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君子》白熊与羊驼

14、第 14 章

　　桃花侧目。

　　梅花眨眼。

　　二人齐齐望向重阳。

　　重阳蹙眉不语。

　　还是梅花憋不住，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听着，这厉害的黑胖女娃就是说的咱们家阿奴？”

　　桃花点头又迟疑：“可是……阿奴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她们只记得阿奴一身蛮力，肉身硬碰硬尚有胜算，可是跟鬼怪妖魔杠上，物理攻击还能管上用场？

　　重阳摇头。

　　他也不知道。

　　只是低头看自己手腕那仍旧狰狞未消的一圈牙印。

　　听那帮散播流言的修士说道，怕是少不了添油加酱，只为平添谈资罢了。可蛇妖被啃了尾巴，倒不像空穴来风，确是阿奴会做出来的事情。

　　“不要猜了。过几日就能见她，是真是假，当面问问不就好了？”重阳示意她们安心吃饭、

　　**

　　他在身后跟着，阿奴在前一蹦一跳。

　　这几日她改了性子，倒是不再像之前那般，亦步亦趋后头跟着。

　　哪怕他同她搭话，都不见阿奴转脸，只是径直往前，答一声：“哎。”

　　叶听之心里有气。

　　喜欢重阳便喜欢罢，是自己这张脸生得还不够讨巧，连她无心一瞥都赢不着吗？

　　脑海里浮现墨重阳的模样，是浓眉重彩的丰神俊朗，是器宇轩昂的勇武阳刚。

　　呼……

　　所以你喜欢这长相的少年吗？

　　叶听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扁扁嘴，无心又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阿奴问：“门主，可是再去一处咱们就能回沧澜门？”

　　他垂了眼，不冷不淡：“怎么这么着急回去？”

　　阿奴心道：与你二人结伴，又无旁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时时心律失常，防不胜防，若不再回去，小命怕是要交待在这路上。

　　可她当然不能这么答。

　　总不能说自己现在看他总是忍不住要往歪处想吧！

　　便说：“出门之前给重阳寄了信，算一算该是有回音了吧？我想快些回去，看看有没有消息。”

　　怕自己提到重阳，醋精又要吃味，她又补充：“收到重阳手书，门主读给我听好不好？我不识字，总要劳烦你。”

　　谢谢我吧，情敌！

　　大人大量如我，还让你亲手触碰重阳手迹——简直菩萨心肠。

　　阿奴叹气，殊不知叶听之在后头已经捏拳掐得咯咯响。

　　这位老哥心里念的却是：若有墨重阳回信，就一把火烧了它，连渣渣都不留下，才不让你看到。

　　“云堂有什么好，我沧澜门哪一样比不上？墨重阳也不过把你当狗养，你却总念叨着他。”

　　阿奴不恼。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就好，不必听旁人评断。

　　“云堂对我有收留养育之恩，所以就是阿奴心目中的最好。”她答，“沧澜门自然也很好，但那不一样。”

　　“听重阳说，我小时候魇了魔道，在山上将他咬伤。老门主本要活活打死我，却是他拦在前头，以德报怨，说我可怜，救下我，还收留了我。”阿奴努力地述说，甚至转脸去望叶听之，似乎是在寻求他的赞同和共鸣一样，“重阳从以前就是那样，宽容善良，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啊。”

　　他看着她，那双浑圆且清澈的眸中含着光，就像最剔透纯净的琥珀一样，可瞳中映着的人却似乎并不是自己。

　　而是墨重阳。

　　叶听之苦涩一笑，算是回应了她。

　　事情根本不是这样。

　　他想要伸手将她摇醒，却只能作罢。

　　眼看往前就要到事发地的镇上，叶听之唤住阿奴：“待会儿我们先去客栈，你且住下，案子我独自去办，好不好？”

　　阿奴有疑：“怎么了？”

　　不说此行是要试我能耐？

　　她不记得有机会好好施展，美人儿却抢先作罢。

　　难道是有了什么情况？

　　阿奴害怕因自己疏漏坏了云堂的安排，死活不答应自己留下，非要跟着同去。

　　叶听之哪里拗得过她？

　　最后只能叹气道出实话：“这回要除的是个色鬼，你一个姑娘家去了怕是不好。”

　　阿奴却不以为然。

　　挺胸抬头，她那架势反倒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模样：

　　“怕什么怕，鬼乃人魂残存，虚空无形，说白了就是空气。大活人还怕会被一阵屁给轻薄了不成？”

　　叶听之放弃了劝她。

　　毕竟把游魂鬼怪比作屁的人，还能指望说通什么？

　　于是二人一道去了那自打闹鬼就门口罗雀，无人问津的衣铺。

　　掌柜的苦着脸，说是三个月前，有客人道量体时除了裁缝分明还有第三只手在身上乱摸，这状况便越演越烈，竟是吓得无人再敢光顾。

　　“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关门大吉了！”

　　阿奴鼻子嗅嗅，耸肩摊手：“可是我闻着这里很干净啊，没有什么不该出没的东西。”

