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不顺，祸水为难》萘蔻

74、第七十四章 冀北王府的秘密

　　苻雍徐徐从矮几后绕出来：
　　“按我朝制，亲王为正一品，郡王为从一品。我夫人受诰，应为正一品冀北王妃或者从一品郡王妃，二品齐国夫人所为何来？”
　　苻亮轻轻一笑：
　　“当年梁红玉对敌有功，被封为二品安国夫人。不随夫君的官爵受诰乃是给女子最大的尊重与奖赏，这话大概没错吧？”
　　苻雍盯着苻亮久久没说话。看见苻雍这表现，忽然间声歌意识到这诰命居然存在很大问题。
　　当年梁红玉作为韩世忠的妾室在对敌时立了大功，因此在韩世忠身为三品的情况下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但自己没立梁红玉那么大的功，而且在梁红玉时代，皇上从没有封自己的情妇为诰命夫人的先例。但本朝的情况和唐朝差不多。由于被自己闹了一场不能再随意纳堂姐妹为妃，去年苻亮将堂妹加情人苻重节嫁给了手下的武将又将其封为郕国夫人，郕国夫人苻重节出入宫廷享贤妃位分。而声歌和苻亮从前本来就有情史，甚至还曾经被纳入宫廷为妃。倘若自己受了这齐国夫人的位分，在旁人眼中就等于是成了苻亮养在宫外的情妇，那么苻亮就等于是在舆论上给苻雍戴了顶绿帽子。
　　万没想到如今苻亮居然如此算计苻雍，声歌震惊了。苻亮笑道：
　　“怎么样，你如今觉得我是小人？可为尉迟氏平反，难道不是你十年来想要的答复？除了你家那些死人，还有姓尉迟的活人都等着你点这个头，这恩赏你到底要不要？”
　　声歌缓慢地去摸错金刀的刀把，刚想说自己只要这把刀，谁知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刀拿走了。声歌转头去看，却见苻雍手里提着错金刀掂了掂：
　　“尉迟府一有贵女倾城，二有宝刀破风，三有运筹谋断九州。声歌，你爹的这把刀当真好，小时候我看见它就会心惊胆战。”
　　声歌愣了一下。苻雍轻轻一笑，忽然反手抽出常麟的腰刀，一脚将错金刀扫到天上。就在金刀落下来的瞬间，苻雍一个翻身盘龙吐信朝着刀背反劈而下。随着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声歌只感觉四下刃风骤起，凭空而降的错金刀发出一阵尖锐的龙吟。忽然间声歌急起来：
　　“别！”
　　话音未落，苻雍的刀刃已经追上了向上飞起的错金刀，精钢刀刃慢动作般徐徐切进了错金刀的刀背之中。随着丁的一声脆响，错金刀的锋刃从中间折断开来，这柄曾经浴血九州的兵刃如同是一个颓然倒地的老者一般，分成两断叮铃铃掉在了地上。
　　武将活着时候所用的兵刃是一个人灵魂与精神的象征。作为北周战神，如今苻重弼的青鸾龙纹金雀斧，还和苻重弼与李琳琅的牌位一起被供奉在冀北王府的后府前厅。夜深人静，声歌多次看见苻雍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那杆兵器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杆兵刃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无疑是个慰藉，反正人已经死了，这种慰藉也仅仅是慰藉本身，而不可能成为一种实质性的威胁。不知道苻雍为什么要当众这么干，声歌忽然感觉心中一阵茫然，跪在地上去摸错金刀的刀把。
　　苻雍反手将常麟的刀收回鞘中：
　　“原来今时今日，陛下居然想要给尉迟泰裕平反。当年尉迟府谋逆天下皆知，陛下御笔亲批，定了尉迟府谋反之罪。倘若陛下左右动摇，恐怕不只是折损臣一个人的颜面。”
　　苻亮抱起胳膊轻轻一笑：
