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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文豪苻亮变态苻雍 ...

  •   声歌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漆黑中不断坠落,四周触感黏腻,就像是掉入了满是污泥的乱葬坑。黑暗空间中,一片片荧光色的蝴蝶盘旋而起。声歌能感觉到这下面不是地府,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虚无与黑暗。忽然间声歌看见几个人影自身旁划过,那些人也因为自身的罪过致使天下生灵涂炭。可惜声歌跟那些人没什么话说,因为别人都是凭本事青史留名,而自己完全是个工具坏人。
      正在观赏这万年一见的景致,忽然间一只手伸过来捞住了声歌后腰。刹那之间,声歌看见自己的身体化成了薄荷色的蝴蝶翅膀,无数碎片朝着天空柳絮般飞扬而去。
      一个人抱着自己肩膀:
      “醒醒,看着我!”
      声歌一把抓住对方手腕:
      “阿亮,阿亮,苻雍要篡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当皇后了!”
      旁边的人仍然抱着自己不断呼叫,声歌又叫了几声,随即整个人瘫软下去。男声调门高起来:
      “声歌。声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歌感觉自己浑身灌了铁一样沉重,有人正在给自己擦汗。一个个人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苻雍的声音响起来:
      “还救得了吗?”
      一个轻飘飘的女声道:
      “先扎几针看看。”
      苻雍道:
      “你有几成把握?”
      女声道:
      “要不你来?”
      声歌费劲地睁开眼,苻雍轻声道:
      “没事,没事了。”
      一个面容清丽但看起来有点年纪的女子转头瞪了苻雍一眼。声歌不明所以,又把眼闭上了。
      再次醒来,声歌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四下里是石板、木头搭出来的房子,四周弥散着一种高调贫穷而且性冷淡的质感。苻雍前胸上扎着绷带坐在床边,脸色蜡黄,看着瘦了一大圈。见人醒了,苻雍拿起碗扶着声歌喝水。
      声歌喝了两口:
      “……这是哪儿?”
      苻雍拿了个垫子:
      “九宫山。伤这一次,你少说折寿十年。”
      声歌心想,苻亮打我一掌折寿十年,您气我一回少说折寿半辈子,反正只能活三年,你们随意。
      想到这里,声歌再次瞪向苻雍,苻雍也漠然地瞧着声歌。
      过了半天,声歌忽然反应过来:
      “你怎么不回幽州?”
      苻雍道:
      “苻亮把去幽州的路封死了,我们只能走一回,如果不能突围就会脑袋搬家。”
      声歌道:
      “你突围不了?我把你砍得够呛吗?”
      苻雍瞄了声歌一眼:
      “你和太妃不能留在这里,这事得从长计议。”
      声歌有点迷惑:
      “哪个太妃?……难道?!”
      声歌明白了,自己看到的那个有岁数的女子是苻雍他娘。长这么大自己从来只听说有这么个李夫人,但是这人远在渤海,而且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一次都没露过面。苻雍他娘不会武功,自己受伤,苻雍确实没法带着两个人走。就算自己不走,苻雍把他娘带走也实属勉强。但是这种情况下,即便苻雍和太妃关系再有裂痕,也不可能把自己亲娘扔在当地,万一苻亮把冀北王太妃抓了胁迫苻雍,那麻烦就更大了。
      沉默了片刻,声歌道:
      “我叫了阿亮是吧?”
      苻雍看着声歌没说话。声歌把头别过去:
      “我叫了阿亮还让他杀你,何必装不知道?”
      苻雍冷笑道:
      “他差点把你打死,你怎么可能叫他。这几天你一直在叫我。”
      声歌把眼睛闭上:
      “你带太妃走吧,我要回宫。”
      苻雍没说话,又把声歌放回床上,自己继续靠着床帏,两人都不说话了。
      眼看苻雍坐在旁边不走,声歌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翻身又十分费劲,躺了老半天都没睡着。过了一会声歌睁开眼看向苻雍,发现苻雍也正看着自己,气氛顿时变得怪诞。
      两人对视好半天,苻雍忽然道:
      “知道这两天出什么事了吗?”
