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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因为弗兰克懂一些基本意大利语,明澈之前在罗马住过半个月,他们干脆省了导游,拣着有些名气的景点一路走马观花游过去。第一天岑舒因为早上喝的冷牛奶闹肚子,中午去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咖啡馆喝了一杯糟糕的咖啡,原本的好心情立刻坏了一半。大家因此也没能玩的尽兴。
      第二天他们先去圣彼得大教堂,之后去了古罗马斗兽场遗址。走在有两千年历史的石板路上,岑舒如履薄冰——倒不是为了它的古老,而是她那天穿了一双半高跟的鞋子,石板路又常有宽大的缝隙。到了许愿池,夏弥掏出一大把硬币,说是每人三个愿望。岑舒三枚硬币许了一个愿望,夏弥问她许的什么愿,她只笑一笑不说话。旁边明澈笑道:“这许愿池很灵验的,我之前许的愿望现在已经成真了。”他说这话时眼睛望向岑舒。岑舒和夏弥偏过头只当没听到。弗兰克问他实现了什么愿望,明澈道:“第一个是再来一次罗马。第二个是陪一个人来一次罗马。”弗兰克问:“还有一个呢?”明澈也笑着摇头不说话了。
      他们继续漫步。夏弥和弗兰克渐渐走在前面,岑舒和明澈落在后面。明澈低头看了看岑舒的脚,问她:“你穿这鞋走路脚不痛吗?”岑舒摇头道:“高跟鞋是本体啊!已经习惯了。”明澈道:“习惯有时候挺可怕的,不是吗?就拿你这鞋子来说,本来应该累脚的,可是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累。与人交往也一样,本来两个人不大对头,可是一起做了很多年的朋友。互相看着都不是很顺眼,为什么能要好这么多年呢?问起来也只有习惯两个字能回答。可是别人不知道,自己却是知道脚累不累,朋友是不是知音的。你说是吧?”岑舒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你们出过国的说话都这样吗?”明澈道:“我就是说习惯的力量啊。不能由着它。”岑舒道:“啊?什么习惯的力量?”明澈红了脸低下头,道:“没什么。我就是一时有感而发。”
      走过半条街,岑舒突然说道:“真奇怪!你这样的人没有女朋友。”明澈笑道:“哦?我是怎么样的人?”岑舒仰着头想了一下,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不像是没有女朋友的人。”明澈道:“可我真的没有。我之前谈过一个,但是半年前分手了。”岑舒问他:“为什么分手呢?”明澈道:“也说不上为什么。其实早就没了感情,之后都是靠着习惯维持着,就像我刚才说的。到最后随便找了个借口,莫名其妙就分手了。”岑舒道:“恋爱这种事总是莫名其妙的。”明澈道:“长痛不如短痛。”岑舒没说话,他又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夏弥走过来搂住岑舒的肩膀,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呢?什么喜欢的人啊?”岑舒笑道:“明澈说的。他和我分享了一下他的恋爱心得,又说他现在有喜欢的人。”夏弥看了看两人,目光最后落到岑舒身上,问道:“他喜欢谁呢?”岑舒一脸迷茫地摇头,道:“他还没说。”夏弥又看向明澈,说道:“来和我们分享一下呗!”看着她们的笑容,明澈的脸反而严肃起来。他说:“我喜欢岑舒啊。你们不知道么?”岑舒和夏弥反倒一下子怔住了。岑舒低下头不去看他坦荡磊落的目光。夏弥半晌才道:“你不知道她和赵译元的事?”明澈道:“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喜欢她肯定比赵译元还要早,可惜运气差一点。”
      夏弥道:“你这么肯定没有赵译元小延就会和你在一起?”明澈摇头道:“不是的。我从小到大也算见过很多人,很多是我喜欢的,也有很多是喜欢我的。但是真正拿的起放不下的女孩子只有一个。她有什么好我也说不出来,可在心里在眼前就是与众不同。我记得一句话说,要不是听说过,有几个人知道爱情。这辈子如果没有遇到她,大概我也不知道。现在遇到了,知道了,却只是朋友,我偷偷哭过,也经常晚上想这件事睡不着觉,最近我才终于想明白……”
      他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在颤抖,眼泪落下来了。夏弥看岑舒低头不语,轻声问他:“你想明白什么了?”明澈道:“‘事已至此’的意思就是铁铮铮的事实摆在面前,铁案如山,不可挽回也无可挽回了。”夏弥问道:“那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呢?”明澈不再看着岑舒。他低下头道:“是没什么意思。只是话在心里憋久了有时候就自己跑出来。”
      岑舒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好像他们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因为他们是用中文讲话,所以弗兰克听得一头雾水。他看到明澈流泪,可氛围又不好去劝。现在大家都沉默下来,他才问夏弥这是怎么回事。夏弥道:“明澈向小延表白,可是小延已经有男朋友了。”弗兰克也明白过来。三个人的目光一齐看向岑舒。
      岑舒看着若无其事,可是一开口说话就带了哭腔:“你这样要我怎么办呢?要我说什么好?为什么非要我做坏人?大家就像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她语气中已经带着些愠怒。明澈道:“我只是想说说心里话。我以为就算我说了这些,大家也还是朋友。”弗兰克道:“还是朋友,还是朋友。”岑舒和夏弥同时看了弗兰克一眼,意思却完全不同。岑舒道:“希望还能是朋友。”
