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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2章 ...

  •   简榕不知道怎么拿钥匙开的车,怎么出的门,怎么上的路,甚至不知道该往哪走。整个人已经乱成一锅粥,理智早就随着李尧勋的话被打得烟消云散,只剩一副没了魂儿的空壳。
      尤其看到那条“嘉娱风尚行政总裁骆临川回家途中遭遇严重车祸,生死不明”的新闻时,一字一句如钉子般狠狠刺进他的四肢百骸,浑身冰冷,四肢发软。过了好一会才紧咬着牙,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将办公桌的抽屉一个个拽下来疯狂翻找。
      钥匙……备用车钥匙在哪……?!
      找到了!在这……在这!
      胡乱地将所有钥匙都抓在手里,跌跌撞撞地下到车库,本该去做保养的“大家伙”正安静地停在那,简榕登时眼前一黑,差点跪坐在地。
      临川,骆临川……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简榕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他妈的给我冷静!!
      几把钥匙来回按,终于哆哆嗦嗦地打开了迈腾的车门,手抖得几乎对不准锁孔,抹了一把被冷汗和泪水糊住的眼睛,咬破下唇强制自己镇静,终于插进钥匙发动车子。
      自从简枫出事后,简榕就再没碰过车,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凭着本能推档踩油门,紧张与害怕通通都忘了,只想着能快点再快点。他没办法坐在家里干等消息,他要亲眼看到骆临川,无论是死是活。
      呸!骆临川不会死,他才不会死!
      骆临川第一时间报了警,但出事地点太过偏僻,警察最快赶到也要半个小时,而这段路也并不是无人经过,来往车辆中已经有好事之人停下来围观,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作为帕加尼的车主,骆临川没有离开,而是将衣服扯得凌乱,头脸上涂了些假血,伪装成大难不死受伤的样子。他也跟蒋轻云打过招呼,让他的医院派救护车来,到时一切都好解释。
      皮卡司机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撞死了人。这个意外骆临川也没想到,他没想牵连无辜人员,跟没想过田屹会死。可能这就是命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会有这样的下场完全是自己作的。
      从别墅区到事故地点是一条笔直的路,简榕开着车在路上横冲直撞,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有好几次险些与对面的车迎头撞上,还好路上车不多,司机注意力集中才没酿成大祸。
      事故现场远远地拉起了警戒线,警车与救护车停在路旁,协警挥舞着闪光棒疏导交通。简榕脑中一片空白,向着警灯闪烁的方向冲了过去。
      临近时再想起刹车已经来不及,只听一声巨响,迈腾直接撞上了警车。现场拍照的交警闻声快速赶来,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
      简榕几乎是从车里跌出来的,顾不上伤与疼,晃了晃发晕的头,踉跄着站起来就要往前走,被交警一把拦下。
      “什么人?现场已经封锁不能随便进入!还有你冲撞警车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开车有没有驾照!”
      “家属……我是家属!让我进去!”
      交警厉声询问,简榕却一个劲儿地往里闯,消瘦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力气,交警一个没拦住就让人跑了进去。
      帕加尼已经被吊了上来,放在拖车上准备拖走,救护车停在路边,地上一摊血迹,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简榕直勾勾地盯着那辆已经面目全非的车,如同钉在地上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似曾相识的场景,锥心刻骨的疼痛,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心脏蓦地紧缩,像是被人生生捏碎般地剧痛,耳朵嗡嗡作响,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只觉得那些声音离自己好远好远。视线也变得模糊,来回走动的人变成一道道光影。自己好像被这个世界抛离,身体留在原地,灵魂却在一点点地下沉。
      他很怕,他想逃,想将自己藏起来。太痛了,怎样才能不那么痛……
      哥哥……临川,为什么每一个他爱上的人,在他以为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都要用同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他。
      他真的……不配拥有爱情吗?
      骆临川坐在救护车里,蒋轻云为他处理那些所谓的“伤口”,一边弄一边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每次收拾烂摊子都找他,他到底欠了老骆家什么?