      声歌满心绝望,心想还能出什么事,总不会是苻亮死了吧?除了这种事,真的想不出如今还能出啥新闻。
      苻雍从箭袋抽出一张白色的告示:
      “昨天苻亮昭告天下,说你尉迟声歌不知悔改,与冀北王苻雍里应外合私通叛乱,即刻将你休出后宫。”
      声歌呆滞了片刻,结果又是一惊:
      “尉迟声歌?等一下,他说我与你怎么着?”
      苻雍一脸复杂:
      “他说你与我私通。苻亮亲自拟了诏书,说十五花灯那日他与你出宫,结果你私自走开,然后跑到驿馆与我苟且,被他当场撞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声歌这次直接坐了起来:
      “啥?!他说他撞破我和你——”
      苻雍忽然一笑,将诏书抖开拿在手上:
      “他还写了一段地摊文学,给你念念。是时破门而入,却见室中一张雕梁床榻,帷幔飞舞,帐中一男一女影影绰绰,暗香浮动,气息□□。至走近时,却见一男子衣冠不整满身大汗,一时四方震动床帷有声——”
      声歌大声道:
      “停!够了,不要再念了。”
      苻雍一只手托着腮笑了半天,声歌越来越不自在,因为完全搞不懂笑点在哪。
      苻亮写的东西也实在不上台面,既然要上诏书,您好歹写成骈体,比如玉体横陈列神女之境,肉笋纤巧破处莲之蕊什么的,张嘴闭嘴赤身裸体浑身是汗算什么鬼。此情此景,简直是苻氏皇族亲自下场为民众表演脏唐臭汉,你带绿帽子我演小黄文,别的不做评价,娱乐大众的精神倒很值得钦佩。
      苻雍将告示叠起来收好,声歌忽然有点别扭:
      “那你的名声……岂不是从此毁了?”
      苻雍道:
      “他是为了苻重干的事挟私报复,用这道诏书向天下说明我少廉寡耻不忠不义,是故我指责他的话也不能够当真。越是如此越不能解释,如今我不回复也不驳斥。如果能活着回幽州,我就把你娶进府做正室,做出个有情有义真情实意的模样。到时即便所有人信了他的说辞,也要想想我俩到底谁人品更成问题。”
      声歌一时语塞。舆论战争口水大赛,一个个屁股不干净的大占道德高地。既然大家都无凭无据,说得多骂的多未必能占优。也许对于苻雍来说,对两人清白与否毫不解释,而是将自己娶了,在旁人看来确实是一种很担当的做法,这会让苻亮的行径看起来更加小家子气。等到事情完结,大家自然又会到想起苻亮杀父的传言,所以这或许是一招好棋。
      突然间,声歌意识到这里存在比舆论战更严重的问题:
      “等等,你要把我娶了?你脑子没毛病吧?”
      苻雍又靠在床帷上:
      “那你认为这样的局面应该如何破解?”
      声歌脑子飞速转起来。目前的情况是,苻雍确实面临巨大的舆论危机,如果他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那自己必然更想不出来。但首先,苻雍出手谋算了自己全家,还用下三滥的手段杀了自己的弟弟并嫁祸于人。即便是自己砍了苻雍,苻雍还是拼命保住了自己的命,那在这件事上,自己最宽容的做法也仅仅是不再提刀砍他。此时此刻,自己根本没有义务也不想去替他思考如何面对危局。
      况且这危局是如何造成的,难道不是因为你苻雍忽然将苻亮杀父的事情咬出来?如果不是你把他逼到墙角,人家又怎么会不惜给自己带绿帽子将后宫秘闻大嚷特嚷,甚至亲自打脸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从而证明自己与苻雍确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用自损八百的手段泼你脏水?
      见声歌面色不断变化,苻雍道:
      “好,你认为是我自作自受。可他指责我的句句不实,我斥责他的事却句句属实,到底谁冤枉?”
      声歌皱着眉头看向苻雍:
      “你说是我向你告密,这也是实话?”
