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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您是想弑君还是想睡我 ...

  •   郑袂淑斜签着坐在芳苑的凳子上:
      “今日陛下在殿上当众斥责王爷,说匈奴扰边王爷畏战坚守不出,不堪配苻氏男儿的尊荣。如今才二月,西北粮草供应不到,况且山路结冰兵马难进。如果冒进,胜算实在不足二成。”
      声歌默默看着郑袂淑,心想如果西北那么舒服苻亮就不会派苻雍去了,人家明显就是要找个一定会闯祸的地方安置他。估计现在苻亮天天碎碎念希望苻雍赶紧出个意外死掉,不要让自己再费力出一次手。沉默了一会儿,声歌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郑袂淑,只能讷讷地沉吟:
      “……额?哦。”
      郑袂淑有点疑惑:
      “娘娘近来神思迟疑,会不会是有孕了?”
      声歌呆了呆:
      “不会吧,早上还有大夫给我诊脉了,还给我开了两碗药汤子……据说是补血用的,喝完晕极了。”
      郑袂淑忽然露出一个警惕又十分失望的表情,随即笑道:
      “既然娘娘身体不适,奴婢告退。”
      看着郑袂淑远去的背影,声歌按着额头休息了一会,转头对侍女道:
      “着人跟着,看看郑袂淑去了哪里了。”
      到了傍晚侍女来报,郑袂淑出了芳苑后立刻到皇后的兰苑去了。
      声歌深深叹了口气,果不其然,宫里到底没这么好呆。郑袂淑轻而易举帮自己复宠,但现在却发现这一局是白忙活,自己已经成了一招废棋。
      晚间,声歌和苻亮对着吃饭。
      苻亮将空碗递给声歌,示意再盛一碗。声歌将碗接过来迷茫起来,苻亮又把碗拿了回来自己盛了碗饭。
      声歌望着苻亮:
      “那个,我……”
      苻亮笑道:
      “不当讲。”
      声歌皱皱眉:
      “你给我喝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苻亮呛了一下,拍着胸脯咳嗽:
      “谁跟你说的,郑袂淑?”
      声歌霍然站了起来,然后踉跄着退了两步:
      “你凭什么给我下药?”
      苻亮把筷子放在桌上的碗上头:
      “你跟苻雍有瓜葛,又日日在我身边,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把宫中的消息传递给他?不让你变傻点,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声歌想说话,但是张口结舌,只能冲着苻亮指指点点。
      苻亮看着声歌,似乎觉得很好笑,然后继续吃饭。过了片刻苻亮终于吃完,将还站着的声歌按在梳妆台前坐下,然后着人拿了一套衣服首饰来,将声歌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一套梅红色的骑马装,又从一个锦盒里面拿出一根沉重的红色皮鞭。
      看着眼前的鞭子,声歌感觉脑子异常地乱:
      “这……你是让我拿这个——抽你吗?”
      苻亮拿着梳子给声歌梳头发:
      “来,叫阿亮。”
      声歌瞪起眼睛瞪着苻亮:
      “你!”
      苻亮抱着声歌肩膀道: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天色不早了,咱安寝吧。”
      看见苻亮搂着自己睡得正香,声歌深吸一口气,试图趁着夜深人静想出个解决的办法。
      现在苻亮担心自己与苻雍里应外合,但又不能准确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苻雍解决掉,因此只能先把自己药成白痴,这思路倒没什么问题。
      苻亮既然给自己下药,肯定只会下在自己会碰而他不会碰的东西里,最可能的情况是自己日常饮用的水有问题。皇城的水是从宫外用水车送来的,自己又不可能愚公移山一样在地上打井,那么惟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只喝苻亮也会喝的水。
      要是他几天不来呢,岂不是渴死?
