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景景有条

2、第 2 章

　　李尧勋带着简榕在B市逛了两天，故宫圆明园什么的都转了一趟，人多到他恨不得开辆坦克都给突突了。简榕倒觉得蛮好，带个墨镜举着手机这拍拍那看看，有旅行团经过还跟着导游蹭听，玩得特别认真。
　　在南锣鼓巷逛胡同的时候，简榕对四合院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回家后就抱着李尧勋的笔记本电脑上网寻找出租信息。
　　B市这块寸土寸金的地儿，能住上四合院的非富即贵，穷人才挤公寓楼，但凡买得起院子的人也不在乎那点微薄的租金，不差钱，买着玩儿，空着等升值。
　　简榕盘腿窝在沙发里浏览各大中介网站，巴顿下巴搁上他的腿，大脑袋顶着电脑给人当桌垫，老实极了。
　　李尧勋一看自家二哈那谄媚样就恨得牙根儿痒痒，畜生也见人下菜碟？简榕来了乖得像只猫似的，之前拆家时那熊样呢？
　　李尧勋递给简榕一杯果汁，顺势坐在他身边瞄着电脑屏幕。
　　我去不是吧……简榕这家伙怎么就和院子骠上劲了，四合院租不成，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大杂院上。
　　“我说简榕啊，咱正儿八经地找个两居室不好吗？大杂院人多不方便，生活设施也不齐全，上厕所还得去胡同口的公厕，你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罪受么？”李尧勋知道简榕不愿意跟他住一块，他也不勉强，但房子起码租个离他近点的，条件好点的，他好照顾的，谁知人家偏就喜欢另辟蹊径。
　　“我觉得挺好啊，有人气。”简榕低着头，一页一页不厌其烦地翻看网页寻找合适的房源。
　　“感情我不是人啊？”李尧勋哭笑不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周围不要太安静。”
　　简榕的话让李尧勋心里微微一痛，他明白那话里的含义，也知道简榕一个人熬得辛苦。
　　不就是四合院么？老子给你找！
　　李尧勋一把夺过简榕手中的电脑，“啪”地一声合上，“行了，你也甭瞎看了，这事儿我帮你办。”
　　“我可以自己慢慢找，你不用……”简榕抬起头，眉心微蹙。
　　“忘了我昨天说的话了么？”李尧勋拍拍简榕的肩，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深刻的温柔。
　　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简榕双唇轻启欲言又止，面对李尧勋的执着，他也只能妥协。
　　……
　　突然冷场，气氛有些尴尬，李尧勋轻咳了一声开始没话找话。
　　“那个……你画展弄得如何了？”李尧勋是少数知道简榕底细的人，诺兰要在B市办个人首展他自然门儿清。
　　“我不清楚，一直都是弗兰克经手，不用我操心。”简榕有些汗颜，他就是个甩手掌柜，啥也不知道。
　　“你对这个弗兰克……挺信任的。”李尧勋的语气醋了吧唧，他知道简榕和这个叫弗兰克的只是合作伙伴，但就是忍不住浑身冒酸水。
　　“老朋友而已。”简榕点头，将一块西瓜塞进嘴里。李尧勋脸上的微表情就是他不想住在这的原因，他不愿看李尧勋求而不得的失落眼神，更不想让他难过，但有些事注定无法避免，他没必要解释也无须解释，索性眼不见为净。
　　嘉娱风尚总裁办公室——
　　骆临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滑动鼠标滚轮翻看网页，桌上待签的文件堆了一摞，他都视而不见。是什么让他如此专注，当然是诺兰举办画展的消息。
　　骆临川表面平静，内心却难掩激动。之前他一直在国外出差，昨天才刚回来，打开电脑就弹出这条推送。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诺兰竟然要在中国、在B市、在他的眼门前儿举办首届线下个人画展，而且很有可能亲自到场出席！骆临川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赶紧点进官网申请入场券，谁知竟然销售一空。
　　骆临川看着已经变成灰色的“入场申请”栏懊恼不已，出了一趟不痛不痒的差，耽误了他的大事。
　　其实骆临川对这个叫诺兰的画家产生兴趣实属偶然，当时他在法国与人谈合作，在对方老总办公室看到一幅名为《重生》的画作。画的是两张相背的侧脸，相互交融不分你我，左边神色哀戚，右边笑容明媚，周围延伸出如树杈般的人手欲将两人撕开。整幅画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交叠变换，没有精细的轮廓，只靠色块堆砌，唯一的色彩就是笑着的人眼底的一抹血红。那时他对绘画还没有太深的研究，但那一颗血泪深深震撼了他，据收藏这幅画的人说，那确实是作画之人的指尖血。
　　都说画是一个人内心的真实写照，骆临川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时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他很想找到这个人，想问他经历了什么，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才会用自己的血作画。他竟然有种想保护这个人的欲望，让他的笑里不再含泪滴血。
　　于是他不惜得罪合作方从人手中横刀夺爱，并在网上搜索诺兰的消息。这个人非常神秘，为人低调从不露面，甚至连张照片都没有。骆临川看了网站上展出的诺兰所有的作品，购买收藏了大小画作数十幅，通通都是网上支付然后用国际邮件寄到他的手中。
