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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48章 ...

  •   简榕的家位于里昂东部新城外名叫苏来耶的小镇,法语中太阳的意思。从酒店出发需要搭乘40分钟左右的巴士,再步行十五分钟左右才能到达。出发前他已经给爸爸打过电话,毕维斯本打算开车来市中心接人,被简榕婉拒,说要带朋友走走,让老爸在车站等他们。
      里昂今天天气晴朗,天空蓝得均匀又透彻,像一块澄亮的画布,白的建筑、红的屋顶将天空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里昂这个城市就像生了根,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他熟悉的老样子,连他学生时代最喜欢逛的一家私人书店还依然健在,甚至连屋内的布置与装潢都没变过。
      简榕望着车窗外,一路上话很少,不知是沉浸在过往的记忆里还是对归家有种莫名的恐惧,表情很严肃,手也规矩地放在腿上一动不动。骆临川将他的手纳入自己掌心,无声地传递着鼓励与安慰。
      巴士驶出新城后,人工建筑逐渐稀少,天地被不同浓淡与深浅的蓝色绿色分成两部分,摒弃了城市建筑的千变万化,灰白色的三层民宅显得有些千篇一律,再往前便是小镇的中心,简榕的家就在小镇外围。
      巴士在终点站停下,公路对面停着一辆白色雪铁龙,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正局促地踱着步,看到简榕立马迈开长腿迎了上来,又抱又亲,口中还不停念叨:“哦!我的小树苗,你总算回来了!”
      好歹快要奔三的人还被爸爸当小孩子似的拢在怀里揉搓,尤其当着骆临川的面,简直不要太羞人。拍了拍自家老爸的肩,简榕红着耳朵小声抗议:“爸…我朋友在呢,你先冷静点。”
      儿子大了要面子,毕维斯依依不舍地放开,恢复一名艺术家优雅绅士的气质对骆临川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简榕的父亲,毕维斯勒梅尔。”
      骆临川还在回忆着他忘得差不多的法语,没想到对方的中文竟然如此流利,急忙伸手回握,“我是骆临川,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简单寒暄后,毕维斯接过简榕的背包,亲自拉开车门,“回家了,我的小王子。”
      简榕和骆临川坐在后排,两人不自觉散发出的亲昵让毕维斯的神色疑虑,但他并未表现出来,一边自然地与他们聊着天,一边通过后视镜打量着骆临川。
      似乎感觉到简爸爸丝毫没有掩饰的视线,骆临川迎上那双同样美丽却有些摄人的淡绿色眼眸,礼貌地微笑点头。
      毕维斯又将视线转回一言不发的简榕,眉头略微一紧,“心肝儿,你怎么不说话,累了?”
      简榕自顾自摇摇头,“没……我只是……”
      “担心你妈妈?”毕维斯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心结。
      “嗯……”
      “别担心宝贝,你妈妈也很想你,知道你要回来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准备你爱吃的菜,还把我当成佣人一样打扫房间,天知道我的腰疼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毕维斯虽然说得夸张却也是事实,这么多年过去,简樱已走出阴影,也在当年对简榕的态度感到懊悔。双方又都怕彼此不肯原谅对方而没有主动联系,母子二人误解了好多年,隔阂也变得越来越深。
      简榕“噗”地一声笑出来,心情缓和了不少。骆临川悄悄握住他放在腿侧的手,暧昧的气氛让开车的毕维斯感觉自己怕是要瞎。
      骆临川是吗?看来有必要和这个年轻人好好聊一聊了。
      六月的里昂早上还是有些凉意,简樱披着鹅黄色的羊毛披肩,站在屋门前的台阶上翘首期盼。
      大约五六分钟后,车在院子的栅栏门前停下。简榕下车,打量着阔别已久的家,再看着两鬓间明显染上霜色的母亲,各种纷杂情绪缠绕心头,一瞬间怔愣着忘了动弹。骆临川推了他一把,简榕这才回神,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简樱早已按捺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
      中国人的含蓄与矜持让她在儿子面前陡然停住,红着眼眶望着,双手紧紧攥在胸前,直到简榕抖着声音颤巍巍地喊了句:“妈妈……”
