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阑珊》素日盛长

16、第13章 水晶城堡

　　夏阑从来是一个没有集体、也不属于任何集体的人。在大学里她常常看到或听说无数的小集体一起奋斗、欢笑、出游，甚至通宵狂欢，而她永远是自己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相比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相处，她更喜欢和单独一个人深交，比如绫络，比如于湛，又或者半个卢艾。但她仔细回忆自己的过往，如果说她曾经和某一个集体如此亲密过，那必定是瀚海的那些人，如果非说有过什么集体游乐，她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到2011年6月底在海滨路为朱萸过的那场生日。就连高中毕业，他们都没有一场足够有仪式感的像样的告别。

　　她记得那天自己穿了一件绿色条纹裙子，因为陈允之一看到她就喋喋不休地说像改良的病号服，她也只是笑笑，就安静地绕过绫络和张卓在唐冰旁边坐下来。朱萸穿着明黄色上衣和白色蕾丝半身裙，编着公主编发，坐在主位恬然地笑。

　　那种灿烂的光彩重新又回到她脸上，但夏阑总隐隐觉得似乎还是少了一点什么，仿佛是打碎的花瓶重新被黏合起来，表面如常，内里却早已不复往日。

　　苏星洋提着蛋糕走进来，宽松的白色T恤和裤筒肥大的军绿色短裤更显出他身材的细长。夏阑很快移开自己的目光，上次图书馆后他们没有再正式见过，心里总有些无措。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眼神和他打招呼。

　　他却径直走到她和朱萸中间的座位来。还真把自己当狗血三角故事里的男主角了，她在心里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滥竽充数地和着生日歌，夏阑隔着燃烧的蜡烛瞥到蛋糕上的祝福字样。

　　“祝朱萸小朋友天天快乐！”他给的生日祝福，是希望她天天快乐，而不是生日快乐。粉色城堡翻糖蛋糕飘着甜蜜而梦幻的气息，大概是很多女生梦想的生日蛋糕。

　　夏阑低下头去拨弄自己带来的礼物外包装上的蝴蝶结。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应该送朱萸什么，最后只能在一家礼品店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水晶笔筒。

　　“谢谢大家来给我过生日，希望我们一直不要散。”朱萸吹灭了蜡烛，神情认真地说。

　　说出来愿望就不灵验了，夏阑心想。不过她很快转念，人们通常只会把无关紧要的愿望挂在嘴边，往往没说出口的那一句，才最重要。

　　很快到了拆礼物时间。朱萸对夏阑的笔筒和罗绫络、张卓合送的巧克力，唐冰的杯子都表示了分寸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得体的礼貌。陈允之送的粉色Hello Kitty大玩偶实在太醒目，隔着包装大家也猜出了一二。朱萸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陈允之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

　　傻子，夏阑心想。朱萸怎么会是喜欢大猫的女生，以她对朱萸不深的了解，都能看出朱萸不是一味软萌的性格。朱萸的骨子里，有一种和夏阑很像的倔强成分，或者说骄傲。陈允之白跟她同班了这么久连这点都摸不透，谈何走入她的心呢。

　　夏阑久久地打量着苏星洋带来的礼物，包装是简单的淡淡粉花，方方正正，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另一边朱萸已经拆开了于湛的礼物，一顶鹅黄色的鸭舌帽，戴上头和她的明黄色上衣交相辉映，显得整个人明艳活泼。这样的朱萸确实很美，夏阑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最后大家齐齐把目光落向了那个粉花方形包装，朱萸沿着包装线小心翼翼地拆开，又打开内里褐色的原木盒子。在大家齐刷刷盯着盒子的时候，也许只有夏阑注意到朱萸把粉色的包装纸又轻轻地叠好放进包里。

　　剔透的水晶城堡在餐厅吊灯下反射着夺目的光，每一座都精致绝伦，顶着华美的尖顶，璀璨而绚烂。在童话故事里，只有公主才配住在这样的地方。

　　还有那个粉色的城堡蛋糕。夏阑哂笑自己，她一度以为对于朱萸而言苏星洋是一个守护者一样的角色，那么也许他对她只是有一份年深日久的情谊和同情引起的怜惜吧？至少在她的白日梦里，故事的走向应该是这样。

　　可是原来在他心里，朱萸是需要被保护的公主。在童话里，守卫通常对公主一往情深。他为她筑造了一个固若金汤、生人勿进的城堡，抵御外界一切可能的伤害。

　　“看”，苏星洋按下底座的开关，整个城堡随即笼罩在一片暖黄色灯光中，“这其实是个小夜灯，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床边，就不会害怕了。”

