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阑珊》素日盛长

48、第45章 新年快乐

　　过年前一周夏阑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和罗绫络一起逛商场买过年新衣服，和苏星洋看了一场电影，剩下的就是在“荒原”和他一起看书自习。

　　“明天就29了，我不能再老往外跑了，要陪我爸妈去买些年货、对联、花卉什么的。”她合上书，双手交叠，轻轻地趴在桌子上。

　　手上的月光石手链在黄色的灯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泽。和他一起坐高铁回家那天，因为爸爸来接，夏阑在出站口内匆匆和他告别。他郑重其事地递给她那个淡紫色的小方盒。

　　也许是因为面对家长的心虚，那天的分别仓促得只有一个轻轻的拥抱。回家路上揣着一个甜美的秘密，好不容易等到吃完晚饭回到房里，她才迫不及待地打开。

　　是一条细细的银手链，连着几颗灰白色的珠子。用手轻轻拨动，珠子在不同角度发出不一样的光芒，有时像珍珠一样光洁，有时又带着一种灰蒙蒙的清冽。

　　好奇问他，他说，那是月光石。生于印度洋神秘岛国斯里兰卡，光芒如月般皎洁温婉，通常被人们用来赠与挚爱。

　　她甜蜜地笑，郑重戴在左手，好像一下拥有了那夜的整片月色。寒假不能见他的日子里，她常常对着那条手链发呆，有时画他，更多时候想念那夜月下轻轻的、浅尝辄止的吻。

　　月光石皎色的光斑投在少年脸上，她轻轻地伸出手去戳。

　　“好，明天我也打算帮爷爷奶奶打扫一下家里。” 苏星洋也趴下来，脸转过来她的方向。

　　她忽然想到苏星洋的爸爸还在广州。“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除夕那天早上。”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广州？”

　　“初八跟我爸一块儿回，寒假的后半段还是得在那边过。”他往她那边靠了靠，手肘抵住她的手肘。

　　“那我们只剩十天了。”下巴抵在手上，她怅惘地喃喃，声音像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雾。

　　少年伸出手来捏捏她的脸：“你不是一向只看眼前，不看那么远的吗？”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在他身旁的每一秒都要斤斤计较。

　　少年把头凑近过来，鼻子在她的手肘上蹭：“我会很想很想你的。五一一定去看你。”

　　她也把头凑过去，他的发丝挠着她的前额，呼吸都连在一起。

　　手机忽然响起来。陆望秋发来微信问：“绫络最近怎么样了？”

　　“托福105分，咨询员考试还没出结果。”

　　“我是说……她心情好不好？”

　　“挺好的啊，我们还一起去逛街买衣服。绫络哪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烦恼啊。”

　　“那就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好像不开心。”

　　“是吗？可能你看到她的时候她在忙考试吧，最近这段考完好多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她和张卓……”

　　“没在一起，放心。”夏阑快速地用26键打完字，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趴下来歪头。

　　“你和望秋师兄，好像也挺熟的啊？”苏星洋问。

　　“还行，就像你和绫络，有时候帮他刺探情报，有时候帮他出主意。”她吐吐舌头。其实她与陆望秋的熟，更多来自于单恋时候的同病相怜和惺惺相惜。

　　但是怕苏星洋骄傲，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少年再靠近，轻轻地在她额头投下一个吻。软绵绵的，转瞬即逝。

　　大胡子老板端着两杯饮料送到隔壁桌时路过。“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啊。”

　　夏阑大窘。在这座熟人遍地的小城市，举手投足她都怕有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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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阑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有的话带回家让我们也见见。”花市上，夏爸爸点燃一支烟问。

　　“没有”，她伸出手去抢打火机，“今天额度用完了哦，不能再抽了。”

　　“好不容易你妈走开一会儿去买菜，你也管我。”夏爸爸无奈地笑，徐徐吐出一圈雾气，然后掐灭燃得正红的烟。

　　“你妈不在，不能告诉她的话，就悄悄告诉我呗，是于湛，还是那天火车站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夏爸爸凑近过来。

　　“爸，你有完没完，真的没有”，她拉起爸爸的手，“我们赶紧去买花吧。”

