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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他在宫外挖个坑你就真往里跳 ...

  •   苻雍忍了这许多年,如今当真扬眉吐气了一把。声歌为他高兴,又觉得这一桩事似乎真有了一些比较好的进展。虽然不知道苻雍如今需不需要钱,声歌还是偷偷联络了个太监,想去宫外找找自己当年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钱。当年尉迟府与李府准备扶苻亮入宫弑君,自己担心事败,偷偷卖了点首饰拿了一千两存到了商号,这样一来倘若失手声默还能有钱跑路。
      很快太监回来了,带回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这笔钱十年前就没了。这没令声歌感到震惊,因为尉迟府被抄家后自己的钱被朝廷摸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但是钱的流向确实把声歌给震住了。
      其实这笔钱归苻雍很正常,归苻亮也很正常。因为尉迟府被抄后,府中抄没的财产理应归大内。而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尉迟府是冀北王府的家仆,按照北周的习惯,如果尉迟府被抄而苻雍清白,那抄没的财产又理应归苻雍。但问题是,自己的那一千两既没归苻雍也没归苻亮,而是给声默刚进门的妻子苻瑰当殡葬费了,因为声默死后一个月苻瑰吊死了。
      声歌辗转找人打探当年的事,得知了一个令人不知道如何表态的情况。当年事发的时候苻瑰居然已经有孕,但当时和尉迟府联系不上了,这件事声歌居然完全没听说过。当时自己还在和苻雍通信,信里他都没提过这点。不过也好理解,那些信都是要被大内拆开看的。
      后来声默死了自己也死了,苻亮开了个家宴把苻瑰拉来,当着众人的面让苻雍把人带回府。这件事挺让人难堪的,因为苻雍和苻瑰是堂兄妹。但同时苻雍和声默又是养兄弟,所以按承继婚传统苻雍有义务把人拉回家养起来,不管睡不睡的都好歹给她碗饭吃。结果苻雍当众表态:
      “此女身怀反贼之后,臣怕不能从命。”
      其实作为北周人,大家都明白,苻瑰身怀尉迟府最后的后裔,苻雍一句不要就是不罩苻瑰和尉迟府划清界限的意思,这一句话等于断了苻瑰肚子里孩子的活路。如今尉迟府死光了,你让她怎么办,这一句话等同于将人逼死。
      果不其然,受了这番羞辱,苻瑰当时没说话,晚上回家就吊死了。
      想了几天,声歌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发自内心理解苻雍自保的行为。但假设这种事发生在苻雍身上,那自己和声默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也一定会把人给留下来。让冀北王府绝后这种事,自己这种姓尉迟的绝对做不出来。
      这又引发了另外一个危险的猜想。如果当日自己没死而且位列中宫,苻雍还会这么说吗?
      忽然间声歌意识到,自己回来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从自己死去的那一瞬间开始苻雍已经不是从前的苻雍了,世界也不是从前的世界了,这种事并不像是一件东西失而复得那么简单。
      就好比有一对夫妻万分恩爱,结果老婆忽然死了,这个女人可能非常想要复活和丈夫再续前缘。但如果她复活了或许就会看到,自己的丈夫已经和其他女人终成眷属,而且孩子都生了一大堆,因此重生这种事根本不像想象中那么浪漫。更重要的是,一个重生的人如果对别人求全责备,那就完全是跑回来给全世界的人找不痛快。
      那之后几天,连宫女都以为声歌又中毒了。

      后来的事情表明,声歌心想事成,既然不想联系苻雍就不用再联系,因为联系不上了。
      第二天早上,有人在玉藻池里头发现一具女性尸体。尸体被烧得漆黑,面目已经不能辨认,声歌马上赶过去看,看来看去,总觉得这人身型很像郑袂淑。声歌一提,连李柔都觉得这人确实特别像郑袂淑,当即吓得脸色发白,马上叫人去看郑袂淑昨日回没回家。然而话音未落,便见郑袂淑徐徐而来。
      郑袂淑盯着尸体一脸吃惊:
      “皇宫大内,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
      李柔一时无语,命大兴尹快点进宫查看。声歌默默瞧着郑袂淑,总感觉她脸变得有点苍老,脸颊上的两道纹路似乎比昨日深了些:
      “萧夫人,您昨晚没睡好吗?”
      郑袂淑道:
      “臣妾天生劳碌命,睡不好的日子多了。”
      说罢,郑袂淑对着声歌一笑。声歌后背一凉,总觉得这笑容说不出的诡异。声歌感觉自己面前的郑袂淑,和昨天自己见过的郑袂淑判若两人。
      所有关于郑袂淑的事忽然涌上声歌心头。
      走在永巷里,声歌忽然对李柔道:
      “皇后娘娘,您相信重生吗?您信不信十年前死掉的人能够重新活过来。如果这是可能的,那么十年后死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回到今天?”
      李柔惊得站在了当地。
      声歌叹了口气:
      “没事,我就随便一说。”
      声歌再没见过郑袂淑。和苻雍失联,这大概不是件好事,但又大概是件好事。