      苻雍笑道:
      “你日日标榜与苻亮青梅竹马,你俩甘愿同生共死。而在他的眼中,我不过是个满口谎话的逆贼,我所说的话每一句他都要捞起来把水控控。可你俩的秘密泄露之时,苻亮却立刻相信我说的是真,而丝毫不信你是清白的,到了现在你却还在纠缠何为真相。声歌,你简直是在逗我笑。”
      声歌愕然半晌,感到一阵发自肺腑的不快。
      也许苻亮的确是个喜欢女人喜欢他的男人,说白了这人有点自恋,但这也不代表自己与苻亮之间没有信任与感情。只是一件事戳到了苻亮的痛楚,在这种情况下不由他不信。就算苻亮真的不信任自己,这也与你撒谎栽赃别人是两码事,不知道为什么颠倒黑白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见声歌不说话,苻雍又把粥端起来示意声歌喝一口。
      声歌没理苻雍,只觉得自己应该再捋一下面前的问题。要撕逼,实在还能把之前的恩怨再撕几天,但眼下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自己得与苻雍分道扬镳,苻雍也需要尽快回幽州。为了实现以上目的,跟着苻雍的思路走是下下策,那样只会被他带进沟里,必须突破他的思路才能行。
      声歌忽然端坐:
      “苻雍,你听着,如今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当年还落过苻亮的孩子。以你的身份不可能娶我,太妃也断不会同意。”
      苻雍瞧着声歌:
      “她已经同意了,你不信可以去问。”
      声歌愕然了半晌:
      “直说了吧,你欠我家那么多条命,就算太妃同意我也不能同意。”
      苻雍皱了下眉,从箭囊里拿出一张红色的织锦,双手将织锦展开:
      “你俩那些破事我不提便罢了,不过一顶帽子带上让你们看个痛快。你爹在婚书上写明把你许配给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只能遵从。”
      声歌看了一眼这不知道怎么到苻雍手里的婚书,忽然间怒气上头:
      “你拿我爹压我,敢问我爹安在?如果你是为我身负婚约给你戴绿帽子的事心有不甘,那我尉迟声歌现在就脱个精光陪你睡觉,今日必把您伺候舒坦,从此就算是苻亮没污蔑你和我苟合,你也没有污蔑他杀父。你俩两清,你我也两清!可你让我跟你成亲,你不觉得你思路残疾吗?”
      苻雍被这话吓了大一跳,但马上也怒气上脸:
      “你一个名门闺秀,哪里学来这么多乌七八糟的言语?没错,我是使了手段让你尉迟府灭门,可你尉迟府也并非清白之流。即便你认为我冤了你家,我也要告诉你,尉迟氏是冀北王府的家奴,我杀伐你家不需要量一个冤字。而你是冀北王府的家生女儿,就算没有这封婚书,同样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没资格跟我说一个不。”
      这下声歌感到自己怒气值瞬间刷满,但过于愤怒反而让理智彻底恢复。声歌异常冷静起来:
      “苻雍,你听着。你要杀要伐,也已经杀完伐罢了。如今我尉迟府中只有你的鬼,没有你的人。是故人你断拿不走,乐意的话就把你的鬼拿走得了。”
      这下苻雍被将得楞住,举着婚书半晌再没说出话。声歌感到心里异常痛快,忽然又看见了苻雍手里的婚书,合身扑上去便抢。苻雍骤然反应过来,左手拿着婚书右手推住声歌锁骨。声歌两只手不够长,不管怎么抓都够不到婚书。苻雍将声歌徐徐按回床榻上,自己起身出去了。
      看见苻雍开门出来,冀北王太妃李氏坐在石鼓凳上笑了一声:
      “怎么的,碰一鼻子灰?”
      苻雍抿了下嘴没说话。李夫人站起来不断点苻雍额头:
      “蠢啊,真不知道你这脑子像谁。”
      说罢朝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立刻上前敲了敲声歌房间的门:
      “尉迟声歌,太妃叫你去她房中一趟。穿戴整齐,切莫失了礼数。”
      苻雍一惊,李夫人伸出一只手示意别说话,然后徐徐回房了。

      声歌急匆匆收拾一番赶到了太妃房中。只见太妃孑然端坐,皮肤白得如同一块昆仑美玉,只是岁月在美玉上留下了寸寸裂纹。
      声歌单腿下跪道:
      “尉迟声歌向冀北王太妃请安!”
      李氏久久凝望声歌,声歌几乎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过了半晌,李氏道:
      “抬头看看。”
      声歌快速将下巴抬起来。李氏笑了一下:
      “实在一般。起来,坐。”
      声歌有点惶恐地坐在下席。李氏半晌道:
      “前日我问苻雍他被谁砍了。苻雍说,他在城下头被乱兵给砍了。试问乱兵砍他,他为何一动不动,以至于胸前刀伤如此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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