　　“不错，当年的事乃是你出头检举的，这件事原本只有几个人知道。但此次来幽州之前，我已经在朝堂上宣布了复你为冀北王的诏令，并告知文武百官你的诸多功劳。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当年是你检举了尉迟府。我今日再封声歌为二品诰命，就是要露出为尉迟府平反的意思，让大家知道你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声歌叹了口气，将圣旨放在旁边桌子上：
　　“这道圣旨臣妾不能领受，您拿回去吧。”
　　苻亮朝着暗卫打了个手势，暗卫立刻从随身的箭袋里拿出一支精致的错金银铁盒：
　　“这东西你见没见过？”
　　声歌感觉这东西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但又似乎是被苻亮引导了才会产生这种想法。苻亮笑道：
　　“半个月前皇后与太子在宫中凭空消失，李太后为了独占权柄，一方面派人追捕皇后与太子，一方面跑到李府掘地三尺希望找到河间营的兵符。兵符是没找到，但却把当年你尉迟府中苻重弼留给苻雍的密室给挖了出来。那间密室里头有一只带密码的铁箱，铁箱子里只有这只铁盒。铁盒的锁已经被人撬坏了，你想不想知道里头有什么？”
　　疑惑中声歌转头看向苻雍，却见苻雍如同被定住一般紧盯铁盒不说话。忽然产生一种不太对的感觉，声歌伸出手想摸铁盒，却被苻雍抓住了手腕。苻雍仍然看着那只铁盒：
　　“别碰，有毒。”
　　这下声歌完全惊了。苻重弼留给苻雍的铁盒怎么会有毒？难道他想把自己唯一的儿子毒死让自己绝后？
　　苻亮退了两步，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当年你爹告诉你，幽州营兵权伟重，不管交给任何人监管，旁人都一定会生觊觎之心。倘若苻氏宗亲对幽州营的兵权产生觊觎，那不过是皇族之中的纠纷，你断然申诉无门。而尉迟部本来就与苻部有血海深仇。当年是你爹亲自提携尉迟府，尉迟氏方在十年内有了当日尊荣。倘若有一日尉迟氏把持你的兵权，而你出手将尉迟府一网打尽，苻氏宗亲自然不会置喙于你，文武百官自然不会责备你刻薄，而天下人更加会同情你理解你。你爹还说，倘若有一日尉迟府倒了，你就纳尉迟声歌为妾，生下带有尉迟显血统的庶子，从此尉迟氏的旁支即便再恨你，也会为了本部利益将你当做唯一的靠山，甘愿为你刀口舔血浴血沙场，这些话你爹说没说过？”
　　苻雍眯着眼看向地面：
　　“不错。但如果尉迟泰裕没有逼我，我也不动这等杀念。”
　　苻亮笑道：
　　“继续说这铁盒。当年你爹告诉尉迟泰裕，这铁盒里是他留给你的东西，而铁箱的密码只有你知道，等你长大之后提出要求，尉迟府就将这东西交还给你。其实这里面根本不是给你的东西，这里面是打开就会挥发的毒药，一旦盒子打开瘴气就会蔓延全府，中毒者只能再活几日。如果有一日你想要除掉尉迟府上下所有人，只需要在大家都在的府中的时候提出要拿回铁盒再用点方法透露密码，让尉迟泰裕认为这铁盒中乃是你爹留给你的幽州营兵权后手。
　　如此一来，尉迟泰裕就一定会先将箱子打开再将盒子撬开，到时候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尉迟府上下除掉。这盒子的确是在尉迟府被剿灭之前打开的，那时尉迟泰裕提出立你为帝，第二日你就到宫中向我禀告此事，随后向尉迟泰裕表示要拿回你爹的铁盒。尉迟泰裕当时生了疑心，他害怕在关键时刻没有幽州营的兵权尉迟府就都完了，于是将锁撬开以至于立刻中毒，只是因为立刻将盒子盖上才没有马上死掉。但里头的东西还是散出来了，尉迟声默和苻瑰当时在尉迟府最后面的花园散步才没中多严重的毒。尉迟府中人勇猛善战，且上下府兵近百人，如此方被二百多名羽林卫转瞬剿灭。当日他们的确活该，但这应该不是第一次朝尉迟府所有人下手吧？”
　　听见这番话声歌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想起点什么。当年自己与苻亮弄死了苻景与苻襄之后，因为害怕好久都不敢去大房山，天天蹲在自家闺房里头。过了几日尉迟泰裕来见自己，还带来了几套精致的男孩秋装、一支短剑与一只铁盒，表示这些是给苻雍的东西，让自己送到苻雍房里头。那时候尉迟泰裕带兵在外征战，因为整治军纪下手过重弄死几个人，结果被人参了一本，当时声歌第一反应是尉迟泰裕想让苻雍在废帝面前求求情。谁知尉迟泰裕道：