      夜半,苻亮忽然坐了起来:
      “他妈的,这不是抗敌,这是政变。”
      声歌也坐了起来:
      “我知道了这么多,如果有一天冀北王当了皇上,他会怎么对我?”
      苻亮噗地笑了出来,按着声歌肩膀道:
      “你觉得他那个德行当得了皇上?这次他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要不是我逼他入穷巷他也断没有这等本事。苻雍根本没有当皇上的命,他斗不过我。”
      声歌愣了半晌,转头看向苻亮:
      “倘若你败了,提前把我杀了行吗?万一冀北王把我西施沉塘,那他日后如何自处?”
      苻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辛辛苦苦在这里陪我睡觉帮他周旋,事成以后他恩将仇报把你沉塘了,你还要问他如何自处?好,我答应你,当真如此我就提前把你杀了,可以了吧?”
      声歌抱住苻亮:
      “那如果你赢了能不能留他一命?”
      苻亮扶着膝盖笑道:
      “当然不行。但我答应你,杀了他以后我不会牵连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你。”
      声歌忽然骑到苻亮身上:
      “你留他一命我就给你生孩子,如此可好?”
      苻亮抱着声歌腰笑道:
      “当真?那我就废了他的武功把他囚禁到死,你给我生孩子。”
      声歌抱住苻亮脖子:
      “阿亮,我爱你。”
      苻亮也抱住声歌后背:
      “师妹,我不爱你,我恨你。”

      第二日又出事了,这件事是从苻亮在昭阳殿流鼻血开始的。一大早上苻亮就在桌子边捂着鼻子,下巴上和袖子上都是血,好几个宫女拿着凉手帕和冰块给苻亮镇额头。
      过了好半天,苻亮终于说出一句话:
      “这就飘了是吧?苻雍这个臭biaozi。”
      事情是这样的。临洮的事情稳住以后,为了商议善后事宜,西匈奴、北羌与北周必然要举行会盟。会盟这种事一般都是国君参加,如果国君不去也会亲自指派其他人如太子前去,而且苻亮都已经开始准备亲自去一趟了。结果很快西北来信儿了,这件事已经敲定,苻雍在那边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自己就近代表苻亮去参加会盟,而且还知会了西匈奴和北羌,然后才给苻亮上表询问这样安排妥当不妥当,直接把正在准备动身的苻亮给晾那了。
      这样就很过分了。苻亮还没死,就算苻亮死了苻光英也没死,你自荐去参加会盟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自封为太子了吗?
      但苻雍也亮出了自己的理由,这个理由就是苻亮和萧坚强有仇,如果苻亮出面会盟大家可能会变得比较难堪,很多事不容易谈下来,从国家利益的角度讲自己去比较好。
      其实苻亮和萧坚强也没有仇,主要是苻亮的爹和萧坚强的爹有仇。萧坚强的爹乃是匈奴末代太子晋王,此人深得人心,思维睿智而作战果决。北周崛起的初期,晋王抵御北周军队,导致苻氏taizu数年不得西进。苻亮的爹苻重干与匈奴太子在节度使时期有旧交,两人很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但是在国仇家恨之下,有意皇位的苻重干为了炫耀自己的智谋带着大军疯狂西进,打了鸡血一样兵临太子所守的汾州城,将整个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汾州城下,苻重干振臂高呼:
      “萧兄你下来,我家现在就立你为匈奴的镇北王,你与我苻氏共治天下,我苻重干绝对不会亏待你。”
      当时的匈奴皇帝年老昏聩,早就被人在背后指点无能,听说苻氏居然来抢太子一时乱了阵脚。不知道是哪个奸臣看出了皇上的心思,当时便出了个损招,道如今太子被围眼看就要被俘,若一国出了两个皇帝,我匈奴(也就是您这个昏君)就会玩儿完。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写一封信让城里的太子自裁,让他苻重干得个尸首,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儿。就这样,苦守城池的太子不敢抗旨含恨自刎。太子死后苻氏势如破竹冲破了汾州,匈奴萧氏内部也人心惶惶,军队百姓分崩离析,没过几年匈奴的地盘就被北周占尽了。
      当时尉迟泰裕叹道,幸亏咱家跟的是冀北王苻重弼,苻重干这种不仁不义的主子是万万伺候不起的。尉迟泰裕说完,尉迟谋又道:
      “以后也不能和苻重干结亲家,孩子要是嫁到他家就算玩完了。”
      萧坚强眼看自己的亲爹被苻重干害死,又因为这件事牵连自己都差点没命,因此恨透了苻重干。如今因临洮之战双方终于要见面了。虽然是去商量公事,但倘若萧坚强临阵爆发也未必不会先报家仇。
      面对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大家又乱套了。李长恭含蓄地表示虽然苻雍这样做也有私心,但是苻亮前去确实有风险,不如就让苻雍一次,反正他去会盟一次也登不了基。不如这么想,要让他灭亡,先让他疯狂,这么想心态就平和了。苻亮坚决不同意这种做法:
      “李相爷,您有没有想过,临洮之战已经被苻雍占尽了风头。如今朕还没死,太子中宫在位,如果苻雍去会盟,旁人就会认为我苻重干一脉已经被架空,日后朕与太子如何自处?他都疯半年了也没灭亡,要不相爷现在想办法让他原地灭亡一下?”
      李长恭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这可真是一团乱麻。
      苻家人就是这样,你不能为他们琢磨太多,因为你不琢磨他们屁事没有,琢磨多了他们还是屁事没有,可你自己会被活活累死。
      现在声歌专注于修身养性自我催眠,于是在琼春岛上坐着瞧着玉簪花,一抹黄色忽然隐在了杜鹃花丛里。心念一动,声歌示意几名宫女回去那点吃的。见宫女走了,声歌抬起手,一只大凤头鹦鹉飞出来落在声歌胳膊上。
      声歌低声道: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毛色这么亮,你到底在谁家吃的饭?”
      凤头鹦鹉发出一个低沉的男声:
      “不要出宫。”
      是苻雍的声音!果然是他把鹦鹉给捡走了。
      声歌眨了眨眼:
      “不要出宫?”
      凤头鹦鹉“啊”地叫了一声,盘旋起来朝宫外飞去。
      声歌心想作为一个嫔妃自己本来就出不了宫,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难道说?