      简樱再也绷不住,张开双臂将小儿子裹进带着体温的披肩中,哽咽道:“小榕,我的孩子,妈妈好想你……”
      骆临川在不远处看着,胸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伤怀,尤其是当他看到简樱的时候,心口突然闪过的一阵清晰的疼痛,让他差点跟着开口叫妈妈。
      “好了好了,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屋去。”毕维斯出声打断沉浸在感动中的母子二人,简樱这才注意到简榕身后站着的英俊男子,四目相对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浑身一震。
      简榕揉了揉眼角,骆临川的表情有些怪异,这才想起光顾着自己激动忘了介绍。
      “妈,他是骆临川。”
      “临川,这是我妈妈。”
      “伯母好。”骆临川率先回过神,冲着简樱微微鞠了个躬。
      “……你好。”简樱努力收拾好情绪回应。
      “妈,我们先进去吧。”简榕上前挽住简樱的手臂,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他有好多话要说,也有很多事要告诉他们。
      一干人陆续进屋,简樱没忍住回头看了骆临川一眼,而骆临川也在看着简樱。四目相对,初见时的震颤依旧在胸中回荡。简樱慌乱扭头,骆临川却已明了,这或许就是母子间的感应吧……抬手抚上左胸,眼眶竟不自觉湿了。
      简榕的家是幢三层紧凑型的老式别墅,古朴的白色外墙,每个窗台的围栏上都种植着各色鲜花。正门前是一片空地,翠绿的草坪修剪得如地毯般平整。屋前种着两棵树,其中一棵树尖已经开始发红,是在秋日极尽柔美之意的红枫,另一棵是树冠繁茂,浓墨重彩般矗立在院中的榕树,气根已经形成,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这就是简榕提到过的那两棵树,骆临川驻足仰头,只觉得眼前的场景莫名熟悉,好似在梦中见过。
      “觉得奇怪吗?”
      毕维斯见骆临川停住,以为他在好奇为什么两株生长环境完全不同的树会长在一起,还生得那么欣欣向荣。其实自己也挺奇怪的,当初一眼就看中了这幢房子,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搬张躺椅坐在屋前,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就像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样。
      “简榕跟我说过他名字的由来。”骆临川插着口袋,和毕维斯一前一后站在台阶上眺望远处,各自若有所思。
      “那你一定知道,他还有个哥哥叫简枫吧?”
      毕维斯虽然这么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简枫去世后,简榕拒绝任何人的接触,所以当简榕提出带朋友过来时,着实令他好奇,究竟怎样的人能走进简榕封闭已久的内心。
      “我知道,可惜……英年早逝。”骆临川的心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简榕很信任你。”要知道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敢在儿子面前轻易提起简枫,回想两人在车上细微的互动,不难想象这两人的真实关系。
      骆临川没有说话,毕维斯上前和骆临川站在一起,相差无几的身高和保养得当的脸庞让简爸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年近五十的人。
      “说起来,这两棵树好像连着两个孩子的命。当年简枫去世的时候,这棵红枫也不知缘由地枯萎,我想进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连园林专家都说救不活。简樱,也就是简榕的妈妈看到枫树日渐凋零,心情郁结难以纾解,所以才对简榕愈加冷淡,简榕自己也无法释怀这才选择离开我们的视线。那株榕树虽然几经风雨却越来越枝繁叶茂,最近两年还抽出了新芽,最令人惊讶的是,红枫似乎也感受到榕树生命的力量,竟然慢慢活了过来,甚至比之前还要茂盛。尤其是去年秋天,枫叶红得像血一样,好多路过的游客都忍不住停下拍照,简直是个奇迹。”
      是啊……确实是个奇迹。
      骆临川抬手摩挲着自己的胸口兀自感叹,两棵树互为共生,而他和简榕到底又是谁拯救了谁?
