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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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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主!”
阿衡看了以为是阿奴要偷袭,忙出声提醒。
叶听之也没想到她来这一出。
惊讶之余,却没有轻易出手将她一掌拍飞。
他臂力惊人,只是伸手举了阿奴离开自己一臂之距,将她悬在半空,学了她压下嗓音,低低问:“怎么了?”
阿奴这边被美人儿格开,无奈不比人家手长,再怎么伸直胳膊都够不到那张沾露桃花一般的嘴。她舞了几下,垂手作罢,只使了眼色,示意还有阿衡在。
叶听之怔了怔,反应过来放下她,却挥手支开阿衡,并不言语,只依旧神情淡漠地往外去。
阿奴见阿衡身影远去,兀自松了一口气跟上他,抚了抚胸口。
她沉下心,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掌心碰触到的是如何一片温软。只是那感觉转瞬一刹,没有来得及好好体会便被美人儿生生扯开。阿奴暗叹可惜,低头跟着他脚步,又不死心地盯着自己掌心发呆。
不知是怎样的鬼使神差,阿奴竟将鼻尖凑到掌心,探着一嗅——唔啊,好香!
居然是玫瑰花蜜掺了薄荷草的香气!
她一边迷醉,一边寻思叶门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位美人儿,竟然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破绽,连凡人进食祭五脏庙的嘴巴都是香甜的。
……想舔。
阿奴:???
不对,这个想法很危险!
阿奴你赶紧给我打住!
她自己刹车,惊惶抬头,却见前方不远处大美人儿大约是嫌后头人脚程慢,正转过脸背手望了过来。
他见了她莫名一脸潮红,又面有愧色,不免也心觉诡异。
“怎么?”
只见那家伙做贼心虚,立马摇头宛若拨浪鼓,却低了头红着脸径自冲向了前去。
“你……”
叶听之叹气。
“你又不认得路……”
阿奴急刹,又低了头红着脸乖乖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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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镇子的路上,幸得有花木珍禽打岔,阿奴面上潮红稍缓,倒也不再胡思乱想一直偷摸往美人儿唇上瞟。
叶听之对她偶尔莫名的行动似乎很能适应,倒也不曾追问,只领着这黑胖的女娃娃信步而行。不多会儿,便又到了虚渡河镇上。
他们去的便是上次掌柜出门挽留的那间铺子。
掌柜见了叶听之,立马笑脸相迎,忙拿出许多件精致花俏的衣裙供他挑选。可这位客人却不领情。他一拂手道:“这样的衣裳,今日就不必拿出来了。”
掌柜愣了愣,以为是嫌弃这还不够华贵精巧,转身想去后头取料子更好的来展示。可还没抬脚,却听那玄衣披发的绝色仙人指了身旁衣着粗布便服的黑壮村姑,问:“可有她的衣裳?”
掌柜下巴掉下合不上。
那“村姑”显然也受了惊吓,嘴巴张老大。
叶听之见二人反应,有些不悦地蹙眉,伸手托了阿奴下巴,帮她复位:“怎么?你惊什么?”
阿奴莫名其妙。
还问我惊什么?
你自己买衣裳,带上我才奇怪。
难道是怕我晓得秘密太多,忙不迭想要收买?
她看看自己身上,觉得真没必要,便抬起脸,诚恳道:“我穿得挺好,不缺衣裳。而且,寻常衣铺里,怕也买不到我合身的。”
阿奴生得粗壮,是如今姑娘乃至妇人中都鲜有的身量。
小时候,桃花还能将她与梅花的旧衣裳添点料子改一改。
再后来阿奴长大,轻易买不到合身的裙子,再加上她又好动调皮,女孩子喜欢穿的漂亮衣料到了身上,寿命至多两天长……重阳无奈,便让她只穿别院杂役的男装。
阿奴起先也为这些土黄灰蓝的丑衣裳闹过情绪。
可是自从穿了这些衣裳,即便爬树掏鸟窝被树杈子勾到,桃花缝补时也不大计较,连骂都很少骂,她便渐渐喜欢上了。
她眨眨眼睛,眸子里倒映着美人儿门主那张眉目不怎么舒展的俏脸,说的话字字真心。
却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得人家不开心。
美人儿叹气,转眸去看掌柜。
掌柜也为难地讪笑:“这个……姑娘说的在理,小店当真没有她合身的……”
美人儿却真的怒了。他剑眉倒竖,按说该是狰狞凶煞,看来却格外娇俏,宛若一只炸了毛的狮子猫:
“虚渡河最大的衣铺是连个量身定做的裁缝都没有吗?”