　　两盆水仙、两盆一帆风顺、一盆蝴蝶兰、一盆金桔，按照往年的惯例，夏爸爸摆满了整个后备箱。又选了几条色泽光鲜的金鲤鱼、一副植绒雕刻贴金对联、几个大红色的中国结挂件、几张“福”字贴纸、花花绿绿的两大袋散装糖果、各色坚果和果脯，接上提着满满两大袋生鲜食品和蔬菜的妈妈，满载着年味儿回到家里。

　　除夕早上，夏妈妈忙着拜神，夏爸爸和夏阑分工合作擦完窗户、天花板后，开始贴对联。整个家里忙碌起来，门口和厨房的神位燃起袅袅的香，夏阑安心享受这样的温馨，更止不住幻想和苏星洋未来的小家。

　　卢艾发来视频邀请，夏阑匆匆洗了洗沾满红色彩料的手，按下接通键。

　　“忙什么呢？”

　　“打扫、贴对联、拜神，你们家除夕这么闲，还有空视频？”

　　“前几天打扫完了，我们这边不贴对联。”

　　夏阑很吃惊，这个在她看来和喝水吃饭一样合理的年俗，居然会有人不做。卢艾介绍说，现在北方很多地方都淡化了年俗，过年就是出去吃个年夜饭、看看春晚就完事儿了。

　　“在家怎么拜神啊，能烧纸吗？”卢艾特别好奇。

　　夏阑走到厨房和客厅展示给她看。“小区楼下有个大香炉，烧纸都得集中去那儿。”

　　“南方也太变态了，现代住宅区还有香炉”，卢艾吐吐舌头，“还好我不嫁到你们那边去，不然我可被嫌弃惨了。”

　　“大小姐，我也不懂啊，都是我妈在弄，估计到我们这一代这些东西也会慢慢淡了。何况你也用不着操心这个，你家纪唯不也跟你是同乡？”

　　“哎”，卢艾叹了口气，“纪唯，还不知道能不能走那么远呢。”

　　“怎么啦？”她坐在书桌前，把手机立好，戴上耳机。

　　“我觉得，他好像没那么爱我。”

　　“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卢艾的眼神从摄像头移开，“就是因为他没做什么，我才觉得不安。”

　　“回家以后，每次聊天都是我主动，睡觉啦起床啦吃饭啦出去玩啦，时时跟他汇报。他呢，总是我发了才肯回。晚安也是我先说，电话永远是我打。”

　　夏阑的唇动了动，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你们家大神呢，每天会主动给你打电话、说晚安吗？”

　　“我们俩对半吧。”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是会因为一种奇怪的矜傲跟苏星洋赛着看谁先打电话。但是绫络给她忠告说，谈恋爱千万不要这样。想找他就找，想打电话就打，永远不要去比赛耐心。

　　主动的人，不一定是低头。

　　她也这样劝卢艾。“大除夕的，别想太多啦，要开开心心的，开学后你们又能天天见了。”

　　卢艾是很容易转换思维的女孩，当即就高高兴兴地挂了通话。

　　夏阑也不知道，这样说对卢艾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她劝自己，万事都如小马过河，须得得自己去品尝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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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川，多跟你姐学学，新一年努把力，考个S大给我们瞧瞧。”年夜饭上，夏阑的小叔不住地夸赞她。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P大嘛，你说夏阑除了读书还会干什么，书呆子一个。”

　　夏川不服气地翻白眼。个子蹿到快一米九的男孩，行事却还是幼稚叛逆得像个初中生。他只比夏阑小几个月，但因为上学晚和复读两年的缘故，眼前已经比她低了三届，还迈不过去高三的门槛。

　　夏阑笑着低头去攻克碗里的大蟹腿。她的确是书呆子，只是她迄今看到的广阔世界和书里无穷的奥妙，夏川又怎么会懂得。

　　但他们至少有一个共同点。一家人围着津津有味地看春晚小品、一边喝工夫茶的时候，两人都不耐烦地玩着手机等待各自喜欢的明星出场。

　　“阑阑、川川，你们年轻人别老玩手机了，是在网恋还是怎么的？”奶奶说。

　　夏阑“噗”一下笑出声，夏川也差点把手机砸掉。“像夏阑这种书呆子，肯定大学毕业了都没有男朋友吧。”

　　夏阑笑，不置可否。电话忽然响起来，她走到房间里接起。

　　“你听到了吗？时代广场的方向在放烟花。”苏星洋的声音深沉而温暖。

　　“没，家里在看小品呢，声音太大了。”