      所以这个局破不了,自己无能为力。
      另一个问题是,如今苻雍远在西北,苻亮还会认为自己能把消息传到苻雍耳朵里,这说明苻亮知道宫里充斥苻雍的眼线。其实弄死苻景和苻襄之前苻亮还是个挺能忍的人,但是自从亲自砍死两个堂兄,苻亮忽然发现不爽就干的世界居然如此敞亮,从此之后忍耐力就开始断崖式滑坡。所以以苻亮如今的心性,一定对苻雍的存在芒刺在背,必然想着要尽快把这个堂弟弄死好睡个安稳觉,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心理包袱沉重,苻亮因此而不爽声歌非常理解。
      那么苻雍呢,他怎么想?

      二月里有飘起了小雪花,雪花落在嫩黄的迎春花上。声歌坐在院子里披着斗篷,宫女将一架小炭炉送来:
      “娘娘,天冷了,要不要回?”
      声歌道:
      “你回。”
      宫女道:
      “陛下知道了会责罚的。”
      “不是。你回去……给我倒点茶。”
      宫女一脸悲悯地望着声歌,快步走了。这时一名太监缓缓而来,声歌一脸警觉地看着太监,太监道:
      “王爷想亲自问您贵府密室之事。”
      闻听此言,声歌吓得霍然而起。太监道:
      “王爷等您,子正,竹林。芳苑四角都有人值守,唯有东北有一拐弯,请您当心。”
      见太监徐徐而去,声歌又跌坐回了石鼓上头。
      苻雍回来了?他是来问密室的事,如今密室在李府下头,难道他没找到?
      声歌觉得自己脑袋要爆炸了。对于苻雍来说他爹留下的东西确实是件大事,值得他回来一趟,但为什么是现在?
      声歌明白了,是因为苻雍现在就需要。如果没有他爹留下的人脉他就会被困死在西北,所以不论如何自己必须得去。
      但即便如此,这种时候跑到皇宫来见自己这种操作也有点骚。要是在以前,声歌绝对不相信苻雍这个从小万事求稳日日让步的人会这么做。但如今看来,其实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苻雍。自己觉得苻雍不敢顶撞皇上,其实苻雍敢,自己觉得苻雍不会掰自己爹的腿,但也未必。苻雍可能也是潜在的神经病或者变态,只是外在表现得比苻亮健康。

      回到芳苑,声歌对宫女表示自己不太舒服可能要来月事,暗示宫女转告苻亮不要来了。但到了晚上苻亮还是来了。
      苻亮道:
      “你月事是不是提前了?”
      声歌瘪了下嘴没说话。苻亮道:
      “也许给你下的药太多了?”
      声歌叹道:
      “陛下,您不适合当皇上,应该当个采阴补阳的魔教教主什么的。”
      苻亮嘿嘿一笑道:
      “你以为我有的选吗?如果能选,你会做细作吗?”
      声歌靠在苻亮怀里沉默不语。苻亮叹了口气:
      “睡吧。”

      子正,声歌默默从苻亮旁边绕了出来,从柜子下面拿出一套宫女的衣服换上,攀着柜子上去想要捅开瓦片爬到东北角。但是声歌个头不太高,实在够不到瓦片,只好又爬下来找东西。找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声歌终于在屋子里找到唯一一根棍状物——旁边箱子里的一根角先生。这就有点尴尬了,声歌看着这东西半晌,硬着头皮爬回去用角先生够瓦片,但还是够不着。眼看时间快到了,声歌汗都下来了,只好从床板下头把苻亮的刀抽出来用嘴咬着回去,捅开了瓦片又把刀放回去才上了房顶。
      过了片刻,声歌终于在子正十分跑到了芳苑后面的竹林。走到竹林中,声歌四下望望,四名黑衣人忽然闪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声歌明确感觉到这里头没有苻雍,顿时退了一步。为首的黑衣人忽然将面罩扯下来:
      “是我。”
      看见对方居然是苻雍的侍从常麟,声歌眨了眨眼。
      常麟上前一把拉住声歌:
      “跟我们走。”
      被常麟拉着走了几步,声歌忽然心念一动。声歌意识到,刚才自己急于把刀放回去,屋里又黑灯瞎火看不清,因此自己放刀的地方不完全是原位,大概和苻亮原本放刀的地方差了一两寸。
      沉默一下,声歌猛地跺了常麟脚一下挣脱出来,一抽身纵进了旁边的玉藻池。
      折腾一番,声歌终于从西宫的复廊边爬了出来湿漉漉地跑回了芳苑。芳苑大门掩着,声歌伸手一推,两扇门居然应声而开。芳苑里异常安静,连宫女嬷嬷的影都不见,但是里面的正殿右半扇门却虚掩着。
      心里咯噔一下,声歌飞身冲进正殿,却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黑衣人,苻亮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正光着膀子手里举着根角先生与几名黑衣人对峙,明显是情急之下没摸到自己的刀。看见声歌站在门口一脸崩溃,苻亮道:
      “出去!”

