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君子》白熊与羊驼

15、第 15 章

　　“没、没什么……”

　　即便女装，美人儿也还是好看。

　　哪怕对着分明是同性别的那张脸，阿奴的小心脏也止不住地乱跳。

　　忽然凑过来还扯了自己袖子，算什么状况？

　　阿奴甩开，却是红了耳朵，瞥开眼不肯与他对视。

　　就这当儿，又有不着调的路人对了叶听之吹口哨。阿奴本就火气盛，哪儿听得了这份冒犯，便急急又扭头，冲他没好气地道：

　　“门主不是喜欢男子么？既然如此受人青睐，也不是非重阳一个不可的吧？您只要勾一勾手指头，岂不是遍天下随你挑！”

　　说完她便气鼓鼓地自顾自跑了。

　　留下叶听之愣在原处一阵思考。

　　阿奴可不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她只当自己是为了重阳打抱不平——虽说重阳本人想来根本也不会稀罕吧，但她就是好端端气不过，心里觉得怎么都不爽。

　　叶听之却眨巴眨巴他那双潋滟流转的眼眸，觉出了些端倪来。

　　不禁弯了眼梢，他快步跟上，在阿奴后头轻轻叹：

　　“人家喜欢的只是我这脸皮子罢了。若要知道我是个男子，这些人又有几个还会这样……”

　　听这口气，美人儿是悟透了自己的取向终究不被绝大多数人接受，而得出了心酸的感慨。

　　这种爱不得的遗憾，叫阿奴为了他也不免心头一颤。

　　方才的不悦和愤懑刹那消散。

　　她忙转身，抬起脸来望他失落的神色，试图安慰：

　　“不是的，你别难过。”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条件。”

　　“若要真的喜欢谁，根本不会计较太多。”

　　“是男是女，是美是丑，真的一点儿都不重要。要紧的，就是你是你，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明白了吗？”

　　“所以若有人计较你是男子，那他便不是真心待你，咱们不要他也罢。”

　　叶听之垂眸望她，分明想笑，却还是咬了牙忍着：“看不出来，阿奴你懂得挺多。想来定然喜欢过不少人吧？”

　　“咳咳……”

　　阿奴简直要被他气死过去，

　　“你别乱说。我才没有呢。我就是这么想的罢了，倒也没有什么实际经验。”

　　叶听之可怜巴巴眨眨眼，叹了口气道：“被阿奴喜欢的话，倒是挺好。”

　　那可不是么？

　　阿奴挺了挺胸膛，赞同地点了点头。

　　耳畔却听那美人儿接着又说：

　　“那不然，你喜欢喜欢我吧？”

　　“噗——”这次阿奴是真的差点被这位美人的话给生生呛到

　　她赤红了脸，本想骂他，叫他别闹，却抬眸看他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望向自己，可怜巴巴，简直就是仗色欺人……无奈，她本身就是个心肠软又极受不得美人委屈的大好人，怎么可能义正言辞地一口回绝。

　　阿奴脑袋一热，缓过劲儿来后点点头道：“那我想想？”

　　叶听之挑起眉梢，竟伸手掐了一把阿奴的脸颊，语气轻快：“那想好就告诉我。”

　　说完，他便桃粉香云般轻飘飘走掉。

　　留下一个炸了毛的阿奴呆在原地。

　　天晴无云。

　　阿奴却觉得自己方才是被雷劈了一道。

　　胸口鼓噪，那颗心脏简直分分钟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一样。

　　不对……

　　阿奴觉得自己好像被那美人儿门主套路啦。

　　可是……

　　这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而她……又为什么会跳了进去？

　　回到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两人便直直赶回沧澜门。

　　一路无言，却各怀心事。

　　阿奴想着昨日应下的话是不是可当做没有发生过，就那么糊弄过去算了？

　　叶听之却想着再开口时，便要问她昨日应下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

　　各自都怕对方驳了自己，于是就暗暗较劲，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直到一路行至沧澜门，等到了瀑布入口，迎门的仙童通报：“门主，云堂少主来访，已在客室由钟、林二位堂主接待。”

　　阿奴心中一喜，再顾不上路上的愁苦思绪，只撂下叶门主自己拔腿就往里跑。

　　叶听之却胸口一沉，心念好容易阿奴心意有了转机，那墨重阳却好死不死杀过来。

　　他顾不上搂了小黑的阿衡笑嘻嘻问此行一路可算顺遂，只抬脚便追前头的阿奴。

　　“呜呜呜……”小黑在阿衡怀里哼唧。

　　阿衡叹：“门主要见冤家，自然无心理会咱们。”

