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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十年前的罗生门 ...

  •   见声歌一脸烦躁,苻亮枕着胳膊看向藻井:
      “什么正人君子,全都是放屁,其实他一直觊觎我那师妹。我称帝前几个月,他居然设计想要把尉迟声歌哄上手。当日那事搞得满城风雨,给八卦小报提供了一年的热闹。怎么,这件事你从未听说过?”
      心中忽然有点膈应,声歌默默把苻亮的脑袋搬开放在床上。
      声歌有点不懂,这事怎么没完了?
      那事上声歌记忆有点断断续续的,因为当时受到的精神创伤有点太大了。其实整件事的发生过程中声歌并没受啥刺激,但是此后衍生的事感觉能让人记三辈子。
      那是先废帝最后一年,苻亮登基前半年。那时候声默十六了,尉迟家相看妻室,看中了苻家宗室的一个姑娘。为了筹谋下一步对策,尉迟泰裕让声歌去求苻雍,如果有戏大家努努力,如果没戏就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样大家就都不丢人。
      但有时候你越不想丢人,就越会丢很大的人。
      当时快到重阳,酉时天已经擦黑,但是因为尉迟府没一个人将苻雍当外男或者说当男人看,声歌收拾一下立刻骑马跑到了苻雍府里头,家里也没一个人阻拦。当时苻雍在自己在房里吃晚饭,声歌就坐在对面陪着他吃。
      苻雍夹了一筷子菜:
      “李家那个小姐,叫李柔的,你知道吧?”
      声歌感到疑惑:
      “知道啊,怎么了?”
      苻雍看了声歌一眼:
      “她还算得个容雅美人。”
      听见这话声歌感到不明所以。苻雍继续吃饭:
      “昨日圣上忽然拉着苻氏宗亲跑到李府,当时苻亮不在。李柔穿着身粉红色的绣蝴蝶褙子出来接驾,脚上穿着一双粉蓝色的鞋,鞋里面没穿袜子。”
      声歌一脸震惊地盯着苻雍。见此情况,苻雍把筷子放下也瞧着声歌。
      过了好半天,声歌起身把卧室的门关上,搬着凳子坐在苻雍身边:
      “阿雍,李柔马上要入宫为妃了,你断不能生这个念想。我已经在帮你相看,你再忍一忍,自己也去席上看看,不要不好意思。”
      苻雍瞧了声歌一眼,低头不再说话。
      当时声歌觉得李柔那做派十分装腔作势。可不知为啥,苻懿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苻亮眼睛在她身上转来转去,现在居然连苻雍都看上她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路数。而且李柔还比苻雍大两岁,这件事声歌也十分介意。如果有人问自己的意思,那自己断不能接受。
      这时候苻雍又抬起头:
      “当真不行?声默可以高攀苻家的姑娘,我身为世子,不过是想要李家的女儿都不行吗?”
      声歌叹道:
      “你的确是世子。可没有父亲照看,你就是个便宜世子,不值钱的。就算值钱,你也断不能跟圣上争一个女人。我照看你这些年,还要从你身上捞点好处。如果你因为这种事折进去我岂不亏死?”
      苻雍没再说话,拿起酒给自己倒上,示意声歌陪自己喝点。当天的酒是御赐的,飘着一股甜甜的桃子味,声歌多喝了几杯,结果上头趴在桌上起不来了。见声歌醉了,苻雍只好托着声歌腋窝把人放在香妃塌上拿被子盖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声歌被苻雍拍脸叫了起来:
      “你爹派人来接你,现正等在外头。”
      听说已经子时了,声歌立刻拿被子把头蒙上:
      “我要睡觉,让他们滚!”
      等睡醒天已经大亮,苻雍有事已经出去了。声歌爬起来感觉脑袋疼。眼看在外头住了一夜,声歌跑回府里准备再睡一会儿,谁知刚到大厅就发现尉迟泰裕和尉迟谋焦躁地坐在厅里。见尉迟泰裕询问自己出了什么事,声歌告知自己喝多了在苻雍屋里住了一夜。因为从前帮着打点出兵的事也在苻雍那边住过,声歌压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谁知尉迟泰裕脸色十分不好看:
      “你住苻雍的房间,那苻雍住在哪里?”