      这下几名黑衣人齐刷刷向着声歌看过来。声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仍然站在原地没走。这时一名黑衣人忽然回手丢出了一把暗器,另一人急道:
      “不要!”
      刹那之间苻亮纵过来用右臂按住声歌的后背,两人狠狠扑在地上。声歌感觉身体撞在没铺地毯的石头地上,眼前金星直冒。随着一阵下雨般的声响,数十个月牙状的飞镖扎得满地都是。片刻之后声歌爬了起来,只见殿内已经空无一人。
      苻亮“呸”了一口,两只手把声歌扳起来:
      “伤着了吗?”
      声歌呆滞地坐在地上,用眼神示意苻亮去看后背。
      苻亮扭头看了一眼,伸手将后背上的镖揪了下来:
      “妈的,栽了。”

      声歌被两名暗卫押着站在昭阳殿门口,殿中传来苻亮与李柔的争执声。苻亮道:
      “皇上要死了,皇后居然不乐意殉葬,你哪来这么厚脸皮?”
      李柔道:
      “光英才四岁,父母双亡,你让他如何自处?”
      “也对,你死了,这苻氏江山也不好改姓李,岂不惋惜?”
      只听哗的一声,桌上的什么东西被扫到了地上。李柔愤怒的声音传来:
      “苻亮,我早就提醒过你,帝王首先要断绝七情六欲,你明知这王双儿是苻雍的细作居然还你将她收在身边,必会惹下大祸!如今她与苻雍里应外合害你中毒,你居然还有脸来逼我,当真妄为男儿。”
      “王美人的确与苻雍合谋刺杀于我,可你呢?难道你就没有向苻雍示好,打算你自己和你李家的退路?我死以后,你李柔恐怕也要改嫁于他,我苻亮的儿子也要成他的养子了对吧?让我的儿子叫他爹,我呸!你这皇后可真要脸。”
      殿里安静下来,过了片刻,李柔哇地哭了。
      宫外的暗卫面面相觑,宫女们一脸惊恐,生怕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会被灭口。
      声歌满心无奈,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其实这也怪不得李柔。李柔是爱苻亮的,声歌甚至不得不承认,李柔对苻亮的爱比自己纯粹。早在改朝换代之前,苻亮对于李柔来说就是最最重要的。为了苻亮,李柔可以放弃自己的家族,放弃自己的亲爹和哥哥。最最重要的是,李柔从来没想过可以用这份关系换什么,即便苻亮不能出人头地她也甘之如饴。可自己不一样。虽然自己也爱苻亮,但仍希望用这份关系为声默换一份可期的未来。如果说自己能放弃什么,那么声歌顶多能放弃自己父亲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绝对做不到放弃声默放弃苻雍,舍了他们的身家性命去换一份爱情,顺带脚拿到一个皇后的宝座。
      正因如此,大家都很清楚李柔不会主动坑害苻亮。但苻亮这种人坐在皇位上,真的会让战友坐不安寝食不知味。你也不知道他哪天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作死了,到时候李柔还要顾及自己的幼子与苻光英的舅族李家,总得在苻氏门上找个靠山。
      正想着,一名宫女抱着太子光英快步进了昭阳殿。宫女刚打帘抱着苻光英进去,殿里就传出苻亮的咆哮:
      “滚出去!”