　　冤家，叶听之的冤家，便是此刻正端坐客室喝茶的墨重阳。

　　阿奴急忙忙闯进来，见钟、林二堂主在场，一脸威严，便瘪了嘴又怯怯地退了回去。

　　“阿奴……”重阳才要起身，他身后的桃花梅花也要上前，却被那门外紧接阿奴身后赶到的某人占了先。

　　只见是一位黑衣的翩翩谪仙，眉眼如画，气度不凡，甫一进门便携了若有似无一阵清新雅淡百花香，真真是万中选一、艳而不俗的美人儿。

　　梅花本就惊讶于这简直如同生生从画中脱骨的容貌，却见那美人儿入室，分明一把抓了阿奴的手腕，竟毫不避嫌，直直拉着那傻愣的丫头一道走了进来。

　　梅花嘴巴张着合不上。

　　只因二人并肩而立，堂堂矗于厅内一干人等面前，仍不见那叶门主撒开自己捏着阿奴腕子的手。

　　莫说梅花，便是桃花、重阳二人，虽不露声色，眼光也是直落在叶听之的手上。

　　“不知云堂少堂主驾到，有失远迎。”叶听之却神色轻佻，上下打量墨重阳一番，嘴角微弯。

　　阿奴侧脸看他，再瞥了一眼自己被扣住的手腕。

　　想的是自己若贸然扑过去抱住重阳，虽只是平常主仆间的亲近，怕在叶门主眼中却别有深意。她抿了抿嘴，决定敛住本性，多少顾念一下爱不得的可怜人。于是她不曾真的冲过去搂着重阳，忙着想心思，倒也忘记甩开那控住了腕子的手。

　　叶听之显然极满意阿奴的反应，于是嘴角的弧度更添几分，笑得颇有些得意戏谑。

　　重阳并无暇揣摩叶听之笑里的深意。

　　他仍是定定看着阿奴被握住的腕子，然后才是抬眸，看的也是阿奴。

　　“重……少、少主！”阿奴想，这可是在沧澜门，边上还沧澜门两位堂主。仙门之间交流，可不能直呼其名，得好好尊重重阳的身份。

　　重阳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转瞬却是在笑。

　　阿奴便也咧开嘴，摒不住地嬉笑起来。

　　叶听之瞥她，撒了手，眼睛看向墨重阳身后的两位侍女，对阿奴道：“想来阿奴也很想与熟人叙旧，不如请几位姑娘移步茶室，好好谈谈。”

　　生怕墨重阳也跟着跑了，他又死死盯着那浓眉俊俏的少年，冷冷道：“云堂少主还请留步，咱们也是旧识，当要叙叙往事。”

　　阿奴这边，被梅花揽了肩、桃花拉了手，一路往厅外走。听到美人儿对重阳说的话，心里未免又酸楚了起来。

　　她想着美人儿果然独爱重阳，把大家都支开，要的就是二人独处。

　　心情复杂，只是现在她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有些嫉妒，嫉妒的对象却是重阳。

　　难道是嫉妒重阳有人爱，自己却没有么？

　　阿奴脑子昏沉，梅花则在耳畔叽叽喳喳。

　　“传说果然只是传说……这美人儿啊，比传说中的还要漂亮！”

　　桃花打断她，拉了阿奴的双手仔细打量，忙不迭问：“阿奴，最近过得好不好？沧澜门住的可还习惯？”

　　阿奴点头，却又摇头。

　　“怎么怎么？”桃花见她一脸忧愁，便担心得不得了。

　　阿奴本是开心果，从来都是嬉笑无忧，如今居然眉心微蹙，心事写在了脸上。

　　“我住的倒是还惯，吃也管饱，按说应该很好。”阿奴老实巴交，便把话都说了出来，“可是……”

　　说着，她伸手按了胸口。

　　“最近不知怎的，心肝儿老是乱跳。要么歇了几拍，要么蹦得不停。嗓子里呢，总觉得有股气，上不上下不下，憋得慌……难受，还时常口干。”

　　桃花一愣，还没开口就被梅花抢先：“完了，你是不是被沧澜门下了毒啊！”

　　阿奴怔住，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转，忽然觉得靠谱，便点头：“难道是叶门主想要杀我？”

　　桃花：？？？

　　“等等，等等……”桃花不是梅花，也不是阿奴。

　　她的脑子又没有坏掉。

　　方才在客室见到叶听之，虽只是匆匆一瞥，可他待阿奴，更像是护着的姿态，连伸手捏她腕子都用的虚力，不曾出劲，若有心害她分明可以更鲁莽粗野些的。

　　“人家要杀你，也要事出有因吧。”桃花瞪了梅花一样，再好声好气地问阿奴，“杀了你，他图什么？”

　　“不是梅花说的？他喜欢重阳，我也喜欢重阳，我们是情敌，他当然要杀我而后快。”

　　桃花差点趴下。

　　“我的小傻瓜，人家要杀你带你出门除祟杀怪便可以趁机动手，还要费心下毒？是嫌弃家里粮食吃不完，才多留你几天吗？”

　　“而且，我觉得方才那叶门主的态度，非但没有讨厌你，相反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说者无心，听者却乱了心绪。

　　阿奴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说叶门主他喜欢我？”

　　桃花眨眨眼，“嗯”。

　　人家说的喜欢，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喜欢。

　　幸好，等不到阿奴自己发散思维，就有称职的梅花在旁泼冷水：

　　“可算了吧。”

　　“那样的大美人儿，双目含水，看谁不是深情万种。”

　　“每天照镜子瞧见自己的模样，再看阿奴，不伸手掐死她都是慈悲为怀了，还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