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屑老板吵醒之后》糖霜泡芙

8、第 8 章

　　所谓的很快就会答应，即是不得不上这条贼船。

　　事实上，变成鬼并不只是成为一种新的、看起来不老不死的生物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斩断身为人类的过去，彻底打破人性壁垒。

　　他们会感受到饥饿，被血肉所折磨，最终变成怪物。

　　“……啊呀。”漆原叹了口气，“你真不会怜香惜玉。”

　　他并非不知道鬼舞辻的血有什么效用。实际上，他见了鬼王劝诱不少人类的过程，被赋予血液，成为怪物，也许他们之中有良善之辈，但是食欲显然大于道德约束。他们会吃掉自己最亲近的人，吃掉看到过的一切，后悔也来不及。

　　这是最残酷的毒。

　　无惨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许不满，傲慢的神情倒没有变过：“区区人类。”

　　在他眼中大概没有区别吧。

　　不过珠世小姐有种特殊的气质，只在远处看到一眼，漆原便觉得不同寻常。因为她的眸中有某种意志的存在，那是连同所有邪恶都可以击垮的感情……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和拥有意志的人为敌。

　　交朋友更好嘛。

　　“但是我很中意她。”漆原晃了晃食指，“呀，不如说是很感兴趣，所以打算来问你一件事。”

　　“什么？”

　　无惨疑惑道，显然有些不耐烦。

　　除却是样貌出众的女性外，珠世在他眼中只是普通人类之一，平日里漆原从来不会对他将人类变成鬼后的情况感兴趣。今天的妖鬼忽然反常，他不得不起疑心。

　　“这是安倍晴明的吩咐？”

　　“……我又不是他的式神。”漆原摊开双手，“只是觉得我们……或者说你，无惨小哥，你需要她而已。”

　　无惨的表情立即变得更加怪异，漆原知晓他连宣誓效忠的下属都不愿意信任，患有严重的疑心病。没办法，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想成为究极生物的妖怪的考量吧，虽然说出来还怪羞耻的。

　　无惨双手环胸，红瞳盯着他：

　　“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

　　“哈？”

　　“你对雌性没有兴趣。”无惨似笑非笑，“看来她一定是足够特别的人类。”

　　“那确实挺特别的。”

　　漆原十分诚恳道：“珠世小姐精通药理，而你需要青色彼岸花作为药引克服阳光。她在身边，总比只有你自己好点，这可都是为了你的宏图大业喔……还是说你仍是人类时学的是医术？”

　　无惨看着他的双眼，其中并无什么多余情绪，相反，还有几分嘲讽似的揶揄。

　　他强压着心中的违和感，理性告诉他这结论并没有问题。

　　……只是不爽而已。

　　说不上哪里不爽，但以鬼舞辻无惨的脾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能是因为这家伙的轻浮态度，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他明确倾向于人类。漆原见他不知忧虑什么，开口道：“晴明的下落就在这里，喏。”

　　不知阴阳师使了什么障眼法，方才的字迹荡然无存，出现在原本纸张上的是犹如鬼画符的神秘地图。画工实在无法恭维，十分潦草，勉强标注出自己的行进路线。甚至以夸张的方式涂鸦了一口看起来仿佛邪神降临的井，旁边写着漂亮工整的字：

　　食骨之井。

　　“可能他跳井了，也可能他跑去了那周围。”漆原说道，“我觉得他还活着……虽然是个人类，但是很难承认他会轻易遵循法则去死就是了。”

　　无惨接过地图，默然不语。妖鬼拍了拍他的肩：“对了，借我一下珠世小姐。”

　　“为什么认为我会同意？”

　　漆原作出伤心的模样，“哎，我连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晴明的情报都交给你了，这可是百分之百纯度的信任哦。无惨小哥，如果有心甩开你，我早就那么做了，所以也稍微多相信我一些吧。”

　　无惨回想着珠世的情况，眯起双眼，血已经给予了她，如何也翻不起风浪。

　　“……随你。”

　　“顺便，想提醒你一句。”

　　漆原忽然说道。无惨顺利被他吸引注意力，妖鬼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道：

　　“以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奶妈，懂吗？”

　　……

　　有时觉得身体发热，有时又觉得发冷。和患病时的感觉完全不同，或者说更加痛苦，意识完全融化在一片白雾当中。那些期盼和快乐的心情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剩下的是看不清楚前路的迷茫和痛苦。