      宫女马上抱着孩子又退了出来,脸色窘迫地站在门口。
      苻光英看起来三四岁,眉眼长得很像苻亮,但整张脸长得像李柔。虽然从长相上看太子更像李柔,但是一种莫名阴郁的气场总让人一眼就感觉到他是苻家人。这时苻亮与李柔又吵了起来,苻光英讷讷听着,眼睛望向昭阳殿门前的皮毛帘子。
      看着苻光英半晌,声歌忽然站起身,推开两旁的暗卫掀起了帘走进了殿里。只见苻亮脸色惨白地叉着腿坐在榻上,面前摆着被摘下来的毒镖、绷带及一大堆金疮药什么的。见声歌进来,苻亮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看向地面。李柔抬手一指声歌:
      “出去!”
      声歌没理李柔,自顾自走到旁边桌子前,从沾血的托盘上将月亮形状的镖拿起来,扬手便在自己肩膀上扎了一下。见此情景苻亮吓得从榻上跃了起来,李柔也吓了一跳。
      声歌将镖“当”地丢在地上:
      “万事不可勉强,皇后娘娘不殉我殉,必不让你死而无依。”
      苻亮一把撕破声歌右肩的衣服,发现伤口已经见血,顿时有点脱力地坐回了榻上。声歌坐在苻亮身边,把左腿抬起来搭在了苻亮腿上。
      见一个嫔妃如此无礼李柔大吃一惊,但想到人家都中毒要死了,自己这个当皇后的也没什么可出言震慑,于是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过了半晌,苻亮的表情居然变得轻松:
      “你孩子还小,不想殉就不要殉了。”
      李柔一惊,眼中光芒闪烁,半晌道:
      “不。陛下,臣妾也……”
      声歌抬头看了李柔一眼。李柔一怔,这时太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娘!”
      李柔双目含泪,没说下去。
      苻亮忽然站起身笑道:
      “一时乱了阵脚,差点误了大事。”
      李柔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苻亮道:
      “阿柔,你马上以皇后的身份给苻雍写信,告诉他我行猎摔伤,需要立苻光英为太子监国。主少国疑而强敌在外,你以监国母后的身份命他立刻进京议事。若他不来,立刻治他个拥兵在外抗旨不归的重罪,命并州营与云州营即刻前往围剿。如果他来,便不能让他有一块整尸首出去。今日我苻亮就算棋差一招被他毒死,也要拉上他垫背。写好以后盖上你和太子的章,不要盖我的印玺。”
      声歌不可思议地看向苻亮,苻亮冲着声歌一笑。
      信已经快马送出,李柔被侍女搀扶疲惫地离开了昭阳殿。
      声歌道:
      “他是不会来的。”
      苻亮躺在声歌腿上:
      “我知道他不会来,但仍有十成胜算。”
      声歌道:
      “西北本是尉迟氏的实权之处,冀北王既然敢做,那他一定已经——”
      “他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就算我派两路军队前往围剿也没有多高胜算,对吧?”
      声歌皱起眉头:
      “你知道还——”
      苻亮睁开眼凌厉地看向声歌:
      “苻雍要的不光是王位。只要当了皇上或者握有实权,他立刻就可以按承继婚的传统在后宫收人,那他自然要收你。成人之美,阿柔必不会出手阻拦。得到这皇位并且得到了你,他才算是真正赢了我一遭。”
      声歌不敢置信地看向苻亮:
      “收我?为什么?”
      苻亮冷笑一声: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尉迟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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