　　骆临川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如此牵挂，是因为他的作品和自己的心产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还是仅仅因为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自己神交已久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管什么原因，诺兰的这次中国之行他绝对不能错过。
　　可入场券已售罄，该怎么办呢……？骆临川想到了他的得力助手，李尧勋。
　　诺兰有一个官方代理人名叫弗兰克，所有关于诺兰的一切事宜都由他来接洽，而李尧勋作为嘉娱风尚的总裁秘书，理所当然就是骆总裁的御用跑腿儿。他也算是个大金主，应该有这个面子内部运作一张入场券吧？
　　与此同时，李秘书正蹲在自家浴室，穿着拖鞋短裤，光着膀子给巴顿吭哧吭哧地洗澡。简榕一边吃着切好的冰镇西瓜块儿，一边举着手机聊微信。
　　“巴顿！老实点，别他妈乱蹭！哎呦卧槽……你他妈甩我一身！”
　　浴室内战况激烈，简榕歪着头溜达过去，想问问用不用帮忙，被李尧勋给轰了出来。
　　“简榕你看电视歇着去，别进来啊！这货太他妈难弄了，当心溅你一身水！”
　　简榕缩脖子后退，决定不去给人添乱。刚走回客厅，李尧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起来，低头一看来电人——大BOSS。
　　“尧勋，你的电话。”
　　简榕拿着手机重回浴室，李尧勋正毛着腰给二哈冲水，“谁啊？我这腾不出手，你先替我接了。”
　　“是你老板。”
　　“啊？你等会，我这……哎呦……”李尧勋一身狼狈，好不容易将巴顿踹进去关好门，擦干净手正要拿过电话，简榕眨了下眼睛耸肩，“挂了。”
　　李尧勋：……
　　两秒钟后，骆临川的夺命连环CALL又来了。
　　李秘书调整了下情绪，毕竟他请的是病假，太精神了好像有点假。只见他拖鞋一甩身子歪在沙发上，将给巴顿洗澡时脱下来的T恤罩在脸上，哼哼唧唧地装病娇。简榕就坐旁边看着他演戏。
　　“喂？骆总。啊？啊！刚睡觉呢没听见，对对对！重感冒，难受。没事没事，有事儿您吩咐。”
　　简榕捂嘴偷笑，李尧勋伸出食指竖在嘴巴上。嘘……！忍着点，别笑！
　　“什么？！诺兰画展的入场券？！”李尧勋这一嗓子把简榕都给惊着了，险些露了馅，连忙找回状态，“没没没……好好好……是是是……诶！好，明白。”
　　挂上电话，李尧勋这才呼出一口气，简榕已经笑得不行，一口西瓜差点没喷出来。
　　“小没良心的，还笑！”李尧勋自己也没忍住跟着乐，把脑袋上的T恤揪下来，仰头灌了半瓶矿泉水，闷死他了快。
　　“怎么？你老板为难你了？”
　　“我们老大是你粉丝，这不让我去弄画展的入场券呢。”
　　“就是一直递邀请函想和我见面的那个？”
　　李尧勋愤然点头，花痴老板，潜在情敌。
　　“入场券的事我让弗兰克处理，放心吧。”简榕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身体斜斜地靠在沙发上，怀里揣个抱枕，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垫子上的流苏，语气和煦，轻柔的嗓音说着世界上最优雅的语言。
　　明明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举动，发生在简榕身上都好像被赋予了艺术气息。李尧勋有些恍神，自己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弥足深陷的吧……
　　浴室里传来巴顿焦躁地挠门声，随后就是一阵叮咣乱想。李尧勋回过神，暗骂一句“卧槽”赶紧冲回去接着洗狗。屋外的简榕放下电话，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李尧勋轻笑着，想让简榕进华融唱片的念头开始动摇。
　　说到华融唱片，就不得不说李尧勋现在工作的地方，嘉娱风尚。嘉娱风尚是国内知名的娱乐公司之一，创业之初以影视剧制作为主，随着流行音乐的广泛传播，数字媒体取代传统卡带碟片，不少唱片公司不适应这种潮流倒闭、合并，而嘉娱却嗅到了商机成立了华融唱片，走在了当时时尚潮流的尖端，并一路追逐时代浪潮逐渐发展起来。嘉娱风尚旗下还有飓风影业和嘉娱传媒，三大支柱齐头并进，占据了国内主流媒体市场的半壁江山。
　　但最近华融唱片内部出了些问题，前任音乐总监被对手恶意挖角，宁愿支付高额违约金也要将手中的音乐资源带走，使得正在制作的三张专辑全部停滞，即将发布的几首单曲也被迫拖延，音乐总监的位置悬而未决。
　　现如今但凡有点才华的人都自恃清高，不愿接别人丢下的烂摊子。若要全部推翻重来，时间严重滞后不说，还会让其它唱片公司抢占先机，再做出来的东西就会被贯上模仿抄袭的恶名。如果简榕此时能顶上，以他的能力和才华一定能够力挽狂澜，不仅可以在公司快速站稳脚跟，也能迅速在音乐界打响自己的名号，这么难得的机会错过便不再有。
　　李尧勋谋划得很好，但他忽略了两个问题。第一，就是简榕会不会接受他的安排，从昨晚聊天的口吻来看，简榕好像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在嘉娱工作的事他也知道，但他一个字都没问过；第二，也是被他严重忽略的一点，他的顶头上司骆临川是诺兰的迷弟，而简榕就是诺兰。如果简榕进了华融无疑是羊入虎口，直接把心上人送到情敌面前，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他不能干。
　　算了，这事儿稍后再想吧，当务之急是怎么帮简榕找到环境舒适又让他心仪的四合院……冲动之下的豪言壮语，现在要咋实现，爱情面前果然没有理智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