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不顺，祸水为难》萘蔻

24、第二十四章 谋反节奏失控仍要装得若无其事

　　声歌在昭阳殿住的第一夜不敢睡觉，一直把苻亮熬到睡着才爬起来偷偷溜去大殿的偏门，却发现外头密密麻麻的人在把守，看了几次实在扛不住只好爬回去睡了。
　　第二日仍然没有消息，声歌感觉自己体力有点跟不上，但还是熬睡了苻亮去看后面的偏门。偏门外头依旧密密麻麻一群侍卫。声歌又爬回床上，过了片刻再下来看，发现外头的侍卫居然都睡着了。
　　忽然间声歌觉得这事不对。苻亮只是遭遇行刺还没有咽气，昭阳殿的守卫情况就变成这样是何道理？
　　难道说知道苻亮要死，大家全都消极怠工了？可性情稳健是宫中侍卫必须具备的素养，如果在皇上还没死的情况下您就风向鸡骑墙，那即便新帝登基恐怕也容不下你吧？
　　声歌能想到的唯一理由是，如今李柔已经彻底看清现实，因此放弃苻亮将所有有用的精英兵力调去保护苻光英了。
　　深呼吸一下，声歌披上斗篷悄悄打帘溜了出去，蹑手蹑脚走过侍卫面前。昭阳殿大门是关着的，但大门上有个小门，声歌推开小门直接走了出去，忽然发现门外站着一名侍卫。侍卫惊了一下，反手抽出剑搭在声歌脖子上，声歌将右手举起来：
　　“圣上让我出来的，这是令牌。”
　　早春有风，宫墙上安置的火把不断晃动。有些看不清，侍卫低头靠近去看声歌手中的东西。声歌快速将右手中的瓷片向上一抛再抓住，反手将瓷片划在了侍卫的右眼上。见侍卫疼得狂叫，声歌转身拔腿就跑。
　　四下骤然明亮，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声歌凭着记忆不断往右嘉会门的方向跑。旁边的小门中闪烁着橙红色的火光，但永巷里却没有御林军进来，唯有几名御林军在永巷左右的小门中穿来穿去，但好半天都没一人拦阻声歌。跑了一会声歌跑不动了，扶着墙直喘气。声歌感觉这样大概已经可以了，只要自己做出不正常的举动，那宫中的眼线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苻雍。苻家宗室之人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脑袋可能下一秒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以各种各样的状态掉落在地面上，所以大家对一切不合常理的情况都十分敏感。得知自己如此，苻雍必然会有所警觉。喘了一会儿，声歌眼前开始出现乱七八糟的幻像，声歌觉得声默好像出现在自己眼前，随机大字型躺在了地上。
　　再次醒过来，声歌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昭阳殿。气氛已然平静下来，宫女们神色平静地出来进去就仿佛刺王杀驾的事都没发生过，而苻亮坐在一边红光满面地吃饭。
　　休息了几天，声歌问苻亮发生了什么，但苻亮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不回答。但很快声歌还是偷听宫女谈话，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自己被送回来后几日，苻雍派人送来一个锦盒，锦盒里头有两颗红色的药丸。苻雍给苻亮捎来了奏表，言辞还挺恭谨，表示已经听说了圣上被刺之事，也不知道是谁这样狂妄乖张，实在令人震惊。苻重弼当年有个毒药团队，研发出了针对致幻毒药的通用解药，特送来两颗以表赤诚。一颗给苻亮找人试毒，另外一颗给苻亮吃了解毒。很显然，那两颗并不是什么致幻万灵丹，而是苻雍毒镖的解药。
　　苻亮当时第一感觉是苻雍在玩自己，但没办法拿自己命怄气，经过对解药的研究论证还是把解药吃了，痊愈后赶快把另外一颗药给了声歌。

