩，夏川绝尘而去，夏阑呆呆地望着，觉得今天的夏川简直男人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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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堂弟，复读了两年的那个？”苏星洋从公园的侧门走出来。

　　“是。”她局促地点点头，没有抬头去看他。

　　“高中生就有驾照了？”

　　“他年纪也不小了，和我一样大。第一年高考完还没出成绩的时候，我叔叔就给他报了驾校。”

　　“进去吧，外面人多。”苏星洋牵起她的手。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苍白的灯光从树叶空隙星星点点地倾泻下来。

　　“今天你走了以后我很慌，我问绫络你怎么了，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是我今天一天没跟你坐一块，冷落你了吗？”

　　她低头不语。该怎么对他诉说她这一天的复杂心事？无论如何他是无辜的，他并没有做什么。

　　“就是忽然觉得……有点儿不真实，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让我有点没安全感。”思考良久，她选择了一个折衷的表达方式。

　　“怎么会呢”，他两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我现在就坐在这里，我们就在一起，这有什么不真实的？”

　　“今天我是想着，你好久没见到老同学了，肯定也想跟她们交流交流，谈点你们女生之间的话题。刚好我跟望秋师兄也很久没见了，所以才没跟你坐在一起。”

　　她抬起头来，少年的眼底一如既往地清澈如水，那样温柔地望着她，好像生怕他解释得让她不够满意。

　　“以后这种场合，我一定和你绑在一起，形影不离，好不好？”少年伸出手来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好。”她想笑，笑肌却好像不太熟练，僵硬地，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

　　“明天你就走了，我们以后呢？”她低声问。

　　“以后每一天，就如同现在”，少年站起来，朝她张开双臂，“我喜欢你，一直不变。”

　　她站起来投入那个熟悉却久违的怀抱。泪开始波涛汹涌地翻腾。

　　那句“假如你来不了北京，我们怎么办”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已经把心坦诚晒在月光下，她怎么忍心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少年觉察到她在哭泣，松开怀抱用指腹细细为她拭去泪，继而捧起她的脸，闭上眼靠近。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向她倾覆。温软的嘴唇缠绵着不肯分开，有些霸道，仿佛借此向她传达他坚定的心意。

　　每一天如同现在。

　　无论未来是什么样，那夜皎洁的月色下，她相信他们能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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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真的来了，小可爱们有对象的赶快抱紧对象，没对象的抱紧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