　　“你往东看一下，看看能不能看见。”

　　“东在哪儿？”她完全茫然。

　　“傻啊，月亮在西，你说东在哪儿？”

　　“哦。”她轻轻地走到窗边，打开纱窗探出头去。

　　果真，远处各色烟火次第绽放。红绿的、蓝金的、粉紫的流光，交替在夜空怦然绽开，天幕像穿上晚礼服盛装打扮的女明星，极尽华美。而后那些光束拖着长长的灰色尾巴，坠落消失于天际，像穿着燕尾服的演奏团在最强音后戛然而止、华丽谢幕。

　　“看到了，很美。”

　　“新年快乐，阑阑。”少年低声呢喃，声音太动听，她听得心里半是害羞半是甜蜜。

　　“你，刚刚叫我什么？”

　　“阑阑……”没有犹豫，电话那头又重复了一遍，末尾的轻音轻轻延长，带着一点点宠溺。她看不见，不知道此刻他的脸是不是已经红透了。

　　“新年快乐。”她压低声音，轻柔地说。

　　“新的一年，祝贺你又长大了一岁，我22，你21，以后每个新年，我们都一起过吧。”少年继续说。

　　“我不承认啊，还没过生日呢，你才21，我20。”

　　“哎哟哟，谈恋爱啦？”夏川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吓得她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嗯，先这样，我挂了，拜拜。”

　　“你够了！”转过头来对着幼稚的夏川龇牙咧嘴。

　　“没想到啊，我以为你只会读书呢，原来一直暗度陈仓啊。”

　　“书读得不怎么样，成语学得倒还挺溜。”夏阑镇定下来，掰下他堵在门框的手肘。

　　“天可怜见啊，我和你同岁，为什么大人们天天打压我谈恋爱，你就没人管了？”夏川哀嚎。

　　“因为我是大学生了，你还是高中生。”她微笑着一字一顿说。

　　“啧啧，这是承认你谈恋爱了？”夏川挑眉。

　　“没有。”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圈套。

　　“你刚打电话那叫一个娇羞啊，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

　　她抡起手臂来，狠狠地在夏川脑门弹了一指。“好好读你的书吧。忠告你一句，女孩不会喜欢不学无术的男生。”

　　“竟然弹我！不怕我给你告状去吗？快点贿赂我！”夏川龇牙咧嘴。

　　“大哥，麻烦你看看自己的年龄，你以为你是小学生吗，还告状？”她才不吃这一套。

　　“好嘛，不说就不说，其实吧，你谈个恋爱也挺好，不然我总觉得你是个只会读书的怪物，这样一来跟我距离还拉近了一些。”

　　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少把我跟你扯一块，我们可不一样。”

　　“男朋友帅吗？”夏川把角落里的软沙发拉出来，一屁股坐下。看样子和他拉锯是场持久战。
　　“反正比你帅。”

　　“切，怎么可能！我夏川风流倜傥，至今未逢敌手，改天喊出来我见见？”

　　“不见。”她扭过头去。

　　“你怎么不问问我女朋友呢？”

　　夏阑这才爽朗地笑起来，“你要自扒啊，早说嘛，我洗耳恭听不就是了。”

　　夏川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女孩戴着猫耳朵头饰，嘟着嘴对镜头卖萌。夏阑倒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评价。

　　“我们高二就在一块了，她跟我一起复读了一年就考上了S大。现在我不努力不行了啊，她都成我学姐了。我再不去S大，她该被大学里那些油腻学长抢走了。”

　　“所以你帮我补习吧，我保证不把你谈恋爱的事情说出去！”

　　“好吧。”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虽然动机不纯，但至少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终于不再仇视知识和书本了。

　　“你先出去，我要发会儿拜年短信。”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别介，一块儿发，我把模板发给你。”好像发现了“共同秘密”后，夏川就开始前所未有地跟她套近乎。

　　窗外的烟火一场接一场，生生不息。

　　屋外的春节联欢晚会播到千年不变的《难忘今宵》，好像吹起了辞旧迎新的号角。

　　夏阑在满心欢喜中，发送和接收着吉祥如意的拜年短信。苏星洋、罗绫络、于湛、卢艾、陆望秋，爱人和朋友们都在，房间外客厅里亲人们都在，此刻她别无所求，只求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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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新来的小天使啊，想看到你们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