　　“我……答应了吗？”

　　珠世询问自己。

　　她的记忆都有些不清晰了，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名为鬼舞辻无惨的非人类给予了她血液，然后，她便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与之一同袭来的，还有不可忽略的饥饿感。

　　肚子很饿，这个事实无比清晰。病重的人本来就吃的很少，珠世已经许久不能体会到人类正常的饥饿感，而现在，饥饿被千百倍地放大了。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臂忽然有了力量，能够用腿支撑起纤弱的身体，但是站起来后，她嗅到一股香气。

　　比自己曾食用过的所有食物都要迷人的香气。

　　不记得家中有那样的东西啊？

　　她有些迷茫地伸出手，推开屋门，想要盲目地追求食物。所需要的不再是草药，不再是蔬菜，或者水果……她想要肉。

　　不是动物的肉，而是人类的肉。

　　“鬼舞辻无惨……”

　　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面容肉眼可见地扭曲了。确实，在民间流传着某个完全没有证据的传说，据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名叫鬼的怪物。它们比野兽更加难对付，拥有类似于人类的外貌，但是以人肉为食。

　　难道她也会变成那样？

　　她不能控制自己的四肢，却意识到自己在向里屋走近。珠世知道，里面有自己爱着的、愿意为之而死的人类，但她无法阻止自己。

　　无法阻止鬼。

　　无法阻止想要吃掉他们的食欲。

　　“不行、我，不可以。”她拼命地收回自己的手，指甲轻易地在墙壁上划出深刻印痕，如果落在人身上，必然皮开肉绽，“不可以……变成鬼……”

　　但是意识很快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女子的身体移动起来，活像记载中的僵尸，只是她刚打算扑入屋内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打了肩部。接着，在她完全陷入对面墙壁发出响声前，有人拽住她的衣襟。

　　“力气似乎也不大。”漆原喃喃道，“难道他创造的鬼强化方向还不一样？”

　　鬼舞辻的血液可真神奇。

　　手中的珠世并不安分，脸上显露出可怖的神色，双手也完全不能算作是人类了。她失去理智，利爪拽住和服边角，似乎转移了目标，想要撕扯漆原的皮肉。妖鬼迟疑了半晌，如果是鬼舞辻，他就直接敲个爆头杀了，但面对珠世，还真有点不好下手。

　　入内雀们叽叽喳喳叫起来，“珠世小姐要吃人啦！”

　　“我们还没有吃到过人呢！”

　　“再叫就把你们送给她吃。”漆原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也没有能替代的食物。”

　　无惨认为他的统治是绝对的，只要冒犯他、背叛他的鬼，都难逃死亡的命运。但漆原并不觉得一直如此对待衍生物是件好事。他很清楚，没有完美的事物，即使妖怪之中，也不存在绝对的完美。他从不小看人类的意志，如果让珠世吞食了自己的家人，再恢复意识时恐怕恨透了鬼舞辻……一个珠世倒也无所谓，可是，如若有第二个第三个呢？

　　总有一天，他会踢到那块铁板的。

　　他思考间，传来一阵许久未感受过的刺痛。原来是珠世双手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臂之中固定，紧接着一口咬了下去，血流沾在她的唇间，苍白的面色相比方才红润了些。

　　这……这闷棍还敲吗？

　　漆原望着手中随地捡来的棍子沉思。

　　好在没有持续多久，珠世便沉沉睡去，似乎也不思考食欲了。妖鬼收回手臂，除了失血问题，破损倒是没有多少。他叹了口气，心想现在总算能够把女子带回去了，然而向后一步便撞到某个纤细的影子。

　　“漆原。”

　　“……靠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

　　无惨愣了一下，“我确实是鬼。”

　　调皮话没有继续下去，他望向漆原怀中的珠世，神色冰冷。在妖鬼以为他要指责些什么之前，无惨却道：“如果一直不吃人肉，鬼会衰弱。他们不能抗拒这种本能。”

　　“总会有办法的。”漆原耸了耸肩，“善待奶妈就是善待你自己。”

　　“是吗。”

　　无惨冷笑起来，他的心情似乎在瞬间又变得不太好了，“恭喜你，收获你喜欢的美少女。”

　　“你好酸哦。”

　　“闭嘴。”

---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