      “我说你这次玩得太大了,真出事了你让简榕怎么办?你给他打电话了吗?赶紧报平安,万一他看到新闻可就遭了。”
      “打过了,没人接。”骆临川以为简榕睡了,但这个时间又有些早,或许在洗澡没听见?如果是这样稍后他肯定会打过来的,骆临川有些担忧,殊不知简榕的手机根本就扔在家里没带出来。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别乌鸦嘴。”
      骆临川正思考着怎么和警察交涉,外面又传来撞车声,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跟着裹乱。交警的呵斥与吵嚷让骆临川走下救护车查看情况,而他却看到了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也看到了这辈子最令人心碎的画面。
      “简榕……?!”
      简榕穿着睡衣,浑身脏兮兮的,一只脚光着另一只脚穿着拖鞋,傻傻地望着那辆摔烂的帕加尼风之子,两眼无神如同失去魂魄的木偶。白皙饱满的额头上一大块渗着血丝的青紫,嘴角流着血,双颊还有被抽打过的指痕,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伤……
      简榕的惨状令骆临川瞠目欲裂,血液倒流,冲过去将人狠狠按在怀里,不住地在他耳畔呼唤亲吻,简榕好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似的,无论怎么叫他喊他都没反应。宛如星海般的眸子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痛与黑暗。
      “宝贝别怕,我没事,真的没事,你看着我,跟我说句话好吗。伤哪了?哪里疼告诉我好不好?简榕……!”
      蒋轻云被骆临川的吼声惊动,跟过来一看心里也是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仿佛终于听见了骆临川呼唤,简榕眼睫轻眨,眼中迅速蓄满泪水,开了闸般连成一线。如滚烫的岩浆砸在骆临川的心上,疼得他无法呼吸。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安抚惊吓过度的简榕,只能笨拙地用唇轻舐掉咸涩的泪珠,抱着他吻着他,用体温与气息让他感受自己的存在。
      简榕终于濒死般倒了一大口气,攒够了力气般将盘桓在心里的恐惧化成凄厉的哭嚎,一声声如利剑将骆临川穿透。
      骆临川不断地揉着他的背,轻柔呼唤,声音颤抖,“宝贝我在,一直陪着你呢。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他捧在手心里当宝的小榕树,发誓要好好守护人,此时此刻在他的怀里哭得几近失声。
      骆临川啊骆临川,你自诩聪明可以掌控一切,你运筹帷幄以为什么事都能搞定,结果呢?这就是你干得好事。
      蒋轻云也跟着红了眼眶,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伤感。简榕的情况并不乐观,外伤都是小事,关键是他本就患有PTSD,再加上今天如此严重的精神刺激,不知会引发身体何种反应,疏导的不好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取来镇静剂,撩开简榕的衣袖将针头推了进去。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简榕渐渐软倒在骆临川怀中。医护人员将人抬上救护车,检查他有没有受更严重的内伤。
      救护车经过被撞的警车时,骆临川才明白简榕是怎么跑到这来的。只见警车车尾被撞了个大坑,迈腾的车头也惨不忍睹,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他不知道简榕是如何把车开到这的,天这么黑,他又那么害怕,田屹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就让他后怕得一身冷汗……
      将简榕的手纳入掌中,虽然冰冷,掌心的点点温热让骆临川感恩上苍。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致命的错误,不仅把简榕再度带回了车祸的深渊里,还让他承受了第二次生离死别……
      简榕被送进急救室进行全面检查,李尧勋和安德森赶到医院时,骆临川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仰靠着冰冷惨白的墙壁,双目放空,怅然若失。
      简单地听骆临川描述了前因后果,安德森的一颗心才算放进肚子,只有李尧勋的表情有些不太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骆临川知道他有话要说,趁着安德森去打电话帮忙善后的时候将李尧勋叫到楼梯间,抬手递给他一支烟。
      “有什么话说吧。”
      李尧勋点了两次才把烟引燃,猛吸两口后恨恨地将半截烟蒂摔在地上踩灭,揪着骆临川的衣领把人怼在墙上,双目赤红声音嘶哑。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把他重新拖回了地狱!”