      “他当然也住自己房间,不然能去哪儿?”
      闻听此言,尉迟泰裕和尉迟谋立刻露出一个被雷劈了的表情。让人将院子清了个干净,尉迟泰裕按着声歌肩膀:
      “你失身给苻雍了?”
      声歌直觉得脑袋轰隆一下。只是一瞬间,连声歌自己都怀疑了,但马上又意识到这绝对不可能。人家都说失身很疼,可自己除了脑袋瓜子疼哪里都不疼,而且全身衣服完好无损,全都穿在身上头。就算是苻雍发育迟缓还没长开,那也不可能一点感觉没有。况且自己只是醉了又不是死了,出了这种事难道会不知道?
      声歌吓得直颤:
      “不可能。没有,绝对没有!”
      尉迟泰裕急道:
      “当真?为什么你身上连熏衣服的玫瑰味都没有了,全是苻雍熏檀香的气味?你俩到底干嘛了?”
      声歌耸起肩膀闻了闻,顿时有点腿软。但转念一想声歌明白了,立刻向尉迟泰裕解释自己在香妃塌上睡着了,苻雍给自己盖了他的被子。这下尉迟泰裕松了口气,谁知尉迟谋立刻将尉迟泰裕揪到了旁边房间里。两人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尉迟谋道:
      “苻雍是明理之人,难道他不知道如此会玷污女子名节?就算他昨日醉了,如今都这时辰了,他为何还不过府解释?难道他的郡王府中连一床新被子都没有,偏要给声歌盖他的被子?”
      过了片刻两人出来了,尉迟泰裕拍着声歌肩膀道:
      “女儿,你娘没了,家中无人可以问你。你现在告诉你爹,你身上到底疼不疼?”
      声歌只觉得一切都开始向着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方向发展,顿时没了平日的劲头。尉迟谋蹲下身道:
      “你别怕,事情已经瞒下了。倘若真出了事,明日咱家就去他府上提亲,就算说不下正室,也总能为你争下一个妾室的名分。”
      这下声歌猛地窜了起来:
      “苻雍不会娶我,我也不会嫁给他!”
      这时候一个下人急火火奔了进来:
      “我们拦阻不住,苻亮已经进来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却见苻亮风一样冲了进来,揪住声歌就往外面去:
      “立刻去验,我倒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尉迟府众人始料未及,现场彻底乱了。声歌高声狂叫,表示自己绝对不去。当时声歌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因为这种事受辱,但如此一来尉迟泰裕心里就没谱了,一群人拦着苻亮不让把人揪走。声默也冲进来拉着,结果直接被苻亮推一个跟头。摔得够呛,声默还是努力爬起来拉着声歌:
      “我去找苻雍,让他来解释一下!”
      此言一出声歌脑子里忽然闪过无数念头。其实说到底,今天的事只是自己有没有失身于苻雍的问题。这并不难查,只要自己舍了脸面找个牙婆看一下就真相大白了。但如果苻雍跑到这里,苻亮肯定忍不住锤他一顿,那事情就会升级。
      虽然话不好听,但是实际情况就是,苻氏宗亲因为争风吃醋互殴,这件事比一个冀北王府家仆的女儿失身严重多了,到时候事情的后果会几何形式翻番。况且声歌知道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苻亮眼看就要入宫弑君,一旦事成苻亮就成了皇帝。现在惹了新帝,到时候苻雍还怎么混?想到这里,声歌狂叫道:
      “让他别过来!”
      声默怔了一下,立刻放开手跑了出去,谁知没过片刻苻雍就快步走了进来,瞧着眼前的混乱情景一脸震惊。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了这么多人,现场安静了。沉默片刻,苻雍道:
      “苻将军,你在做什么?”
      见苻雍没一点做贼心虚的意思,苻亮迷瞪了。苻雍指了声歌一下:
      “你不能拖拽我府的人,放开她。”
      苻亮皱起眉头:
      “我和尉迟小姐的事已经说定,我拖她关你何事?”
      苻雍看向尉迟泰裕:
      “尉迟小姐定亲世叔应该向我报备,为何此事我不知情?”
