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屑老板吵醒之后》糖霜泡芙

9、第 9 章

　　“我没有试过烤熟骨头什么的。”漆原说道，“不要太信任我啊。话说骨头应该不能吃吧，像狗那样啃吗……还是说炖汤？”

　　无惨的眉头跳了跳，只觉得大事不好，他瞪着眼前的某个物体，艰难发问：“你从哪里弄来的？”

　　妖鬼自顾自地晃了晃硬邦邦的森白部分，理所当然道：

　　“捡来的呗。”

　　而一旁的珠世双手掩面，已经不知道该惊叫还是沉默着接受。她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意识清楚，但鬼的本能依然作祟，似乎只要她没有沉眠，就会被影响。看到自己满手是血，珠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吃掉了家人——后来才发现血是陌生人的。

　　妖鬼一声不吭地在旁边打量她，什么都没有说。

　　接着，她再见到了鬼舞辻无惨。

　　心情复杂。

　　真想问问这两名非人类到底是怎么凑在一起的，不过她还要命，并不想惹恼鬼舞辻。

　　珠世的饮食问题成为了一大难题，现在维持着她的营养的，是漆原的血液。据妖鬼所说，他和鬼舞辻并不是同一种族，勉强试试倒也无所谓，而且他不似人类，不需要恢复，也不会出现健康上的问题。

　　只是鬼舞辻本人对于这个事实表示嫌恶，对此，漆原拍了拍珠世的肩膀，“不要在意，无惨小哥就是那样苦大仇深的脸，面部神经有问题。”

　　珠世隐约听到背后传来类似“杀了你”的低声念叨，十分迷茫：“真的吗？”

　　“真的。”

　　漆原低头躲过破空刺来的利刃，对无惨做了个鬼脸。

　　总而言之，珠世的伙食变成了他们目前闲得无聊时的唯一奋斗方向。女子聪慧异常，立刻明白自己不可能回归正常生活了。然而她至少还活着，家人也并未遭到毒手，虽然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但总有回转的余地，因此答应了同行——漆原觉得主要是因为无惨的压迫力，这家伙很明显是被拂了面子就要杀人全家的主。

　　烤鸟兽试过，普通的蔬菜水果也试过，但是都不足以维持名为鬼的生物的营养。

　　而珠世本身又抗拒着活人的血肉，一日又一日衰弱。

　　“愚蠢。”

　　这是无惨的评价。

　　“偶尔也要试着改善饮食结构嘛。”

　　这是完全事不关己的漆原。

　　然后今天，他干脆跑去坟地里摸出不知什么东西的骨头来，试图烹饪。妖鬼对于这些完全没有敬畏，但珠世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这种方法。于是漆原只能原封不动地又将对方丢回去……其实那是鹿骨来着，总觉得珠世误会成了奇怪的东西。

　　珠世略感抱歉地低下头：“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她双手中捧着茶杯，杯中却不是茶水，而是刺目的殷红。供给者用手支棱着侧颊，百无聊赖：“也不是为了你啦……总之，既然我的血有用，你还是喝了比较好。”

　　珠世摇了摇头。

　　无惨早他一步离开，似乎是根本不愿意呼吸这里的空气。室内只留下两只鬼大眼瞪小眼，漆原没有和正常，或者说虽然变成了鬼但是依然三观正常的女孩子交流的经验，暗骂无惨不够义气。

　　“你该不会说什么干脆死掉之类的话吧。”漆原说道，“认真的？”

　　变成这样的怪物，还有理智的时候，为了不危害人类，想要自行了断。漆原能够理解这种想法，但他的眼中只有好奇。

　　“你知道吧，鬼害怕太阳，只要出去晒晒阳光，就能愉快地归西了。这是很简单的方法，可是你并没有那么做，生存的本能比寻死要浓烈得多，想必让你很困扰。”

　　“……”

　　漆原摊开双手，“放心，并没有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的意思，而且我不打算干涉你。只是，如果你不喝的话我就拿去泼无惨了……”

　　珠世不知回答什么为好。

　　得到了重新健康的身体，但是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了。巨大的落差让她茫然，更何况是跟随在可以被称作“恶”的鬼舞辻无惨身边。成为帮凶？还是说迎来第二次的死亡？

　　漆原卷起自己的头发，百无聊赖道：“你的孩子们，如果你活下去了，还能够见到他们哦。而且，也不是说你就必须吃人不可。”

　　“……什么意思。”