　　“谢谢你，星洋。”朱萸露出了明显不同于拆其他几分礼物时的欣喜神色。

　　夏阑别过头去看窗外更刺目的太阳光，其实她谁也没有告诉，明天就是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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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去海滨路骑车吧，一路骑到海边去，怎么样？”于湛提议。

　　“好啊，去吹吹风。”绫络笑笑望着张卓，挽住他的手，男孩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去吧去吧，期末考完也该浪一浪了，我都快学傻了。”唐冰兴致也很高。

　　“必须去啊！”陈允之意外地没有怼唐冰，拿起包一副马上就要走的样子。

　　于湛把目光投向夏阑，她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露出友善无害的笑容——惯来是她相当擅长的——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声：“好啊。”莫名其妙地她发现自己已经抱着一种追剧的心情想看故事的进展。

　　靠着于湛的斡旋和唐冰的巧舌如簧，店家终于同意按照每辆一小时40元的价格把双人自行车租给他们。八个人一共租了四辆，绫络和张卓早早挑好了一辆坐下，只剩他们六个面面相觑。

　　“来吧。”朱萸朝其中一辆黄色的走去，并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冲着任何人说，然而苏星洋很自然地跟了上去。陈允之讪讪地上了另一辆，唐冰一脸若无其事地跟着坐下。

　　于是只剩下她和于湛。

　　“你坐左边吧。”于湛把锁打开，坐上右边的位置。这是一种横向并排的双人自行车，两边都有踏板，只是左边的车把能控制方向。夏阑尝试了一会儿，自行车顶棚挡不住斜射而来的阳光，刺得她直想流泪。

　　“好累啊，我不想控制车头了。”她把车停在路边，瘫下来闭上眼睛。

　　“怎么了”，于湛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没事吧？我以为你会想控制方向的。”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她仍旧闭着眼睛。于湛说得没错，她喜欢控制方向，但是不知为何今天的阳光会这样强烈，此刻她只想闭着眼睛随波逐流。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你眯着眼睛坐好就行，我来踩。”于湛递给她一瓶水，接过她的书包换到左边的位置坐下，他们已经被远远地落下。

　　“期末太拼了，这会儿顶不住了吧？”于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问。她突然发现于湛有很好听的嗓音，低沉而温柔的。

　　“是啊，我好想好好地睡一个长长的觉。”伴着一个大大的哈欠。

　　“放假好好休息，好好调整一下。”于湛侧过头来看她，恰好对上她打哈欠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

　　“用不着跟王子瑶较劲，也别向她学，这样走不远的。”

　　“于湛，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天赋异禀的。笨鸟先飞，听说过吗？”说出来是一种无奈的语气，尽管她认为自己还算聪明，但在于湛面前，骄傲是无处安放的。

　　“哪有，其实我也很努力啊。”

　　她认真地想了一想，确实，于湛永远都是专注的，她和于湛之间差的除了智商，也许还有效率。

　　“看过马拉松么？最后能跑赢的选手，前半段都是暗暗蓄力的，最后冲刺才能爆发出潜力。一开始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终点还怎么坚持？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础，别落下哪个知识点，至于反复加深记忆和锻炼考试技巧，这些等到高三再抓也不迟。”

　　“好。”她对于湛的相信，是一种天然的自发的相信，相信有他在，一切都不会太糟。眼皮慢慢沉重起来，于是再次闭上眼睛。

　　“睡会儿吧，快到了我叫你。”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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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闻到海的味道了。”一路她也没有睡着，像是身体已经很疲倦，灵魂却还挣扎着不肯休息。闭着眼嗅觉反而格外敏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我刚想叫你呢，快到了。”转过头看，于湛的额头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灰色的T恤也湿了一大片。

　　碧空如洗，海色如练。公路和城市建筑倏而不见，广阔的大海和天空闯入眼帘。一种广袤的自由的生机很快将她的灵魂唤醒，果然大自然是最能疗愈人心的。

　　夏阑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刚要下车，罗绫络拿着拍立得走过来：“先别下来，给你们俩拍张照。”

　　她只能努力地对抗阳光睁大眼睛，最大限度地绽出笑容。白色的相纸缓缓地滑出来，她看到自己奇怪的表情渐渐由苍白到清晰。一种疲倦的，但还是强撑着的促狭的苦笑，在一旁磊落安然的于湛的鲜明对比下，显得更加难看。

　　“就一张，你俩谁留着？”绫络问。

　　“太丑了，我不想要。”她伸手就想去撕。

　　“我留着吧，我觉着不丑，挺可爱的。”于湛笑着把照片抢过来，放进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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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快起来了！！！
别走，看下去！
会甜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