      “喂!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再不进来妈妈做的甜品就要被我吃光了!”简榕有些意外这两人竟然聊得那么投机,忍不住推开门歪头喊人。
      “这就来了小馋猫。”
      毕维斯应了一声后对骆临川道:“进去吧,别让简榕等急了。”
      两人进屋后,简榕趁着爸爸去厨房帮忙时将骆临川拉到一边,无比认真地低声询问:“没说我坏话吧?”
      骆临川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当着岳父大人的面哪敢说你的不是。”
      “量你也不敢。”简榕皱皱鼻子,嘚瑟的小样让骆临川特别想将人抵在墙上狠狠亲一顿。
      骆临川坐在布艺沙发上,趁一家三口忙碌的时候打量四周。三层的别墅并不大却很有生活气息,淡绿色的墙纸,老式的木质楼梯,还有挂在墙上的各种风格的画作。一层是客厅和厨房,角落的小门应该是浴室,沙发背后敞开式的落地窗通向后院的花房,闲暇时可以坐在藤椅上喝下午茶晒太阳。二楼和三楼各有两个房间,简榕的父母都是艺术家,二楼大概是他们的工作室,三楼应该就是简榕和他哥哥的卧室了。
      简榕端着烤好的点心出来,醇厚的奶味夹杂着清新的果香窜入鼻间,令人食指大动。
      “临川,快来尝尝我妈妈做的羊角面包,比Du Pain et des Idees做得都好吃。”
      简榕很开心,甚至开心得有些忘形,根本不像骆临川认识的那个腼腆羞涩的小榕树,果然在父母面前,多大的人都会变成小孩子。尤其简樱的态度令人欣喜,临出发前简榕还在担忧,如果妈妈不原谅他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再次面对充满怨恨的眼神。
      还好简樱已经从丧子的阴影中走出来,不知是不是和那株红枫奇迹般地复生有关,更不晓得如果她知道简枫的心脏此刻正在自己身上跳动,会有什么反应。
      简榕见骆临川端着盘子发愣,伸手戳了下他的胳膊,“怎么不吃?”
      “在想一些事情。”骆临川低头咬了口面包,果然酥脆可口。
      “想什么?”简榕锲而不舍追问。
      “想你。”骆临川伸出舌头,挑逗般地舔了一圈嘴唇上的面包屑。
      简榕闹了个大红脸。
      这时毕维斯和简樱也端着冲好的果茶和甜品回到客厅,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迷之安静……
      简榕憋了一肚子话,他想跟爸妈说这些年在外面很辛苦,想对他们说抱歉,想告诉他们哥哥的心脏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跳着,而这个人……是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爱人。太多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梗在喉咙却化成了阵阵哽咽,所有的担忧委屈与害怕让简榕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就连刚才夸张的放松都是演出来的。现在的他浑身轻颤,双手紧紧地攥着茶杯不敢抬头。
      突然,一颗晶莹的泪珠沉沉而落,砸进杯里搅出一片涟漪,也搅乱了室内假意的平静。拨乱的心湖瞬间翻起惊涛骇浪,裹挟着过往的不堪与回忆,翻江倒海般将刻意营造出的温馨吞噬,斑驳的伤处等待着亲情的良药治愈。
      骆临川本想试着安抚简榕让他冷静,可转念一想,这是他的家,有生养他并且深爱他的父母,是每个迷失在外的旅人都想回来的心灵归宿。为什么不能尽情哭、放肆笑、恣意挥霍任性呢?