　　“即是说，可以寻找到替代的方法，还有很漫长的日子呢。”妖鬼耸了耸肩，起身离开，“你也能够见到你爱着的人，甚至有可能脱离这位脾气不好的老板，不必在这里就绝望。”

　　珠世的双手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叹了口气，“你究竟是善，还是恶呢？”

　　“当然是带恶人啦。”漆原轻松地挥了挥手，“别忘了我算从犯，日后复仇有我的一份账。帮你只是因为珠世小姐是我喜欢的类型……可以理解，对吧？我从来只凭兴趣行事。”

　　女子不再言语。

　　……

　　还未走到近前，漆原便嗅到一股血腥味。味道新鲜，适合食用，香极了。他眼皮跳了跳，不出意料地在月光之中看见了鬼舞辻无惨，目前游荡在人类社会的鬼之始祖微微侧头，锐利的目光看向妖鬼。

　　殷红液体顺着指尖落下，又有人类遭了毒手的事实摆在眼前。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眼前只有碎裂的衣物，却没有人类的影子。

　　“唔，抱歉，打扰你了。”

　　“你也会觉得抱歉？”

　　“哇你讲话好刻薄，会伤人的。”

　　“……这里应该没有人。”无惨异常冷静道，“确切来说，没有活着的人类存在，他跑掉了。”

　　漆原顿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居然会讲冷笑话了的感动。他望向唯一可见的东西，那是部分倒霉人类的衣服碎片：“所以这又是哪位可怜人？”

　　“鬼杀队的。”

　　无惨说道，“名字忘了。”

　　“我觉得你根本没打算记过啊。”

　　漆原摇了摇头，瞥见无惨厌恶地瞪视着地上的武器。那是一柄已经断掉的刀，可以看出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一瞬间分出胜负而已。人类和他的力量差别过大，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啊，不过这个人类，之前有报上自己的名字。说是为了队员复仇……果然，蝼蚁都很无趣。”无惨冷酷道，“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

　　“嗯哼。”

　　漆原不置可否。但这些敢于挑战“神”或者“恶魔”的人类是勇敢的，他并不讨厌这有几分愚蠢的勇敢，相反，可以说是“喜欢”。

　　“在你评价中，人类就真这么一无是处？”

　　“我无法理解你。”无惨说道，“他们不值得浪费时间。”

　　“就算有朝一日出现能够威胁到你的存在？人类很聪明，而且擅长于学习，更何况……万事都是公平的。”漆原眨了眨眼，“你不会永远是最强的那个。”

　　诚然，无惨比起之前，已经变成足够小心谨慎。只是对待鬼杀队的态度上，他仍旧不当回事而已。漆原不觉得应该小看持续几十年、百年，甚至有可能更久，来斩杀恶鬼的执念。

　　“不过你……居然会放过他啊。”

　　漆原望着断刀，好像第一天认识他。够意外的，他好像很久没见过鬼舞辻真的对某个人类下杀手的时刻了。

　　鲜红的双眸锁定妖鬼。片刻之后，鬼舞辻无惨才开口，他的声音冷若寒冰，还能听出几分嘲讽的意味：

　　“你认为自己能够成为人类的伙伴？”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啊……”妖鬼喃喃道，“不也挺好的。啊，不要误会，无论是什么种族，我都很乐意。”

　　无惨觉得自己实在难以理解这种向往，更不能理解对方对珠世的放水行为。仔细想想，不只是珠世，还有那些莫名其妙被放过的人类和鬼，自从被这家伙搅合进来，不知不觉，连他自己都觉得主动出击是件麻烦的事情了。只要不被跳在脸上，他倒没有随意碾碎一只小虫子的兴趣。

　　但他不能成为任何除却恶之外的存在。

　　漆原比划了一下月亮的方向，“离食骨之井不远咯。说起来，如果拿到青色彼岸花，不用害怕阳光，你准备做什么？”

　　“……”

　　无惨生硬道：“不用你担心。”

　　“变成不老不死的存在，然后统治一下世界？还是说把所有人类都变成鬼？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其实从现在开始就可以行动了。所以我也搞不懂你，无惨小哥。”漆原盯着他，轻声道，“你该不会只是想不怕阳光……或者说，不想有死去的可能性吧。那也太无聊了。”

　　“为什么？”

　　“没有终点的旅途会很孤单的。嘿，今晚月色真美。”

　　妖鬼似是喟叹，又根本像在转移话题。无惨心头无名恼火，但不知为何，这火刚点燃就被熄灭，安静得有如一团死灰。他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然而理性再次占据上风，告知他不要改变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