　　叶听之扶额。

　　敢情她真把自己当做了猎犬。

　　下次见了墨远山，他真的很想问个明白，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照顾阿奴的。

　　掌柜的却说：“是平常不出来，只要有女客量体才会现身。”

　　阿奴一听，拍拍胸脯挺身而出：“那还不好办吗？”

　　叶听之还没来得及反对，是人家掌柜连声谢绝。

　　“多谢姑娘好意，只不过……这色鬼很是眼光挑剔，若不是貌美的小娘子，他也不会出来。”

　　阿奴吃瘪，气得噘嘴：“什么鬼东西！吃豆腐也要挑拣，实在过分！”

　　叶听之却又气又笑，伸手拦了暴跳的阿奴，好声哄道：

　　“不要气，那可不就是鬼东西。你别往心里去。”

　　“再者说了，我怎么可能放你去做饵。”

　　他话说一半，却不想阿奴脑筋转得快，早换了别的想法。

　　“对哦！要说貌美的小娘子！这里不就有一个！”她拍着大腿，拉了掌柜一道盯着叶听之那副艳绝仙门的脸蛋儿看，“有门主您在，确实轮不上阿奴做饵。”

　　她这话接的，叶听之连个说“不”的由头都没有。

　　他一头黑线，竟是鬼使神差就任由掌柜的推了自己进里间换了身女装，还轻妆淡抹点了些许口脂。也不晓得是不是那掌柜存了私心，竟还差了隔壁梳篦店子的妆娘，三两下为他梳了套飞仙髻。

　　待叶听之再被推搡出场，阿奴惊得差点没给他跪下。

　　这种程度的仙女儿是真实存在的吗？

　　叶听之身量很高，但因他手脚腰肢都生得比例极好，穿上闺阁少女的裙装毫无违和感；而寻常肤色经常翻车的粉色在那澄雪般的皮肤映衬下，更显几分甜美娇嫩。

　　俗语常说人靠衣装，可他这一登场，倒是叫人横生出几分衣裳也要佳人配的感慨来。

　　阿奴可不懂这些，只是忍不住咋舌：叶门主分明是个爷们儿，着裙装却比自己更多出许多女儿姿态，美得叫人眼睛移不开。

　　叶听之本来还有几分排斥，见阿奴痴痴看呆，心里登时舒坦了不少，便挑了嘴角，出声问她：

　　“如何？”

　　“吸溜~”她擦了擦口水，拼命点头。

　　色鬼的眼光当然也不会出现偏差。

　　果然当叶听之佯作接受裁缝量体的当儿，它悄摸摸现身，却是一手直攻胸怀。幸而被一举拿下，锁上销魂索，由叶听之翻掌将其收入乾坤囊中。

　　他动作太快，阿奴根本都没看明白，只觉得美人儿与空气作战，若不是那游魂独有的腥味消散，她怕也意识不到已经结束。

　　叶听之交代掌柜烧了裁缝的量衣尺，将灰烬东埋事情才算完。

　　店家千恩万谢要给酬劳，他摇手婉拒；最后要走时想将身上衣物饰品除下，便也被掌柜的两手一摆，说什么也不肯要：

　　“这衣裳倒像是为公子量身定做一样的合适，您也不肯收谢礼，不如就穿着走吧。这位姑娘看您作此打扮似乎也甚是喜欢，当是送二位的薄礼，可千万别再推脱。”

　　掌柜的实在太会说话。

　　他若不扯阿奴，叶听之怕是当真死活要除了身上的女装。

　　可提到阿奴喜欢，叶听之可就没什么好再挣扎的。

　　他瞥了一眼边上还在盯着自己阵阵发愣的她，淡淡问道：“就这么好看吗？”

　　“嗯嗯嗯。”她点头如捣蒜。

　　“那我便勉为其难，再穿一会儿？”

　　“好好好！”她欣喜雀跃地一个劲儿鼓掌。

　　于是叶听之在前，阿奴在后，就像是支向阳的葵花，一路不看脚下只盯着他，跟在人家后头回客栈。

　　叶听之不出声，走在路上除了步伐跨得相比真的小娘子是大了些，却也还是不大有人能认出是男着女装。毕竟寻常姑娘都难生出抵他半分的漂亮，只那一张脸蛋就足够以假乱真。

　　于是街上时不时就有男女驻足回望，只为再多看几眼这打眼的美人儿。更有风流放纵的男子轻唤“小美人”，试图吸引他驻足一顾。

　　阿奴跟在叶听之后头，心情略感微妙。

　　胸口莫名酸涩，她心想着自己大约是在气。

　　气这美人儿门主分明爱着重阳，却又在外头招惹旁人，得了这许多男子爱慕的眼光，想来也是受用得很吧？

　　哼！

　　过分！

　　她本笑嘻嘻迎着他望的一张脸忽地沉下，背过身去看别的方向。

　　叶听之回身正要对着阿奴笑，刚刚巧见她脸色变了。

　　他心底一沉，忙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