      晚上他们去看舞台剧。他们紧挨着坐在一排,岑舒在最右边,明澈在最左边。场上演的是一出《仲夏夜之梦》。看到仙王奥布朗让小精灵浦克去采能令人恋爱的魔法花汁,他的心一阵难受。他忽然很反感这种嬉闹荒诞的喜剧。另一边岑舒也没心情看戏。她想起当年明澈出国时自己在本子上抄的一首诗:“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她抄这诗时懵懵懂懂,觉得很诗意,很符合自己的心境。现在情随事迁,回想当时,只感叹自己一份天真热情的消退。
      她的手机一震。打开手机有两条消息。她思忖半晌,两条都回复道:“好的。”

      岑舒和明澈在旅店附近的一个酒吧里谈心。酒摆在面前,两人谁也没有喝。他们不是来喝酒的。
      酒吧的电视在转播AC米兰对国际米兰的球赛,旁边一群球迷呼喊叫嚷,将酒吧气氛烘托得很热闹,这更加深了岑舒和明澈之间一种奇异的沉默。等了很久明澈还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岑舒恼了,皱眉道:“你叫我来又不说话。那我走了。”
      明澈拦住她,道:“不要这么没耐心好吧。你那个表情,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岑舒道:“我什么表情?你想要看什么表情?”她看着明澈勉强的笑容,愠声道:“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别说了!”她拿起包转身就要走,明澈拉住她沉声道:“坐下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很擅长吹笛子的渔夫,他拿着自己的笛子和渔网来到海边。最开始他很开心地吹笛子,认为自己的笛声很动听,鱼儿听到后就会自己跳出来。可是他吹啊吹,吹了很久,没有一条鱼理会他。于是他恼怒地扔了笛子,拿起渔网撒向海里,结果网到了很多鱼。他看着在地上蹦跶的鱼说道:‘你们这些坏东西!我吹笛子的时候你们不愿意跳舞,现在我不吹了,你反倒跳起舞来了!’”
      岑舒皱眉道:“谁是渔夫?谁又是鱼呢?”明澈道:“我是渔夫,也是鱼。”岑舒道:“你会吹笛子?”明澈哈哈一笑,道:“我只会吹笛子。”他们同时要说话,又同时把话咽回去。岑舒道:“你先说。”
      明澈拿起桌上的酒,又缓缓放下。他看着岑舒,目光却好像穿透了她,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轻声说:“白天我和夏弥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岑舒道:“我知道的。”明澈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其实我不该说这些。其实我也没想跨过那条线,就是我生性好动,喜欢蹦跶,可能一不小心跳过界。你知道的嘛,岸上的鱼,有时候想不了那么多。”
      岑舒道:“想的还不多?”明澈哈哈一笑,道:“说出来之前想的多,说出来其实就不怎么想了。”岑舒低下头沉默半晌,道:“其实你也不错。”明澈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岑舒拢了拢头发,笑道:“我有一个狐狸与山羊的故事,你要不要听?”明澈点头让她讲下去。
      “话说啊,有一只狐狸不小心掉进了井里,虽然它很聪明,可是井很深很滑,它想尽办法也出不来。这时候一只口渴的山羊路过,就问井里的狐狸水好不好喝……”
      “井里有水狐狸不会淹死吗?”
      “你不要说话!听我讲完嘛!这是一只会游泳的狐狸!”
      “狐狸看到山羊很开心,就对山羊夸赞井里的水怎样怎样甘甜解渴,劝山羊也下来喝水。因为山羊很渴了,听了狐狸的话就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等到山羊喝饱了水,就和狐狸商量出井的方法。狐狸早就想好方法了呀,它对山羊说:‘如果你愿意把两条腿搭在井壁上,垂下头,我就能踩着你的后背跳上去,这样我们两个就都得救了呀。’山羊听了狐狸的话帮助狐狸跳出了井,狐狸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山羊怪狐狸背信弃义,狐狸却不以为然。它反而嘲笑山羊,说:‘你呀你,可真够笨的!现在你来责怪我,谁让你跳下去之前不好好想想之后要怎么上来呢?’”
      明澈问:“那谁是狐狸,谁又是山羊呢?”岑舒笑道:“反正不是我们。我们都是人,又不是小动物。”
      他们两个往回走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们路过一带古旧的红砖房,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斜映在墙壁上。岑舒走在前面,明澈在略后的位置。他抬起手,手的影子就碰到她头发的影子。她好像没有发现。他用手指给她比了一个兔耳朵,调皮地摇动。等到快走到街道尽头,她忽然站住脚扭过身。他们差点撞到一起。
      岑舒问他:“好玩吗?”明澈笑道:“有点。”岑舒刚要说话,脸却忽然羞红一片。她往后退了一步。
      刚刚她的影子吻住他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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