      看着失声痛哭的小儿子,简樱也失控了。这么多年她执着简枫的死,完全忽略了同样沉浸在自责与痛苦中的简榕,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将简榕紧拥在怀里。
      当初她怕简枫因为自己的身世觉得自卑与格格不入,把更多的关注与爱给了他。她不是不爱自己的小儿子,只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让她认为简榕从小就拥有健全的父母之爱,而简枫无论如何是个继子,就算毕维斯待他如亲生也难以弥补她心中的亏欠。尤其当她发现简枫完全继承了她的绘画天赋后更是对他关爱有加,可谁能想到她倾注了全部心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竟然因为简榕的任性而殒命,她简直无法接受甚至产生了恨意,只要看到简榕就会想到简枫的死,尽管他的小儿子也在生死边缘挣扎,她也完全感受不到。
      简榕曾对妈妈说过无数次“对不起”,甚至跪在地上忏悔,出院后也每天给她发短信,打电话,写邮件,通通没有得到回应。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直到他明白,妈妈或许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于是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伤心地跑去美国深造,辗转又去了英国,而后再到中国,去到B市,直到认识了骆临川,他灰暗的生命才逐渐有了色彩。
      直到简樱看到同样凋零的榕树时才幡然醒悟,她的小儿子呢?她的简榕呢?翻开手机,看着他发来的每一条短信,读着一封封充满悔意与泪痕的邮件,字字泣血,句句诛心,而所有的消息在同一天戛然而止,从此杳无音讯。
      她连第二个孩子也要失去了吗?
      是她亲手抛弃了简榕,将他推离自己身边七年,让他有家不敢回,拖着伤愈后孱弱的身体一个人在国外生活。
      她甚至有些后怕,万一简榕没有撑过排异期,万一他在国外身体状况恶化,万一遭遇什么天灾人祸,她将一无所有。只是这些她当时通通想不到,无论毕维斯如何苦口婆心地劝她,她的心就如同那株即将枯死的红枫,药石罔效。
      她慌张地拨通简榕的电话,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这句冰冷的回复,就连她的丈夫也不知道简榕的去向。她在不知不觉间,也伤透了儿子的心。
      直到简榕就读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校长和简爸爸是多年好友,这才得知简榕的消息。但他也只是在默默关注自己的儿子,嘱咐校长多加照顾,或者在不被人发觉的情况下偷偷看几眼。他不想打扰简榕的生活,也是时候该让简樱自己想清楚。
      再后来简榕毕业去了中国,在一家娱乐公司做音乐总监,而最令他最想不到的是,简榕竟然主动联系了他。灵动的声音仿佛七年前那个俏皮可爱的小卷心菜又回来了,毕维斯举着电话泪湿眼眶,他的儿子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那时他就在好奇,是谁让简榕重获新生。
      许久没有被儿子依赖的简爸爸受宠若惊,谁敢欺负他的小宝贝他就要谁好看。
      毕维斯觉得,是时候缓和简榕和她妈妈的关系了。但他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做,没想到简榕主动提出,还说要带朋友回来。
      毕维斯差点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砸晕了,简樱得知后喜极而泣,哭得不能自已。毕维斯安慰了她好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儿子面前千万不要太失态,免得两人都难受,结果还是一发不可收拾。
      母子二人哭了快半小时,两位老公跟着劝了半小时,等终于哭得差不多了才把两人拉开分别安慰。
      毕维斯揽着简樱在厨房里准备午餐,而简榕则坐在花房的小藤椅上,一边喝茶一边让骆临川给他冰敷肿胀的眼睛。
      “这下放心了?”骆临川回头看了眼客厅,见没人注意这边,将人拉过来挨着坐,按着头搓了搓后颈。
      “会被爸妈看到……”简榕扭了扭身子,实则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他想在恋人的怀抱里寻求安慰与温暖,慢慢品味这份难得的喜悦。
      骆临川偏头亲了亲简榕的侧脸,“早晚都要说的,怕了?”
      “我只是不想吓到他们……”
      “我觉得,伯父可能已经怀疑我们了。”
      “啊?”简榕刚要说话,却被骆临川按住手背打断。
      “这都是其次,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把简枫心脏的事告诉他们。我担心你好不容易才和伯母缓和关系,这个时候说出来会不会事得其反?”