      骆临川喉头滚动,双唇开合说不出半句话。李尧勋说得对,他口口声声要给简榕幸福,结果他却成了把人推进深渊的魔鬼。
      “如果简榕有什么闪失,我跟你没完!”李尧勋勉强收拢好情绪,松开手愤然离开,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把骆临川揍一顿泄愤。
      他只求简榕安然无恙,否则……否则他又能怎么样呢……或许简榕来华融就是个错误,或许他命中注定要遭受两次劫难,无论什么,他都没资格过问了。
      简榕的检查结果并无大碍,除了肉眼可见的外伤和轻微的脑震荡外一切正常,至于精神问题要等人醒了才能判断。只是正常情况下一天左右就能转醒,简榕却足足睡了三天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这让骆临川忧心忡忡,召集了所有专家会诊,甚至还拖关系找到了正在国外做研讨的脑科权威安敬泽,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没有问题。脑部CT显示连块淤血都没有,最有可能就是伤者本人在自主逃避,说白了就是不愿醒来。
      “患者之前是不是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电话那头的安敬泽声音清冷,言语简洁,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温度。
      骆临川避重就轻地描述了简榕的遭遇,听得安敬泽双眉紧锁。
      “病人很有可能是再次刺激后的精神障碍,因个人的情况不同表现形式也不尽相同。这不是我擅长的范畴,所以很抱歉,我帮不上你的忙。”
      “我知道了,谢谢你安医生。”
      挂掉电话,骆临川轻抚着简榕苍白的脸庞。颊上的指痕已经淡了,只剩几道浅色印记。唇上的伤口结了痂,额上的血包也在慢慢消肿,唯独人却不肯清醒。
      罗盼盼专程从香港赶回来,心疼地瞅着病床上的简榕,把骆临川数落得几乎怀疑人生。
      骆临川无言以对,让罗盼盼在医院替他守着简榕,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后续事宜。警方经过现场查验和尸检结果,认定田屹醉酒驾驶并涉嫌蓄意伤人,负事故全责,撞人的司机不负刑事责任,但出于人道主义赔偿死者家属十二万元。这笔钱已经由骆临川私下解决,没有给无辜人员造成任何经济负担。
      新闻方面称虽然车祸现场看似严重,好在骆临川福大命大只受了轻伤。粉丝们格外关心小简总的情况,纷纷在嘉娱的官博留言,希望得到小简总的最新消息。有群众看到简榕被救护车送往医院急救,且出事之后微博一直没有更新,大家都在担心是不是简榕伤得比较重,甚至有粉丝聚集在医院门口,拉着条幅帮她们的男神祈福,被工作人员劝了回去。
      安德森和李尧勋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期间抽空过来看望过简榕。李尧勋的脸色依旧很臭,谁都不愿搭理。安德森无奈,他现在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个火药桶,只能小心翼翼地哄劝着,生怕一不小心就炸了。
      骆临川一直守在简榕身边没有回过家,只希望他醒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自己。罗盼盼实在看不下去胡子拉碴没个人样的儿子,把人赶回去整理仪表强制休息,不为别的,主要是担心万一简榕醒了,看到骆临川邋里邋遢的熊样再吓晕过去。
      母命难违,骆临川只好答应。知道自己精神状态不好,便叫了老卢来接他。
      家里还维持着简榕出门前的样子,手机扔在地上早就没电关机,屏幕也摔碎了。书房里一片狼藉,抽屉挨个扣了过来,杂物铺了满地。恍然间,简榕趴在地上失魂落魄地翻找着车钥匙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心里又是一阵抽搐地疼。
      如果自己早打电话让他安心,现在人应该躺在他的怀里而不是医院。
      蹲下身,将散落在地的东西放归原位,也将自己的心一点点收拢起来。回想和简榕在一起的这一年,自己非但没有照顾好他,还三番两次地让人进医院。他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忘了简榕最害怕的东西,一意孤行地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忽略了简榕的感受,在这场爱情考核里输得一败涂地。
      骆临川站在浴室里,拧开水阀让冷水兜头浇下,简榕还会愿意和这么恶劣的他在一起么?