喵~
阿奴在心底偷偷帮他配上猫叫。
可爱可爱。
她正兀自乱想,却不料发怒的美人转过身来,盛满怒意的潋滟长眸落在自己脸上。
……
立马敛了笑,她老老实实立正站好,小心翼翼帮人家掌柜的开脱:
“门主……没必要。我穿穿土布做的杂役服就很好,好点的料子到我身上没两天就坏掉。我也不会做针线,真的浪费。”
“我说要买就要买。”叶听之看她不解好意还一直废话,被气得瘪嘴。
行吧行吧。
你有钱,你想买就买。
阿奴心底叹气:果然,美人儿脾气都大。
她倒是很能理解这种恃美行凶的心态,狗腿子地赔笑道谢,心想反正钱也不是我花。
等等……
忽然想起自己来到沧澜门的原因,阿奴寻思即便手握叶听之秘密,他似乎也有热情过头之嫌。
伸手展臂,配合地任由衣铺裁缝为自己量体,阿奴转头去看在一旁低头挑选衣料花样的叶门主。只见美人儿像是在菜场买菜,看了样样喜欢,随手点点: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要,这个和这个也都要。好的,再要这个和这个……刚刚选的所有,再加上这个和这个,我全都要。”
语气轻描淡写,用词极其有限,却说出了叫人忍不住瞠目结舌的任性与奢华。
阿奴忍不住想看,将来衣裳做成的那天,绝色的叶门主褪下身上那件乌鸦似的黑衣裳,配上这些叫人看花眼的桃红柳绿,该是怎么样的锦上添花。
“全都给这姑娘做成衣裳。”
末了,美人却抬手指过来,道。
阿奴怔了一刹,平地一个趔趄。
???
“有点多了吧?门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你不是说自己穿衣服废,又不会做针线?”叶听之背了手踱步过来,面色平淡,感觉刚刚真的只是买了几颗菜而已,“坏了就丢掉,换新的穿。”
阿奴惊了。
沧澜门真是财大气粗。
“我也关照裁缝把方才你的身量记下,往后店里有了新料子就按最时兴的款式直接做上。门下有人到镇上办事就路过捎回去。”
听叶听之又道,阿奴心里的不踏实彻底按捺不下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门主,可是我们重阳少主偷偷给你塞钱了?”
出了衣铺,她三两步跟上,仰起脸来小心地问他。
叶听之顿住,转过脸来垂眸望阿奴。是又默了一刹,他才冷哼一声,径自抬脚往前。
“我是说……类似生活费、衣食补贴之类的?”
除了这个可能,阿奴不做他想。她可是来替老门主受罚的,就算知道美人儿门主的秘密,也犯不着这么收买吧?一般就是意思一下,有这么多心思无止境地订衣裳,难道不是直接塞钱更好?
“没有。”
前头人冷淡淡丢过来两个字。
阿奴便更疑惑了。她站在原地,不解地望着前头美人儿门主那高挑潇洒又风姿绰约的身影,却见他停住脚步,转身大步疾走回来,在自己面前站定,弯下腰将那张冶艳又凌厉的俊脸凑近:
“他平日有待你这么好?”
她点头。
“重阳对我,一直很好。”
“小时候,他不爱吃的肥肉和鸡脚,全部都偷摸儿分给我;长大以后,学业再忙,也会随手丢个球陪我玩儿。我只要把球追回来,再放到他手上,他便不厌其烦,一遍一遍丢出去……”
叶听之:……
阿奴继续喜滋滋地分享:
“他真的真的对我很好。不管我闯了什么祸,打碎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弄脏了他最喜欢的衣裳,哪怕老门主拔了剑说要送我见阎王,他也会拦在前头,从不惩罚。甚至还会摸摸我的头,说我脑袋又圆,头发又软,无论遇上什么烦心事,只要揉一揉,心情就会变好。”
叶听之直起腰,冷眼望她:
“听起来,只是把你当成狗啊。”
阿奴眨眨眼,心说是啊。
可是她见他脸色转阴,想着:完蛋,忘记了美人儿也爱重阳这一茬。
我这番炫耀,他怕不是醋了?
她心地柔软,不舍得伤害人家,便点头接道:“对啊,他只当我是狗啦。”
“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因为重阳揉我脑袋,他的心情变好,我的心情也会变好。”
这一句,是阿奴的真心话。
说完,她有感而发,自己伸手也作势抚了抚自己天灵盖,似是在怀念那曾经温暖的触感。
叶听之垂眸,看着阿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她善意的回答,只是冷冰冰嗤笑:
“这般长此以往,你的脑门儿正中央就会被薅秃。”
“唔,我居高临下这么看,似乎毛发已经比其他地方稀少。”
说完,他便转身又兀自走掉。
“欸???”
“欸!!!”
只留下一个晴天霹雳击中般的阿奴惊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