      简榕低头思考,他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甚至被赶出家门的可能性都想了,根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顺利得有些无所适从。骆临川的话适时提醒了他,不过既然回来了,就没什么不能面对的,他不想再因为彼此之间的隐瞒而造成无法挽回的隔阂。
      “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也有权知道,我希望从今往后我们每个人都活得坦荡,更希望我们的爱情能够得到父母的祝福。临川,我也会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包括哥哥的死。”
      望着简榕坚定的眼神,骆临川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而自己只要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就够了。无论简榕告诉说什么,都不会动摇自己对他的爱。
      他们在正午暖意融融的阳光下接吻,将心意传达给彼此,而毕维斯站在转角处,沉默地望着这一幕,握着餐盘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将盘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铺着碎花桌布的餐桌上。
      简妈妈做了一大桌简榕爱吃的菜,可谓中西合璧。玫瑰香肠、鱼糕、杏仁挞还有糖醋排骨、红烧肉、溜鱼片等等,而且竟然还有大闸蟹。
      “这……都从哪弄来的啊?”简榕目瞪口呆,坐在餐桌前望着满满一桌菜不知该先拿筷子还是先拿刀叉。
      “大闸蟹是你妈妈托朋友从中国空运来的,又大又新鲜,快尝尝。”简爸爸挑了一个又大又肥的大闸蟹放到儿子的餐盘里,并用眼神示意骆临川自便,不用客气。
      简樱怕骆临川不好意思,也给他拿了一个,眼神交接的瞬间,心中又是一阵恍惚,她怎么总觉得像看到简枫了似的……
      只见骆临川将简榕盘子里的那只拿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细致地将蟹肉剥好,在盘子边堆成雪白的一小堆。简榕特别喜欢吃蟹,但总是剥不好浪费很多,所以每次都是骆临川亲自动手把蟹肉挑好送到人嘴边,看简榕吃得高兴他也跟着开心。
      简樱怔愣着,往事一幕幕倒带般回到她脑中。简榕还小的时候,简枫就会帮弟弟剥蟹肉剥虾壳,到后来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只要吃海鲜或者带壳的东西时剥皮工作全都由简枫代劳。
      『小榕要被你宠坏了。』
      『弟弟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让他自己学着剥,将来你不在他身边怎么办?』
      『小榕的手可是未来钢琴家的手,不能扎坏了。』
      『哥哥最好,我最爱哥哥啦!』
      简榕感受到妈妈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用胳膊肘撞了撞骆临川,“……我可以自己剥,你快吃吧。”
      “别动,钢琴家的手怎么能干这个。你先吃别的,很快就好。”
      怎么会这么像……就连剥蟹壳的小习惯都一模一样,连对话都……
      真的只是巧合吗?
      骆临川将盘子挡在手边,习惯成自然的举动却让简榕红透了脸,低着头不敢看自家父母,而毕维斯轻咳一声举杯喝了口葡萄酒,将关注点从强行将秀恩爱的两人转移到自家夫人身上。
      “亲爱的,你怎么了?”毕维斯发现简樱举着筷子,失礼地紧盯着对面两人。虽然他知道这俩孩子有些太放得开了,但也不至于这么瞅着不放吧,好像花痴妈妈。
      “抱歉……我走神了,没事。”简樱敷衍了句,低头喝了口汤,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瞄,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惊异脱口问道:“骆,骆先生是吧?请问……你是哪里人,和小榕……是怎么认识的?”