　　声歌有点五味杂陈。自己只是一时飘了，想到仇不用报了终于可以为所欲为，才拿着镖扎了自己一下恶心李柔，没想到居然会捅这种篓子。与帝位擦肩而过，这种不甘心的心情是旁人很难想象的。但亲爹死了，养大自己的尉迟府全灭，如今的苻雍实在没办法看着自己也死掉，这样的纠结也很容易理解。
　　但想要当皇上是不能心慈手软的。你不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忽然改变目标，否则除了掉脑袋绝对不会收获其他结果。虽然自己恨苻亮登基之后泯灭良知连自己都杀，但从某种角度讲，这些都是一个帝王得做出的必要牺牲。如果李世民对兄弟下不去手就见不着贞观之治，如果李隆基对姑姑下不去手也绝对没命苟到马嵬坡。可见苻雍操之过急了，他还没练到能够匹及帝位的水平。
　　很尴尬的是，就在苻亮思考如何念演讲稿梳理这件事的时候，圣上中毒结果被苻雍千里送药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好几个臣子提出忠心当赏。过了一个月苻亮到底调整好心情，叫人去给苻雍送了份赏赐。
　　事情过了，李柔提出应该把王美人送走。苻亮道：
　　“如果苻雍当真是个情种，就不该将王美人送来当细作。既然已经送来，就不可能再做出个情种的模样自我感动。阿柔，此事之中王美人根本没那么重要，苻雍收手一定是其他地方出了纰漏，我死了他压不住局面，如此而已。今日看来苻雍还不成气候，反而是王美人已经投了我，她不会再帮苻雍，你不要胡思乱想假公济私。”
　　李柔沉默半晌没再说话。
　　那之后苻亮再没给声歌投毒。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声歌坐在琼春岛的石头上，瞧着太监在地上挖出的巨大的坑。一名宫女跑过来道：
　　“回禀美人，萧家内眷郑氏给您送来了一株很大的桂花。”
　　声歌立刻让跟着自己的宫女回去打点，自己继续等着太监将杜鹃花送来种上。正坐着，忽然看见太子苻光英从假山上蹦了下来。宫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太子，快回来！”
　　见苻光英跑到自己身后，声歌站起来挡在坑前头。苻光英看了声歌一眼，深处一根手指：
　　“贱人，滚开。”
　　声歌低头一把揪住了苻光英的后领。苻光英一惊：
　　“你撒开，我是太子，你撒开！”
　　声歌将苻光英提起来，刚想调侃他两句，忽然看见一匹惊马从对面疾冲而来。声歌大吃一惊，抱住苻光英往旁边一闪，险险擦身躲开了马腿。刚想松一口气，声歌脚后跟又猛地拌在什么东西上，顿时失去重心往后倒，整个人摔进了挖好的大坑里。
　　在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声歌从坑底坐起来，发现苻光英在自己身边趴着嚎啕大哭。这时两名暗卫跳进坑里，七手八脚将苻光英拉了出来。
　　苻光英浑身是土地扑到李柔怀里：
　　“娘！”
　　李柔不断用手绢擦苻光英的脸：
　　“太子，你摔哪里了？身上哪里疼，啊？”
　　苻光英抹了下眼泪，忽然一指声歌：
　　“是她！她把我推到坑里头的！”
　　声歌刚被两名宫女从坑里拽出来，听见这话顿时傻了。李柔将苻光英放下，扬起手“啪”地抽了声歌一个耳光。声歌被打得有点懵，李柔扬起左手还要再打，手腕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扭头看见苻亮，李柔愣了一下。苻亮上前一步将苻光英从宫女怀里拉到地上，扬手就抽了苻光英一个耳光。
　　苻光英被打得退了两步坐在地上，张嘴要哭，但抬头看见苻亮瞪着自己，又硬生生把哭声咽了回去。李柔立刻护住苻光英：
　　“你失心疯了吗？这女人暗害太子，太子他——”
　　苻亮一指地面：
　　“坑边上只有王美人的脚印，怎么会是她推的？分明是她抱着太子摔进坑里，若非如此，太子岂能分毫未伤？苻光英这任人唯亲的模样，长大以后如何统领天让万民臣服？”
　　见李柔瞠目结舌，苻亮又瞪了苻光英一眼，示意宫女将声歌搀走。声歌扭头去看苻光英，却见这小孩气哼哼地靠着李柔，不哭也不说话。发现到声歌看自己，苻光英忽然冲声歌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吐了下舌头。
　　这么看可真像苻亮小时候。
　　两名宫女不住给声歌包扎伤口。声歌道：
　　“别包了，叫郑袂淑来。”
　　宫女道：
　　“娘娘，如今都已经酉时了。”
　　声歌一指门外：
　　“去！”
　　郑袂淑默默坐着，阴晴不定地望着声歌。声歌指了一下郑袂淑面前的茶：
　　“喝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全在一盏茶。”
　　郑袂淑神色虚了一下，但马上笑道：
　　“娘娘忽然传召奴婢所为何事？”
　　示意宫娥退下，声歌站起身：
　　“听着，我从没有说过你可以对太子下手。”
　　郑袂淑一愣，似乎没想到声歌会这么说，但马上道：
　　“敢问我朝抄家灭族之时，是否会对小孩子格外加恩？”
　　声歌叹道：
　　“郑袂淑，如果别人这样摆布你的孩子，你会作何感受？”
　　郑袂淑抬起头：
　　“臣妾会报复对方，但绝对不会认为对方做得过分。娘娘，明人不说暗话，这几日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冀北王为什么会放弃到手的皇位将解药送来？为了你，他手里的筹码已经没了。您居然在此时如此心慈手软倒向别人，这无疑是要将他活活害死！恕臣妾直言，有您有这样的盟友才是最大的不值。”
　　这话把声歌镇住了。
　　郑袂淑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是苻雍的细作，又或者她仅仅是天资聪颖看透了宫里的秘闻，决定要用话激自己，利用双方的矛盾攫取最大的利益？
　　见声歌不说话，郑袂淑道：
　　“娘娘，如今要站队的不是臣妾，而恰恰是您自己。您是否与奴婢结盟，将关系到自己人的生死。如今各省都不给王爷供军需，如今西北还很南冷，王爷那边却连烧火的柴都没了，这是谁指使的您也清楚吧？为了保你，王爷自己命都要没了，您还在跟敌手论情面讲道义。奴婢劝您一句，要讲情分，就别生在官宦帝王之家。”
　　声歌沉默半晌：
　　“夫人，你如此费力在宫中周旋，不惜与我讲这些杀头的话又把手伸到太子身上，你到底想要什么？”
　　郑袂淑道：
　　“我要萧家该得的东西，还要我儿子的前程。我萧氏一门乃是旧国皇族，不能甘居六品，必要血入皇族成一代世家。”
　　声歌抬眼盯着郑袂淑：
　　“我现在写张字条给你相公，请你家为王爷周旋半个月的均需。确实要花点钱费点力，但只要你做到了，我承诺将你相公在三月内复为三品。过了这一关，说不定日后你家当真可以血入皇族飞黄腾达。如果暴露了，你只管拿出字条推在我身上，也不过再降一级。用降一级博个升三级，但这对你家仍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相信以夫人的心性还乐意冒险。”
　　见郑袂淑惊得说不出话，声歌又道：
　　“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去动其他小孩子，我看不见也不认识，自然不会拦阻你。但不要去动太子，否则我一定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