      尉迟泰裕顿时错愕,半晌道:
      “没有此事。”
      苻雍又看向苻亮:
      “既然没有过礼,尉迟小姐就仍相当于我的丫鬟,她在我房中过一夜有何错处?”
      这下苻亮忍不住了,上前两步抡起拳头就要揍苻雍。瞧见苻亮要抽自己,苻雍还是面无表情地在当地站着。可在众人的号叫声中苻亮忽然收了手,放下胳膊退了一步。声歌已然坐在了地上,这下也站了起来:
      “行了。我验,我立刻就验。”
      折腾一番后结论如下,啥都没有破损,除了大家的脸皮。
      声歌以为这下一切太平,没想到事情完全不是这样,事件发展出了一个三败俱伤的结局。
      眼看尉迟府闹成这样,声歌自己的脸是彻底丢光了。可想而知,虽然声歌从来没把苻雍当成年男子看,但别人不会这么想。在别人眼中,作为苻亮的女朋友自己居然在别的成年男子房中住了一夜,苻亮的脸也没了。但这件事中最丢脸的既不是声歌也不是苻亮。北周纲常败坏,很多民间男女十四五甚至十三四就开始体验男女之事。可如今大家都知道,苻雍已经十六岁了,和一个著名美女喝多了在一个房间睡了一夜居然啥事都发生。后来大家得出结论,要么是苻雍真的不堪算个男人,就是自己和苻雍当真快够上隔辈亲情了,俩人谁都没把谁当异性。

      沉默了好半天,声歌看看旁边的苻亮:
      “人家对尉迟小姐根本没那意思。换做是你,喜欢的女子醉在你面前,你会这样莫名其妙放过吗?”
      苻亮道:
      “苻雍不像其他嫡子那么狂悖,总算还识时务,我眼看就要登基,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把自己的性命折掉不值。况且难道你认为趁醉玷污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那么容易?我十六岁的时候都未必有这等把握,难道他就能办到?”
      声歌十分无奈:
      “尉迟氏乃是冀北王府家奴,如果他喜欢完全可以把人要来做妾。把女儿嫁给铁定会承袭爵位的世子,这种好事尉迟将军难道会不乐意?王爷又不傻,何必舍近求远非要这样做?”
      说到这里苻亮叹了口气:
      “说了你也不会懂。苻家人是皇族,万事急了就会死,缓了就失手。当年他还小一时手软,谁知道再没日后。但如今不同,他对这皇位十拿九稳,连弑君都没亲自进宫,对你这个与尉迟声歌相似的女子自然更是尽在掌握。如果他不来而且也没被砍死,进宫之时就会发现你已经死了。那种又一次错手的感觉,女人是不会明白的。即便你对她来说本来也没那么重要,到时候这皇位也会变得不怎么香。只要他心智动摇,皇后就有机会扳回这一局。说到底最终不我不过折几年寿数,这江山仍是太子的。”
      声歌忽然想起苻雍的话:
      “为什么苻氏能够纵横九州?是因为我们没有疑惑。”
      看来苻雍是没命过这种没有疑惑的日子了。
      苻亮没养过弟弟,不明白一个没父母照管的男孩子能行为失常到什么程度。自己照管苻雍那么多年,苻雍对自己肯定是依恋的,这种感情不能说是爱情,就像一个男孩对母亲姨妈的感情不能说是爱情一样。因为背景问题,苻亮理解不了这些。可即便是这样,他在某些事上判断也确实没错。自己是苻雍硕果仅存的亲人,而且这一点如今他已经十分清楚。如果进宫以后发现自己死了,苻雍一定会十分伤心的。
      其实声歌一直都知道,苻雍这人还是有很多需要的。比如苻雍很希望每年八月十五乃至每个月十五大家能一起吃个饭,感受一下热闹的节日氛围,但是他从来没说过。声歌明白,但从来都没说破。声歌想着苻雍早晚是要走的,尉迟府的人不能陪他一辈子。作为一个苻家人,他必须适应这样一个孤独的局面,习惯没有父兄支撑不得不独自前进的现实,而不应该对生活存在一个过于美好的期待,没想到这么一个想法也一语成谶了。
      但如今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苻雍可能会马失前蹄栽在苻亮手里,自己应该提醒一下苻雍让他不要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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