      见声歌一脸忧愁地看着自己,苻亮叹道:
      “我必须得去。你放心,这一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现场内讧起来他也占不了上风。如今苻雍不过是拿了临洮的管辖权,可临洮只是片瓦之地,幽州营的兵马他也没带多少。要按兵力算,他现在手中的兵力不足我十分之一。要按武功算,他那点尉迟府学的黄瓜架子,路边练摊的都比他强点。朕就先去会盟,然后再亲自收了他的兵权,你就准备给我生孩子吧。”
      声歌感到无奈。苻亮啊苻亮,难道你就不觉得苻雍是在激你去会盟吗?如今苻雍让鹦鹉飞来警告自己不要出宫,说明这次必有大动。如今信被苻雍拿走了,苻雍是苻家人,卖弄权谋是他基因里的一种本能,万一他当真在路上策反几个营怎么办,到时候在西北之地,你还能确保自己手上能用的兵力比他多吗?没错,我是可以向你撒个娇卖个萌让你留他一命,但当真没本事让他留你一命,你死在外头谁来杀我啊?
      但声歌没办法卖苻雍,因此不可能向苻亮摊牌。想了半晌,声歌忽然抬头道:
      “你带我去,万一你要死了也好提前把我杀了,让他当皇上我们死在一起,你看如何?”
      苻亮忽然皱了下眉头:
      “你别说,虽然平常不怎么像我师妹,但刚才那一下还真挺像尉迟声歌。”

      第二日清晨,声歌穿着暗卫的男装跟随苻亮出宫了。走出应天门的一瞬间,声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次苻雍能打赢,完全是靠着苻亮派了一堆人赶到临洮,而且苻雍拖延时间也说明他相信苻亮心高气傲更不想变成昏君,因此一定会派兵增援。不用说,这个判断是很正确的。
      苻亮与苻雍确实是堂兄弟,但在苻亮谋反之前两人就互相嫌弃。苻亮觉得苻雍练武黄瓜架子说话默默叨叨还臭摆嫡子派头,苻雍觉得苻亮坐旁边都玷污了自己身段,席面上俩人谁都不搭理谁。既然苻雍连苻亮的行为都能判断,难道反而判断不了自己的行为?
      认真回忆一下,其实自己从来就没听过苻雍的话。苻雍让自己不要进宫自己还是进宫了,苻雍让自己跟常麟出宫,自己直接跑回了芳苑,以至于惹出了大祸差点把苻雍害死。既然如此,在明知道自己上次差点陪着苻亮中毒而死的情况下,苻雍凭什么认为一句不要出宫就能让自己在宫里好好待着?
      ……难道不但苻亮中了他的激将法,连自己也中了他的计?
      当真如此,他到底想干什么?
      声歌心中一动,扭头看向苻亮。苻亮正骑在马上低头冲李柔微笑。李柔抱着太子:
      “臣妾在此等候,陛下早日归来。”
      声歌心跳的声音大起来:
      “也许应该让太子也去……见见世面。”
      李柔脸色一变,冷笑道:
      “不牢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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