　　“这此不是小事，不要提任何要求，只说冀北王所交代的所有事，今日尉迟府都已经做完，到底不负大恩。倘若苻雍不收，就将东西原封不动拿回来，知道了吗？”
　　声歌当时还以为尉迟泰裕已经跟苻雍提过求情的事，结果苻雍答应的不痛快，尉迟泰裕才会这样以退为进。没办法，声歌只好带着这些东西跑到苻雍房里头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还询问苻雍到底是什么情况。谁知苻雍让人把衣服收起来，但是完全没动桌上那只铁盒：
　　“没什么。这些我拿了，下午还要进宫，盒子你拿去玩吧。”
　　当时声歌以为盒子里可能是男子用的扣子带钩什么的。尉迟泰裕有时候有点抠，或许是想把东西拿回去送人，那还不如拿回去给声默。但回房间后声歌发现盒子上头有暗锁，可居然没人给自己钥匙，顿时感觉十分奇怪。当时苻雍进宫了而声默恰好从外头回府，声歌就把声默叫来，两人拿着把匕首挖来挖去，最后干脆去前厅找了个铁匠把箱子给整开了。
　　打开盒子事情变得更加奇怪，那个盒子里居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搞不懂什么情况，声歌和声默当场蒙圈，最后还是只好拿着盒子去问在后头练武的尉迟泰裕。
　　看见盒子开了，尉迟泰裕耳朵旁边的青筋都瞬间爆了起来。看来这次是真急了，尉迟泰裕都没抽声歌耳刮子就跑回房，过了片刻居然又拿出一个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而锁没被破坏的盒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声歌和声默也本能地害怕起来。府里的氛围变得紧张，尉迟泰裕亲自坐在前厅急匆匆地等着苻雍回来，谁知苻雍这一去就如同失联一般杳无音信。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大家都再不关心盒子的事，而改为关心苻雍是不是死在宫里了。
　　尉迟府派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到宫中打探消息，钱没少花口舌没少废，第三日才知道苻重术因为绝后发了酒疯，忽然站起来宣称是苻懿指使苻亮杀了自己的儿子。在场的苻家人立刻齐声指责苻重术不要乱说。苻懿表示断无此事，如果有自己也会指使苻冲，而不可能指使当时才十六岁的苻亮。
　　苻亮起初还忍着，但最后到底忍不住了，调侃道苻冲武功并不好，恐怕承担不了这等重任，结果苻冲当场翻脸和苻亮打了起来。苻重术趁乱去揍苻亮，苻适站起来拉架，谁知道苻重术将苻适按在地上打着撒气，苻适耐不住又和苻重术打了起来。苻兖冲上来拉苻适和苻重术，谁知苻冲被苻亮按在地摩擦不爽将气撒在苻兖身上，说苻兖不拉自己两个哥哥而拉别人是故意由着苻亮打自己，跳起来就爆打年仅十岁的苻兖，顿时把苻兖打得鼻血直流。
　　苻亮看不下去，从旁边抄起个砂锅盖就要敲苻冲后脑。苻冲和苻懿从小在一府长大年龄又接近，两人如同一母同胞一般亲厚。眼看苻冲脑袋即将遭殃，苻懿飞起一支酒杯打在砂锅盖上，随后从皇位上一跃而下抢苻亮手里的盖子。眼看一大群苻家人在大殿里头打成一团，苻雍靠着墙站在旁边，谁知这时那只砂锅盖飞了起来直接拍在了苻雍的头上。由于成了这场闹剧中受伤最严重的宗室，苻雍不得不在宫中躺了几日。
　　听说这件事，声歌火急火燎跑到皇宫门口去接苻雍。见声歌来了，苻雍瞧着声歌沉默半晌：
　　“挨打的时候我以为能马上见到你。很马上，非常马上，没想到居然要等三天。”
　　当时声歌被病句逗得哈哈笑，只觉得这人又犯傻了，如今看来这件事并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