      累得狠了反而睡不着,骆临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了些睡意时,电话铃突然想起。骆临川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手机差点拿不住。
      “妈!简榕怎么了?!”
      “临川啊,小榕醒了。”
      “我这就过去!”谢天谢地,他的小榕树舍得醒过来了!
      “哎……!我还没说完……”
      没等罗盼盼说完下半句骆临川就挂了电话,忽略了罗盼盼语气中的隐忧。
      半小时的路程骆临川只用了十五分钟,一路上各种超速闯红灯,等电梯都觉得慢。
      冲进病房时,只见简榕坐在床上,眼神里还有着刚醒过来的迷蒙,周围一圈医生交头接耳不知讨论什么。罗盼盼站在一旁,脸上毫无喜色。
      “简榕。”骆临川挤开医生坐在床前,握着简榕的手难掩欣喜,“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头疼么?恶心么?”
      简榕看着骆临川的嘴一开一合,歪着头思考他在说什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
      骆临川的心瞬间沉入谷底,站起身揪着主治大夫的衣领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姓孙的医生被勒得说不出话,一旁站着的其他医生也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生怕得罪了骆总裁。罗盼盼担心那个孙医生会被骆临川掐死,急忙上前解围,“临川你这是干什么?快松手!”
      僵持之际,骆临川身上传来一阵轻柔的拉力,简榕正仰着头,弯腰凑过去拽着他的衣服下摆。心瞬间软了下去,握着简榕的手转头质问:“简榕到底什么情况?”
      “是……咳咳,神……经性失聪……”可怜的孙医生揉着脖子咳得天昏地暗,嘶哑着嗓子说出了令骆临川无法接受的几个字。
      一旁的助理医师壮着胆子接话道:“我们检查过病人的内耳中耳与耳膜,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也就是说患者的耳朵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们判断病人是由于过度惊吓和忧虑导致的神经性耳聋。这种病临床也很多见,主要和心情有关,如果调理得好痊愈的希望非常大。”
      “痊愈的希望?那还有可能不会好了?”骆临川强忍怒意,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
      孙医生终于缓过了气,擦擦额上的汗珠无奈地陪笑,“病人那么年轻,身体素质又好,兴许很快就能恢复,只要保持心情舒畅,避免焦虑忧郁就……”
      “我只想知道他多久能痊愈?一个月?一年还是两年?!”
      “这……这真的说不准,每个人的心里承受力各有不同……”
      骆临川受够了医生模棱两可的回答,“够了!滚出去!”
      罗盼盼头一次见骆临川发这么大脾气,赶紧将几位医生请出病房,说好话塞红包感谢他们多费心。打点好后悄悄地带上房门,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望着站在窗前努力平息怒火的骆临川,简榕心中格外平静,好像之前发生的事只是个噩梦,梦醒了,一切恢复如常。骆临川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会吵会发怒,活生生的。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可他已经不想再问也不愿细想了。最重要的人还在,他的一切就都还在,这就够了。
      唯一的不同就是世界突然变得好安静,任何杂音都流不进脑子里。这样或许也不错,能让他沉下来,用眼睛、用心感受不同的世界。
      骆临川知道自己不该在简榕面前失控,可他控制不了。他设想了一万种简榕和自己怄气的情形,甚至想到了分手,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简榕听不见了,这对一个爱音乐如生命的人了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这就是他自以为是的后果。
      简榕悄悄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骆临川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宽阔却僵硬的背上,猫儿似地讨好磨蹭着。
      这个小笨蛋,还傻乎乎地哄他呢……
      转身将人紧扣在怀里,双臂微微颤抖。简榕艰难地把脸挖出来,仰头看着路临川。
      眼神纠缠,心灵相通,什么话都不必再多说。
      没有埋怨,也不必说抱歉。人生短短几十年,拿来相爱尚且不够,哪还有时间互相折磨,只要还在彼此身边,我便可以笑对生活,无论生活如何回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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