      骆临川将剥好的蟹肉拌好蘸料递给简榕,“叫我临川就好,我是B市人,是简榕的上司,也是……”
      “咳……”毕维斯夸张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骆临川接下来的话。
      骆临川十分有眼力界儿地没继续说下去,简榕却放下勺子擦了擦嘴,非常郑重地对简樱说:“妈妈,临川是我的男朋友。”
      一道惊雷震天响,骆临川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就这么说出来了。简樱呆愣当场,毕维斯只想扶额。
      “爸爸妈妈,我很爱他。”像是刺激得还不够似的,简榕继续放下重磅炸弹,“我们这次回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妈妈原谅我,除此之外就是把临川介绍给你们。当然,如果第一个前提不成立,也就没有第二步了。”
      骆临川没想到简榕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出柜了,还那么直白地说爱他,让他忍不住老脸泛红,这谁顶得住啊。
      简樱震惊之余很快回神,但她好像完全没有get到重点,问出的问题也令在场众人无法理解。
      “骆……”
      “临川。”
      “临川,你的父母……也是……也是B市人吗?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你去没去过S市?你认不认识简……”
      “简樱,说什么呢。”
      毕维斯出声打断,他不知道爱人究竟怎么了,从骆临川进门开始就神情恍惚,问的问题更是莫名其妙,这种不分轻重的事情从没出现过,不知是不是又陷入了自我纠结中。
      简榕明白简樱为什么会失控,因为他也曾感同身受。母子连心,何况妈妈那么爱哥哥,又怎能感觉不到?
      “对不起,我……我只是……”简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圈又开始泛红,她已经思念简枫到出现幻觉了吗?
      “亲爱的,你这样孩子们还怎么吃饭,我陪你去洗洗脸冷静下。”毕维斯适时出来打圆场,再这么下去午餐就要搞砸了。
      “伯母怎么了?”骆临川凑近简榕,抹掉他嘴上的肉屑轻声问。
      简榕叹了口气,捏住骆临川高挺的鼻子,“妈妈看到你剥蟹壳的样子想起哥哥了。”
      骆临川握住简榕作祟的手,“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简榕摇头,“就因为这样,在不了解实情之前都会有这种反应,我能体会妈妈的心情。”
      “那伯父怎么没事?”
      “大概是因为哥哥不是爸爸亲生的吧……”
      骆临川了然,“所以你决定了?”
      回望骆临川,简榕郑重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洗手间,毕维斯用温毛巾轻拭着简樱的脸颊,将爱人拥在怀里不断亲吻安抚,“亲爱的,你今天很奇怪。”
      “我知道,可我就是忍不住……那个叫骆临川的孩子,他真的太像简枫了。不是长相,而是行为举止。”
      “亲爱的,你是不是太累了?”毕维斯有些担忧。
      “不,不是我的错觉,是真的。”简樱摇头,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OK。听我说哈尼,不管不是错觉,有什么问题我们吃完午餐后再说好吗?小榕好不容易才回来,你不想让他连饭都去吃不下去吧?”
      简樱点点头抹了把脸,深呼吸调整着情绪,“你说得对。我很快就好,没事了,没事。”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
      午餐过后,可是因为心情起伏再加上吃得有些杂,简榕的胃有些难受。没有声张,只是抱着水杯不停地喝热水,顺便思考怎么和妈妈开口说骆临川的事。他不想把气氛弄得太沉重,也不想再看到妈妈哭,可思来想去还是不知怎么讲才能不让妈妈掉眼泪。
      今天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简榕裹着件宽松的毛衫,坐在门前的木台阶上出神,简樱看着儿子单薄的背影心疼不已,自己这些年对他关心的的确太少了。
      坐到简榕身旁,像小时候那样揉他的头。小儿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成人,如此英俊出色,健康挺拔,还好自己还没有失去他……
      “小榕,你是不是不舒服?”简樱摸着简榕的头,觉得他脸色不太好。
      “妈妈,有件事……我想对您说……”是时候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了。
      “嗯,宝贝你说。”
      “妈妈,你刚刚是不是觉得,临川和哥哥很像?”
      简樱手上动作一僵,声音也有些颤,“小榕,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您已经感觉到了吧?”
      “小榕你……你到底想说什么?”简樱有些慌,不知道那个骆临川到底和简枫有什么关系,也猜不到她接下来会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我想说的是……”
      “简榕,我来说吧。”
      骆临川从屋内走出来,郑重地站在简樱面前,将他和简枫的渊源从头到尾说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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